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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节
    是哭大发了,哽咽的快要抽疯,话也说不出来,两只手冰凉的,关节都僵硬了。陆雪征抓过他的双手揉搓了一番,又把他搂到胸前,一下一下的抚摸后背。叶崇义还在抽泣,已经到了神昏力危的地步,一阵阵的直翻白眼。

    良久之后,叶崇义缓了过来。

    他虚弱的依靠在陆雪征胸前,睫毛尖端上还挑着泪珠。仰头望向陆雪征的面孔,他的视线凝固在了对方那糊着鲜血的右耳上。

    他嘶哑着声音轻轻问道:“雪哥,疼不疼?”

    陆雪征坐在地板上,伸手搂抱着他:“疼。”

    叶崇义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到你和别人好,我就很生气……”

    陆雪征冷淡的“嗯”了一声。

    叶崇义又道:“你不要记恨我,我再也不咬你了。”

    陆雪征拉扯着他站起来,又弯腰给他提上长裤系好腰带。直起身来为他理了理头发,陆雪征说道:“如果你再这样疯下去的话,我们就分开吧!”

    叶崇义立刻抬头看向他:“雪哥……”

    陆雪征温柔的拍了拍他那肩膀,而后带着他向门口走去:“你回家吧,回家想一想。”

    叶崇义停住脚步:“我不想回家,家里没意思。今晚我还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陆雪征拥着他向外走:“今晚我对你没有兴趣,你走吧。”

    陆雪征撵走了叶崇义,然后开始四处找李纯。

    金小丰赶上来说道:“戴国章今天派人把小灰灰送过来,李纯到火车站接猫去了。”

    陆雪征命令金小丰:“你去拿点酒精和白药过来,给我擦一下伤口。”

    金小丰坐在陆雪征身边,大大的手捏着一只小小的棉球,蘸了酒精为他擦拭脸上血渍。擦到最后,他发现干爹只是在耳垂上落了伤口,并不严重。狗熊绣花似的将一点药粉涂到伤处,也无需包扎,治疗便是到此结束了。

    他猜出了这伤的来历,也知道陆雪征最恨在身体见光处留下疤痕。不过他什么都没说,端起药瓶棉球就离开了。

    三十五、一网打尽

    叶崇义垂头丧气的回到家中,在氤氲的鸦片烟雾中反省了整整一夜。

    翌日天明,他幡然悔悟,立刻向金公馆打去电话,要向陆雪征道歉,然而金小丰告诉他:“干爹不在。”

    他晚上再打,仍旧是不在。

    第三天,他在中原公司精挑细选买下一块手表,又命工匠在背面表壳上刻了陆雪征的名字。揣着这样一件小礼物,他亲自来到了金公馆请罪。

    李纯接待了他,陆雪征就是不在。

    第四天,他又来了,金小丰告诉他:“干爹去北平了。”

    叶崇义把手表留在了金公馆,转而直奔火车站,乘坐当天列车前往北平。寻寻觅觅的找到戴公馆,莫名其妙的戴国章出面接待了他。

    “干爹来了?”戴国章发自内心的表示了惊讶:“没有啊!”

    叶崇义看了戴国章那个憨头憨脑的模样,恍然大悟,扭头就走了。

    在返回天津的列车包厢里,叶崇义独自坐在床边,目光都直了。

    他想哭,但是哭不出来。撸起衣袖露出半截小臂,他送到嘴边拼命的咬,咬到剧痛,咬到流血;不知道咬的是自己,还是陆雪征。咬到最后他倒在床上,哽咽似的大口喘气,眼泪也随之流了下来。

    他心疼,心脏很疼。陆雪征这样欺负他,他不能善罢甘休。

    在叶崇义东奔西跑、死去活来之际,陆雪征则是在金公馆悠闲度日。

    这天他坐在金公馆的客厅之内,颇为愉悦的逗弄怀中小猫。李纯蹲在地上,很仔细的为他擦拭脚上皮鞋——擦到一半,忽然抬头说道:“干爹,今天天热,一会儿出门的时候,换穿浅色衣服吧!”

    陆雪征心情很好的向他一点头:“好——”

    他这话还未说完,电话机那边却是铃声大作。他以为是唐安琪打电话过来催请,便向李纯一使眼色:“就说我马上出门,半小时后就能到了。”

    李纯答应一声,起身跑到电话机旁,用干净的左手抄起话筒送到耳边,声音爽朗的应道:“您好,金公馆。”

    下一秒,他却是扭头望向了陆雪征,随即降了一个调门:“哦……干爹还没回来呢……是的,还在北平……好的,叶先生再会。”

    陆雪征一皱眉头,待李纯挂断电话之后,便出言问道:“又是他?”

    李纯走过来蹲下,为他擦净了另一只脚上的皮鞋:“是。”

    然后他仰起脸来,稚气十足的说道:“干爹,叶先生在电话里y阳怪气的,还笑,怪吓人啊。”

    陆雪征站起来,轻轻跺了跺脚:“别管那个疯子,我的衣服呢?”

    李纯将刷子鞋油收到一只大纸盒里,又用一块抹布擦了擦手。忙忙碌碌的端着盒子跑出客厅,他刚要上楼去拿衣服,却是忽听院内起了一阵喧哗。停住脚步回身望去,他的目光穿过大玻璃窗,就见一大队荷枪实弹的巡捕闯入院内,而看门的小仆人已经被他们按倒在地,反剪双手铐起来了!

    这种情形,别说李纯没见识过,就连陆雪征也感到了惶惑。巡捕们如风而至,先用枪支住了陆雪征和李纯,随即一名半黑不白、既像印度人又像英国人的警官走上前来,用似通非通的中国话大声说道:“你们涉嫌制造多起暴力事件,所以,警务处对你们予以逮捕。”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仿佛是忘记语言,不能承上启下。末了他一点头,直接对着门口一挥手:“请走去巡捕房吧!”

    陆雪征看清楚了巡捕们的武器与阵仗,自知抵抗起来没有胜算,而且一旦动手,就坐实了罪名,将来恐怕也再难翻身。默然无语的伸出手去,他任凭巡捕为自己锁上了手铐。而站在一旁的李纯,自然也是未能幸免。

    陆雪征和李纯被巡捕们押上汽车,一路送去了巡捕房中。陆雪征只怕自己言语无心,会授人以柄,所以干脆一言不发,完全听话。及至进入了巡捕房内,他放眼一瞧,却是大吃一惊——原来面前这一间空荡房屋之中,已然拥挤到了人头攒动的地步,为首几人西装革履,正是苏清顺、杜小东、李绍文等人,后方鱼龙混杂,恐怕就是跟班喽啰之流了。当着英国警官的面,苏清顺只对陆雪征浅浅一躬,并没有开口呼唤,旁边的杜小东和李绍文见了,也立刻会意,不敢声张。倒是后方的随从们猛然见到陆雪征,惊讶之余一起安静下来。

    这是一场预谋不久、但是策划十分秘密周全的抓捕。陆雪征本人、以及他在英租界的几乎所有门徒,被巡捕们同时出击、一网打尽。又因为嫌犯众多,审讯起来会有相当的难度,所以这些人被分成几批,暂且押进了巡捕房监狱内候审。

    陆雪征乖乖进了大牢,因他身份特殊,所以身边无人陪伴,独自占据了一间牢房。牢房y冷潮湿,一无所有,只在角落处摆了一只略带臭气的马桶。陆雪征到了这里,是丝毫感受不到天气的温暖了。背靠水泥墙壁站了片刻,他开动脑筋,开始思索那求生的门路。

    像他这一类人,最好是永远游走于边缘地带,千万不要引人注目。他们的身家与背景也许乍一看十分清白,然而全禁不住深入的调查。遮羞的幕布一旦被人掀开,那不见天日的罪恶就足以让他万死了。

    陆雪征没有慌。虽然他本人身陷囹圄、情形险恶,但是总算没有全军覆没。天津城里的其他人不敢保证,起码北平戴国章那边一定太平无事;金小丰白天出了门,现在大概也是安然无恙。也许可以找唐安琪来帮帮忙——总而言之,办法还是有的,希望干儿子们打起精神来,千万不要犯蠢。

    陆雪征思索的用心,正在出神之际,忽然听得远方有杂沓的脚步声传来。走到那铁栅栏门前向外一望,他只见几道人影长长地投s在了地面上。

    很奇妙的,他竟然通过那变形的投影,认出了叶崇义。

    叶崇义,香气袭人的、满面春风的,停在了铁栅栏门前。

    单手c在裤兜里,他意态悠然的上下打量了陆雪征,而后微微探身,优美而又造作的轻蹙眉头笑道:“嗳呀,陆兄,奇哉怪也,你不是人在北平吗?”

    陆雪征心平气和的望着叶崇义,瞬间明白了一切——没想到这家伙翻起脸来,竟会下手如此狠毒。

    叶崇义没有得到回答,就歪着脑袋,再一次饶有兴味的从头到脚扫视了陆雪征:“陆兄,此地感觉如何?”

    陆雪征知道叶崇义人脉通达,可是没料到他会和巡捕房勾结连环,这样整治自己。正所谓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这回算是见识了疯子的威力。

    “感觉不好。”他实话实说的作出回答。

    叶崇义忽然无声的笑了,笑的浑身发抖,像是一口气上不来、随时可能晕死过去的模样。一抽一抽的笑了半天,他收住笑容,对着陆雪征一扬头,正色说道:“你要是感觉好了,我就感觉不好了。”

    陆雪征点头叹道:“脾气真大。”

    叶崇义深吸了一口气长吁出来,要笑不笑的又说道:“我一直以为在我们两人之间,我很贱,贱到连人格都没有了;不过现在看来,其实你更贱。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笑模笑样的盯住了陆雪征:“陆兄,这人一贱,就要吃苦头。我是如此,你也是如此。我看这地方很幽静,非常适合沉思。你也静下心来想一想,想一想你为什么这样给脸不要脸。”

    而后他略一躬身,礼数周到的说道:“陆兄,兄弟告辞了。”

    陆雪征眼看着叶崇义傲然离去,心里没有生气,只是感觉自己被毒蛇缠了住,凉yy的很不舒服——而且还是一条疯蛇,真是要了命了。

    三十六、报仇

    在入狱后的个傍晚,陆雪征接受了提审。

    狱卒打开牢房铁门,将陆雪征押了出来,并且重新给他戴上了手铐。陆雪征在两名狱卒的监视下穿过y暗走廊。偏巧杜小东和苏清顺迎面走来,后方又跟了几名有头有脸的手下,想必是也刚刚接受了审讯。忽见陆雪征过来了,他们不顾身边狱卒监督,自动自觉的停住脚步分列两边,让出了一条笔直道路。

    陆雪征身姿挺拔,目不斜视的走了过去。

    在审讯室内,陆雪征态度良好的接受了一切询问,然而立场十分坚定,拒不承认所有指控。负责审讯的英国警官似乎是正在害饥,陆雪征坐在他前方一米开外处,居然能听到他腹中叽里咕噜鸣叫不已。而事实也的确是如此——在审讯进行了不到一个小时之后,英国警官站起身来,毫无预兆的收工了。

    于是陆雪征全身而退,毫发无伤的回到了牢房。

    与此同时,戴国章在接到金小丰发来的加急电报之后,也已经急三火四的赶回了天津。两人一边调动手下力量,一边向唐安琪那边进行求援。唐安琪这天本是守在家中等待陆雪征前来做客,忽然听闻这桩噩耗,也不含糊,打起精神便四处奔走起来。又因为英租界奉行大英帝国的法律,处处讲求证据,所以戴国章在明暗两条路上都用了心,一边筹出款子预备打点上下,一边联系了天津卫最有名的大律师,为的是未雨绸缪,一旦上了法庭,也好能有胜算。

    及至到了凌晨时分,他已经和金小丰商议起了劫狱的可行性。两人双目炯炯,毫无困意;而这二位的干爹,陆雪征,也是在牢房内的水泥地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从翌日清晨起,正规的审讯开始了。

    陆氏门下的落网之徒无一幸免,全被提出去过了堂。这回审讯者换成了华人巡捕,手段颇为凌厉,说用刑就用刑,只对陆雪征不敢动手——

    义父(含番外)_分节阅读_22

    众巡捕对他的身份其实是心知肚明,可却不敢保证他一定会落得死刑。万一这人活着出去了,想要灭了谁的门,那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么?

    于是陆雪征再一次全须全尾的回了牢房。

    百无聊赖的靠墙站立了,他垂头盯着地面上的一只小小臭虫,心知自己落到这般境地,性命也就和这臭虫一样渺小脆弱了。不过没有关系,只要自己在狱中能够保证太平无事,将来就必会有那重获自由的日子。

    这时,叶崇义又来了。

    像陆雪征这样的嫌犯,并没有接受探视的权利;然而叶崇义自有本事随意出入监狱,并且还能带上自家随从。长身玉立的站在铁栅栏门前,他面无血色,额角皮肤下隐隐现出青色血脉,苍白的带了寒意。

    对着陆雪征微微一笑,他y阳怪气的发出问候:“陆兄,今日安好啊?”

    陆雪征依旧靠着墙壁,扭过头来望向他,也笑了:“怎么又来了?”

    叶崇义含羞带笑的一点头,语气温柔而又天真的告诉他:“我来报仇呀!”

    陆雪征无言的凝视着他,心中暗叫不好——自己落到疯子手里去了!

    这时,叶崇义对旁边狱卒做了一个手势。狱卒走上前来打开牢门,在押出陆雪征之前,又是先给他戴上了手铐。

    陆雪征不能反抗,一旦反抗就是袭警,没罪也有了罪。随着叶崇义通过走廊,他被狱卒带进了一间空空荡荡的小刑讯室。刑讯室内坐着一位华人巡捕,见叶崇义来了,立刻起身陪笑问好,随后也不多话,很有眼色的告退出去。

    刑讯室内并没有像样的残酷刑具,无非是皮鞭木g一类,墙上也嵌着几枚铁环,想必是要用来束缚犯人的手脚。叶崇义慢条斯理的踱到陆雪征面前,轻声问道:“你猜,我会怎样报仇?”

    陆雪征正视了叶崇义的眼睛,发现对方眼中流光闪烁,竟然是一副兴奋已极的模样!

    于是他强自稳定了心神,平静答道:“我不知道。”

    叶崇义忽然嘿嘿的笑了起来,神情是一种沾沾自喜的狡黠:“我要打你的p股!”

    说完这话,他转身从随从手中接过了一根半长不短的皮鞭,先是凌空甩出“啪”的一声脆响,然后抬手抖着皮鞭向陆雪征进行展示:“瞧瞧,这是窑子里用来教训婊|子的玩意儿,我特地也弄来了一根,我不教训婊|子,我教训你!”

    陆雪征拧起眉毛望过去,就见那皮鞭叫名是鞭子,其实更类似一把长短不一的牛皮条,既能把人抽的痛不欲生,又不至于把人伤到皮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