须臾,陈佩青抬起头来,兴许是因为强忍这迫人的憋屈,又或者是还想着做最后一搏而心情难复,眼眶都有些潮湿,环视一周之后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林清之沉声说道:“林公子这是要插手我们船舫制造的生意?”
林清之目光一缩还未说话,那边一直默不作声事不关己一般的韩尘突然高深莫测的笑了一笑,目光阴郁,好似看不见的大海:“众望所归,我这一票不如就投给宁馥好了,大家皆大欢喜,谁也不用难堪。”
“韩太傅!”
陈佩青眼睛通红,凝眉上前一步,因为压抑,她的声音都闷沉的堵在喉咙,身侧便是院正以及那些男子凌人的目光,她却浑然不惧,一字一顿地沉声说道:“您刚刚进这间厢房之时,已经弃权,现在香炉的香片也燃尽了,此时此刻您竟然要见风转舵?落子不悔,你明明已经弃权了!你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来,不仅仅是我,便就是任何人,也不服!”
“我服!”孔无喧个出声起身喝道:“韩太傅本人如果未到,那这个投票大可视他弃权,他现在人坐在这里,宁二、奶奶已经很不公平的把宁馥手里的两票不计数,现在还要把韩太傅的那一票也算作不计数吗?仗着你手里持有的股份最大,难道就可以在股东圈里为所欲为,一切都得听从你的指示吗?今天你这般强势,他日类似的事件发生在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人身上,宁二、奶奶是不是也会如此?”
“宁二、奶奶。”马老板坐的有些累了,早就想离开这里,谁知这次的大会没完没了一波又一波,现在一屋子人,一大半都是不该出现在这里左右结果的,但这些人还偏偏就能左右得了,他也早就对这两成的股份不想要了,现在形势一边倒全都是向着宁馥的,傻子都知道该站到谁那一边去,是以他便就沉声道:“好歹宁馥也唤你一声‘母亲’,细说起来,她手里的股份和你手里的股份,这不都是姓宁吗?自家人何必拆自家人的台,传出去不是白白给大家添了茶余饭后的笑谈?你身为长辈,又在京中甚有声望,便就是你与宁馥无亲无故,这般压着一个晚辈不放,就不怕给自己的名声添了黑吗?”
这番话说完之后,虽然有几分出于形势之故,但是说完之后竟在心里莫名其妙的产生了些作用,他突然想起当初自己资金出现问题急需套现的时候,虽然是孔无喧把他手里的两成股份购走,但是后来他也知道了具体细节,是宁馥把孔无喧手里的两成买了之后,孔无喧才从他的手里买下两成。他心里明白孔家的压力和不愿,但是不得不说,如果不是宁馥把孔无喧的买下,那他手里的两成,就算孔家不会拒绝,但是一定也让孔家心里不大爽快了,正因为宁馥帮他们两家把这个问题解决了,所以才没让他和孔家之间生出任何间隙来。
细细算来,如果不是他一直都觉得宁馥年纪太轻而有些轻看她的话,他早就值了宁馥这个人情了。
是以,他现在竟然觉得,还好自己不想要这两成的股份了,不然如果真的坚持从宁馥手里把这两成的股份要回的话,岂不成了恩将仇报之人?
如果事情真发展到这一步,看孔无喧现在的态度,到时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一定认为他姓马的不是个义气之人了,这还怎么长久的做生意伙伴?
登时,他越来越觉得宁馥是个不错的姑娘,年纪轻轻不仅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再看眼下这局势,想必为人相当坦荡,否则怎会有这么多的人全都站到她的身边?
陈佩青哑口无言,更不敢再言。
事已至此,纵然事已至此,她仍旧不愿承认那‘众望所归’四个大字。
她只承认‘形势所迫’。
她人站在那里,却觉得自己有些摇摇欲坠的飘忽,好半晌,才撑着难看的笑,道:“我……我只是想更稳妥一些而已……”
……
宁馥站在别苑里林清之院中的那棵桃树下,一瞬不瞬的望着林清之,眉心紧锁,面容有几分严肃。
烟珑在旁边都激动的流下眼泪来,埋怨着霜容对宁馥和她的隐瞒:“为什么早就已经医治好了院正却从来不跟我们说一声?就算你人在学院多有不便,但是透个信儿出来总也不会难如登天吧?真是吓死人了,你们今天要是晚来一步,姑娘可就……”
宁馥就只盯着林清之:“上次你在巷子口截我的马车,清藤学院那般热闹,就是霜容给院正医治的意思是吗?”
林清之缓缓从树下的茶台前站起身来,缓步上前,他这一带一起的动作,引得烟珑和霜容甚是有眼色的退到丈外之地去,终于,他来到宁馥面前,离得那般近,微微颔首,望着她光洁的额头和雪白的脸颊,沉声说道:“我没有要隐瞒你的意思,也不是为了要在今天给你一个惊喜,那天截住你,本也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结果被人给扰了罢了。”
宁馥说不出是个什么表情:“就算如此,但那天之后我也不是没有再见过你,你就一直都没有想起来要告诉我这件事?”
“你太忙,我也不想让你分心。”
“我再忙,忙的也是这件事。”
林清之缓缓皱起眉来,低声说道:“我那天确实是准备告诉你这件事的,但孔无喧突然冒出来,竟然还就把你给截走了,他看你的那个眼神让我很不爽,一想到他肯定在你面前极力讨好你的模样我就心里不舒服,再怎么说我也得比他强上百倍不止,但是你这人又不好揣测,与其告诉你,不如到最后一刻给你送个惊喜更让你印象深刻,我还能有一种英雄救美的自豪感,岂不是两全其美?”后而他又眯起了桃花眼:“没准你就因为这件事,对我倾心也不一定呢……”
宁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听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完。
须臾。
宁馥转头朝着霜容几人走去,林清之一怔急忙唤她。
宁馥回头,万般嫌弃地上下瞥他:“神经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