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真身,是一尊彩绘木雕。木雕虽有些斑驳,也依稀可见飞凤髻佩著珍宝,雪色羽衣玉带相连,手擎白玉圭璋,脸如莲萼唇似樱桃,当真是貌美无双。
韩重把篮子里带来的果子香烛摆上。小江四下里看了看拽拽韩重的手问:”这里有什麽好玩儿的?”
韩重一笑说:”这里没什麽好玩儿,不过,好玩儿的在後头,你一定喜欢的。”
县衙远远的来了一抬轿子,前呼後拥直抬到县衙门口。陈查冷眼看著,小厮把轿帷掀开,出来一个昂首腆肚的胖子。高桐的管家马三手陈查认得的。他原名马德立,”三手”是他这几年才得的绰号,意思是他还有一只通天手。此时,陈查打量著这”马三手”的儿子竟和他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那马盖走到近前,一眼就看见了与众不同的陈查,走过来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位大人气度不凡,想必就是陈将军吧,家父在国相府上”
”哎~”陈查一伸手道:”本将军跟著平王南征百战忙碌得很,就是国相本将军也没空闲叙。”说著冲衙内喊:”梅大人,正主儿到了。”
梅新的屁股习惯性地抬起来要迎接,又想起今时不同往日,少不得拿出县太爷的款儿来,惊堂木一拍:”堂下何人!”
陈查跟著百姓眼看著梅新一句话三个请,半天问下来,马盖一条也不承认,梅新还在那里点头哈腰,宋亭跪在一旁膝盖都麻了,马盖还直撅撅地站著。陈查狞笑一声道:”梅大人,我看不动刑是问不出什麽来了!”转头对人群喊:”诸位说对不对啊!”
”对,对,动刑!动刑!”人群呐喊,谁也不怕了,都想,这会儿这麽多人散了他找谁去,图个痛快。
梅新汗落如雨,手哆哆嗦嗦地抽出支签子来又不敢扔,马盖大怒道:”谁敢动刑?!”
陈查冷笑道:”你身上可有功名?”马盖无语,陈查一指宋亭说:”这位举人出身,梅县令都大刑伺候了,你算个什麽东西。”说著瞪了梅新一眼,梅新吓得手一抖,”啪哒”签子掉了。陈查大喊一声:”梅大人,看他一身肥膘,三十不够,怎麽也得五十大板吧。”
衙外百姓齐声喊:”五十、五十”
梅新骑虎难下,偷偷看了看马盖,马盖脸色酱紫,再看看陈查,陈查晃著怀中宝剑正在掏耳朵。梅新一闭眼,哆嗦著说:”五十大板!动刑!”两边衙役一拥而上,掀翻马盖,板子拍打的肉响,嘴里唱著数,马盖凄凄惨惨地叫著。
刑房打板子那套陈查门清儿,他靠在门边上剔著指甲里的耳屎,慢条斯理地说:”爷我是戎马出身,这光响不疼的把戏看得多了,谁要是敢手底下徇私,别怪我请出龙吟剑!”话音刚落,就听到马盖杀猪般的嚎叫,板子打在肉上的声音反倒小了。
五十板子打完,马盖股臀冒血昏死了过去,用凉水激醒後,他破口大骂,还是不招认。陈查坏水咕嘟冒,说:”梅大人,上夹棍吧!”就见马盖扑腾一声又昏死了过去。
将他收监暂押,等到明日再审。陈查对围观百姓说:”诸位,千万别错过,明日请早!”虽没有定罪,兰泉县百姓胸中也出了一口恶气,纷纷散了。
梅新瘫软在椅子上直喘气,陈查挥挥手说:”梅大人辛苦啊辛苦,一堂审下来怎得官威都没了?您那乌纱帽都快掉了!”梅新脸绿如胆,看著他潇洒地走了。
陈查拐了几个街角,路口卖冰糖葫芦的摊子前站著小蓝,两人前後一走,装作不认识,陈查低声说:”按爷的预料,马盖收了监了。”
小蓝点头低声说:”爷说客栈您别回去了,另寻个地方单住,明日还去看戏。”
二四、改扮方外人 乔装天上仙
第二日清晨,百姓早早地围拢在兰泉县衙门口,衙役开了门来,梅新早就整齐端坐在堂上,不过神色已大是不同,很有些得意洋洋的。
陈查准时骑著马哼著曲儿抱著剑来了,远远地就看到门口站了一圈儿的兵在那里吆喝哄散百姓。陈查一看,果然不出韩重所料,梅新连夜知会了邯都郡太守廖干。
陈查哪里将这些厢军放在眼里。南越各地要害均有京都派遣禁军把守,各州郡是厢军负责安全,均属禁军管辖。南越禁军由韩重统领,陈查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
走上前,抡圆了巴掌,一人给了一耳光,把前头几个叫嚷的厢军打蒙了。一个总兵服色的匆匆从里头走出来,打量了陈查几眼,不情不愿地行礼。
陈查脸上浮起冷笑道:”给你留些脸面,若你是我手下的,大棍打出去。”
有兵把守,百姓不敢再跟著陈查起哄。梅新把宋亭带上来有一句没一句地问著。那马盖抬上来的时候,却仍是昏迷不醒。他心里也清楚只要咬死了不开口,兰泉县断不了案,官司层层递上去,反倒不怕了。
梅新假惺惺地说:”陈将军,你看著马盖伤势颇重,一时也问不出什麽来,不如”
”不如先关在牢里,延医用药醒了再说。”陈查一句话堵住了梅新要把马盖放回家的念头。
这一上午,围观的百姓一个个惴惴不安地散了。
马盖回不来,马家乱成了一锅粥,家里的正妻小妾哭哭啼啼。午後一过,大门开了,马盖的妻子刘氏带著两个小丫环,身後小厮抬著香烛果品要到庙里去上香保佑。
抬腿刚要上车,就听身後哗啦作响,有人说:”徒儿你们看,这宅院坐在煞地,正逢戌月,必惹官非啊!”
那婆娘忙回头看,原来说话的是一个云游道士。
那道士身量挺高,脚上穿著开著口儿的十方履,灰仆仆的高筒白布袜,补丁摞补丁的道衣,乱蓬蓬的发带著九梁巾。一张脸左眉脚一块儿膏药,右眉脚一块儿膏药,一双巴拉眼。五绺胡须飘扬,遮住大半的脸。背著长剑、铜镜、葫芦、单瓢、拂尘、阴阳环,走一步响三响。身後跟著一大一小两个小道童,都是破衣烂衫。这师徒三人要多寒碜有多寒碜。
马刘氏心里泄了两分气,偏腿上车。就听到那道士说:”不过呢,这家主人命里华盖高照,有贵人相助。大徒儿,你算算他何时才能脱身?”马家婆娘忙探出头来,就见这师徒三人走到了马车後面。
那个略大些的道童一张国字脸,面色惨黄,摇头晃脑地掐指一算道:”师傅,徒儿算了得再有十五日,不知可对?”
那道士边走边问另一个:”乖乖小徒儿,你算算看呢?”
那小的头上梳著双抓髻,头发披散在脸庞,脸上也贴著块儿大膏药,想来模样也好不到哪儿去。听的师傅这麽一说,猛地跳起来,像筛糠一样浑身抖动。那马刘氏一心想听他们说什麽,抻著脖子听著。这小童抖啊抖啊一路抖过马车,这才开口,声音尖尖细细难听得很:”师傅啊,徒儿算得,他也得有十五日才能脱身,不过这中间恐怕还得受些皮皮”
”皮肉!”道士说了两个字,把那婆娘吓得心里一咯登。
”对,皮肉之苦!”小道童垂著手低著头跟在道士身後倒恭敬。
”嗯,你二人算得都不差,只不过,脱身之後更有凶险啊,听为师细细道来”
马刘氏呆坐在车上看著他们三个走远,一时云里雾里也不知是真是假。忙叫过一个小厮来,让他赶上去问那师徒三人落脚何处。
小厮没一会儿回来说:”那道爷说,他们云游四海居无定所,这几日暂歇在‘玄心院&39;里。”
一连十五日,陈查天天去县衙折腾装昏迷的马盖,马盖实在熬不住只好睁开眼。厢军拦不住陈查,陈查威逼梅新给马盖上了一顿夹棍,惨叫声把县衙的屋顶差点儿轰了。兰泉县百姓正拍手称快的时候,没想到枢密院八百里加急送来文书,命陈查回京都复命,只说他征讨东扈有功,皇上要论功行赏。
时间前後都在韩重预料之中,邯都郡必定是星夜兼程赶回京都搬的救兵。皇命不可违,陈查需即刻赶回京都。陈查把宋亭和他老父妥善安置好了,这才动身。动身前到县衙里告诉梅新,自己很快就会回来的,就算自己回不来,平王也不会袖手旁观。
宋亭,梅新是不敢动,可是陈查前脚一走他後脚就把马盖放了。找了张软榻让衙役们抬著送到了家门口。
一众小妾哭哭啼啼地围上来,马刘氏眼看著马盖一双腿青紫烂红,人奄奄一息,哪敢怠慢赶紧请大夫,一面又想起那道士说的话,此时一一验证了,忙派人到”玄心院”里去请,看看如何化解那後面的凶险。
”阿重,再给我一点吧,好少啊,我还要!”小江噘著嘴央求。”啪”的一声,小江屁股上挨了一下。
打扮成道士模样的韩重笑说:”笨小江,‘皮肉之苦&39;都能忘了,哪敢多给你戏分,你老老实实地把这些背烂了再说。”两个人躲在玄女娘娘的神像後坐著。小道童模样的小蓝在玄女娘娘神像前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正在背诵自己的台词。
小江这些日子里兴奋极了,简直一刻也等不了,探头出去看看缩回来问:”怎麽那马家还没来人啊,会不会不信咱们?”
韩重摸摸他没贴膏药的脸蛋说:”不来也不要紧,咱们就到他门上去。饿不饿?吃条鸡腿!”说著,掀开放在一旁的小篮子,把里头干荷叶蒸的一只烧鸡撕下条腿来递给小江,又叫:”小蓝,来吃点东西,不用那麽用功,倒时随机应变即可。”
小蓝答应著忙跑过来。篮子里头还有些熏鱼、卤肉、豆腐干三个人吃得不亦乐乎。
”有人来了!”含著鸡爪的小江忙说,他武功高强,听力自然敏锐。
”快快快,收拾起来,乖小江把膏药贴脸上!”韩重说著,三个人忙活著,把篮子塞进神像下的帷幔里。
马家两个小厮跨过门槛探头往里张望,一瞧,那个道爷正在闭目打坐,左右各有一个小道童手拿拂尘嘴里念咒。
三人跟著小厮进了马家内宅。果真是雕廊画栋,飞檐斗拱,不知搜刮了多少伤天害理的财物才建成的。那婆娘马刘氏带著一众小妾、丫鬟、仆妇在内,脂粉气阵阵熏得小江有些头晕。
韩重听那马刘氏说了几句客套话便皱皱眉头道:”阴人太多,煞气太重。”慌得马刘氏匆忙赶走了那些小妾只留了几个贴身丫环在身边。
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