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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蒙出院後,杰克也跟着搬进他们家。
露西尔对此毫无异议,即使家里开始弥漫新婚生活才会有的粉红色泡泡。
虽然杰克也成为她名义上的监护人,但她无拘无束的生活没有太大改变,这两个爱好自由的人不会花时间监管她。
杰克是这个家的男主人,艾蒙则是女主人。至於她,没有人为她定义。
这个家只设了一个新规矩:在男主人和女主人亲密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打扰。
「照顾好你自己,小不点。」
她应该感谢杰克终於把她的称呼从『怪小鬼』升级到『小不点』。
「学习当个大人。」他这麽说不过是想推卸责任。
艾蒙(同样想推卸责任)也非常赞同杰克的观念:露西尔,这个十二岁的女孩,应该知道如何独立。
「厨房是你的,你爱怎麽使用都可以。」杰克说,弦外之音就是要她煮饭给他们吃。
露西尔只是一脸惨白地当个听众。厨房从她住进来时就是她的了。
艾蒙做饭的次数少之又少,他怕会伤到他美丽的手,所以什麽都不敢碰。因此在她搬进来前,艾蒙的三餐几乎都是用微波炉搞定(在客人没有请他吃饭的前提下)。
「家事我们可以分摊,但如果我们都出去工作的话,你就想办法应付吧。」杰克用不容抗拒的语气宣示。
露西尔已经放弃和这个人作对。
「你可以的,对吧?」他恶狠狠的眼神扫视她。
她点头,没有犹豫。
「独立自主果然不是件坏事。」他自言自语。
艾蒙和杰克几乎没分开过,不管是在家或是出门。她的职责就是看家,那是她搬来时就已经分配好的工作。
有时她会想起罗伊,幻想他就坐在她身旁,只要她开口他就会回话。
但那是不可能的。陪伴着她的不过是无色无味的空气罢了。
艾蒙回家,她由衷地高兴。他和杰克相爱,她也由衷地祝福。
尽管被孤立的感觉不是很好受。
他们俩是一国的,而她则被隔离在疆界外。
晚餐的时候更明显。
「我找到工作了。」杰克一边对着艾蒙微笑,一边宣布。
「真的?」
艾蒙很开心,这是当然的。尽管他不像杰克那麽顺利,因为性别栏的空白和工作经验的缺乏,结果似乎早就注定好了。
「在面包店对面的酒吧里。」杰克说。「那里刚好缺了个服务生。」
「我知道那家店的老板,一个秃头的吝啬家伙。」艾蒙皱眉。
「还很小心眼。」他笑。「不过无所谓。」
「那你今後必须当个夜猫子了。」
「这倒是个牺牲呢。」他无奈地摇头。
露西尔插不进他们的谈话,只能坐在一旁啃微波过後的炸鸡腿。
「明天开始工作?」艾蒙问。
「後天。」杰克说。「明天先去熟悉环境。」
「大概几点下班?」
「早上七、八点吧,必须把东西都弄好那老家伙才会放人。」
「看来我们错开了呢。」艾蒙叹气。
「没办法啊。」杰克用手撑着下颚,神色无奈。
但他很快恢复淘气的笑容,并倾身往艾蒙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可别太想我啊。」
杰克和艾蒙每晚都会腻在房里,就像新婚夫妻度蜜月一样。只有电视声或偶尔太过夸张的呻吟声陪伴露西尔。
他们做爱时,她会站在房外,轻轻抚摸自己的下体,一面竖耳聆听,一面纳闷那儿是否会流出亢奋的液体。
但没有,都是乾的。
同时庆幸却又鄙视这样『不正常』的自己。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起亚伦(那样更不正常)。
想起他吸吮她的私处,那副可怜兮兮的狼狈模样。但她会摇摇头,尽可能抑制他出现,尽管他脸上的雀斑好似在向她哭诉。
那感觉太诡异了,他们又不是恋人,甚至连朋友也说不上。
大脑好不容易空白时,另一个人影会接着递补上来。
那双美丽的蓝眼睛凝视并穿透她,直达她心底的深渊。
罗伊,她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
她想再听他说一次那句话。
『我们好像是这个小镇里最忧愁的人。』
露西尔喜欢他说『我们』。
这让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
*
接近中午的时候,亚伦的母亲无预警地打电话来。
亚伦提早艾蒙一天出院,她在医院门口亲眼看见他的父母将他接上车。他们都有雀斑,他父亲甚至戴着一副神似哈利波特的眼镜,说话有浓浓的爱尔兰腔。他母亲是个难得的美人,一头耀眼漂亮的橙红色卷发,让她联想《清秀佳人》里的红发安妮。
他们一家看起来相当和睦,这是她的印象。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是亚伦的妈妈,我叫瑞秋。」
露西尔控制不住内心的澎湃。
她潜意识里渴望这样温柔、洋溢母性的声音。
「你好。」喉咙乾渴起来,露西尔不停咽下唾液,但情况并没有好转。「请问有什麽事?」
「亚伦说你是他的同学,他比较信赖你…………」
「信赖?」
真要命,她想,说得好像我们很熟一样。
「是啊,那孩子从没有过一个………朋友。」
他们不是朋友。
「你是叫露西尔,对吧?」瑞秋问。
她点头,後来想到瑞秋根本看不到,只好回答:「嗯。」
电话另一头陷入沉寂,露西尔的听觉被自己的心跳声占据。
瑞秋似乎在确认,或是思索什麽。
几秒後,她才开口:「是这样的,他遇到了一些………麻烦。」
「麻烦?」露西尔皱眉。
她个反应就是:那家伙遇到麻烦不是司空见惯的事了吗?
瑞秋的声音颤动。「出院後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我和她爸爸担心得不得了。亚伦那孩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甚至不让我和他爸进去」
大概是因为她说的那些话吧,但她没想过会有如此激烈的後果。
「连晚饭都是送到房门口,只有洗澡和上厕所会出来。」
「你跟他谈过吗?」
「谈了,他爸爸昨天甚至请假,花了整天的时间设法说服他。」
当然都是在房门外。瑞秋补充说。
「都没用?」
「是啊,那孩子听不进去。」
露西尔蹙眉,低声问:「你们没试着强行闯入?」
瑞秋倒抽一口气,似乎她所说的是非常野蛮、不人道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