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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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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体力的不断消耗,一个深藏已久的问题不可遏制地跃到面前——李哲他到底对我隐瞒了些什么?和秦梓慧的关系,抑或还有其他的?

    洗净手,从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翻出年前维东给我的特快专递。厚厚的件袋,袋外“李哲”两个黑字依然刺眼得很。我略一犹豫,终究还是打开了。

    照片、有关件的复印件、私家侦探调查推测出的结论,一件件有条有理地分类放着。

    细细地察看,我不觉屏住了呼吸。

    组照片,李哲在某居室的餐厅里,笑眯眯地张大了嘴。对面的女人,用叉子挑了块蛋糕送到他嘴里。远远的,那女人只拍到半边脸,依然看得出是秦梓慧,像我无数次在屏幕和杂志上看到的那样,风韵明艳。

    第二组照片,李哲在某居室里,穿着睡衣随意歪在贵妃椅上翻看着杂志。秦梓慧靠在窗边,边端了杯什么在喝,边望着李哲笑。

    也许是连续拍摄的缘故,照片快速翻动时,竟有种观看视频的效果,愈加真实,也愈加刺目。

    维东曾说过的另外两件事,李哲的房子在秦梓慧名下,还有李哲在ch医院的升职状况,也有相应的纸张证据。

    秦梓慧的个人档案显示,她的年龄比李哲大十三岁,而且她和李父、李母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所以我不懂,她和李哲究竟有什么渊源。“阿姨”这个称呼,又是从何而来?

    可如果李哲和秦梓慧真有什么苟且,他就应该千方百计隐瞒我,何必把秦梓慧的电话告诉我,又让我有困难去找她?

    再看下去,我发觉那些琐碎的日常生活调查,还有些细微处值得注意。

    其一,李哲的户口和李父李母在一起。但事实上,李哲基本上不回家。李父、李母也很少来看他。

    就算和父母感情再淡薄,也不至于互相都不关心吧?要说他的家庭曾发生什么重大变故,我又没听李哲提起过。

    其二,他的教育经历,小学、学都是在s市读的市重点,然后进入华盛顿大学读完本科四年,最后的记录是2001年9月从华盛顿大学医学院转入军医大,上完硕士三年级后,顺利毕业。

    第二部分 第二十一章 上帝的神秘礼物(4)

    李哲的电脑passwrd是20010812,他说是遇到drealver的日子,那么推论起来,难道他在当年9月回国读书,是为了那个她?

    其三,李哲在军医大和ch医院里个性孤傲,话不多,平时很少和人来往。唯一的好朋友,大约只有苏三一个,他俩读书时是同寝室的。

    可李哲在我面前,完完全全是另一种性格的人,温柔开朗、细心体贴、偶尔任性无赖得像个大孩子。很难想象,一个人的两面性会表现得如此彻底。

    最后一张纸是私家侦探推测的结论,和维东暗示给我的一样,也是我怎么都不会相信的。

    偏头,看到一边甜蜜的婚纱照,我随手拿过,望着上面的李哲。他含笑的眼睛,纯净得毫无杂质,仿佛也在深情地回视我。

    “小薇,我爱你——只爱你,至于有些事……等我回来,好吗?”

    当日李哲在机场说的话,依稀在耳畔回荡,简洁而坚定。

    是啊,李哲,就算你被层层迷雾包裹着,就算你和别人疑似怎样的亲密暧昧,我始终是信你的。信你,一定不会骗我,一定会回来!

    相信归相信,并不妨碍我去拨开迷雾,寻找真相。

    隔天,我又和苏三碰了个面,跟他聊了很多关于李哲的事。

    “李哲这个人挺懒的,在学校什么衣服都包起来送到洗衣房去,要么就带回家,从来不自己动手。”

    我望着苏三,几乎要疑心他说的不是李哲。我记得,每次我做家务的时候,李哲最喜欢在旁边转来转去地帮忙,没看出他哪里懒。

    “有时候连着十天半月的不在寝室住,说回家住舒服些,呵呵,每次都叫我打掩护,别被老师查房时发现了。”

    回家?私家侦探的调查说,李哲几乎是一直不回李父李母那里的,难道他读书时是经常住在另一个地方?

    “在医院这几年,很少值夜班,倒难得主任也不骂他。有时还会请假,说出去旅游,过几天再回来,我们都笑他是医院里面最悠闲最舒服的一个。”

    按理说,ch医院的纪律也蛮严的,会这么容易请假?难道李哲真的在某些方面受到特别的优待?

    “从来没看他有过女朋友,呵呵,是他眼光高啊。有好几个漂亮小姑娘给他好多暗示,他都不理不睬,绝对是经得起考验的好男人。”

    胖乎乎的苏三,说到“绝对是经得起考验的好男人”时,还做了个坚决肯定的手势,以示强调。我忍不住抿嘴笑。

    苏三是一片好心帮朋友说话,打消我对李哲失去联络的疑虑,我怎会不明白?只是,那个绝对经得起考验的好男人暂时失了音信,我的宝宝却在一天天长大。

    晚上临睡前,轻轻摸着小腹,我问:“宝宝,你知不知道爸爸怎么了?为什么连个电话都没有?”宝宝安静地不出声,我猜他一定是睡觉了。于是,转向泰迪熊阿哲,泰迪熊就乖巧地任我抱了。

    半夜醒来,发现泰迪熊深蓝的外套上湿漉漉的,我忙拿纸巾帮它擦,可不知怎的,总也擦不干。或许,泰迪也在担心那个远方的人吧。

    第二部分 第二十二章 不做第二个“俏黄蓉”(1)

    一失恋就闹自杀?要是大家都像这样,那国人口早就不用政府制定什么计划生育国策来控制了。

    虽无时无刻不记挂着李哲,日子却还在平缓地过着。我还是需要时常到维东公司去。

    维东大概最近应酬比较多,很多时候都不在ffie,于是我没事时就趴在桌上小憩一会儿。

    有一次,我迷迷蒙蒙睡醒时,看到维东站在落地窗前,若有所思地望过来。等我揉揉眼睛,抬起头,他又转头看着外面,仿佛懒得理我。

    兴许他是因为最近有点感冒,身体不太舒服,在ffie里连烟都不抽了。我暗自高兴,倒不是因为他生病而幸灾乐祸,实在是经常被迫吸二手烟,对宝宝有百害而无一利。

    自然,与此同时,我每天还是照常边做辅导员边做学生,忙碌非常。

    季洁的自杀,因为发生的地点是在燕园,而今已传遍了整个校园,成为好事者茶余饭后的谈资。幸好季洁暂时在家休养,听不到那些难听的谣言。

    前几天去看季洁,她身体基本恢复了,就是精神还有些委顿,话也少得可怜。在我而言,无论是站在老师的立场,还是女人的立场,都竭力想鼓励她抛开过往,重新站起来,敞开胸怀面对未来。但季洁始终是不声不响,我一时倒不便再硬说些什么大道理。

    下午刚给学生们上完课,便在系里碰到系主任和宋薄引。

    “小杜,过来说话。”系主任喊了我一声,示意我进办公室。瞥见宋薄引慎重地看过来的眼神,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一进去坐下,就听系主任严肃地开了腔,“小杜,这次你们班上出的事,在学校里影响太坏。程校长和魏书记都听说了,也很关心这件事。”

    宋薄引拍拍系主任的肩,“有的话还是我来说吧,杜辰薇她年纪轻,做事考虑不够周到也是难免的。”转向我,慢条斯理地说着,“杜辰薇啊,我们不是怀疑你的工作能力,也不是说你对辅导员工作不认真、不热忱,不过归根到底,学生出了事,辅导员要负上一定的责任。”

    “本来,到五月份,你要去普林斯顿,系里也准备给你们班派个新的辅导员。现在呢,出了这么件事,我看你就提前点,把辅导员的那些事交给别人吧。这样也正好有充裕的时间为去普林斯顿多做点准备。”

    我低了眉听着,心里一阵郁闷。有些事就是这样,出了问题,领导就需要找个人出来承担责任,以表示重视和关心这件事。至于那个人,是不是真的该负责任,抑或是平白无故地被冤枉了,其实没多少人会在乎。

    此刻,宋薄引说得相当委婉,算是提供了个台阶让我自己下。我要是会做,就该顺水推舟,以去普林斯顿需要时间准备为理由,自动辞去辅导员的职务,给系里系外一个交代,自己也可以及时置身事外,省去许多麻烦。

    可那时的我,到底是太过自信,只仰了脸认真地答:“季洁出了这样的事,我这些天一直很难过。事后也仔细想过,没有及时发现她的反常情绪,没能及时加以开导,的确是我的疏忽。不过,季洁做我的学生也蛮久了,向来又很懂事,我一直很喜欢她。目前她的心结还没解开,一下就对她撒手不管,我始终是不放心。”

    “主任,宋老师,给我点时间,让我先帮她调整好心态,积极回到班上去,行吗?”我诚恳地望着眼前的两位长者,想想,又补上了一句,“要是换个新辅导员,恐怕对季洁一点帮助都没有。”

    “杜辰薇就是这样,做什么事都讲究个认真负责到底,你看……”宋薄引对系主任说话,看似在赞同我,我却捕捉到他脸上的丝丝不以为然。

    系主任看看我,正要开口,蓦地被敲门声打断,不知谁在门外说:“主任,季洁的母亲来了,想找小杜,看样子特别着急。”

    “让她过来吧。”系主任开了门。

    很快,季母进门来。很奇怪,前次见到她时,她对我还很客气,今天却是从一进门就一路瞪着我。

    第二部分 第二十二章 不做第二个“俏黄蓉”(2)

    “啪”的一声,季母从包里拿了个厚厚的日记本丢在桌上,怒气冲冲地大声说:“杜老师,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人老师的!我家囡囡那么单纯个孩子,你鼓动她去主动追男人,主动送上门去给别人糟蹋?现在她搞成这样,你像没事人一样坐在这里,你还有没有一点道德心!”

    “有话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宋薄引大约怕季母说出什么难听的,飞快地打断了她。

    季母看看系主任和宋薄引,好像才缓过点劲来,“你们是系里的领导吧,正好,我要投诉!”

    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位子上,季母有板有眼地开始哭诉:“我家囡囡本来是个多好的孩子呀,在家听话,在学校读书也棒。你们也知道的,她每年都拿一等奖学金的。现在怎么样,突然就闹得要吞药自杀!从医院接回家,跟她讲什么她都不听,就知道一天到黑抱着本书看来看去。问她发生了什么事,那个男的是谁,她死活就是不讲。问急了,她就哭,还说什么自己是大人了,不用我们管。”

    “孩子这样,我们做父母的又急又怕呀。万一囡囡再想不开,再去寻死,我……我也不活了。”季母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没办法,我只能拿了囡囡的日记本看看到底有什么事。结果没发现那个男的是谁,就发现里面写了一大堆歪理。这个什么辅导员,竟然跟我家囡囡说女的要主动追男的,什么真心付出最后就会幸福?还说什么大学生是成年人了,不一定什么事都要对家长讲,做什么事他们都有自由。”

    “也只有我家囡囡那个傻孩子,才听信她这些鬼话!”季母“噌”的一下站起来,越发激动地一手指了我,“让你们领导评评这个理。女孩子主动会有好事?只会被人家看轻看贱!孩子长大了不要大人管?那还要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干什么!这样不负责任乱教学生的老师,我还真是从来没见过,你们应该马上撤她的职,免得以后再教坏别人……”

    平静地看着季母,我想,我可以理解她的心情。每个做父母的,碰到孩子吃安眠药自杀这种事,再加上孩子不肯对他们坦白,八成都会急得方寸大乱,烦躁之下责怪他人吧。

    回想起来,那些话,我确实对季洁说过,可后面还有很多补充说明的言论。也不知季洁日记里到底记下了多少。季母断章取义,竟然产生了这么大的误解。

    思索间,也没注意系主任跟季母说了些什么,就见他把季母送出了门。

    办公桌边,宋薄引脸色很不好,沉了声音,“杜辰薇啊,早就跟你讲过,平时为人处事要仔细谨慎,尤其是做辅导员工作的。不能说你年纪轻,有什么新鲜想法就对学生想讲就讲。你是无心说的几句话,学生可能就记住了,当了真。到后面出了什么乱子,家长不会说自家孩子天真幼稚,只会怪到做老师的头上,你懂吗?”

    “宋老师……我明白了。”我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宋薄引的经验之谈是很有道理的。

    “如果你坚持不肯主动辞职,就等系里的通知吧。”宋薄引大约也被季母弄得很烦,说完这话就走。

    我匆忙追上去,“宋老师,我记得你说过,做任何事都要尽心尽力,不要轻言放弃。所以季洁的事,我一定会尽力解决,证明给所有人看,我是称职的。也证明——宋老师你推荐去普林斯顿的人,绝对不是那么差,连做个辅导员都做不好。”

    宋薄引仿佛被最后一句打动了,停了步子,说:“好吧,我会跟系主任说几句。还有,办签证的那些材料,你回去准备一下,尽快交给我。”

    “好。谢谢宋老师。”目送宋薄引离去,我久久不能平静。

    如果当初我对季洁说女孩子不要主动,是否今日她就不会落得这般结局?

    如果当初我够机敏,看出她已深深坠入爱河,正处于智商为零、失去正常判断力的阶段,我一定不会轻率地说出那样的话。

    可惜,世间的事,总是经不起假设。

    第二部分 第二十二章 不做第二个“俏黄蓉”(3)

    “辰薇,这件事要我说,压根儿就不关你的事。现在的学生,从小就被父母宠得什么都有,没受过什么挫折,心理承受力太差。一失恋就闹自杀?要是大家都像这样,那国人口早就不用政府制定什么计划生育国策来控制了。”

    旅游回来的周瑾,容光焕发,已完全从陈瀚生的阴影里走出来,一边做pites,一边眯了妩媚的丹凤眼笑对我说。

    “什么辅导员,不干就不干!工资少,杂事倒挺多。学生出了点事,又是个被推出去挨家长骂的,这是什么世道!”老妈也不知打哪儿知道了季母到系里告状的事,当时就怒了。

    我默默仰望天空,想象远方的李哲若是知道了,一定会疼惜地抱抱我的肩,说:“到底是个小女孩,你能帮就帮吧,可自己也别太辛苦。不然你瘦了,我会心疼的。”然后我会倚到他胸前,感受他的温暖,获得无限信心和力量。

    这些天从白天到黑夜,牵挂着自己心爱的人,诗意的说法是“幸福地忧伤着”,现实的情况是“经常发呆加失眠”。

    然而,思念归思念,担心归担心,地球依然在转动,还是需打起精神做好自己的事。

    想着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询问了季洁同寝室的人,大家异口同声说不知道那个男的是谁。又去见了季洁,旁敲侧击地打听她意人的情况。季洁竟是死心眼,宁愿哭,也不肯回答任何问题。告辞时,我看到沙发抱枕下压着一本书,一个素雅的书角露出来,上面有个“源”字。

    《源氏物语》——寒假时季洁和宋剑桥一起翻译的书。回想起季洁过年时改成娴静可人的着装风格、开学时季洁说“跟他一起,只会学习越来越好”、很久以前季洁说“宋老师,你是我的偶像”……

    一刹那,一连串的琐碎片段在我心头飞快掠过,如散落的珍珠,被一根隐形的线连起来,形成一条完整的项链——季洁,喜欢的那个人是宋剑桥?

    带着疑问,我急急拨了宋剑桥的电话,没人接听。看看课表,我索性直接冲到他上课的教室门口,等下课铃声响。

    宋剑桥依旧和这段时间的表现一样,看到我调头就走。

    追过去挡在宋剑桥面前,看看他略显憔悴的脸,我对自己的推测更确信了几分,“我想跟你谈谈,关于季——洁。”

    “没什么好谈的。”宋剑桥抬眼瞧瞧我,一转身进了旁边的教师休息室。

    我跟进休息室,随手关好门,拖了把椅子郑重地在宋剑桥对面坐下,“我知道,季洁对你很不一样。而且,她到现在还是很固执,钻牛角尖……”

    在某种程度上,我幻想着季洁和宋剑桥只是情人间闹别扭大吵了一架,只要有一方肯低头认错,就能和好如初。然而理智上,我知道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太低。

    “她有什么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宋剑桥漠然地打断我。

    季洁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的脸,倏地闪现在我面前,我忍不住故意冷笑一声,“做老师的,对仰慕自己的女学生始乱终弃,弄得她吞安眠药自杀,还说她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相到底是什么,他们两个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我不清楚。为今之计,只有使诈,引宋剑桥自己说出来了。

    宋剑桥清秀的脸上,浮现出轻蔑的笑意,“什么叫始乱终弃?我早说过不会喜欢她,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地贴上来,能怪谁?”

    果然,和季洁有纠葛的人是宋剑桥!

    “可是季洁说……”记起那晚季洁黯然心伤的言辞,我逼视着宋剑桥,“你明明说过爱她的,还说她是你见过的最纯洁的女孩子。”

    “不错,我是说过,那又怎么样?”宋剑桥满不在乎地端起水杯,喝了口润喉,“至少在她傻到为所谓的爱情自动献身的时候,她确实是个干净的女孩子,也确实值得别人说一句爱她。只不过,现在没感觉也没兴趣了,当然是分开来最好。”

    瞪着眼前的人,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人是宋剑桥,那个曾经纯情得把一张讲座的票塞给我就会脸红的宋剑桥?

    第二部分 第二十二章 不做第二个“俏黄蓉”(4)

    明明清楚知道自己不喜欢对方,面对她的主动靠近,偏偏要顺水推舟地玩下去。一时高兴,顺便说两句情话哄骗哄骗她,弄得她还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真爱。再一时高兴,干脆利用她纯真的感情,顺便诱奸一把,坦然觉得对方为爱情献身?而今,厌倦了,玩腻了,就说不要她,说自己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逼得她伤心欲绝,情愿以死来结束失恋的痛苦。

    这个男人,如此恶劣地玩弄别人的感情和身体,还敢理直气壮地说自己不是始乱终弃,真正是无耻到极点!怎么会是我认识的那个宋剑桥?

    我正发怔时,宋剑桥猛地转向我,眼神像尖锐的刀刃,夹着厚重的寒意刺过来,“杜辰薇,不要装成一副吃惊愤怒的正经人模样。你想说我无耻就说吧。我再无耻,也不会像某些人,表面上是端庄善良的淑女,假惺惺地对谁都很好很关心,其实骨子里银荡成性、不知廉耻,做的事更是一件比一件肮脏下贱。”

    “宋剑桥,你把话说清楚!不要血口喷人!”生平次,我听到别人用这样恶心的字眼来指桑骂槐地说我,热烘烘的火气噌噌地蹿上胸口。

    “说清楚?”宋剑桥上上下下扫视着我,忽而极暧昧地压低声音,“说你和你那位怎样的霪乿放荡,还是说你是怎样耍尽手段得到去priet的机会?”

    我昂然迎上宋剑桥赤裸裸的审视目光,“我和李哲怎样是我们的自由,不关你的事!至于去priet,不是你希望的吗?你自己也说过,你爸爸看过我的论,说写得很好。”

    “是啊,你要怎样是你的事,关我什么事!”

    宋剑桥恶狠狠地望着我,有些失控地大笑起来,“杜辰薇,你既然自甘下贱,就不要摆出一副贞静纯洁的模样来骗所有人!”

    “爸爸说你也许是他这辈子最得意的弟子,最得意的弟子,真是至高的评价呀!从前我还傻到为你高兴,以为爸爸看重你是好事。其实是什么,你以为我到现在还不知道。”

    宋剑桥咬牙切齿地一句句说着,眼睛都有些红了,“我问你,爸爸即将在《asiastudiesreview》上发表的章,凭什么把你的名字写在‘第二作者’一栏里?一个硕士生的名字,能登在国际性学术刊物上,也算咱们系头一回了。”

    “再有,季洁出事,系里要你辞职,爸爸凭什么一个劲地帮你讲话?季洁的妈来闹成那样,爸爸还说你年纪轻,处事不周是难免的,说相信你有能力把季洁的事完满解决,要系主任再给你个机会!杜辰薇,长得漂亮是你的资本,你就用你的身体去换取一切吧。你放心,我不会戳穿你,我只会鄙视你!”

    “啪”的一声脆响,我的理智尚在愤怒震惊没回过神来,我的手已狠狠给了宋剑桥一个耳光。

    手心热辣辣的,痛得厉害,可胸臆间堵得更难受。

    我一直以为宋剑桥最近不理睬我,是因为我和李哲那次的亲密刺激了他。我一直以为宋剑桥本性敦厚,是不失赤子之心的至诚君子,是可以做朋友的那种人。却原来,我错了,大错特错!

    这个男人,自始至终,就是用龌龊的眼光在看待一切,揣测一切!他竟然凭着看到的一点点事,就胡思乱想,暗指我和宋薄引有染,诬蔑我是用身体换取了去priet的机会!这样的人,怎么配做我的朋友!

    宋剑桥手扶着腮帮子,直勾勾地瞪着我,仿佛极不甘心。我攥紧拳头,仰着脸冷冷回视。

    门外,清脆的上课铃声突地响起,刺激着我的耳膜,让我猛地清醒过来。此刻意气用事,于事无补,还是摆事实、讲道理是上策。

    想到季洁,我深深吸了口气,“宋剑桥,怎么说你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我希望你能尊重别人,也尊重你自己。”

    “有些事,我根本不用向你解释交代,不过我还是想说一次——只说一次。”

    “你听好。,你爸爸将在《asiastudiesreview》上发表的章,从头到尾都是我写的,是你爸爸硬要帮我推荐发表、硬要占据作者的位置,这件事你可以去你爸爸的电脑里查证,相信里面还有我上学期末交的论稿。第二,是我恳求宋老师,帮我跟系主任说说,让我继续留任辅导员,因为我想帮季洁重新站起来。我想证明自己是称职的,同时也证明你爸爸推荐去priet的人没错,证明宋薄引的学生是有能力、有责任心的。第三,我和李哲那天是有些荒唐,但这不需要你做道德家来评判。你如果看不顺眼,可以骂我,但不能否认我的人格和品行,再胡乱给我安上罪名,否则,我会告你诽谤。”

    第二部分 第二十二章 不做第二个“俏黄蓉”(5)

    宋剑桥咧咧嘴,微微低了头,眼神变化不定,也不知到底听进去多少。

    我再接再厉,“季洁现在出院在家,情绪很不稳定。她一直都不肯说出你的名字,不肯告诉她父母你的事,就是怕他们闹到系里来,影响你的前途和名声。她这样维护你、处处为你着想,我不信你真的一点良心都没有,连去看望她一下都不肯。”

    “我认识的宋剑桥,绝对不是个以玩弄女孩子为乐事的无耻之徒,而是个专心研究学术、富有灵性、采斐然的师弟。”

    “杜辰薇,不要讲得这么虚伪动听,你无非是想我帮你开解季洁罢了。”宋剑桥瞥了我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

    我直视着宋剑桥,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啊,我来找你,就是想你帮我开解季洁。我知道,你梦想的完美女性是《源氏物语》里的紫姬。但是你忘了,源氏就是不懂得珍惜紫姬,所以在她死后,才追悔莫及。”

    “你拿季洁来比紫姬?”宋剑桥不屑地插嘴说。

    “是,季洁是比不上紫姬。可难道你一定要看到季洁为你而死,你才开心!”该说的都说完,我起身走人,“宋剑桥,你要是个男人,就不要做缩头乌龟!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吴宗宪有句名言——不要去爱男人,了解他就可以,因为男人都是畜生。不要去了解女人,爱她就可以,因为女人都是神经病。

    当宋剑桥表现出畜生的一面,当季洁表现出神经病的一面,心急忙碌的是我们这些旁观者。幸而,畜生和神经病最后会有恢复正常的一天。

    第二部分 第二十二章

    宋剑桥咧咧嘴,微微低了头,眼神变化不定,也不知到底听进去多少。

    我再接再厉,“季洁现在出院在家,情绪很不稳定。她一直都不肯说出你的名字,不肯告诉她父母你的事,就是怕他们闹到系里来,影响你的前途和名声。她这样维护你、处处为你着想,我不信你真的一点良心都没有,连去看望她一下都不肯。”

    “我认识的宋剑桥,绝对不是个以玩弄女孩子为乐事的无耻之徒,而是个专心研究学术、富有灵性、采斐然的师弟。”

    “杜辰薇,不要讲得这么虚伪动听,你无非是想我帮你开解季洁罢了。”宋剑桥瞥了我一眼,不咸不淡地开口。

    我直视着宋剑桥,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啊,我来找你,就是想你帮我开解季洁。我知道,你梦想的完美女性是《源氏物语》里的紫姬。但是你忘了,源氏就是不懂得珍惜紫姬,所以在她死后,才追悔莫及。”

    “你拿季洁来比紫姬?”宋剑桥不屑地插嘴说。

    “是,季洁是比不上紫姬。可难道你一定要看到季洁为你而死,你才开心!”该说的都说完,我起身走人,“宋剑桥,你要是个男人,就不要做缩头乌龟!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吴宗宪有句名言——不要去爱男人,了解他就可以,因为男人都是畜生。不要去了解女人,爱她就可以,因为女人都是神经病。

    当宋剑桥表现出畜生的一面,当季洁表现出神经病的一面,心急忙碌的是我们这些旁观者。幸而,畜生和神经病最后会有恢复正常的一天。

    第二部分 第二十三章现实不相信流泪(1)

    眼前猛地天旋地转,巨大的黑暗漩涡瞬间吞没了我。

    一天一天数着日子,李哲的一举一动、一扬眉一轻笑在我脑海里愈加鲜明,我也慢慢养成了每天写日记的习惯。

    与李哲失去联系的第20天。

    早晨去买菜,卖菜的大婶问:“你家那口子呢,出差该回来了吧?”我低头,有点脸红,结果一口气买了三斤鸡毛菜、两斤辣椒,外加四斤藕。李哲,如果你在,一定会揉着我的头发,笑我是个小傻瓜。

    与李哲失去联系的第21天。

    今天很不舒服,一起床就吐了,好不容易吃了点白粥搭鸡蛋肉松,总算缓过劲来。在床上抱了泰迪熊阿哲,边听音乐边看书,赖了一个上午。李哲,如果你在,一定会在我脑门上弹个爆栗,教育我不能太懒吧。

    与李哲失去联系的第22天。

    下午给学生们上课,看到季洁拿了笔记本,坐在第二排,心里特别高兴。我想,人性本善,宋剑桥变畜生的日子总算过去了。李哲,如果你在,一定也像我这样,希望每个人都能幸运地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吧。

    ……

    与李哲失去联络的第9天。

    学校戏剧节上,班上排演的《虎符》演出大获成功,得了一等奖。从租服装、借场地排练,到自行化妆,这帮学生真正做到了多办事、少花钱。他们居然还会拉赞助,演出的空当给某矿泉水顺便做了个广告,个个有经济头脑,比我考虑得还周到。李哲,如果你在,一定会陪我一起为他们加油鼓劲,然后听他们调皮地叫你“师公”吧。

    与李哲失去联络的第40天。

    关于季洁的流言蜚语,终于慢慢平息下来。季洁搬回宿舍住,天天按时上课,和其他同学有说有笑,完全恢复了原先的活泼。系主任没再提让我辞职的事,可我的辅导员工作也做不了多久了,想想还真有点舍不得这班的学生。李哲,如果你在,一定会笑说我太贪心。舍得舍得,凡事有“舍”才有“得”,我明白的。

    ……

    与李哲失去联络的第46天。

    上午见了宋薄引,他说计划在5月26日去priet,让我早早做好准备。我听了,一路回家竟一点都不兴奋。李哲,如果你在,会怎么做?

    如果你告诉我要宝宝,我可以放弃去priet的机会,真的可以。李哲,给我一个回音,好吗?

    写日记是我的新习惯,每晚和宝宝谈心,也是我的新习惯。李哲,我等你,因我信你一定会回来。然而,许多事却不能等,比如每天都在长大的宝宝、比如日益迫近的出发去priet的日子。

    默默地从抽屉里摸出便条贴,小小的四方白纸,上面有个我随手涂抹的电话号码——两个月前与李哲视频时,李哲坚持要我记下来的,秦梓慧的电话号码。

    对这个与李哲异常亲密的女人,前些天我本能地不想去想起,去惦记。可如今,也许她是找到李哲的唯一线索,我不能不尝试一下。

    按照纸上的号码拨了出去,漫长的“嘟——嘟——”等待音后,终于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喂?”

    “请问,是秦梓慧……女士的电话吗?”我谨慎地问。

    对方呆了几秒钟,似乎对这个名字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哦,是的。请问你是哪位?”

    “她在吗?我有急事找她。”

    “你贵姓?”对方颇有点不查清底细决不答话的意思。

    “我姓杜……是李哲的朋友。”

    对方语调顿时欢快了许多,“哦,是杜小姐啊。我是秦姨的私人助理。秦姨她目前不在国内,你有什么事,我可以转告她。”

    奇怪,这个助理倒好像一早知道我似的。再有,秦梓慧不在国内?难道是去了美国,和李哲在一起?

    疑惑归疑惑,我还是答了,“请问她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

    “这样吧,杜小姐。你留下电话,我回头告诉秦姨,让秦姨跟你直接联系,好吗?”对方大约也意识到自己的外人身份。

    第二部分 第二十三章现实不相信流泪(2)

    “好。”我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和固定电话都报了一遍。

    放下电话,我回头看看刚挂上墙的婚纱照。那上面,李哲双眼弯弯如新月,正含情脉脉地望着我。

    “如果将来你我之间,注定有一个因为爱得多一点而变得软弱,我宁愿那个是我。”李哲说过的第三个爱情预言缠绵地徘徊在我心头。那时,他的眼波温柔如夏夜月光,也是这般蛊惑人心。

    一天三次碰面的缘分,三个终于实现了的爱情预言,李哲用最细腻的心思,制造了一个令人永生难忘的浪漫开始,也用最温柔的天罗地网,让我心甘情愿被俘获。

    而今,怎么可能就这么从我的生命完全消失?他怎么可以!

    在五教上写作基础课,给学生们布置了在45分钟内不限体裁、不限内容、随意发挥的任务后,我坐到一旁的座位上,闭了眼睛休息。早上吃什么吐什么,又赶着来上八点钟的课,胃里空落落的很难受。没办法,坚持到下课再说吧。

    鼻子忽而敏感地嗅到一股腥味,胃一阵翻腾,睁眼看时,原来是旁边的一个学生正在拆一袋鱼干片。

    “杜老师,我早上没吃饭。”那个学生看看我,急忙解释了。

    我理解地笑了笑,准备起来换个位子,脚下却有些虚浮。眼前猛地天旋地转,巨大的黑暗漩涡瞬间吞没了我。

    沉睡,再沉睡。我似乎漂浮在海面上,飘飘然,前所未有的舒适。好累,真的好累,如果可以这样安静睡去,再不用苦苦思念,再不用在宝宝和priet之间左右为难,也是一种幸福吧。

    耳畔,从静谧无声,到渐渐有了些人声。

    努力睁开眼,我才发现自己躺在保健心的病床上,正打着点滴。季洁和好几个班干部都在床边,看到我醒来,立刻围了上来,“杜老师,你醒了太好了。医生现在在给你输葡萄糖和生理盐水,你感觉好点了吗?”

    两句话说完,几个学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季洁认真地站到我跟前开了口,“杜老师,你的事,我们不会说出去。”

    我微笑,点点头。

    是啊,到了保健心,一定被检查出来有了宝宝。季洁他们知道我还没结婚,未婚先孕这种事,说出去影响不好,他们都很懂事啊。

    意想不到的,门外进来一个人,笔直地走到我床前,竟然是维东。

    我满心疑惑,还没开口问,季洁已急急过来说:“刚才杜老师的手机响个没完没了,我怕吵了老师休息,就自作主张想关了。后来一个不注意按了接听,就跟对方说了上课时老师晕倒的事。杜老师,你不会怪我吧。”

    “当然不会怪你。”我安慰地看看季洁,又看看表,“十一点半了,你们快去食堂吃午饭吧,恐怕去晚了人多,菜也没了。”

    “那杜老师你好好休息,再见。”学生们很有礼貌地一一告辞了。

    看看维东,我打起精神,“刚才是你打电话找我?有什么急事吗?”

    这些天,他不再指使我去干这干那,我的私人助理工作越来越清闲。大多数时候,我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办公桌后面,无所事事地打打瞌睡看看书,最多帮他冲杯咖啡、打点件什么的。我揣测着,要么是他在酝酿什么新玩法,一定要看到我哭泣哀求为止;要么是他觉得游戏越来越无趣,懒得再理我了。

    维东不说话,直直地盯着我的小腹,不知在想什么。

    尽管穿着略略宽松的鹅黄色针织衫,表面上看来,小腹和平常人差不多,我还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记忆深处,维东那夜的疯狂不可遏制地冲破心底的层层封条,气势汹汹地涌上心头。

    “你想好……第三个条件了?”我戒备地望着维东。如果维东残忍地要我拿掉宝宝,否则就拿证据出来告哥哥,我一定会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没有。”维东偏脸望着窗外,富有磁性的语声平静地陈述着,“还没想好。”

    第二部分 第二十三章现实不相信流泪(3)

    护士过来,我们都适时地闭了嘴。很快,护士帮我拔了手臂上的针,又嘱咐我以后一定要吃早餐,还有早晨醒了不必急着起床,先漱口,吃点饼干、蛋糕或糖果,休息片刻再起床,早餐就不至于吐云云。我点点头,准备下床回家。

    维东大约出于从前的习惯,伸手想扶住我的胳膊。我条件反射般,飞快地躲闪着他的手,急忙往后退,一下又坐回病床上。

    空气,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每呼吸一下,都让人胸口闷闷的,极度不适。

    “我能走好。”不再看维东,我坚持自己站起来走路。

    “哎,让让,让让……”刚出门,就看到一个男生背着个昏迷的女生,风风火火地从走廊上冲过来。后面几个女生跟着,说是那个女孩上体育课突然晕倒了。

    眼前这一幕,如此熟悉。往事似缥缈烟岚,悠悠荡荡地飘到眼前——

    “叫你平时多锻炼不锻炼,这下好,上个体育课也会晕倒,弱不禁风的。”曾经,维东在校保健心的病房内,对着斜躺在病床上的我,半教训半疼惜地如是说。

    我一边大口吃着苹果,一边撒娇,“嗯,我还是头晕,等会儿你背我回宿舍吧。”

    “搀一下就好,你哪有那么柔弱。”维东摸摸我的头,不以为然。

    “我不管,就要你背嘛!”我扁了嘴。

    “不好。你明明能走还要背,我会被人笑是老婆奴的。”维东坚持。

    后来,我们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后来,我闭上眼睛装昏,维东就背着我回宿舍。一路上,我偷瞥到好多人都一脸惊诧地望着我们。从来只见把晕倒的背进保健心,还没见把晕倒的背出保健心的,大约他们都有点懵吧。甚至,还有好心人士傻傻地过来说:“同学,保健心在那边,你走错方向了。”

    后来,一到宿舍,我们俩都笑得不行了。

    恍惚,我一抬眼,和维东的视线在半空相遇、碰撞,不觉相视莞尔一笑。

    然而,过去就是过去了,再甜美也只能驻足在回忆。我们默契地各自掉转了目光。

    “上车。”维东很绅士地帮我拉开车门。

    或许是因为适才对纯洁往事的回忆,也或许是因为身体实在很不舒服,这次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一路,银色宝马平稳行进着,我闭目昏昏欲睡。

    “到了。”维东的声音再响起时,我迷糊地醒来,才发现是在哥哥家楼下。

    “我不想上去,我想回家。”婷婷的肚子越来越大,老妈索性搬到哥哥这边来住,方便照顾婷婷。我可不想上去,被老妈逮住,唠叨个没完。

    维东不置可否,下车来,又帮我拉开车门,“上去吧,伯母很担心你。”

    我还在犹豫,就见老妈站在阳台上,一个劲地向我招手,只得下了车。

    一进门,老妈就急切地过来,摸摸我的手,“小薇啊,维东来电话说你在学校晕倒了,怎么样?有没有伤着哪儿?肚子饿不饿?来,先喝口汤润润胃……”

    “妈,我没事。”一个星期没见老妈,老妈头上的白发仿佛又多了几根,我忽而有点心酸。

    小时候,老妈总是说怀我的时候,吃什么都吃不下,是如何的辛苦。又说当时既要照顾幼小的哥哥,又要忙家务,还要照顾爷爷奶奶,上班又要争取做先进,每天都累得不得了,真恨不得有三头六臂才好。当时,我和哥哥听了就听了,还笑老妈像祥林嫂,最喜欢絮絮叨叨。

    而今,当一个新生命在体内萌芽成长,我霍然体会到老妈一直以来的心情。

    天下间,或许唯一不求回报、无私付出的爱,只有父母对子女。而无论子女长大到几岁,在父母眼里,也永远是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孩子还在?”午饭后,老妈悄悄拉我到厨房讲话。

    我点点头。

    老妈顿时急了,“一早跟你讲不能要不能要,你说自己有分寸,怎么拖到现在还是这样!一个女孩子,最要紧的是什么?是名节。”

    第二部分 第二十三章现实不相信流泪(4)

    “你要是舍不得这孩子,就要像婷婷一样,赶快结婚,有个光明正大的名分。那个李哲,你把事情告诉他没有,他怎么说?手术做完也该早点回来才是。”

    不想让老妈担心,我含糊答了,“妈,你别太操心,这事我会解决的。”

    “解决解决,你都说了一个半月。还不急?再等下去,天一热衣服穿少了,你以为瞒得了谁?”老妈又狐疑地瞧瞧我,“是不是那个李哲想不认账?不肯负责任,不愿意结婚?”

    “没有这种事。”我连忙打消老妈的疑虑。

    老妈颇有穷追猛打的精神,“那他到底哪天回来?你们要结婚的话,咱们都得准备准备。”

    “其实……我还没想好。”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把李哲失踪的事告诉老妈。

    “按说这孩子呢,来的也不是时候。再有半个月,你就该跟老师一块儿去美国了。虽说女孩子家读书读得太厉害不一定是好事,可到底去交流学习是个难得的机会,不去的话太可惜了……”老妈又开始絮絮叨叨,我姑且老实地听着。

    “还有,你们决定不结婚的话,就要赶快解决问题,时间不等人!”最终,老妈很有决断地催促我,“这样,我明天陪你一起去医院,叫医生赶快安排个时间。”

    不想再被老妈逼下去,我看看表,“妈,我下午还要上课,先走了。”

    “小薇,别这么不耐烦的样子,妈是为你好!”老妈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又开始传统道德教育,“你们这些孩子,一谈恋爱就昏了头,什么同居呀奉子成婚的我就不说了,最最要不得的是一个姑娘家还没结婚就生孩子。小薇,你要知道……”

    “妈,我真的有事。”

    逃一般出了哥哥家,一路匆匆走到小区的凉亭里,我才停下来喘口气。

    浓密的树荫下,几束明亮的光线执著地从树叶缝隙间透下来,仿佛一条条悠长的光带,照得空气飘游的尘埃清晰无比。

    时间不等人——老妈说了那么多,我听到的只有这五个字。没错,立刻去医院,做完手术再加上术后调养的时间,刚刚好能赶得上去priet的日子。再拖下去,杜辰薇,你会错失学业上更上一层楼的绝好机会!

    既然这孩子是意外,就该让意外消失,一切按照原先的计划进行,何必这般优柔寡断?

    李哲始终不出现,是他自己放弃了要这孩子的权利,何必觉得对不起他?

    再者,在以后条件更成熟的时候,再要个宝宝,给宝宝提供一个更好更舒适的环境,不是更好?

    那天后来,我打的到附近的yy医院,去妇产科做了检查,并向医生说明了情况。

    年女医生看看我,冷漠地说:“你应该早点来。现在妊娠十周以上,胎儿已经逐渐长大,不能再用简单的吸宫术,要采用钳刮人工流产。手术难度大,出血多,恢复也比较慢,对身体有一定影响。你知道吗?”

    我点点头。

    “那后天上午过来吧,要空腹。”医生飞快地给我开了张手术通知单,随口叫了下一个病人的名字。

    我默然离开医院,飞般冲回家。

    收拾屋子,把每个角落都清理得干干净净,把每本书都按书名重新在书架上摆放一遍,把衣橱里每一件衣服都拿出来再叠一遍……忙碌,不间断地动作着,一点点麻木起来……

    把李哲的衬衫一件件拿出来,一件件铺在熨衣板上,依次熨服帖,挂好。

    渐渐的,蒸汽熨斗吐着氤氲,袅袅升腾的热气,那雪白的衬衫怎么也熨不干。衬衫熨后清新怡人的味道,漫溢着浓浓的咸涩气息,一点点从里到外浸透了我。

    倔强地咬着下唇,告诉自己,流泪是一种软弱的表现。另一个声音却在叹息说,想哭就哭吧,只要泪尽时,留下的是坚强就好。

    第二部分 第二十四章守住你的承诺太傻(1)

    难道——李哲出事了?而且还处在很危险的境地?

    妇产科里,坐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女人。

    一种女人,在丈夫或妈妈的陪伴下,一脸喜悦地听着医生的嘱咐,笑容里偶尔夹杂了些许担心,但很快就会在旁边悉心呵护自己的人的劝慰下,变得脸上洋溢起甜蜜而骄傲的笑意。

    另一种女人,垂着头,紧锁眉,面色苍白而憔悴,虽然可能也有人相陪,可大多都一声不吭,面对医生满脸的苦涩,笑也笑不出来。

    咫尺之间,鲜明的对比。我曾经以为自己必定是前者,可惜,此刻属于后者。

    整个诊室非常安静,内室仪器的冰冷金属声隐约传出来,异常刺耳。

    很快,内室门打开,一个极年轻的女孩唇色惨白、头发凌乱,慢吞吞地扶着墙走出来。

    “回去要注意好好休息,不要碰冷水。”女医生看也没看那女孩,埋了头机械地大声嘱咐着。女孩子低低说了声“谢谢”,虚弱地躺到一旁休息室的床上。

    “下一个,杜辰薇。”护士面无表情地喊着。

    我走进内室。

    内室并不大,刀、钳和吸管等仪器张牙舞爪地放在台子上,一边的小桌子上摆着诡异的瓶子,里面仿佛盛了团古怪的棉花。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在周围,沉沉地压得人几欲窒息。地上有一滴鲜红的血,红得妖异非常,我似乎真切地感受到一个小生命在悲哀地哭泣。

    难道我和李哲爱的结晶,也要像这样终结于一件件冷硬无情的器械下?

    难道去priet真的那么重要?重要到可以坦然扼杀自己的宝宝?

    这个每天都会乖乖听我讲故事、安然与我一同进入梦乡、一起惦念他爸爸的宝宝,真的要被决然抛弃?我真的不会后悔?

    就算以后再有宝宝,也始终不是现在这一个,永远都不是!

    而今,李哲不知身在何处,一点音讯都没有,宝宝是我和他之间唯一最紧密最实在的联系,我怎么可以就此舍弃,怎么可以!

    仓皇奔出,我再不想回头多看一眼。

    人生很多决断,不过在一念之间。

    那一刻,我无比清醒地意识到,我差点犯下多么严重的错误。我和李哲血脉的共同延续应该成就一个美满家庭,而不该是我奋斗途的牺牲品。

    快到家时,遥遥的,看到那辆银色宝马停在楼下。维东斜倚着车身,微微仰脸,仿佛陷入沉思。我慢慢走近,看他专注思考的神情,居然和年少时没什么两样。默默走过他身边,我无话可说。

    “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维东大踏步走到我面前,黑色的眼睛里全是了然,仿佛能洞悉一切辗转内情。

    他知道?是啊,年少轻狂的我曾意气风发地对维东说,如果有一天我意外怀了宝宝,一定不会不负责任,一定会给他世上最好的一切。那时,维东揽了我,大笑说:“你自己还是个小毛丫头,还想着做人妈妈,笑死人了。”又说,“不知道将来我们的小孩,是像你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

    没想到,那么久以前的事,维东还记得。

    “是,我是舍不得。”我坚定地回应了一句。

    一转脸,却看到明镜般的车窗玻璃上,映出一个陌生的杜辰薇,嘴角倔强地上翘,眼底眉梢的笑意却虚弱得惊人。

    “上去吧,我有话跟你说。”维东让开路。

    一同进了楼里大厅,我按了电梯。

    不知是因为刚才在医院心情过分激动,还是因为早上没吃早餐,我刚迈进电梯,眼前就陡然开始发黑。迷迷糊糊,我急忙抓了旁边的什么,靠过去,勉强支撑住身体。

    “怎么了?”维东醇厚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头有点晕。”我深深吸了几口气,视野顿时清晰了许多,倒把自己吓了一跳。原来不知不觉,我竟捉住了维东的手,半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

    钝钝的不适从下腹传来,我的腿不由自主地发软。维东大约是发扬人道主义精神,左手飞快搀住我胳膊,右手自然而然从后面托住我的腰。

    第二部分 第二十四章守住你的承诺太傻(2)

    自那夜之后,这还是我们次身体接触。我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把他往外推。维东的手却异常有力,纹丝不动。

    我呆了呆。是再用力推开他,凭自己的力气扶墙勉强站住,还是借他一点力气,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摔倒、伤及宝宝?恢复了点理智后,我选择了后者。

    很快,电梯门开。维东扶着我,我拿钥匙开门。

    门一开,客厅里竟端端正正站着一个女人!

    一个淡扫娥眉的女人,穿着简洁贴身剪裁的黑白衣裙,丰富的间灰低调地展露出高贵与精致。没有昔日迫人仰视的冷傲艳丽,只是那般气定神闲,优雅如花。也许是上帝的偏爱,岁月仿佛在她身上没有留下多少痕迹,于是,那样从容迷人的独特风情,犹如陈酿的美酒,愈久弥香,令人心醉。

    “杜辰薇?”秦梓慧声音软软的,很好听。

    “我是。你是秦阿姨?”老实说,看秦梓慧没打招呼就直接闯入这里,我有些不舒服。

    “嗯,这里你收拾得很不错。”秦梓慧淡淡应着,坦然打量着我。那样审慎评估的眼神,仿佛要把我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每个毛孔每根头发都透视个一清二楚。

    空气,流淌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悄无声息地迫近。

    我实在是没力气,急走几步,去沙发上坐下歇了。抬眼对这个和李哲关系不明的昔日美女,我客气地笑,“还好吧。”

    秦梓慧扫了一眼维东,看似随意地相询,“这位是?”

    “我朋友。”很难向外人解释我和维东的关系,我选择了最常用的回答方式。

    然而,这个答案仿佛在一刹那刺激了秦梓慧。她一步步走近来,纤美的眉蓦地傲然挑起,逼视着我,“朋友?一个在楼下等了你两个小时的男人,只是简单的朋友?”

    “一个趁李哲不在的时候,你单独带回来的男人,只是简单的朋友?”

    “一个大大方方搂着你进屋的男人,只是简单的朋友?”

    一连三个尖刻的反问,像对我赤裸裸的拷问,也像愤怒的责备。或许,我刚才柔弱地依着维东的样子,在外人看来可能会产生些误会。可就算这样,秦梓慧有什么资格这样问我!我还没怀疑她和李哲间不清不楚的关系,她凭什么这样严厉地来指责我?

    告诉自己打听李哲的消息才最重要,我强抑了丝丝不快,认真开口,“秦阿姨,我想知道李哲现在怎样了。”

    “阿哲现在怎样?”秦梓慧语调陡然拔高,起初的优雅风度荡然无存,“他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了,你还在这里和别人不清不楚!”

    心“扑通扑通”狂跳,恍惚间,秦梓慧尖锐的声浪激得心头纷乱不已,我脑刹那间一片空白。

    “什么连命都不要了?李哲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听到自己焦急追问的声音。

    秦梓慧清澈如水的眼睛,隐隐笼了些迷蒙雾气,冷冷说着:“阿哲不用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来关心!你明天就搬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听上去秦梓慧确实知道李哲目前的情况,我也顾不上为她的话生气了,急急起身走到她面前,“李哲怎么了?发生了意外?还是手术失败了?告诉我!”

    “闭上你的乌鸦嘴,阿哲不会有事的!”秦梓慧说话忽而有些颤音,看似异常愤怒地转身就走,直直撞到我的肩。

    这么一撞,我小腹又开始不舒服,只觉浑身乏力,再站立不稳。可我更在意的是秦梓慧说的话。难道——李哲出事了?而且还处在很危险的境地?

    “她怀孕了,身体不好,你不要太过分。”一直沉默在旁的维东,一把揽住我,带我回沙发歇下。

    “怀孕?”秦梓慧走到门口,又倏地停下,转了回来。

    无谓跟秦梓慧多解释些什么,我恳切地望着她,“请你告诉我,怎么才能联系到李哲,我很担心他,而且,真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要问他……”

    “什么?你压根儿就没找到那个李哲?他现在躲得连影子都没了,是什么意思?想不负责任、想赖账?”我话还没说完,就见老妈怒气冲冲地从门外冲进来,一手拎了保温壶,八成是煲了汤,特意送来给我补补。

    第二部分 第二十四章守住你的承诺太傻(3)

    “妈,你别生气,小心高血压又犯了。”我连忙接口。

    “你有了——阿哲的孩子?”秦梓慧奇异地反问着,软软的声音,忽而轻柔得像一阵和暖的春风。

    “你是谁?是李哲的家人?”老妈精明地听出些话外音。

    “我是他阿姨。”比之刚才的愤然,秦梓慧现在平静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