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没有洗菜。但……眼角余光见到那人挫败的神色,他的心底竟然划过一道莫名的情绪。
淡淡的敛目,司苍卿又喝了碗粥,才终于填饱了肚子。这一餐,是他有生以来最难以下咽的一次……
微有恍惚,脑中浮现模糊的一副景象,温顺的男子坐在身旁,为他仔细地剔着鱼刺,然后有些害羞地送到他的碗里。
“阿卿?阿卿!”
那一幕一闪而逝,司苍卿回神望向对方,却见莫清绝不好意思地笑,嘴上说着抱歉之类的话语。司苍卿只是敛了一下眉,看着桌面上一道道的纹路,心中疑惑,刚才……他想起了什么吗?总感觉,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
耳边是伤感的叹息,只听得莫清绝低声说道:“你……把我完全忘了啊……”随即,对方又似是打起精神般,“我……再去和邻居学厨艺吧!今天,真是糟糕。”
司苍卿静默地看着对方收拾好碗筷,然后神情萎靡地走出了屋子。
有些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司苍卿抬手揉了揉额角。他明明记得一些事情,却又似乎忘了很多东西。想起刚才那人的黯然失色,纵是心理没有多少感觉,却……
他的意识里,他很爱莫清绝。他甚至清楚地记得莫清绝的种种习性,比如喜爱给自己吹笛,比如在自己怀里午睡……
那么……爱,又到底是什么感觉?为何,自己会忘记得彻底,连面对自己的情人,他竟是毫无感觉。
疑团,越来越大。
司苍卿眉头渐渐地越皱越紧,似乎有一些被压制的记忆激将要破土而出,却又总是抓不住那飞逝的感觉。
头,便倏地疼了起来,似乎要爆裂一般。
身体无力地只椅上滑下,司苍卿终是晕厥了过去!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站在门口,莫清绝眼神不定地望着昏迷倒地的司苍卿,面上是漠然一片,良久,他才缓步走到桌旁,弯腰抱起昏迷中的人。
小心地将对方安置在床榻上,为他掖好被角,莫清绝便愣愣地坐在了床畔。
“你为何一定要反抗呢?”抚着司苍卿冷峻的面容,莫清绝幽幽地叹气,“只是……三个月而已。”
为何,你被抹去了记忆,还对他们念念不忘?为何,你就不能认命的顺从事实,陪我们快乐地过完这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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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日,和煦地洒着淡金的光芒。
竹枝上的雪絮,一点点地融化。尖尖的叶头。水滴晶莹夺目,折射着耀眼的光芒,偶尔,微风徐来,便惶恐地坠落到地上。
司苍卿站在竹林中央,仰着头,微眯着眼,看着细碎枝叶分割开的淡蓝色天空。
良久,他收回视线,闭眸缓缓地运功,体内真气流走。自那日醒来后,他忘记了不少事,一开始,总是反复地追究,结果便是一次比一次厉害的头疼。后来,司苍卿便索性放弃了,心下些许凌乱的情绪也都收拾好。
欲速则不达,这一点,他还是明白的。若真是很重要的记忆,他会慢慢找回来的。这般想着,司苍卿便安于现状了。
随后的几日,他过的很安逸,养着身体,练着武功。似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这竹林,空气清新,令人倍觉舒爽。司苍卿自体力恢复过来后,便每日定会来此处练武。莫清绝一开始会有所阻拦,到后来见拗不过对方,便听之任之了。
“阿卿,你又在练功了啊?”
这些天,已然完全熟悉了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司苍卿缓缓地收气,再张开眼时,人已经站在面前了。
依然保持着三尺的距离,莫清绝笑得开心,挥了挥手中的烧鸡,“上午去了市集,我买了一只烧鸡,还有一些你喜欢的甜点。”
司苍卿只是默默地点头。这个人,明白自己的厨艺不能见人,便天天跑去十几里外的市集买新鲜的食物,回来后,依旧毫不懈怠地钻进厨房,继续学习做饭。有一次,厨房里浓烟滚滚,他还以为是失火了,待进去一查探,只见得对方浑身烟尘,满脸狼狈。
“那我们去吃午饭吧?”莫清绝提议道。
司苍卿不作回应,率先大步朝竹屋走去。
“阿卿,”正吃着饭,莫清绝咬着筷头,犹豫了下,问道:“你会不会觉得太闷了?呃,我们刚来的时候,这里还有很多乡民的……”他解释着,“因为瘟疫都搬走了,所以……”
距离最近的农舍,也是在这片竹林外。
司苍卿淡淡地睨了对方一眼,微微摇头。他本就不喜欢别人打扰,人都走了,倒是落得清静,尤其竹林里清幽舒畅,他很喜爱这里的环境。
莫清绝放松地笑了笑,“反正,你本就爱静,家里还有很多书籍,你没事可以去看看。要是哪天闷得慌,我们就一起去市集上看看。”
虽然,他不愿这人去人多的地方。秋屏天的密探,风岚的影卫,承天央的手下,遍布了天下。稍一不小心,他们便可能发现蛛丝马迹。
再次摇了摇头,司苍卿放下碗,习惯性地端起茶盏,轻轻地吹着。
心下完全放心了,莫清绝轻快地说道:“我得赶紧吃,待会儿再去厨房。”话一出,他便感觉到司苍卿不经意的一瞥,心下几许赧意,想是连对方也觉得他不该老是纠结于厨艺不放吧……
只是,在莫清绝记忆的深处里,最温暖的便是母亲下厨的背影,为他做好羹汤后,对方再慈爱地喂他喝下。
那种温暖,他想要抓住。
怔怔地盯着自己碗里微凉的菜肴,莫清绝一时恍惚……准确的说,他是“文”,莫清绝真正的灵魂在沉睡,还有羌清莫和傲,他们都好久不出现了。
到底是那一次和羌秋辞的决战中,损耗得太厉害吗?
不自觉地抬手抚在脸颊上,莫清绝淡淡地垂眸——若自己能活着逃出来,狡诈如羌秋辞怎可能这么死了!可惜,他终是无法实现誓言了。
蛰伏的蛊咒,他自然感觉得到。可是,上一次,他和他们几乎损耗了所有的心里。这残败的生命,恐怕持续不了几天了吧……
他终究做了一回懦夫,只想要,在生命的尽头,独占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温柔。
见那人不同以往那般,用过膳就去收拾饭桌,司苍卿随即扫视了一眼,便见到莫清绝神情不对,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哀伤……
头又开始有点疼了,司苍卿收回视线,揉了揉额角,忽然开口,“帮我揉一下太阳穴……”是吧?他隐约记得曾有人总在累的时候为自己舒缓压力。
莫清绝自沉浸的情绪里回神,脸上又惊又喜,“阿卿,你终于开口了!”
醒来这些日子,司苍卿已经不像一开始那般戒备自己,但却始终没有开过口说话,冷漠的样子让人不敢随意靠近。
如今,终于有进展了!
下卷:独霸天下之纪元圣帝 误得君期奈朝朝(三)
月影横斜,竹摇清音。
屋内,昏黄的烛光浅浅的浮动,笼在看书的男子身上。他不时的翻看着书页,偶尔会抬起手指轻柔额角,眉微蹙,似是有些不适。
冷风打过窗子,吹得烛火摇曳。这时,莫清绝推门而入,看到里面的景象,眼神里是了然。他快步走了过来,关好窗扇,“阿卿,早春易凉,不要老是吹风。”
一下就瞥到司苍卿揉着额角的动作,他叹了声,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对方的身后,抬手便按上了这人的两边太阳穴,动作熟稔自然。
“你看,头又疼了吧?”
司苍卿没有回应,只是放下手中的书卷,舒服的往后一靠,闭上眼享受着对方的服侍。
唇角不经意地翘起,莫清绝淡淡地敛目,也不再多说,只安静地替对方按摩着。这样的情况,对他们彼此已是异常熟悉。司苍卿几乎每天都有一阵头疼得厉害,这时他便为对方这样舒缓痛苦。
光线忽明忽暗,掩饰着所有的神思。莫清绝静默地凝视着司苍卿,神情渐渐飘渺。他知道自己每天用魇子语控制对方神智的手段实在不能见人,也知道一旦事情败露自己的下场会非常惨,可是,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是个没有将来的人,最糟不过,死在这人的手上……
于是,心一下子柔软了下来,他低眉凝视着这人。原先还一直担心司苍卿会怀疑,最终离开这里,却不想,对方性子太冷,似乎对世间的一切都不在乎,纵是心里又很多疑惑,得不到答案便也不去强求。
司苍卿很安静,每天,他就是看书练功,偶尔静默地站在竹林里,也不知在想什么。这样的他,虽然冷漠疏远,却没有任何戾气。
手下动作停了,莫清绝低声道:“我去打点水,时辰不早了,是时候休息了。”
司苍卿淡淡地点头,依然坐着不动,看着那人出去又回来,才慢吞吞地站起来,开始洗漱。
“阿卿……”
一声轻唤,司苍卿正待转身,却被人自身后给抱住。僵住身,好一会儿,他才收回正要攻击的手,垂眸看着扣在腹部的手,眼神不定。
自那一日,他让莫清绝为他按摩太阳穴,之后,这人便有意无意与自己进行肢体接触。他从一开始,是完全地戒备和排斥,到现在,则能够容忍。但此时这样的搂抱,还是让他异常地不悦。
“阿卿……”
又一声叫唤,阻住了司苍卿欲要挣开的动作。
脸颊轻轻贴在这人温热的背,莫清绝轻声地说着,“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你醒来一个多月,都不让我靠近……我们,是情人啊!”
清清淡淡的声音,柔和中带着丝丝魅惑,绕在心头,令人莫名地心动。司苍卿没有作声,却也不再推开对方。
这些天相处下来,司苍卿心里明白,这人确实没有恶意,反倒是尽心尽力地为直接做了很多事情。他直觉不喜接近莫清绝,但每次听到对方放软的语调和轻柔的话语,便会不自觉地……妥协和退让。
早习惯了司苍卿的寡言,莫清绝心下明白对方是默认了自己的请求,隧见好就收,轻轻地松开手,轻快地笑道:“那我们赶紧睡吧!”
夜,在竹的馨香中沉沦。
揉在司苍卿额角的指尖一点点地移开,留恋地轻触在脸颊上莫清绝紧贴着对方的身躯,唇抵在他的耳畔,轻轻地念着什么。
司苍卿一直是沉沉的睡着,本来下意识戒备的身体,一点点地放松了下来。
许久,莫清绝才稍微离开对方,一手摩挲在那易容后平凡无奇的脸庞上,眼神里是淡淡的满足。他知道,司苍卿在一点点地退让,而自己,则得寸进尺,越发地步步紧逼。
——阿卿,你就继续退让吧,知道……无处可退。
不要怪他狠绝,时间太紧了,他必须要尽快地得到这个人的心——以一种决绝的方式,让这人永远也不能忘记他,让这人的心里又一块属于自己的位置,任何人不能撼动。
幽幽地叹了声,莫清绝微抬唇,在对方的额上落下一个轻吻:多希望,有一天可以不用我使出魇术,你还能这般毫无防备地与我同床共枕。
不再多想,莫清绝倏地收回手,安分地睡在司苍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