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孩子他爹不是你们

    作者：罔事

    、章

    岳菲菲放下黑色的包耳耳机，揉揉疼痛不已的太阳穴，拿起手边黑色的马克杯，喝了口咖啡。这是后台的音乐控制室，房间不过十多平米，大半都被音乐控制台占据，空余的地方放着个小茶几，咖啡已经喝尽，烟灰缸中烟头都堆积了起来。四十多岁的音响师和身边的小助理都趴着睡觉，房间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小灯，只有监控屏上的音频波形在闪烁跳动着。

    “开个灯暂停一下？”刘乔姗拿走菲菲的咖啡杯看了一下，“倒点绿茶提提神吧，你都熬了一个通宵了，再喝咖啡不好。”

    “先去上个厕所，快憋死了，”岳菲菲道，“不用暂停，让他们继续。”说着摸起桌上放着的白色万宝路便要出去。

    “上厕所还想着抽烟！”乔姗从菲菲手中将之剩一小半的烟盒接过来，“抽烟喝酒熬夜咖啡，你是真不想活了，求你替你的儿子女儿想想吧！”

    “我为了他们赚奶粉钱，容易吗？”菲菲耸了耸肩，看着墙上挂着的镜子中的自己，齐肩的头发已经被自己胡乱在头顶打了个髻，刘海有些乱蓬蓬的搭在额头上，黑眼圈很厉害，“还真老了，皱纹都要出来了。”

    “他们奶粉钱还不够多吗？你这就是把工作当对象，把事业当老公！你也才二十八岁，怎么就说自己老，”乔姗道，“让我这个三十岁的老女人怎么过？”她凑过了看了看岳菲菲的脸道，“哪里是皱纹，分明是眼屎，等一下结束了就早点下班，回去赶快睡一觉。”

    “知道啦。”菲菲理了理头发，揉揉眼睛，虽然没什么人在意自己的装扮，但邋邋遢遢走在办公区域，影响总是不好的。

    刚开门的时候，就被下午强烈的阳光闪了一下眼睛，整个人就只能扶着门框稍微晃了晃。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在这个房间里呆了十二个小时了。双腿有些发软，因为喝了太多的咖啡，心脏跳动的非常厉害，整个人都不是很舒服。

    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睡个觉，岳菲菲这样对自己说。虽然知道这种承诺几乎每天都会做，却很少兑现。她决定先去上个厕所，洗把脸清醒一下再说。

    腿脚打软走到洗手间的时候，听见男厕所那边有人在哼歌，这原本是挺稀松平常的事情，这家公司原本就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唱片公司，不仅仅是旗下签约的歌星、公司长期任职的作曲者、编曲者，甚至连扫地的大妈、修水电的工人都会哼上两句。

    但这次岳菲菲却觉得不太寻常，声音虽然轻轻的，但显然功底深厚，音准极佳。原本这样专业的声音自己应该很是熟悉，可侧耳倾听了一下，却仍然听不出来是谁的声音，显然是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歌手。

    岳菲菲想要掏根烟抽一下，却想起来方才被刘乔姗拿走了，叹了口气靠在男厕所的门框上，把身体往里面探了探。

    曲调也不是市面上流行的歌曲，或许是非常不知名的歌曲，但其中有一个和弦有个奇怪的转调，不成熟的手法听起来更像是不成熟的原创。

    那声音听起来非常年轻，低音却夹杂着一些低沉的沙哑，高音则有一种空灵的清朗，层次很强，但咬字有点含糊，只听见“并非因无情而选择离开，也非因忘却而从头再来，只因破碎的无法圆满，也因完美是种偏执的感怀……“再下面，就不太分辨地清了。

    岳菲菲觉得歌词非常好奇，于是往里面又站了站，却看见厕所隔间的门突然打开，一个二十岁刚出头的男孩，一米八的个头，不似现在男孩子有些奶油的漂亮，留着板寸，脸廓俊朗，高鼻薄唇，小麦色的皮肤，似乎是经常运动的样子，身板儿挺直，清爽又帅气。

    他穿着黑色的长袖t恤，破了膝盖的铅笔牛仔裤，单肩跨背了个很大的军蓝色背包，里面鼓鼓囊囊的，但看他背着轻巧，似乎没有什么重的东西。

    他张着嘴，哼出的曲调却因为看见了面前有个姑娘，而吞在了喉咙里，瞪着眼睛就诧异瞧着对方，又下意识看了看四周，瞧见了男小便池的时候，方才紧张的表情明显放松了一下，便又转过头看着岳菲菲。

    这里明明是男厕所，却怎么出现了一个年轻的女人？看上去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穿着简洁的白衬衫，领口竖起来，扣子解开了一颗，看得到她漂亮的锁骨，袖口也卷到了胳膊的位置，下身是黑色的一步裙，穿着黑色的休闲凉鞋，看起来不算特别职业的样子。

    “这里是……男厕所吧？”唐容谦微微俯身试探问道。

    “对面女厕所坏了，借个地儿，不介意吧？”岳菲菲笑笑道，一点都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年轻男生。

    是现在流行的那种阳刚之气的阳光男孩，身高不错、身材更好、就是腼腆了点。

    “你用你用……”唐容谦尴尬道，女厕所坏了就来男厕所，这种大大咧咧的女人自己还是次遇见，居然还问自己介意不介意，于是低了头准备赶快逃走。

    “你是来应聘的？”岳菲菲没让开门的位置，只是径直这么问道。

    “来参加比赛。”唐容谦尴尬道，不知道应该怎么才能出门，对方看起来长得挺秀气，大大的杏眼、小巧的鼻子，只是不修边幅的样子，头发有些乱蓬蓬的，眼圈也黑得实在不像话。难道——是神经病吗？一直堵着门。他突然觉得有些紧张起来，“我要出去。”

    “是‘都来当歌星’比赛甄选？”岳菲菲想了想问。

    “是的，是的……我……我要赶时间。”唐容谦结巴道，“比赛要迟到了。”

    “嗯。”岳菲菲让开了门，看着慌慌张张红着脸出门的男孩道，“你的确迟到了，今天已经是第二轮复赛了。”

    唐容谦不可思议回过头，显然是大为吃惊的样子，“不是四月九日吗？”

    “改期了，报名的选手应该都收到过改期通知，是四月二日初赛。”岳菲菲回答道，“今天已经是复赛。”

    “您逗我吧？”

    “真的。”岳菲菲耸耸肩，很真诚。

    男孩愣了一下，便突然有些脱力地靠在厕所外面的走廊墙壁上，一米八多的个头，看起来突然萎缩了不少的样子，他低着头半晌都没说话的样子。

    “自己没check　eail和手机？”岳菲菲走到对方身边，也靠着墙壁侧头问。

    “我报名的时候没填eail，出门的时候手机也丢了……”唐容谦沮丧道，“现在可怎么办啊？”他用力挠挠头，原本就挺短的头发也抓不下来几根。

    “从这边走廊走到底，有一扇大红的木门，你推开之后下楼梯到地下一层，左手b02房间找刘老师，伴奏带带了吗？”

    “带了。”唐容谦茫然道，面前这女子看起来挺年轻，但说出来的话倒是很老道的样子，他慌忙从背包最外面的拉链口袋中，掏出一盘cd。

    “嗯，你和刘老师说明情况，让她安排你试唱一次。”岳菲菲接过cd看了一下，又还到对方的手上道，“去吧。”

    “太谢谢您了，请问您怎么称呼？”唐容谦小心翼翼问道，别人帮了自己，总不能连姓名都不知道吧。

    “我不过是个打杂的。”岳菲菲挥挥手，让他赶快走，“快去吧。”

    “哎，哎！”容谦慌忙向着菲菲鞠躬，但对方已经转身进了女厕所。守在女厕所门外肯定是不妥当的，唐容谦想了想，便按照岳菲菲说的方向，去找那位刘老师。

    路上才想起来，方才她不是说……女厕所坏了吗？怎么又进去了？

    岳菲菲出了厕所的时候，刘海、脸甚至脖子都湿透了，方才在厕所里用水洗了洗脸，终于整个人都清爽了起来。

    重新回到音乐控制室的时候，刘乔姗正将方才那盘cd放进播放器中，“开始了？”岳菲菲问道。

    “我还想是谁让这孩子来找我。”刘乔姗道，“原来是你啊。”

    “嗯，在男厕所里捡的。”岳菲菲喝了口马克杯中的液体，已经换成了绿茶，但还带着一点点咖啡的味道，口味明显退化了，感觉好淡。

    “你上厕所还跑男厕所去了？”刘乔姗看了一眼岳菲菲，“你倒是从来不计较。”

    “这公司什么地儿我没去过？”岳菲菲哼了哼满不在乎道，伸手又想要拿烟盒，却被刘乔姗打了一下，“怎么还想着抽烟。”

    “就一根。”岳菲菲嬉皮笑脸看着乔姗有点撒娇的味道，“听好歌、喝咖啡、抽香烟，最妙不过了。”

    “你这真的是找死！”刘乔姗怒道，但还是将烟递了过来，给她点上，指了指面前巨大玻璃下方的舞台，因为不过是甄选的复赛，还不是什么正式的录制，舞台灯光师没有来上班，只不过是开了几盏照明的灯光，将舞台打亮罢了。明黄的灯光照着暗红色的舞台，天蓝色的幕布在舞台的背后，方才看见的那个男孩就站在舞台的中央，虽然一米八多的个头，在这么大的舞台中间，也看起来有些单薄和孤寂。

    “你不是最讨厌不守时、粗心大意的小孩吗？”刘乔姗凑近岳菲菲的耳朵问道，“怎么会给这孩子一次机会？”

    “的确是很粗心大意。”岳菲菲道，想起了方才的对话，“报名表没填eail，fail，手机丢了，fail，用的是cd还放在最外面的包包口袋里，fail，遇到紧急突变情况无所适从，fail，全部都fail。”

    “你刚刚是去上厕所的还是去打探消息的？”乔姗诧异瞧着菲菲，她的头发和脸上的水珠还没有干，这姑娘从来就不知道好好修整自己，乔姗摇摇头，拿出纸巾递给她，“擦擦吧。”

    “嗯。”岳菲菲点点头，用纸巾擦了擦控制操作台上的一块水渍。

    这就是岳菲菲，完全不顾自己的女工作狂人，刘乔姗叹了口气，只能自己重新拿了张面纸给她擦了擦脸，却被她让开了，“前奏开始了，听。”

    高个儿男孩开始唱歌，“在春天的时候相爱，在秋天的时候分开，爱情的花儿总是妖冶，果实却凋零入尘埃。并非因无情而选择离开，也非因忘却而从头再来，只因破碎的无法圆满，也因完美是种偏执的感怀。分手就再不要想起，每一次回忆都会痛彻心底，就让我们选择转身离去，只留下彼此的背影。”

    接着是高音的和唱，因为他的个子很高，没有调整好麦克风的位置，所以只能微微弯着腰凑近了麦唱歌，便更有一种唱着小情歌感觉，很是青春真诚。

    “就他这副好嗓子，pass。”岳菲菲指了指台中间的那个男孩道，“我喜欢他。”

    刘乔姗听见了这句话不禁打了个寒颤，已经有一整年没听见岳菲菲说这句话了。不禁将目光认真注视向那个舞台中间的男生。

    作者有话要说：手残地开了新文……小包子们，上吧。

    、第二章

    唐容谦有些闷闷不乐地坐在ic　center大厦外面的台阶上，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是无家可归的，这两天都住在高中的老同学那边，今儿个却被赶了出来。当然，说是赶出来也未必那么严重，但对方爹娘的态度在那边，自己就算再没有眼力价，也不好继续窝在别人家里，只能背着包出来，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

    原本是听说“都来当歌星”比赛，可以给进入复赛的外地比赛选手准备住宿的地方，却没想到初赛已经过去了，自己如果严格起来定义算是弃权，对方能给自己一次登台唱歌的机会已属不易，更不可能有什么住宿的条件。

    “唱完了？”一个声音在后面响起来，唐容谦回头一看，是方才在厕所看见的那个女子。

    “唱完了，谢谢您。”他站起来向着对方弯下腰点点头，不过一米六左右的个子让对方在自己的面前看起来特别较小，她挎着一个很简约的ach的包包，似乎是要下班回家的样子，大咧咧便坐在了自己的旁边。

    这么个娇小漂亮的ol坐在公司楼下台阶上，颇让唐容谦觉得有些诧异，于是问道，“您要回去了吗？下班好早。”

    “打杂的，事情做完了就可以走了。”岳菲菲笑笑道，“你坐在这里干嘛？”

    “等……等人。”唐容谦想想没说自己无家可归的事儿，找个了借口搪塞了过去。

    “手机丢了，还有联系的方式吗？”岳菲菲问，“万一导演组觉得你ok，却联系不上人就可惜了。”

    “我已经弃权了，还能过吗？”唐容谦觉得这可能性实在有些小，方才的刘老师也是一副很诧异的样子，显然不过是维护公司的形象，对自己的敷衍。

    “那你觉得自己唱得好吗？”岳菲菲笑笑道。

    唐容谦很认真点点头，倒是很坦率地说，“我觉得我唱的很好。”

    “参加这个节目的，都觉得自己唱得好。”岳菲菲继续笑着道，除了漂亮的笑容以外，也看不出还藏着什么别的情绪。

    “我不仅知道我唱地很好，也知道自己哪里不足。”唐容谦继续道，“而且我知道，这些不足，不是同龄人可以轻易越过的。”

    “哟……，”岳菲菲原本公式化的微笑因为他这句话笑出了声，“什么叫不是同龄人可以轻易越过的？”她忍住笑道，“你受过专业训练？有很好的老师？”

    “嗯……”唐容谦点点头，似乎也不太愿意多讲，“我妈妈是我的老师，她是最好的歌手。”

    “天外有天，山外有山。没有什么最好的。”岳菲菲纠正他的这句话，“朋友什么时候来？”

    “应该快了……”唐容谦低头道，被岳菲菲几次纠正，本来就不太善于说谎，气势上更压不过对方，不禁脸有些红。

    “没有手机，也能和他联系上？”岳菲菲继续追问。

    “嗯……约了在这里……”

    “这里可有四个大门，下方的地铁有十二个出站口，再过半个小时就是下班高峰，大楼一共两千工作人员，到时候人潮流动，你确定他能找到你？”岳菲菲笑道，这孩子一看表情就知道在说谎，戳穿孩子的谎言是她一直都挺乐此不疲的事，“我把手机借给你，你给他打个电话，重新约个地方吧。”

    “我……”唐容谦抿抿嘴，终于投降，“我本来想着过了复试能有地方住的，没想到错过了初试了，所以我也不知道现在该去哪儿。”

    “不是本地人？”

    “嗯，是从北京过来的。”唐容谦道，“身上也没带够钱。”他看着岳菲菲不明情绪的脸，赶快辩解道，“我不是骗子，真的，您不用管我的。”

    “介意去我家吗？”岳菲菲道，“就在附近，还有一间房间空着。”

    “这……不太好吧？”唐容谦不自然道，再怎么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都不太好的样子。

    “刘老师也在我家，你不想知道初试的结果吗？”岳菲菲倒是看出对方的犹豫道。

    “刘老师和您同住？”唐容谦这么一听，突然有些心动……无论怎么样，得到一个专业老师的指导，也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偶尔。”岳菲菲点点头道，“走吧。”

    “好的好的。”唐容谦慌忙提了包，跟着岳菲菲的后面，她虽然看起来娇小，走路的步伐倒是非常快，唐容谦迈着大步才跟上。

    岳菲菲回头看了一眼唐容谦乖乖跟着，脸上还带着欣喜的表情。不懂得掩饰自己情绪的小孩子，倒是真的挺好骗。

    岳菲菲的住处就在离ic　center不过两个街区的地方，小高层的私人公寓，这并非是她常住的地方，但由于经常加班加点，一个星期平均也有一到两天会在这里暂住。

    进小区的时候门卫看着唐容谦和岳菲菲敬了个礼，又用有些警惕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唐容谦。

    刷卡进了楼道，按电梯上了十一层，两梯四户，岳菲菲拿了钥匙便开了正对着的门。

    开门正对着的便是下沉门厅，换鞋上了实木地板的客厅，正对的是硕大落地窗，白色印着绿色竹叶的窗帘已经拉开，便能看见下方繁华的城区，不远的地方是一座高架桥，车水马龙，已经到了下班的高峰时间。

    “岳姐的住处真漂亮。”唐容谦由衷赞叹道，这里的房租应该并不便宜，虽然地方不大，但毕竟是市中心的高档小区。

    “叫菲菲。”岳菲菲冷道，甩掉拖鞋就坐进了黑色的沙发中，拖过来一个白色的靠垫放在头下面，便躺了下来。伸手在茶几的柜子下面摸了半天，终于掏出来一盒已经拆过包的香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唐容谦就站在门厅和客厅的交接处，看着岳菲菲如此懒散不修边幅的样子，她修长的右臂枕在自己的头下，细长白皙的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放进嘴里，又重新在茶几中摸了半天，叹了口气。

    “厨房里有打火机，帮我找找。”她道，连眼睛都没看唐容谦一眼。

    这女人究竟有多累？唐容谦觉得有点诧异，虽然自己算是寄人篱下，但好歹也是客人，她就这样自己先躺在沙发上抽烟，什么都不管了。

    但毕竟对方对自己有恩，唐容谦只得进了厨房，挨个抽屉去寻找打火机。

    这是一件干净地不像有人点火做饭的厨房，开放式的厨房绿色的瓷砖，干净的不锈钢平底锅和一个炖锅放在炉灶上。没有油、调味的瓶子，但却有一罐方糖和几把小勺子。黑色的杯子有四个，不带花纹，齐刷刷排在餐柜上。

    冰箱刚进门的左手位置，唐容谦觉得好奇，打开一看到是有点吓到了，冰冻柜里是水饺和汤圆的速冻食品，而冷藏柜里，竟然都是酒。从威士忌、啤酒、日本清酒，齐刷刷摆满，吃的东西却什么都看不见。

    唐容谦终于从炉灶右手侧的第二个柜子里面，发现了一排打火机，试了试都有火，于是随便拿了个重新进了客厅。

    他走到沙发旁边，岳菲菲原本叼在嘴里的香烟却已经叼在了地上，左手还枕在头下面，右手则垂落在了地上，她闭着眼睛，呼吸平稳，显然是睡着了。原本因为岳菲菲有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唐容谦没有敢怎么正视她，她这样睡着了，倒是让容谦可以多看两眼。

    除了脸色有些苍白、黑眼圈重了一点以外，她看起来挺年轻的样子，睡觉的时候因为不再冷冰冰的样子，所以更显得美丽之中有些可爱。但从外表来看，岳菲菲可以算是个美人。

    可惜这个美人是个酒鬼、还是个烟鬼，唐容谦摇摇头，听说这种女人老得特别快。何苦为了一时的快活挥霍自己的青春哟，容谦心里这么想着，自己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别说抽烟喝酒了，每天他都会运动半个小时左右，保证十一点之前上床睡觉。

    唐容谦看看墙上的钟，刚刚六点，窗外的夕阳正好，绯红的天空，将刚刚华灯初上的灯火照的艳丽无比，房间没有开灯，越来越阴暗。容谦瞧着在沙发上睡得香甜的菲菲，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于是开始心里哼着歌曲伴奏，一边做俯卧撑。

    二十个一组，五组之后便是仰卧起坐，五十个一组，一共五组。歌曲从陈奕迅的十年唱到苏打绿的小情歌，半个小时已经过去了，菲菲还在睡觉。

    唐容谦没辙了，觉得肚子有点饿，想起来方才找打火机的时候，看见抽屉里面还有几包辛拉面，想了半天不知道应该不应该擅动，但男孩子就是难以忍受饥饿，吞了好几口口水之后，还是跑到厨房里洗了那万年没用过的炖锅，打了点开水，便开始煮面条。

    刚刚将面条下进去的时候，便听见了身后有脚步声，还没回头菲菲睡意未消的声音便传了过来，“煮什么方便面？放在一次性碗里面，开水泡泡就好了，等一下还要洗锅。”

    “一次性碗用开水烫过不好的。”容谦回头，便看见菲菲开了冰箱门，拿了瓶啤酒便啪地打开了，刚要仰头便喝，唐容谦却实在忍不住了，快步走了过去，便将那女人手中的啤酒拿了过去，“岳……菲菲，先吃饭再喝酒吧。”

    岳菲菲瞧着面前的高个儿男孩，心里想他考究的倒挺多的，也没拂他的面子，坐在餐桌前面瞧着容谦穿着花围裙煮面的背影。

    突然，便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个高挑帅气的背影。那个人很会煮饭，就像他本人白白净净的样子一样，从来不喜欢放酱油，一直都是清炖、清炒的食物，看起来清爽、吃起来味道也很原汁原味。

    菲菲还记得他最喜欢吃的蔬菜是西兰花、最爱的水果是西瓜、最喜欢的酒是日本清酒……一切一切，就因为面前这个围着围裙的高大男孩，突然清晰了起来，让她已经许久没有体味到酸痛的心，又有些难受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面好了。”容谦很兴奋地关了火，用煮面的热水烫了一下两个白瓷碗，将热气腾腾的面汤倒进放好调料的碗里，又将面条分别放了进去。岳菲菲就看见他卷起袖子露出的小麦色小臂，看起来非常健硕的样子，轻而易举一手拿着炖锅，一手拿着筷子，似乎装满了汤水和面条的锅子轻巧无物一般。

    热气腾腾的面放在了岳菲菲的面前，“趁热吃吧。”他又将自己的面条端了过来，坐下来道，很满足地嗅了嗅味道，“再过一会儿面就软了。”

    菲菲刚想拿起筷子，电话却响了，她看了一眼，是公司的薛璐打来的，昨天刚刚收到了她修改的稿子，本来准备今天开会讨论，却没想到一直在忙其他事情耽误了。岳菲菲放下筷子接了电话。

    “菲菲，昨天的稿子看了吗？”

    “有几个地方要修改。”岳菲菲看了一眼正在狼吞虎咽吸着面条的唐容谦，他看起来饿的不行的样子，吸面条的声音特别响亮，面条一半在嘴里，一半在碗里，还抬起黑亮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方向，指了指面条，来不及说话，表情却显然是催促自己赶快吃饭。

    岳菲菲摆摆手，指指面条又指指容谦的碗，意思是自己不吃，让他都吃了，便回到客厅，开了包，将昨天的稿子拿出来，“第三个小节的和弦要改。”她开始说道，“乐器也要修改，用大提琴整个气氛都太压抑了，不太适合这首曲子。”

    她将电话夹在自己的肩膀和耳朵之间，掏出笔开始记录对方的反馈，“有试过电子音乐的配乐吗？”

    稿子一共六个声道，等全部都对完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岳菲菲刚挂电话，才发现唐容谦正盘腿坐在桌几对面的地上，托着腮帮子瞧着自己，“你不是说你是打杂的吗？我觉得你配乐好专业！”他的眸子明亮，看起来非常崇拜的样子。

    还没等岳菲菲回答，电话又进来了，岳菲菲摆摆手示意他闭嘴，又接听了下一个，“嗯，明天安然是七点四十的飞机。”

    “等等，她晚上十点回不来，买了后天下午四点的飞机票……对……”

    这通电话挂断的时候，对面的容谦的表情简直就和一只向主人讨要骨头的小狗儿，眼睛闪亮亮地看着，“安然？是陈安然吗？”

    “嗯。”岳菲菲觉得方才睡了一觉都不解疲乏，整个人都累的厉害，于是从地上捡起香烟又放在嘴里。

    “她新出的单曲《最想念的人》可是各大排行榜之首呢！”唐容谦兴奋说着，一边摸出打火机，点火凑近了岳菲菲的香烟。

    “宣传到位罢了。”岳菲菲不以为然道，眯着眼抽香烟。

    唐容谦非常不喜欢女孩子抽烟的样子，感觉坏坏的，但是看着岳菲菲抽烟却并不是那种感觉。她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矮小的身材看起来有些瘦弱，黑眼圈让她看起来很憔悴，白皙没有什么血色的面孔，便在烟雾缭绕之中，有一种落寞。

    “那个……菲菲……”唐容谦坐在对面看着慢慢吞吐烟雾的岳菲菲，她抽烟的样子真的非常迷人，有一种成熟的性感，仿佛只有在只有她一个人的世界，外人都不能打扰，“你真的是打杂的吗？”

    “嗯，专业打杂。”岳菲菲眯着眼睛看着唐容谦点点头认真道。

    “我看不像啊。”容谦想了想道，“你刚刚说的那些修改乐谱的地方，都很专业；而且陈安然可是现在最当红的流行女歌手之一，可是你们‘缪斯唱片公司’旗下最重要的歌手，你居然都知道她的行程……”

    “我是专业打杂。”岳菲菲将烟夹在指尖，懒散靠进沙发中歪头看着坐在地上的唐容谦，“你说我是做什么的呢？”

    唐容谦想了想道，“刘老师看起来在你们公司的地位非常高，这房子应该是她租的，你和她住在一起，所以……”唐容谦自己肯定了一下自己，点点头道，“你是刘老师的助理。”

    岳菲菲禁不住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点头道，“猜的很好，猜的很好。”

    “我说真的呢。”唐容谦正色道，“我猜的对吗？”

    “猜错了有关系吗？”岳菲菲探身靠前，瞧着唐容谦很期待的表情问道，“等你加入缪斯，就都知道了。”

    “我真的有机会加入缪斯吗？”容谦兴奋道，“刘老师什么时候能回来？我真的很想问问她。”

    “嗯，应该快了吧。”岳菲菲说道，向洗手间走去道，“我先洗个澡，等一下就睡了，晚安。”

    唐容谦刚想说现在才七点多，却瞧着岳菲菲哈欠连天地向着浴室走，知道她一定是黑夜日夜颠倒的工作狂人，便也随便她去了。

    浴室的水声响起来，这是唐容谦次住在一个女人的屋子里，虽然这里实在不像是女人的屋子，色调都是冷冰冰的，没有什么居家的感觉，只有放在沙发上的白色抱枕看起来非常精致。烟头仍然在烟灰缸中冒着余烟，烟嘴的部分有一些潮湿，容谦突然心头有点微微一动，那是方才岳菲菲抽过的，便蓦地想起了她薄红的漂亮嘴唇。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浴室的水声哗啦啦的响着，让唐容谦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于是开了灯，拿起桌上的遥控器便打开了电视。

    电视正放在vcd的播放模式，定格画面是演唱会上，男人半跪在地上，冲着台下已经喧嚣一片、疯狂的歌迷们唱歌的特写。

    唐容谦自然是认得对方的面容，那是这十年最流行的常青歌手——邓昱。所属公司为“名典唱片公司”，与缪斯可谓在整个乐坛并驾齐驱的两大唱片公司，旗下歌手相对偏实力一些，作风则比新潮的“缪斯”略微老派一些。

    邓昱是十年前出道的，那时候他不过二十一岁，也是自己的这般年纪。唐容谦是在十五岁的时候去看邓昱的场演唱会，那时候他已经红得发紫，在万人体育场举行的演唱会人山人海。唐容谦在贵宾席上，伸手几乎都可以碰到邓昱的鞋子。

    他还记得他的唱功非凡，看起来并不高大的身躯，却可以爆发出嘹亮的嗓音，全场两个小时连唱带跳绝不含糊，声音从头到尾都一如既往动听清亮！

    从那一刻起，唐容谦便心中许下了这么一个愿望，有一天一定要在同样的地方开一场演唱会，一定要比邓昱唱的更加完美。

    唐容谦按下播放键，那人山人海集体高声欢呼的喧嚣便从音箱中传入耳朵，邓昱的歌声穿破吵杂的人潮传入耳朵，十足的爆发力、100％的感染力。这是他十周年的巡回演唱会的vcd，上个月刚刚出版的，市面上的价格已经炒到了600人民币一盘，而且还是限量版发行。没想到岳菲菲的家里居然有——原来岳菲菲也和自己一样，是邓昱的歌迷！

    唐容谦跟着音乐心中大声唱着熟悉的旋律，只觉得那七八年前听歌的热血澎湃的感觉又回荡在自己的胸口，虽然这里是陌生女人的家里，却仍然抑制不住兴奋的感觉，对于那个正在洗澡的女人，也突然觉得非常亲切，那个看起来有些冰冰冷冷、不像个女孩子的岳菲菲，其实也是有一颗小女人的追星的心态的嘛。

    就在这时突然电话响了起来，那是岳菲菲放在茶几上的电话，震动着挪动着。容谦一边摇头晃脑哼着歌曲，一边想要拿起电话给岳菲菲递过去，却想起来人家正在洗澡，只能让它在桌子上继续震动。

    因为房间有些暗，屏幕亮起来便让那来电显示特别清晰地跳入了唐容谦的眼帘：

    “邓昱来电接听拒绝”

    唐容谦突然有一种恍惚，看了看仍然在电视屏幕上裸露上身尽情歌唱的男人，又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因为岳菲菲太迷恋邓昱，所以让某个熟悉的人显示为“邓昱”呢？还是真的是邓昱？

    唐容谦突然非常好奇，很想知道答案。于是……明明知道不应该接听别人的电话，却仍然是鬼使神差地将那震动的电话拿了起来。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接听。

    对方，却已经挂断了。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未接来电。

    唐容谦原本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的心，重新慢慢平静下来，看着屏幕发呆，直到那屏幕自动暗了下去。浴室那边的水声已经停止了。唐容谦慌忙将电话重新放在桌子上，又觉得打开着的电视，播放着邓昱的演唱会也是一种很触犯他人隐私的事情，于是又关了电视，傻傻端坐在黑暗之中。

    岳菲菲打开了浴室门，方才因为开了浴霸而非常明亮，突然来到了根本没有开灯的客厅，整个人都觉得看不见东西。她摸黑暗了灯光按钮，瞧着唐容谦竟然和小学生一样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

    “怎么不开灯？”岳菲菲用毛巾擦擦头发道。

    “怕……怕浪费电！”唐容谦结巴道，不知道怎么解释方才看到的隐私。

    “只要不把房子烧了，其他都随意。”岳菲菲指指客厅和厨房道，“每个星期都会有阿姨过来打扫，你不要太拘谨了。刘老师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你等一下就睡对面那个房间，我先回房间了。”

    唐容谦慌忙答应着好，看着岳菲菲还冒着热气的头发，洗了个澡她看起来精神了许多，穿着粉红色的长袖睡裙，胸前是星形的拼格花纹，可爱又不腻味，让她一点都不像方才的那个不修边幅的女强人，因为身材娇小、长相又甜美，看起来倒像是那种居家过日子的小女生。

    她打着哈欠走了过来，取走了桌上的手机，回了房间，关上门。按下开机键，看着屏幕上一个未接来电显示。菲菲想到方才唐容谦的僵硬表情，才明白是因为这通不寻常的电话。

    输了密码开了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号码。

    “我今晚不回来。”她对那个叫阿芳的育儿嫂道，这两天连续通宵加班实在太累，就算回去也是倒头就睡，不如就在这里休息一晚上再说，“孩子们吃过没有？”

    “已经吃过了，是排骨山药汤、芹菜豆腐还有杂粮饭。”育儿嫂事无巨细向她回报道，“下午的时候在早教中心上了音乐课和感知平衡课，明天晚上八点有月食，早教中心问要不要参加观看活动？”

    “我晚上八点可能还到不了家。”菲菲看了一下自己的行程，明天是签合约的日子，应该会非常忙。

    “中心那边说了，我们两个阿姨去一个也可以。”阿芳道，“因为孩子九点需要睡觉，所以可能要在那儿留宿，被子和枕头还有……”

    “让中心那边买新的。”菲菲道，“现在夜里还是冷，记得带毯子过去，保温杯和零食……”岳菲菲拿出纸笔一边思考一边嘱咐。

    孩子的声音在那边闹起来，“菲菲妈妈！”晓岚嗲声嗲气道，“我要接电话！”

    “妈妈很累，让妈妈先休息好不好？”育儿嫂耐心道。

    “妈妈很累！不接电话！”晓琳脆嫩地声音对同胞哥哥道，“不要接。”

    “让他们接吧。”岳菲菲躺在床上把电话放在耳边道，那边是孩子们抢电话的声音，自言自语的声音。

    岳菲菲和他们说着话，但基本都是两个孩子和一个大人的单方面聊天，两岁半的孩子专注力还不是很强，有一句没一句和妈妈说着电话，不一会儿便跑去玩了。

    岳菲菲自己都不知道孩子们是什么时候把电话挂掉的，她已经睡着了。

    岳菲菲关上门的时候唐容谦才想起来，这女人居然连晚饭也没有吃就去睡觉了？！而当容谦看了一下自己的房间，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一间没有人住过的客房，除了席梦思以外什么都没有，没有被子和枕头！

    他听见岳菲菲似乎在打电话，不知道对方是不是邓昱，又不敢打扰，于是只能自己翻了一下房间里的橱子，除了一条毯子以外什么都没有！等他觉得徒劳无功只能求助岳菲菲的时候，却听见房间里已经悄无声息，显然是睡熟了。只能回到客厅开了电视，本想着等刘老师回来问问被子什么的在哪里。结果一直到了凌晨一点对方都没有回来，平日里十一点就睡觉的唐容谦，困得不行，只能开了空调裹着薄薄的毯子上了床。

    半梦半醒觉得毯子太薄有些冷的时候，他的脑子却被一个奇怪的问题笼罩着——这个岳菲菲究竟是谁？专业打杂究竟是做什么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娘不是那种天天和孩子腻在一起的。

    、第四章

    唐容谦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觉得鼻子囔囔的，似乎是有一些感冒了。推开却瞧着鞋柜那边，岳菲菲的鞋子不见了。房门开着，能看到床上被子乱糟糟的。

    果然是照顾不好自己的女人，容谦心里这么想着，本来想着帮她收拾一下房间，却怕看到什么隐私的东西，便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余光便瞥到了茶几上放着个纸条，显然是留给自己的，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在家等通知。”

    不明不白的五个字，字迹倒是娟秀地好似印刷出来的一般，非常漂亮。没想到岳菲菲可以写出这么好看的字，不是说字如其人么？为何她本人却如此大大咧咧呢？

    在家等通知。等的究竟是什么通知？唐容谦想着是不是刘老师昨天回来过了，给了什么准信儿？却又不敢肯定，于是只能按照岳菲菲的指示，在家傻傻坐着，开了电视继续看无聊的连续剧。

    “看你今儿个精神这么好，是在旁边的公寓睡的吧？也好，孩子在家睡得总是不踏实的，有两个育儿嫂在家照顾，你爸也看着，不需要太担心。”刘乔姗看着精神抖擞的岳菲菲道。

    “是啊，昨天捡了个男人过夜，所以回不了家，在公寓睡的，睡得真的挺好。”岳菲菲正在等速溶咖啡流出来，漫不经心道。

    刘乔姗原本已经喝到嘴里的绿茶便一口喷了出来，“什么男人？你还会带男人回家？”

    “唐容谦。”岳菲菲道，“如果你能算男人的话。还是男孩儿？”她回头冲着刘乔姗笑了笑。

    “你原来喜欢那种小孩子？”刘乔姗诧异道，“他怎么给你骗回家的？”

    岳菲菲放了两块方糖进去慢慢搅拌，很正经道，“我说你和我同住，他可以问问你昨儿个的甄选情况。”

    “你……”刘乔姗傻站在那边，“我只在你那边借宿过一次好吗！怎么就变成和你同住了！”

    “所以我告诉他，偶尔……”岳菲菲想了想道，“嗯，或许没太说清楚。反正就是这样了。”

    “菲菲啊，你就没有罪恶感吗？诱骗那种真诚的小男孩？”刘乔姗凑了过来笑着问，“那孩子怎么样？”

    “为什么要有罪恶感？我可是免费给他提供了一夜住宿。”岳菲菲正儿八经道，“孩子还行吧，就是嫩了点，和现在颇有心计的男生不太一样，要真签了他我倒是有点担心他的处世为人技巧。”

    刘乔姗看着岳菲菲一本正经地讨论着工作问题，便知道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是，岳菲菲已经对爱情免疫，别说是带男人回家过夜了，就算是和男人躺一张床上，除了自己呼呼大睡或者加班工作以外，绝对不可能发生别的事情。

    但刘乔姗还是觉得挺失望，岳菲菲虽然已经打定了一辈子独身，但她还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何必呢。

    “如果他签约了，就配个手机给他。”岳菲菲嘱咐道。

    “又免费？你还真是喜欢这孩子。”刘乔姗问道，“被你喜欢上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儿，每次只要你说喜欢，我们就为了对方捏一把冷汗。”

    “结果好才是真的好。”岳菲菲笑了笑看着刘乔姗道，“好了，八点半了，let&039;s　start！”她端着咖啡大步流星向会议室走去，显然昨天晚上睡得非常好，整个人都重新精神起来。刘乔姗在背后快步跟上菲菲，别看她个儿小，整个公司的步伐却是最快的！

    只要她说let&039;s　start！整个公司都会忙碌运转起来。窗外正阳光明媚，四月春的好时光，繁忙的一天又开始了！

    唐容谦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的时候，看了一早上电视，百般无聊，正打着盹儿电话便响了起来。本来想着别家的电话不太好意思接，对方却显然不依不挠，只能拿起来喂了一声。

    “是唐容谦先生吗？”对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非常好听。

    “嗯，是的，请问您是？”唐容谦意识到了是谁的电话，但仍然这样问着，心跳加速起来。

    “这里是‘缪斯唱片公司’，您已经进入到了正式比赛的环节，可以下午过来签约吗？”

    “在ic　center签约吗？”唐容谦心中激动着，脑子飞快转动想着需要确认的细节。

    “对的，二十六楼，请带上您的身份证，到2640号会议室签约。”对方详细道，“下午两点，请准时参加，我的电话是23819xxx，姓王，如果还有什么疑问可以打我的电话。”

    对方的信息已经给得再清晰不过，非常礼貌而专业的对答，让唐容谦对缪斯的好感度又上升了许多。看着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多，从这里走到ic　center大约只要十五分钟左右，于是便哼着歌曲，开始洗澡、刮胡子、换衣服、准备各项资料。

    抵达ic　center的时候是1点50分左右，门外有个身材高挑的漂亮女孩子核对信息，瞧了容谦的身份证，便递给了他一枚印着唐容谦三个字的挂牌，放他进去。

    这是一件可以容纳一百人左右的大会议厅，灯光已经全部打开，阶梯座位已经坐了一大半的人，有男有女，都非常年轻漂亮，青春洋溢的样子。他们或者三三两两的坐着交头接耳，有些则是一个人坐在位置上什么都没说，显然应该都是那些通过了预选的歌手们。

    唐容谦找了个空位置坐下来，一边原本与他隔了个空位的男生挪了过来，坐在容谦的身边，“恭喜你通过了预选。”

    “嗯，也恭喜你。”唐容谦礼貌回复道，原本还觉得非常不真实的感觉，一下子便增加了更多的真实幸福感。

    他是真的通过了预选、通过了复选，进入到了正式的比赛中了。从这一轮开始，将会有全程的摄影和完善的赛制，会有专业的老师指导，但同时也会面临更多竞争对手的挑战，例如——身边的这个看来无害的漂亮男孩。

    “我叫司马穹，是从江苏来的。”男生冲着唐容谦笑了笑，他头发有些微卷，眼睛大大的，看起来是那种显小的婴儿脸盘，有些微圆，不失帅气，“我住在集体宿舍，怎么好像没见过你，你是本地选手吗？”

    “我叫唐容谦。”容谦道，“从北京来的，你好。因为这两天……”容谦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说太多的好，毕竟自己的甄选带了一些不公正性，“暂时还没有住在集体宿舍。”

    “我还有老乡也通过了复试了。”司马穹看了看四周，冲着后面挥挥手，“吕佳，这边。”

    唐容谦向后看，瞧见了一个长得很瘦的女孩子从过道走了过来，她大波浪卷的头发，因此原本看起来非常年轻的脸，便因为卷发而带了些许妩媚。细长的凤眼单眼皮，画着眼线让眼睛看起来略微大一些，精致的妆容倒让唐容谦看不出来她的本来样貌。

    吕佳坐到司马穹原先的那个位置上，简单的自我自我介绍了一下，讲台下方过来一个高挑精瘦的女人，卷卷短发，戴着眼镜，嘱咐身边的工作人员分发资料。

    唐容谦抬头看了一下，才认出来对方是刘乔姗，昨天帮助自己参加甄选的人。昨天在昏暗的工作室看的不是很清楚，今天在亮光下面看起来更加精干麻利，身边的工作人员对她的态度非常尊敬，显然是公司高层的管理人。

    唐容谦正打量着她，却冷不丁瞧着她的目光扫了一下整个观众席，目光便很快落在了唐容谦的身上。容谦心里想着虽然昨天借宿在她家，但对方毕竟只见过自己一面，应该是不记得自己的长相的，刚想着要将目光挪开，却瞧着乔姗冲着自己这边摆摆手，笑了一下，算是打了个招呼。

    “哇，刘姐居然记得你！”司马穹很诧异道。

    “你认识刘姐？”唐容谦问，他还是习惯叫对方刘老师。

    “你说什么呢？刘姐不就是负责我们初赛的吗？”司马穹奇怪道，“四百多人的甄选都是她一手负责的，初赛开始那个动员讲话，真的太棒了，让人心潮澎湃！”

    唐容谦不敢说话，他没有参加过初赛，更没有听过那个所谓的动员讲话了。

    一边的司马穹却仍然很兴奋道，“看起来你真的很出色！让刘姐记得你了！她可以缪斯总裁身边的红人，她青眼有加的歌手，一定会平步青云的！”

    “你那么出挑，怎么初赛复赛都没注意到？”吕佳看了一眼唐容谦道，面色仍然淡淡的。

    “人那么多……怎么会都看到。”唐容谦慌忙搪塞过去，脸色不太自然。

    “今天听说缪斯的总裁也要讲话。”吕佳笑了笑道，“有的你们好瞧的了。”她轻笑着说道，有意无意透露着自己有内部消息的优越感，言语中却听出来有一些神秘。

    就在他们想要问个究竟的时候，看见讲台上走上来一个中年的男人，他拍了拍话筒测试了一下，清清嗓子道，“恭喜各位通过了复试，我是这次‘都来当歌手’节目组的导演，刘冰。”他说道，拿出了一张a4纸，开始念一些基本的规则和赛制，这些唐容谦在开始的时候都已经了熟于心，于是只是安静听着。

    “接下来你们会按照序号进行分组，你们的胸牌后面已经写上了负责人，他们等一下会专门负责你们签约前的问答，如果有什么异议的请直接提出，签约之后便等同你们默认了所有的事项。”刘冰道，“最后，让缪斯唱片公司的总裁为大家说几句话。”

    唐容谦低头抽出胸牌的那张纸，前面写着唐容谦三个字，后面写着的那个负责人的名字是“岳菲菲”。

    接着，便听见台上一个熟悉的女声道，“很高兴您们能通过复试，我是缪斯唱片公司的总裁，岳菲菲。”

    唐容谦心头一惊，抬头便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小巧玲珑地站在偌大的讲台之上，她双手扶着讲台的边沿，站直着身体，头发整理得整整齐齐的在脑后盘了个髻。因为略擦了薄粉和口红，在强烈的灯光下一瞬间居然看起来不像是昨天懒散的本人。

    “果然有的好瞧了，是个年轻的美人啊！”司马穹在一边赞叹道。身后也有一些人不可思议地发出了感慨的声音。

    “二十八岁了，还年轻？”吕佳撇撇嘴不以为然道，“这女人在业界的名声作风也不怎么样。”

    “有什么绯闻？”身后有人觉得好奇凑过了耳朵来。

    “据说是和之前旗下签约的歌手发生绯闻，后来被爆是她强迫别人的。”吕佳道，“都是陈年旧芝麻的事儿了，因为我爹是娱乐报纸的记者，所以来的时候和我透露了点。”

    “哇塞，太劲爆了！”身后的好事者低声道。

    “八卦新闻有真有假。”司马穹开口道，似乎是不太想听到这一类的消息。

    唐容谦也觉得心里别扭，虽然认识岳菲菲时间不久，但在他的心中那个女人并不是口中那般不堪的。她似乎更是憔悴的、寂寞的和孤独的，或许在现在的灯光之下，她显得那么强势、那么能干，但在阴暗的房间中疲惫躺在沙发上，只用烟酒麻醉自己的女人，却让唐容谦的心中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凭生了一种不舍得的感觉。

    “那是哪个歌星呢？现在怎么样了？”好事者还在不依不饶。

    “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吕佳瞟了一眼身后的那群男孩子，冷冷吐出来了一个名字，“就是邓昱呀。”

    作者有话要说：不求收藏不求回复，写得好自然有人来，写的不好你求了也没用。

    自己回家好好努力才是真的。

    、第五章

    唐容谦觉得自己的脑子根本就没在岳菲菲说的那些内容上。一是那些内容的确太枯燥无味，都是一些细碎的法律教条，例如肖像权、创作权、代言权、出版权，还有一些则是对于生活安排和费用上的条例，化妆费、置装费的结算方式，培训费、住宿费的标准等等。

    但最主要的还是唐容谦仍然停留在：她是缪斯总裁和她勾引了邓昱这两件事情上。实在是太劲爆，导致到现在脑子里面都是浮想联翩的奇怪联想，完全回不到正儿八经的签约事项上。

    “还有问题吗？”岳菲菲了看分给自己的这十个歌手问道，唐容谦显然在发呆，眼睛从来就没离开过自己的身上，表情却绝对神游天外。于是她开口道，“唐容谦先生，你有什么问题吗？眼睛瞪那么大？”

    “啊？我平时看人就这样的，不是故意瞪你的。”容谦没想到她会突然叫自己的名字，脑子里刚联想的是菲菲穿着粉红色睡衣骄纵地看着邓昱的样子，便因为被突然被当事人点了名字而心头一惊。

    吕佳噗嗤笑了起来，司马穹也憋着笑。

    “法律条款是和你们切身利益息息相关的，请一定要仔细看好了。”菲菲强调道，“这时候开小差糊涂签了约，以后如果有什么反悔的地方，我们概不负责。”

    “签约就安排统一住宿吗？”唐容谦想了想问。

    “比赛选手统一住宿，全封闭训练，生活也会有摄影师跟着拍摄。”岳菲菲指了指合同道，“刚刚我都说过了。”

    “那我要签约！”唐容谦很肯定道。

    岳菲菲饶有兴趣看着面前的这个高大男孩，似乎他是知道了些自己的那些绯闻，所以生怕自己生吞活剥了他。真蠢啊，如果想要逃跑，不签约不更好？他这一副好嗓子，到哪里都能有一片天下。

    “那乔姗，你带唐容谦到另外一个房间去搬签约手续，还有手机准备好了吗？”菲菲对站在身后的刘乔姗道。对方点点头站了起来，示意唐容谦跟着她到另外一个房间。

    唐容谦背起自己的书包，冲着坐在身边的司马穹和吕佳摆摆手笑了笑，便向着刘乔姗的方向走过去。

    路过岳菲菲的身边，停了下来冲着岳菲菲伸出了右手，“很高兴能加入缪斯！”他很爽朗地说着。

    岳菲菲瞧了他伸出的手，又看着他明朗的表情，似乎并没有什么顾忌的样子。岳菲菲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和新签约的选手这么亲近，唐容谦的这种和上级示好的态度，也似乎并不太符合惯例。

    但对方既然已经主动了，岳菲菲犹豫了一下也伸出了手握住对方的大手。

    他的手很温暖，似乎因为经常运动有力而沉稳。

    岳菲菲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强调一下，“你还不算正式加入缪斯，只是临时签约，进入前十名的时候，会正式讨论合约的问题。”

    唐容谦脸色微微一红收回手，岳菲菲觉得还有必要再多说两句，“等一下跟着刘老师再好好过一遍合约，这次不要再开小差了。”

    完全被对方戳穿了心思，让唐容谦满脸通红，这个女人，天生的领导范儿……于是讪讪收回手便低着头跟着刘乔姗出了门。

    “别人都会好好考虑再签约，你怎么这么爽快？”刘乔姗将合同展开放在唐容谦的面前笑着问。

    “如果不是菲菲，我肯定就落选了，还有什么好挑三拣四的呢？”唐容谦头都没抬，在那些合约厚厚的纸张上一个一个将名字、日期、身份证写上去。

    “看起来你到挺义气的？”刘乔姗笑起来道。

    “嗯，当了兵的人总有一点义气的。”唐容谦回答道。

    “你当过兵？”刘乔姗看看他不大的样子，“二十一岁吧？瞧见你身份证号码了。”

    “对，十九岁就去当兵了两年。”唐容谦道，“上个月刚刚退伍回来的。”

    “没有要读大学的打算？”刘乔姗有些诧异，心里觉得不太妙，旗下的歌手虽然有些人成绩不好，但还没有受过只有高中教育水平的，再怎么样差都应该找个大学混混文凭才有发展前途啊。

    “暂时没有。”唐容谦继续道，“想再闯荡两年再说，不着急。”

    他说的很干脆，刘乔姗倒是真的有些着急了，心里想着岳菲菲对唐容谦的重视，便生怕这次老板是看错了人，于是偷偷摸摸拿了手机发消息给菲菲，“小唐只有高中文凭，咋办？”

    没想到对方回得倒是迅速，没几秒钟便回了一行字：“励志苦情路线。”

    刘乔姗瞧着面前一板一眼写着字儿的唐容谦，只觉得这次菲菲一定是打错了如意算盘，看起来面前的人直得简直没有分叉的大男孩儿，可不是为了金钱和名利就让人粉饰装扮的那种人，心中便为了岳菲菲开始担忧起来。

    岳菲菲今天晚上不用回家，孩子们都去了早教中心看月食了，做完所有事情的时候，才想起来没有给唐容谦留钥匙，只怕他是回不去了。

    瞧着已经晚上八点多钟，隔壁的会议室已经灭了灯，显然唐容谦和刘乔姗已经签完合同早就走了，下楼的时候也没有在大门口瞧见唐容谦，绕着大楼来回转了一下，八点多的ic　center已经没什么人烟，下面两个便利店零零散散几个人，也没瞧见容谦的身影。

    于是给刘乔姗打了个电话，问了唐容谦的电话号码。拨过去的时候，对方竟然关机状态。

    唐容谦是不是逃跑了？这是岳菲菲想法，下午的时候那么积极，难道事后又后悔了？

    岳菲菲不喜欢这种头脑不清楚的孩子，心里不太满意，在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两包泡面便往旁边的公寓走。

    走到小区门口，瞧着一个身影蹲在门口，颇有一种无人认领可怜兮兮样子，刚准备丢个钢镚，却发现竟然是唐容谦。

    “你怎么不在公司等我？”岳菲菲道，“在这里傻蹲着，和乞丐一样？”

    “怕在公司给你惹麻烦，所以就在小区等了，”唐容谦站起来凑过来，扒开塑料袋看着里面的东西，“只有方便面？”

    “你还要什么？”岳菲菲道，“方便面多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