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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他会生气的。」她嗫嚅,家长的架式荡然无存。「我不希望吓到亚伦,他很胆小脆弱的。我希望他可以主动」

    过度保护的心态让露西尔无言以对。这算什麽?

    她终於知道亚伦的怯懦是遗传到谁了。

    「那你希望我怎麽做?」

    瑞秋用受挫的声音说:「我希望你能………和他谈一谈。」

    「我知道了。」露西尔说。「我等会就过去。」

    瑞秋把他们的住家地址告诉她。她一边听,一边抄写在纸条上。瑞秋道谢完後就挂了电话。

    照着纸条上的地址走,从她这里到亚伦家若是徒步至少要二十分钟。

    她就当是散步,背起装有水壶的侧背包,如果在戴上帽子,简直像极了探险队。

    出发前露西尔留了张纸条在餐桌上,用快没水的原子笔写着:『散步,很快回来。』

    瑞秋说他们家门前种了一排玫瑰花,她和丈夫都很喜欢,只有亚伦很排斥,因为小时候贪玩而被刺伤。

    露西尔将目光锁定有玫瑰花丛的房子,最後很顺利找到。

    那是一幢两层外加阁楼的房子,外墙漆成亮白色,屋顶和大门则是海蓝色,这让她联想到希腊风的建筑。她走向大门,按了下门铃。

    出来应门的是瑞秋,露西尔很难不去注意她的倦容。

    「你就是露西尔?」她浅笑。「真是个可爱的女孩。」

    她愣了愣「谢谢。」

    「快进来吧,外头很热的。」

    瑞秋开门让她进去,客厅的色调偏向浅蓝色,充满地中海风味,墙上还挂着表了框的世界地图。露西尔甚至觉得自己嗅到海洋的气息。

    瑞秋笑问:「要不要喝冰玫瑰茶?我亲手泡的。」

    露西尔点头,面带礼貌的微笑。

    「我刚刚告诉亚伦说你会过来,那孩子很高兴。」

    她倒是高兴不起来。

    「你要先上去吗?他的房间是右边最後一间。」瑞秋问。「茶等下我在帮你送上去。」

    瑞秋的着急她听得出来。

    上楼後,露西尔往右方尽头的房间走去。门前放了一个银色托盘,白色瓷盘里有巧克力蛋糕,玻璃杯里则是冰红茶。亚伦讨厌玫瑰,所以瑞秋给了他红茶。

    她站在门前,伸手敲了敲门。

    「谁?」沙哑的男孩声音传来。

    她思索一会,缓缓说:「我是露西尔。」

    里头有了动静。仓促的脚步声『咚咚咚』地响。

    门把慢慢转动,缝隙露了出来,亮光逐渐扩大。

    一双半怀疑半欣喜的眼眸悄悄盯着她,在看清楚她的容貌时,他激动地几乎要跳起来。

    「你、你真的来了。」他歪嘴笑,让她想起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猫。

    亚伦将门完全打开。

    空调声作响,冰凉的风吹到她脸上。她仔细看才发现不同颜色的颜料充斥着亚伦的脸、手臂、衣服以及裤子上。

    露西尔点点头,探头进去一瞥,然後惊愣地蹙眉,她甚至想揉揉自己的眼睛,否定眼前的凌乱惨状。

    满地的白纸,有完好的也有涂鸦过的,甚至还有被揉成纸团的失败品,近乎占据整张床以及地板。蜡笔、铅笔、原子笔,那些可以作画的材料全撒在地上,一些蜡笔还被踩成好几截,零碎四散。

    除此之外,书桌上还摆了一个小巧的鸟笼,里头有只断脚的金丝雀,那双圆滚滚的黑眼珠盯着她。

    亚伦谨慎关上门,然後锁住。

    很难想像自己处於现实中。她问:「你在创作吗?」

    他点头,像只乖巧的哈巴狗。

    她捡起其中一张『作品』,上头除了涂黑的背景外什麽也没有。「你把自己关起来只为了画这些东西?」

    真是莫名其妙。

    「嗯。」

    「那这是什麽?」她甩了甩手中的纸。

    他面带微笑,并回答:「我、我想像中的地狱。」

    露西尔差点昏过去。

    她低头看了眼这张黑洞般的画,再抬头环视其他散落的画。不是整张只有单一色调,就是全部色调加在一起,拼凑出杂乱无章的混浊背景。

    「这些全都是?」

    「嗯。」

    「那只鸟呢?」她指向鸟笼。

    亚伦的目光跟着飘了过去。「喔,那、那是我捡到的。」

    「捡到?」她皱眉,一脸狐疑。

    又不是小猫小狗。

    「是啊,牠、牠翅膀受伤了,所以飞、飞不起来。」

    「那牠的脚」

    亚伦『喔』了一声,笑得更灿烂。「那、那是我做的实验。」

    「实验?」

    「我、我把牠跟老鼠放在一起,看会、会发生什麽事。」

    他的笑容纯真无邪,可是说出来的话却险恶突兀。

    露西尔怔怔,无言以对。

    「小老鼠太饿了,所以咬、咬断了牠的脚。」

    她感受一股脑人的昏眩钻进大脑。「你好像说过要当兽医吧?为什麽要」

    亚伦眯眼笑。「很、很好玩啊,这一切。」

    她早就觉得这家伙脑袋不正常。

    「你、你忘了吗?」他对她痴痴傻笑。「上次你、你是那麽对我、我说的」

    露西尔不会忘记,她要他走入活生生的地狱。

    「那只是用来嘲笑你的罢了。」

    「嘲笑?」亚沦反覆尼喃这个词,好似陌生。

    「所以我搞不懂你为什麽找我来。」她说。「我不值得你信赖,也不想被你信赖。」

    亚伦似乎摸不着头绪,露出小丑似的滑稽表情。

    她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或许有,但丝毫不解其中的含意。

    不管是哪个都令人头疼。

    他含糊开口:「只有你。」

    「什麽?」

    「只有你不、不会滥情地怜悯我。」

    露西尔一个松手,手里的纸张在半空中飘浮,然後慢慢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