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靠岸还有半个月,这段日子以来,璃玉一直躲在房中,足不出户。
她所住的房间正是雄鹰号上的船长房间,免不了这段日子以来得与封牧『同房』,璃玉也曾委宛的明示暗示封牧给她换个房间,却被封牧像看白痴的眼光一般看了许久,才道:「你以为这是商船有那麽多房间给你挑?」
雄鹰号上就这麽一间像样的房间,其他的都是大家混睡的大通铺,那麽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去睡大通铺?
嘿,他可不敢保证去睡大通铺的璃玉还能不能活着『下床』了,别说去睡大通铺了,只要璃玉一离开这间房间,不被那些水手操烂了穴才怪呢。
这点他并没有特别提醒相璃玉,但看得出相璃玉也多少知晓一些海盗的规距,这几日以来都乖乖待在房中,一步也不曾出去过。
璃玉委宛的请求封牧晚上时去别的房间睡,也被封牧送了一个大白眼,「你以为你现在这副鬼样子,我会对你有性趣吗?」
璃玉足不出户,他也除了食水之外,也不会特意再送些净水让她洗潄,再美的美女,连续几日不洗脸梳头都会变成霉女的。面对这麽一个霉女,他委实起不了半点性趣,当然,弄点海水给她梳洗一下後再操玩也不是什麽难事,只是见到她整日惨白着一张脸,小巧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想到她连失两胎,身子受损,不知为何也不忍心了。
封牧打了个哈欠道:「别闹了,快睡吧。」说完,便直接躺在床上睡了,也不管在房间内另一侧的璃玉如何纠结。
璃玉有些委曲的缩回铺在地上的被窝中,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是封牧睡在床上,她则是抢了全房间里唯一一条棉被,在地上铺了棉被打地铺。虽然封牧说的很明白,不介意把床分她一半,但和他同房已是极限,怎可能与他『同床共枕』呢。
虽则封牧那似笑非笑的嘲弄眼神清楚的告诉她,她这样子的行为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自她被封牧所救,大夥都当她是封牧的人了,若非如此,她早被那些水手们捉去奸淫了,又岂会好好的待在这里。
她真的非常不想跟封牧待在同一间房里,但是她心里很清楚,她只要一离开这个房门,一定会被那些水手们捉去奸淫。
每日,当封牧不在之时,那些水手们总会在房门口说些淫词浪语,甚至还有些大胆的水手隔着房门对着她手淫,那满脸淫慾的样子,恶心的让她想吐。
每当此时,她总是希望着封牧早点回来,只要他在房中,那些水手就不敢再骚扰她。可是每当封牧回来,她又希望他快点离开,和这麽一个奸污过她的人在一间房里,总让她觉得不舒服,虽则封牧自救她之後并没有对她不规距过,但她还是觉得不舒服,既怕着他又盼着他,总之矛盾的很。
虽然封家兄弟害死了她两个孩子,但她对封牧的恨意却远不及对郭家兄弟的怨恨,说到底,亲手杀害她骨肉的是郭家兄弟而非封牧。
而且封牧此人,越是相处也越是不知该如何形容此人。短短十日之间,她也看得出些许端倪,封牧此人虽为海盗,但却不太抢大周的商船,反倒是常抢西洋人的船只。明明西洋人的船只大多船坚炮利,且船上大多带有火枪,抢一只西洋人的船所花费的工夫不下於连抢三四个大周商船。
但封牧宁可花大力气去抢西洋人的船,甚少对大周船下手。既使对大周船下手,也不像对西洋船只一样,无论男女,一律杀掉;大周商船上的女子虽逃不过被奸淫後带回海岛的命运,但至少,大周商船里的男人还可以留下性命,甚至留下一点回家的银子。
璃玉颇为不解,好奇的问了封牧几句,却被他轻飘飘的回了一句:「我是大周人。」
做海盗是不得已而为之,倘若有得选,他自是希望刀子是向着外国人而非本国人。
璃玉默然许久,问道:「你若如此看不起西洋人,为何还要重用小四?」她在郭家许久,也看得出郭家四兄弟中最受重用的是郭小四而非郭立。
「小四是个人才。」封牧叹道:「莫说郭家,就算是全岛上也难找出像小四这般的人才。」若非小四才华出众,他也不会破格重用一个西洋水手的後代。
「但他是西洋人。」虽然是生母是大周人,但小四生的像其父,完全看不出半点大周人的轮廓,封牧如此看不起西洋人,为何还会重用这麽一个长的西洋人模样的小四?
「小四自幼长在海岛上,半句洋文都不会说,与我大周人也无甚差别了。」封牧顿了顿又道:「而且我从未看不起西洋人。」相反的,他还有些怕西洋人。
只有在海上讨生活的人才能了解西洋人的厉害之处,若非西洋自己也非铁板一块,距离大周又远,每次来犯大周的人数不多,只怕这大周朝也得易主了。
璃玉静默不语,西洋火枪的厉害之处她也是亲眼见着的,武功再高,一枪撂倒。她一开始还嘲弄封牧的不自量力,但看封牧抢的次数多了,也隐约感觉得出封牧是想藉机减少在大周朝水域里的西洋势力。
「凡事过犹不及。」璃玉顿了顿,莫名劝道:「你难道不怕西洋人去找朝廷做主,到时西洋人和大周水军联合起来反咬你一口?」
封牧的立意固然是好的,但朝廷愚昧多年,又从不把西洋人当一回事,只怕反倒是把封牧当成心腹大患,处之而後快。
「嘿。」封牧冷笑,「海口的官那个没收过我的钱,况且杀的一个是一个,最好杀到他们怕了,不敢再来,不然若他们知晓大周朝……」说到此处,封牧住了口。像这等国家大事,怎麽和一个女子说了。况且这丫头怕是压根就听不懂。
璃玉思索片刻,想想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突然颠声道:「难道大周朝的水军靡烂至此?」
封牧奇道:「没想到你竟然还有点头脑。」能从他的只字片语而猜测到大周朝的水军不堪一击,全然不能抵御西洋人的攻击,也算是颇不容易了。
璃玉深深的看了封牧一眼,一个爱国的海盗,委实可笑。她淡淡道:「我自幼长於相府外书房,来来往往的官员多了,难免多少听了些……」
难怪这些年来那些善於海战者一个一个都被换掉,反倒是弄了不少无能昏昧的人来镇守海口。
封牧眼中寒光一闪,「你还知道些什麽?」是他太小瞧相府千金吗?区区一个庶出小姐,竟然会知晓那麽多事。
「你怕什麽?」璃玉淡淡道:「我一介女子,又不能入朝为官,就算猜到什麽,也无处说去。」
封牧深深的看了相璃玉一眼,如此聪慧的女子,确实是少见,难怪郭家兄弟对她恋恋不舍,不肯放手。
璃玉静静道:「这些年来,海口的参将大多被换成一些贪财无能力人。但不得不说,海口却是平静了许多,也多年没再发生砍杀渔民冒充海盗领功之事,反倒是这些年来零星的西洋海盗之事不断,只可惜朝廷一向看不起外邦人,未曾注意……」
杀良民领功之事,历朝历代都断不了的,相比於有刀有枪的海盗,砍几个手无寸铁的渔民的头实在太容易了,况且这人是良民还是海盗那说的清呢。
可是海口这几年却是平静许多,就算有些零星战役,也是以西洋人居多,甚少拿汉人的头来充数领赏,本以为是此处西洋海盗好捉好杀,但由这几日的战役来看,那些西洋海盗绝非好啃的骨头,那……那些人上交的西洋海盗的头又从何而来呢?
封牧抢了西洋船之後,还割了那些人的人头,她本以为这是海盗什麽诡异的习俗,现在想想,应该是把那些人的人头给那些海口的参将报功用的。
「还真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好人……」璃玉幽幽道。
「你懂什麽!?」这句话也不知怎麽的刺激倒了封牧,「你见过全村老弱妇孺无一幸免,人亡村毁的情况?」
有多少渔村是毁在自家大周朝的水军手上。真真可笑,本该是保护渔民的士兵,对抗西洋人时跑的比马还快,但拿起刀砍杀渔民时一点都不曾手软。无能对抗西洋人,反倒是拿那些安份守已的人充数。
璃玉的深深的看了愤愤不平的封牧一眼,看来这个男人的背後也有着一把心酸泪,不过这与她何干呢。只是可怜了海口的渔民啊,日子好不容易好上一些,若这男人一死,还有谁会默默的照顾着他们呢。
念及此,璃玉还是开口提醒道:「宁赠友邦,不予家奴。万一西洋人和大周水军联手了,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呵呵。」封牧不信的笑道:「我大周朝还不至昏昧至此。」帮着外人对付自己人?大周朝的官员还不至於如此愚蠢。
璃玉冷笑,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