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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叔公点了下头:“跟我来吧。”

    走出一段路,三叔公小声地说:“你昨天来我家拿泻药,你大伯一家就都拉肚子了,是不是你小子干的?”

    谢元淼无辜地说:“三叔公,你可别瞎说啊,这事我怎么干得出来?”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臭小子,不就是偷了你两只鸡么?以后别这么乱来了,小心出大事。”三叔公板着脸说。

    谢元淼赶紧说:“三叔公教训得是。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像我妈那样莽撞的,我有分寸。”

    三叔公叹了口气:“你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何必和那些人计较。被狗咬了一口,难道还要咬回去不成?反弄得自己满嘴毛,有什么意思。”

    “我知道了,谢谢三叔公。”谢元淼笑眯了眼,三叔公真是个明白人。

    谢元淼上初三了,学校为了抓升学率,要求初三学生都寄宿,不寄宿的也要求上晚自习,周末补课,一个月放一次假。这可愁坏了谢元淼,这么一来,自己就得寄宿了,不然他家那么远,不可能大晚上上完课还踩个七八里的自行车回家,那就酿不了酒,也照顾不到弟妹了。

    谢元淼只好又去找班主任老师说,想做唯一的特例生,不上晚自习,不寄宿。班主任何老师说:“你上个学期的成绩虽然赶了上来,但是却并没有以前的成绩好,这点你自己心里肯定有数,学习这东西,讲方法讲效率是不错,但是无论方法和效率多么好,也得花时间。你现在这个成绩是不错,但肯定考不到全县名。我知道一个内幕消息,咱们市里今年会增设一个奖学金,如果在升学考试中考取全县名的学生会有三千块钱的奖学金,你想不想争取?”

    谢元淼听到这个信息,张圆了嘴看着老师:“老师,你、你说的是真的?”

    何老师点了一下头:“这个奖学金据说是咱们市里的一个香港华侨设立的,高考如果能够考取全县前三名,会奖励五千到一万的奖学金。而且咱们县一中也有奖学金,一等奖学金至少有一千块。”

    这对谢元淼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只要好好读书,就几乎不用自己出学费,那么就可以省下钱来给弟弟妹妹们读书。他犹豫了一下:“老师,我想试试。”

    “那就寄宿吧。加油!”何老师笑了。

    谢元淼说:“不过我每周还是会请假回家的,我不放心我弟妹。”

    何老师点点头:“可以,到时候我批你的假。”

    谢元淼回到家,告诉弟弟妹妹,自己要住校,以后不能每天回家,一周顶多只能回来一两天了。谢惠娴和谢元焱都有些不安,尤其是是谢元焱,他还小,哥哥是他最大的心理支柱和安慰,要是别人再欺负他,哥哥就不能来帮忙了。

    谢元淼有些愧疚:“焱焱你现在上二年级了,是大孩子了,哥会每周三和周日都会回来的。你在家要听姐姐的话,也要听老师话,好好学习。惠娴,家里就麻烦你了。”惠娴虽然有些不安,但还是很勇敢地承担了照顾弟弟的责任。

    谢元淼想到妹妹今年也上六年级了,要升初中,也是很重要的一年,心里突然感觉到非常不安,自己这样是不是太自私了,把这些责任全都交给只有十二岁的妹妹。而且明年如果自己去县城上中学,妹妹也上了初中,家里就只有弟弟一个人了,到时候又要怎么办,元焱岂不是更没人照顾了。

    谢元淼越想越觉得不安,所以回到学校,他直接去找校长去了,说明自己家里的情况,还是申请成为唯一一个不参加晚自习的初三生,不过周末补课他会参加。

    校长听说了他家的情况,看着这个少年老成的学生,心里充满了同情,还有一丝敬佩,这个年代的孩子,谁会像他这样,小小年纪就把家庭的责任扛在自己肩上。

    “妹妹和弟弟还小,不能让他们晚上独自在家,不安全。”谢元淼再次重申自己的理由。

    校长点点头:“行吧,你写个申请报告来,我签字。你晚上回家,周末补课。要好好学习。”

    谢元淼鼻子有点发酸,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校长。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学习的。”

    校长看着这个学生的背影,多少年才会遇到这样一个品行卓越的学生啊,这样的人,将来肯定会有大出息吧。

    第18章 巧遇

    谢元焱听说哥哥不住校,高兴得都快要跳起来了。谢惠娴也在一旁露出欣喜的笑容,有哥哥在家,就感觉有安全感多了。

    谢元淼刮着弟弟鼻子说:“哥可没时间陪你玩,回家来也要学习的,你跟着哥一起念书吧。”

    谢元焱一下子蔫了,这可是他的死穴啊,哥哥能回来是好事,但是天天要念书,那就太痛苦啦。谢元淼说:“哥也没有让你考名,你得把这些汉字啊、算数啊都得学会吧。将来就算你不上大学,出去做生意当老板,也要懂得怎么算账,该做什么生意,怎么才能赚更多的钱,更复杂一点,和别人签合同,你要看得懂,知道别人有没有骗你。不说别的,上次你去了广州,那么远的地方,你就不知道要怎么回来吧。但是姐姐却知道怎么走,她会看路牌,带着你往家的方向走,这都是通过学习得来的知识啊。”

    谢元焱一下子被哥哥说动了,他一直很为读书识字做作业犯愁,总觉得是在完成任务,没想到读书还能这么有用。“那哥,我以后会跟着你好好读书的。”

    谢元淼知道自己已经激发弟弟的求知欲了,不管如何,就算元焱将来不考大学,最基本的书还是要读的,可不能读个小学初中都很勉强,现在的社会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爸不是也要仰仗他大哥么。

    正式上课之后,谢元淼终于看到了钱俊,他被晒得更黑了,穿着一件白色的阿迪t恤,背着一个阿迪挎包,在阳光下对着谢元淼笑,他的白牙齿在光线下显得十分耀目。谢元淼走上前,钱俊伸出胳膊拦住他的肩:“怎么还没长高啊。”

    谢元淼说:“长了啊,明明长了4厘米。”

    钱俊摸摸谢元淼的脑袋:“嘿嘿,还要加油啊,我又长了5厘米。”

    谢元淼用手肘捣向钱俊的肋下:“你是不是被浇了大粪了,跟我家的豆角一样长得那么凶。”

    钱俊抓住谢元淼的脖子往前压:“那你也被浇了大粪了,你长得也不比我少多少。”

    “我这可是正常长啊,你都连续长几年了,明明都那么高了还长,肯定是被浇粪了!”

    九月初的阳光从凤凰木细碎繁密的枝叶间筛漏下来,落在两个青葱年少的少年身上,照亮着他们无忧无虑的笑脸。钱俊看着谢元淼,有多久没有看到他这种毫无顾忌的笑容了,心里的话却有些说不出口了。

    快上课了,同学们都三三两两往教室去,谢元淼也拔腿往教室走去,回头看着钱俊:“走啊,要上课了。”

    钱俊站住了:“那个,谢元淼,我今天其实是来跟你告别的。”

    谢元淼蓦地愣住了,过了大概一分钟,他才说:“你要走?”

    钱俊微微点了下头:“我要去美国读书,暑假一直都在跑签证的事。”

    谢元淼看着钱俊,然后低下头:“那祝你一切顺利!”

    钱俊挠挠头皮:“其实我也不太想去,但是我爸和我哥都觉得去那边读书挺锻炼人的,就让我去锻炼了。”

    谢元淼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抬起头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那要好好加油!”

    钱俊说:“我去美国后会给你写信的。”

    谢元淼笑了一下:“好啊,我也收一下国际邮件。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就要走了,从香港走。”

    “去美国哪个城市?”

    “波士顿。”

    谢元淼对波士顿的印象停留在历史书上的“波士顿倾茶事件”上,没有更深的概念,点了点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原来著名的哈佛、麻省理工,都是波士顿的,不由得感慨,钱俊当初还真是会挑地方。

    钱俊走得很匆忙,走之前将自己那个防水的耐克书包送给谢元淼了,因为谢元淼那个书包已经用得非常旧了,而他每天都还要背着书包上下学,刮风下雨的日子都不能免掉,又舍不得换新的,他作为朋友,看不下去很久了。

    谢元淼没有拒绝,将自己参加奥赛得奖发的那支派克钢笔送给了钱俊,礼物不在于贵重与否,要有纪念意义。

    钱俊的离开,给初三一班并未带来多大的变化,只是谢元淼稍稍有些不适应,以前放学的时候,总会有个人在车棚那儿等他一起回家,现在那个人不在了,碰到台风雨的天气,也没有人可以一起抱怨、一起同甘共苦了。

    然而日子总还是要继续,谢元淼卯足了劲在家与学校之间奔波。每天晚上在灯下学习的时候,弟弟妹妹陪在一旁安静地写作业,就觉得日子格外充实有干劲。

    因为周末要补课,谢元淼每个月就只能酿一次酒,月中的时候把米煮下,到了月底或者月初放假的时候,就将酒酿出来,因为一个月只酿一次,每次的量也就尽量大一些,以供应那些老顾客的需求,也保证自己的收入尽量多一些。

    酿了有几个月的酒,还真是熟能生巧,谢元淼已经能掌握到酿酒的技巧了,酒一次比一次酿得好,跟他妈的水平不相上下了,开始还有老顾客借机压压价,后来也不压了,因为知道这几个孩子也不容易。

    虽然人们茶余饭后会说谢应宗的不是,不该停妻再娶,对不起黄美云和几个儿女。但更多的是唏嘘黄美云的狠厉,居然这么狠心,杀了丈夫,然后自杀,留下几个未成年的儿女给唐七巧那个女人去欺凌,让孩子们多可怜。但不管别人怎么说,舆论怎么斥责,道德怎么公正,都无法改变现状,当事人死的死了,躲的躲了,只有几个涉世未深的孩子还在默默承受着这一切的后果。

    祭祖祭神是潮汕人家的大事,逢年过节就别说了,春秋两季也有祭祀,祖宗的忌日、神仙的生日,几乎一年到头都不会断,隆重的日子,全家老小都要到场。但是谢应宗却自从出事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看样子他是永远不会回来了。清明那次本来是回来祭祖的,但是还没来得及祭祖,便出了事,回广州养病去了。病好后也没见回来过,就连七月半那么重要的祭祖活动,他也没露过面,端午中秋就更别提了,反正父母都不在了,也没人约束。

    谢应宗不在家,谢元淼就成了一家之主,祭祀爷爷奶奶不用他操心,他就祭祀他妈,年轻人很多规矩不懂,就只能依葫芦画瓢,尽心去做罢了。

    这年秋天,郑世钧从香港回到内地老家,郑氏集团在老家投资修建了一座医院,他代表父亲回来参加落成剪彩仪式。仪式完成之后,他又回郑氏祠堂探望了一些亲戚。县里领导听说他回来,特意让教育局准备了一场隆重的欢迎仪式,请他去参观并指导工作。因为郑家的慈善基金会为本县的教育事业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不仅设立了奖学金和贫困助学金,还重修了县图书馆、在郑永柏的母校大新镇中投资建设了教学楼。

    这些事对郑家来说,其实都是些小事,对县里的教育投资,其实只是整个潮汕地区教育投资的一部分,要是郑家人没回来,县里也不至于特意去请人回来举行这么个仪式。但是人家回来了,正好又回乡了,县里怎么能没有表示呢。

    郑世钧其实并不喜欢这种活动,但是人都回来了,当地父母官来请,总得给个面子的,郑世钧就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说这么着吧,就去父亲的母校参观一下,顺便做个演讲好了。于是一大群县里的父母官都跑到大新镇中来了,一时间,小小的镇中张灯结彩,变得热闹无比。

    郑永柏的母校,就是谢元淼就读的这所学校。郑世钧来参观这天,全校学生都换上整齐划一的校服,就是没款没型的蓝白条校服,每个学生都订了一套,学校并不要求学生每天都穿校服,只在特殊的场合要求必须穿,比如开学典礼、校运会,或者就是这种应付检查的时候。

    郑世钧在县领导和校领导的陪伴下,在窗明几净的校园内参观了一圈。为了接待这位重要嘉宾,学校花了两天工夫进行了彻底的大扫除,把边边角角甚至是女贞花坛下的落叶都清扫干净了,争取360度无死角,给客人留个好印象。

    郑世钧转了一圈,然后去学校的新竣工的教学楼礼堂,新教学楼的一楼是一个大礼堂,里面可容上千学生。此刻全校师生都在礼堂里正襟危坐,等待着这个大慈善家给他们做演讲。郑世钧的演讲题目是“潮州人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