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一晚上没有睡好,接受的信息太多,令她好像脑袋格外清明。她翻身,看着天花板,就想到这房子的来历,戴邵东。
戴邵东是程家的亲戚。
姐姐去剧组看自己,陪着去的人,还和导演熟悉,可自己都不认识。顾惜不可能有娱乐圈的人脉。所以这个人,应该也是程家的关系。
那么结论就是:自己好像突然上辈子烧了高香似的工作越来越多,应该也是程家的关系。
这种无所不在深不可测的关系好可怕。
她翻了个身,想去隔壁卧室问问她姐。今晚上那女人到底怎么回事?她姐问了没有,不过问有什么用。
——这男女一面倒的关系,明显带着胁迫的成分。
顾念捂着被子想哭,她们姐妹俩怎么这么命苦。如果是她被强取豪夺还没什么,她以前有心理准备。可她姐那么本分一个人,跟过这样的男人,以后这男人不要她姐,她姐该怎么撑下去呀……
那天那个男人,一个背影都带着清澈的贵气,贵的她都不敢仔细打量,完全买不起的东西看也没用对不对。
她拉开窗帘,看着没有星星的天空忧伤,觉得也许到最后,她姐穷的就只能剩下钱了,她以前就怕没钱,现在才知道,还有比没钱更可怕的生活。这一场自己看不懂的风花雪月,恐怕就是她姐的一辈子……她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昏昏欲睡,最后想到的是,演员也是文艺工作者,她入圈半年,现在也会文艺了。
顾惜与她不同,她太累了,打了个电话后倒头就睡。
第二天起了大早,顾惜七点就起床钻进了厨房。想着顾念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赶紧做点好吃的塞到妹妹肚子里最实在。
顾念是被门铃声吵醒的,她朦朦胧胧间,听到门铃响,而后好像有人在门口说话。她就下了床,她现在已经不住这里,但她的房间还在,走廊间,斜斜可以望到门口。
拉开门她就愣住。
她姐站在门口,那个“可怕”的男朋友正进来,后面跟的人递过来两个异常好看的花篮子,里面装满了像是吃的。
那人亲手接过东西,外面的人合上门。他就拿着东西往厨房去,对她姐姐说,“我是不是回来的太早了?咦——你已经做饭了?”
顾念跟出去一点,站在门口。
说话声就从厨房传来。
就听那男人又说,“你怎么一大早就包馄饨。”
“我给念念做的早饭,你吃早饭了吗?”她姐的声音柔柔的。
咦,顾念奇怪,她姐怎么一点没生气,说话声还挺亲近。
就听男人又说,“你几点起来的,昨晚睡那么晚。”
顾惜说,“把酱油给我,还有醋。”
顾念探头出去,看到厨房里,那男人已经去了大衣,正打开她们家橱柜,从里面熟门熟路往外拿酱油瓶子。酱油瓶子刚递给她姐,他就边挽着袖子说,“我给你帮忙,还要做什么,——我切鸡蛋皮吧。”他说着往厨房里面去,不多时传来了水声,估计在洗手。
顾念红肿的眼睛有些不够用了,怎么他还给她们家干活?而且她姐还没有拦?
就听顾惜说,“你切快点,然后把小葱也切了。”
男声说:“我怎么就切不出你切的那么好看?”现在有墙挡着,顾念看不到了他切的什么样。
顾惜说,“昨天怎么回事,阿进打电话和你说了吗?”
“说了……”男声答,语气乖乖的,“我说他了。他昨天知道你车走,就追了过去。——他还小,我以前也不太说他,回头你慢慢教他。”
顾念想,原来这人在她姐面前是这样的。
却见顾惜把酱油瓶子放回柜子里,柜门一关,说道,“昨晚的女人是谁?”
“什么?”男声很讶异。
顾惜看着厨房里侧说,“就是去你们家的女的。昨天我电话里没问,就等今天见你了,你好当面告诉我。”
“那是去找程思的,怎么是个女的吗?”
男声问的自然,顾念往前挪了两步,趴在对面的墙上,这样听的更清楚。她姐还看不到她。
厨房里
顾惜看程琦把小葱切的一丝不苟,刀法规律,她洗了手,拿白餐布擦了擦,说道,“当然是女的,你装过头了,去你们家什么人你能不知道。就像我昨晚没告诉你我见了她,可你也能知道。”
程琦抬头笑看着她,“昨晚我的心思都在你身上。”
顾惜餐布一扔,她说,“你不用说好听话哄我,那你倒是说说,那么晚一个女的到你们家是谈什么事情?以我的阅历,竟然看不明白。”
程琦切完了葱花,都搓到小碗里,洗了手,凑到她跟前说,“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顾惜转身拿出两个小碟子,“那你等会就看着我和念念吃饭。”
程琦顿时露出委屈脸,他说,“旁边还蒸的包子,好香。”
“嗯,蟹黄的,不能给外人吃。”顾惜把调好的醋汁倒进小碟里。
程琦妥协了般说,“那是程思的女朋友。”
“女朋友。”顾惜拿起香油瓶子,看向他,“国外的?”
“对,一直在国外。”程琦说,“昨晚上门也就停了一下,程思就陪她去酒店了,你昨晚要是多待一会,就能遇上。”
顾惜没说话,她打开柜子拿出芝麻来洒进碗里,芝麻,香油的清香混合在一起,带着醋的醇香,她心里莫名还是有些不舒服,如果是程思的女朋友,又从国外来,为什么程思没有去接人,还让女孩到门口自己下车来和门禁说话。
而且那女孩,给人的压迫感很强。隔着老远都令自己不舒服。和程思一起,完全压不住的感觉。或者说,那女孩身上有契合程琦的东西,才是令她膈应的地方。
她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碟子,倒进醋汁,低声说,“其实昨晚我以为是去找你的,但你说和你没关系,我就相信你。”
程琦从这句话里,听出自己的信用其实一直是负极状态。看顾惜低着头,早上起来也没有梳洗打扮,就忙着在厨房给妹妹做饭。
他答应过她太多东西,可是什么都没有做到。不止如此,还让她心里担惊受怕。
但你说和你没关系,我就相信你……
程琦走过去,从后面搂住顾惜,轻声认真地说,“你心里别乱想,我遇上你,是拿命换的运气。”
顾惜侧头说,“真是没节操,为了哄一顿饭吃,真是什么好听话都舍得说。”
顾念慢慢退后,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火上的开水冒起热气,顾惜说,“该下馄饨了。”
程琦的手不松,反而紧了紧,锢住顾惜,靠在她耳边说,“我有东西送给你,你现在要,还是晚上要?”他说完顺势咬了下顾惜的耳朵。
是真的咬,轻轻的一下,像才长牙的小猫咬人的手指。顾惜一下浑身就热起来,躲开说,“大早上做饭呢。”
程琦搂着她,在口袋一套,拿出个丝绒的盒子来。
顾惜垂目看着那盒子,心开始狂乱,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闪亮的戒指。三颗方钻,一大两小,不是大到很抢眼的那种俗气,自己的左手已经被拉起了,戒指没有征得同意,就慢慢被套了进去。
一寸一寸,到指根。
不大不小,正好。
“上次去美国的时候定的。”他的声音传入耳中,旁边是等着煮馄饨的水,鸡汤在电炖锅里冒着热气,小包子在笼里越长越白胖。
程琦的右手,慢慢伸进去和她十指相扣,他说,“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再戴结婚的婚戒,这个我挑了好久,又可以帮你挡工作中不必要的麻烦,又可以让我安心,能体现品位还不显眼,你觉得好吗?”
顾惜点头,“很好看。”她觉得自己有点木讷了。
无名指的位置被定了,滚滚红尘终于尘埃落定的感觉。
“顾惜……”程琦靠着她低语,吻和话语都钻进耳中。
顾惜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指,程琦与她十指相扣的手,紧了紧,每次在床上,他就会这样。顾惜的心头火热,贴着她的人身体起了变化,他的身体是她的,这样被拉着手,感受着,她就已经要情潮迭起。
程琦翻过她,唇也落了下来。
顾惜想到家里有人,推他一下,程琦转身搂住她,靠在另一面的墙上。天大地大,这个角落,谁也看不到。
顾念在屋里转圈,她现在觉得那人更可怕了,原来不止有手段,更能放下身段,娱乐圈里能红的都是这种,豁的出去是技能。
她的忧愁更甚,等她姐叫她吃饭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在屋里转了多久,最重要的,她觉得很难面对这个姐夫。
顾惜又在外敲门,“念念,你现在起来吃早饭吗?”
顾念拉开门。
顾惜站在门外,一看她已经起来,顾惜说,“那先刷牙来吃饭,我可给你下馄饨去了。”
顾念点头。几步之外的位置,程琦正看着她,他好像有点愣神。
顾念的包在客厅,里面有她的化妆品,她往客厅去,从包里掏东西,却发现那人好像还在看她。
她的感觉没有错,程琦的确在看她。他以前和顾念只见过一次,多数是看照片,此时看她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早晨的光从阳台透进来,她坐在自己摆的沙发上,正往外掏一个个小包,很多个,都很女孩气很可爱的东西。顾惜的包里没有的种类。
程琦的眼神直直的,顾惜在他身后几步远,正把馄饨一个个捞出来,放进鸡汤里。
顾念站起来,身上是两件套的睡衣,睡衣上有小花,有蕾丝,衣角一个小小的熊,她抱着几个小包包往洗手间去,身材纤细苗条,那睡衣在身上晃荡,小熊像在打秋千。
顾惜从后面端了碗出来,看程琦盯着顾念,眼神很复杂,她问,“怎么了?”
程琦一把把她拉到厨房,还反常地关上门,很崩溃地说,“你为什么要她穿你的睡衣……那个我搂过,我抱过,我每天晚上睡觉都摸来摸去的睡衣……那花边,那衣角的小熊……我刚看的清清楚楚。”
顾惜望着他,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停了几秒,她抬手,安慰地拍拍说,“你误会了,那是我妹妹的,我们俩买的姐妹装,一样的。我的还在咱们房间,很安全,放心。”
程琦闻言更崩溃了……他的花边,他的熊,他的老婆,怎么可以批量复制呢。
作者有话要说:
琦爷已经崩溃了,原谅他的语无伦次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