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煌冲到昼房时,宅里的奴仆正布好饭菜预备离开,见到德煌怒气冲冲而来,个个都吓得面色青黄。
「十三爷≈;≈;」「滚开」德煌怒喝。
挡在他前面的人全都应声退开,他终于看到站在最里头的亭嫣。
「十三爷。」她屈膝施礼,还不知道他正怒气蒸腾,直冲着她而来
「妳留下,所有的人全退下」他瞪视着亭嫣,捏紧的拳头预示着他即将爆发的怒气。
其它人鱼贯而出,只留下亭嫣、德煌和刚踏进书房门口的亭孇。
亭嫣望着刚冲进来,一脸不懹好意的亭孇和满脸怒气的德煌、她静静地等着他说话,心里却有预感似地隐隐不安≈;≈;
德煌盯住她的眼,突然把手上捏得稀绉的纸团扔到亭嫣面前≈;≈;
亭嫣一眼即认出那是她写给杏妃的信她心头一凉,慢慢蹲下身去捡拾被揉成一团的信纸≈;≈;
「亭嫣,不是我说妳,上回十三爷已经不同妳计较了,妳怎么还这么不安分,心底老想着富尔硕」亭嫣有口难辩,她想说什么,可又不愿去解释,只能欲言又止地望住德煌。
她不解释的态度却让他误会他原本等着她的解释,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可她却只是无言地捡起那团被他揉绉的纸,彷佛捡起它比给他一个解释还要重要
这时他的怒气再也抑制不住,他发狂地冲上前去抓住亭嫣的手臂,” >鲁地拽痛她≈;≈;「然他对妳道么重要,当时他要带妳走,妳就不该故做姿态,该立即跟随他去」他凶狠地拽拖她,甩掉她手上的纸团,愤怒地指控。
原以为她已经在他的掌控中,富尔硕突然又介入他们两人之间,他原有的优越与笃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竟然是恐惧
这叫他愤怒
亭嫣只能一味摇头,想让他放开她「到底怎么了我要跟谁走又有谁会带我走」
「到了这个时候妳也不必再装了」亭孇哼笑一声,恶毒地道:「妳心里明明就放不下富尔硕,又何必装模作样地留在十三爷的身边」
亭嫣转眼瞪住亭孇,她知道是亭孇蓄意挑起这混乱「亭孇,我求妳不要再说了,我没有≈;≈;」
「那信十三爷已经看过了凭妳空口喊冤,还能骗得了谁」亭孇火上加油地道。
亭嫣掉头回望德煌,他冷漠的眼定定地盯视她,捏着她手臂的力道逐渐加重,几乎要拗断她的手骨≈;≈;她想起上一回他拉脱她手肘的事,那次是他不小心才弄伤她,可这回他似乎铁了心,不在乎是否会伤害到她
「你也不相信我吗」她头着声问他,声音低弱,几乎是哀求。
「相信什么」他冷着眼,手上的劲道再捏紧。「我只信我眼睛看见的」
「你眼睛看见的应该是我我留在这儿一直在你身边,而不是那封信≈;≈;」
「妳的心不在这儿」他” >暴地打断她未完的话。「妳的心在富尔硕那儿,留在这儿不过是因为咱们的交易」说完话。他使劲甩开她,如撇弃厌恶的物品般。
亭嫣跌到地上,脑子里一片茫然≈;≈;「交易」亭孇上前一步,尖声问。「什么交易」
亭嫣说不出话。他说的对,她是忘了他们之间有交易,可却不是因为富尔硕,而是因为他
她始终爱着他,他却没忘记过所谓的「交易」他要她的人,也要她的心,他自己却只当两人间的事是一桩买卖
蓦然她冷下心,看清楚了自己在他眼中的价值。她一直在自欺欺人,傻傻地作着一厢情愿的爱≈;≈;事实上她永远只是他的附属品,他是想独占她,可那同对一件物品的喜爱并无两样他在乎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一件标识着所属的物品,他认定只有他能独占的所有物
她之于他,最重大的意义也不过如此了≈;≈;他永远不会爱她,像她一般为他心痛≈;≈;「妳和十三爷做了什么交易,我为什么不知道」亭孇还在尖叫,她逼到亭嫣眼前,气愤地攫起跌在地上的亭嫣,尖尖的十指刺入亭嫣细嫩的手臂中≈;≈;「真不知耻妳说话啊」她用力拽亭妈的手摇撼着,已弄伤她织细的手臂
德煌冷眼看着,不发一语,放任亭孇伤害她。
亭嫣抬起眼凝睇他冷峻的面孔,心底仍存着一丝期盼,渴求他救她,或者只要一句话都好≈;≈;可他却始终无动于衷他只是任由亭孇放肆地拉脱她的手骨≈;≈;「喀」地一声,亭嫣脆弱的关节再一次造成伤害
不到一个月她再一次承受手骨脱白的剧痛她咬住了唇,坚强地承受下剧烈的痛楚
「别以为装哑巴就没事」亭孇重重地冷哼一声。她终于放开她的手,却是以甩脱的方式拽开她≈;≈;亭嫣的手骨原已经脱臼,这时整个人和脱臼的手臂就像没缝好的布偶一般,身子失控地向一旁的木椅摔去,发出吓人的声响。
「起来啊少装死了妳就跟妳娘一样下贱,现在没人会可怜妳」亭臼刻薄地咒骂。
德煌倏地瞇起眼,亭孇突然迸出口的话,如针芒一般扎进他的脑子
「都怪我阿玛一时心软,收留了妳这个忘恩负义的下贱东西
说好了只是代我嫁进” >,到头来却想取代我,乌鸦也想变凤凰」亭孇泄忿似地,恶毒地往下说:「这也就罢了,我大人大量不同妳计较可真是什么人生什么种,成了亲还明里暗里和富尔顿勾搭,丢十三爷的脸十三爷早该休了妳≈;≈;」
亭孇的手臂突然一痛,她心底一惊,转头看见德煌抓住她的手,目光冷鸷” >沉。「妳刚才说什么」他” >郁地间,低沉的语调却有教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亭孇不明白德煌突然变脸的原因,震慑在他的威势下,她慑孺地道:「我说≈;≈;我说她不该对不起十三爷≈;≈;」
「不是这个」他沉喝,亭孇立即全身一抖。「妳刚才说「乌鸦也想变凤凰」是怎么回事」
「我、我是说她出身很差,” >本配不起十三爷」亭孇正好藉此机会一吐为快,中伤亭嫣。「成亲那时我生了病没法子进” >,阿玛和额娘心想亭嫣是花娘生的,她的出身” >本配不上十三爷,因此才安排她代我出嫁,等我身子好了再调换回来,谁知道她居心叵测,居然打算取而代之」德煌冷凝的视线自亭孇脸上移开,慢慢转向亭嫣≈;≈;亭嫣进” >后的情形他最清楚
她一直不肯跟他圆房,新婚夜还无缘无故迷昏了他他一直想不明白原因何在,现在终于知道,她仅是代替亭孇出嫁,在简王爷和简福晋的计划里,她只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替身」
这般的委屈她竟然也愿意承受从头到尾,在简王爷利欲熏心的摆布下,比起他受骗一事,她更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霎时,他脑海里掠过这许多念头,目光一直停留在亭嫣身上,却发现她一动也不动他脸色一变,突然掠身向前,转过她趴卧的身子。
她紧闭着眼,鲜红的热血在她娟秀的容颜上流淌
跟前猩红的一幕让他直了眼然后是亭孇的尖叫≈;≈;「住口」他回过神,” >暴地喝止亭孇。「出去叫人来快去」然后他当机立断抱起亭嫣。
亭孇呆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
「住口再不去叫人,亭嫣要是有什么不测,我会要妳陪葬」他暴戾地低喝,强压下汹涌的怒气,抱着亭嫣往书房后的小寝房去。
德煌凶恶的神态有了效果,亭孇再也不敢耽搁,立即拔腿跑出书房外喊人去
杏妃到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亭嫣重伤昏迷不醒的结果
「这是怎么回事人怎么会伤成这样杏妃质问坐在床畔的德煌。
亭嫣撞伤了额头,脑部有凝血的现象,御医来诊视过,虽然己尽心处理,情况却极不乐观
「还有,嫣儿怎么会留在你这儿你们小俩口究竟怎么一回事你倒是说话啊」德煌紧闭着嘴一径沉默,杏妃愈来愈急。
站在门边的亭孇忍不住开口。「是她勾引富尔硕,让十三爷没面子≈;≈;」「滚出去」德煌突然暴喝一声,亭孇和杏妃同时被他脸上凶狠的杀气骇着。
「滚出去」德煌转头对住亭孇重复一遍,语气乍听之下平缓了许多,却” >鸷得教人不由得寒毛直竖。「亭嫣没醒过来之前,我不想再看见妳」他一字一句,冷冷地说道。
他骇人的冷酷语调让亭孇白了脸,在杏妃疑惑的目光下,亭孇狼狈、脚步颠踬地退出房外。
「煌儿,这是怎么一回事」等亭孇出去了,杏妃又问。
德煌掉头盯住亭嫣苍白的痛容,又回复了不说话的木然神情。
「我听秦晋说,你为了一封信大发脾气」杏妃见德煌不回答她,只得自个儿往下说:「恰巧今早阿日猷来见过我,他说富尔硕在西北出了事他回到西北后战事乍然鹄起,富而硕领命追逐敌方败军,却反中了围剿,现在下落不明,是生是死都还未知。」
德煌脸上变色。他的确听皇阿玛提过西北战事突然吃紧,五千” >兵在塔尔寺一带追剿败军时中了敌军诈败之计,以致全军覆没
驻守西北的将领无数,偏偏是富尔硕领了将命追剿诈败的敌军看来亭嫣的预言不错,她确实不曾骗他她自小跟富尔硕一起长大,致于她对于富尔硕的关心,应该也是发自兄妹间的关怀之情。
而他却不分青红皂白地执意误会她还挟怨报复,借口她和富尔硕有奸情休离她
德煌两眼发直地瞪着床上生死未卜的人儿,心口的紧迫抽搐感突然变得清晰且明愿,再也容不得他刻意漠视。
「煌儿,你说说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嫣儿她她怎么会伤成这样」杏妃怜惜地道。「嫣儿受的委屈还不够吗你也真是的。我真后悔,当时不该答应她保守秘密」终于忍不住责备德煌。
自从亭嫣代亭孇嫁进” >,她和亭嫣见过面,就十分喜欢这懂事的女孩儿,难得的是她和亭嫣极谈得来。嫁进来的是亭嫣,她心底反倒乐意,可现下亭嫣却弄得被休离还受了这么重的伤,杏妃当然心疼
原来不知不觉地,她疼亭嫣竟然多过了她这冷酷的儿子,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