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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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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上了迷途,不知何日知返!在一次次春梦的邂逅中,我寻觅着爱情,但是无关爱情,这里不生长爱情,因为这里没有爱的种子。

    打开一直处于关机状态的新手机。那是我刚买的,新换的手机号。除了父母和同事,我里面再也没有不相干的人。我以为换了号码,换了手机,就会换一种好心情。但是望着窗外刺白的阳光,我丝毫觉不到暖意。春天来了吗?是啊,马上立春了。可是为什么我的心还在漫长的寒冬中冰封着。凝望着楼下枯瘦的枝桠,我想到了死亡,想到了绝望。

    频频提醒声响起,短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我的思想被“忙碌”的手机拉了回来。

    都是些新年祝福短信!大学同学的,同事的,千篇一律的转发式新年贺词。看得人没有任何感觉,我顺手也转发了几个!短信拜年就是这样忙碌而冷清。

    但是看着看着,我的手指就僵住了。

    “一末,原谅我们!我知道你心里很难过,我们也是一样。我欠你,也许这辈子我都还不了。但是一末,我们一家三口渴望得到你的原谅和祝福。你不要恨我们,也不要做傻事……我欠你的,我会偿还给你,下辈子,我一定还你。一末,原谅我们,也原谅你自己。放下,我们就都会幸福……既然事情已经这样,我也好好考虑了许久。我知道结婚是我必须选择的,孩子是我必须负责的,所以只能辜负你了。一末,我曾经很爱很爱你,但是今年以后,我只能爱的妻子和孩子,一末,你能原谅我吗?”

    看着长长的短信,我的心哆嗦着。原谅?放手?什么?下辈子?我恨你,刘旭阳!我也恨你,周千娇!你们他妈的不是人,怎么不去死?

    泪水早已噼里啪啦地落着,无助的哭声和耳边喜悦的鞭炮声混在一起。我撕心裂肺地痛哭着,似乎要发泄出所有的怨愤般畅快淋漓。

    我没有回刘旭阳的短信,我不会原谅他,这辈子都不会。我让他一辈子不得安心!

    新年,我多半把自己幽禁在家里,不出门,不说话,不上网,就呆在曾经是和姐姐一起住,现在是我一个人的卧室里胡思乱想。

    放心好了,我不会自杀。但是我心里却结了一个疙瘩,仇恨的疙瘩化成了一个毒瘤,在心里潜伏下了。我本是善良又坚强的女孩,原本我以为我会是很幸福的女人。但是,我不是了。不知道是刘旭阳毁了我的幸福,还是我自己亲手掐灭了我的幸福。但是我现在想到的就是恨,就是报复。我不会让刘旭阳安心的,也不会让周千娇幸福的。

    何必呢?但是我过不去心里的这个坎。我发泄了,但是心依旧流血,血淋淋地。

    所以,我想报复,疯狂地报复他们。可是我怎么报复他们呢?我该怎么做呢?

    我想到了林挺,那个有着权利和金钱的男人,那个有着别墅和老婆的男人。就是他!也许只有他既能满足我的虚荣心,又能帮我报复他们,能让刘旭阳心疼我,能让周千娇感动内疚和不安。

    我慌忙地寻找着通讯录,可是找不到了。随着就放弃了,我何必作践自己,让他们心疼我呢?他们不会心疼我,而难过的却只有我自己而已,只我自己走不出,他们都在幸福着,完满着。只有我,是被抛弃的,被冷漠的。

    我应该好好爱自己,好好过日子才对,应该这样才对。我反反复复地安慰自己。

    但是林挺的短信还是闯入了我的手机中。

    “周老师!新年快乐!林挺祝!”呀,就这么几句,十个字而已,但是却让我很感动。

    很朴素的问候,成了我再次流泪的理由。纵然迷惘地失去了方向,可是也不能一错再错。

    “谢谢校长的祝福,也祝你新年好,校长夫人和公子们好。”等到我平静了,就回复了一个短信。我知道,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大学马上毕业,小儿子今年大一。我也听说,他的老婆很贤惠,是居家太太,伺候着他们父子三人。但是我却不知道,林挺是不幸福的。

    凌晨两点,新年晚会早就过了,虽然万家灯火,虽然喜庆洋洋,失眠的我不是因为被感染了喜庆,而是睡不着。干涩的眼睛看不到快乐和美好的东西,麻木而冰冷的身体觉不到柔软和温度。

    短信响起。机械地打开手机,点开短信。

    “很想你,你现在还好吗?听说你男朋友和你姐姐结婚了,你没事吧?”林挺校长?这么晚了,难道他也没有睡觉?还是睡了一觉,突然睡不着了?

    也许是深夜太会滋生暧昧了,我居然鬼使神差地回复了他。

    “我也想你!尤其想……”

    消息发过去,就是石沉大海的静默。漫长的等待,让我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响起。

    “现在下楼吧,我在你楼下。”

    听着林挺的话,我惊讶地眼睛瞪得老大。我没想到他会来找我,此刻,他就在我们家楼下?

    我拉开窗帘,透过蒙着一层薄薄雾气的玻璃往下望去。楼下的确有一辆黑色的车,闪着灯……

    攀上领导

    我穿好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下了楼,走到黑色轿车前。

    我还真不知道,林挺会如此浪漫,这是近四十岁男人的情怀吗?可是他就是,这样的让我没办法拒绝。一大束芬香百合花抱在怀里,嗅着那沁人的淡淡幽香,我几乎忘了尘世的所有烦恼。

    “谢谢你,这是我收到的份的新年礼物,也是唯一一份。”我笑笑,又有些难过。曾经那几年都是刘旭阳送我礼物,还有大捧的玫瑰花。那些玫瑰……

    坐在车里,借着忽明忽暗的光我回忆着往事。眼神却接到了林挺的注视。看到他满眼的关心和爱护。我有些迷惑,难道他真的喜欢我?

    “你喜欢就好!”林挺扭过头去,把视线从我的身上移开,注视着车外的夜色,好像还有话要说,但是却什么都没说。

    “回去好好休息吧,也许明天就把所有不开心的都忘了。”仿佛洞悉了我所有的心事,林挺催促我上楼。我点点头,什么也没说,打开车门,抱着一大束百合花,头也不回离去。

    到了卧室,我找了一个搁置很久的瘦长的玻璃花瓶,灌了一些水,把花插上。小小的卧室也因为一束鲜花,而清新活泼起来。

    这时,我才意识到,没有注意楼下的车是否离去。撩开窗帘,往下张望,车早已不在。恍惚地,那是我的一个梦而已。但是花在,香气盈盈,我知道那的确发生过。

    百合清雅孤傲,洁白淡香,真的是我最喜欢的花。

    林挺真的是很知女人心的人,他知道我在烦恼时需要的是什么,也没有劝解绵长的话语,只是一个深夜的探访,一束洁白的鲜花,就轻易减轻了我的痛苦。仿佛是一个人正忍受毒蛇啮噬的痛楚,但是下一秒毒蛇就被人赶走,伤口虽然还留着血,但是却感觉到一种安全和放松。

    真的很感谢这个新年礼物,从今天正月初一开始,我就开始踏上新的旅途。只不过,这个道路是鲜花铺就还是荆棘遍布,我就没办法预料。只是我心甘情愿地找到了这个方向,开始踏出了步。

    迷途的羔羊失去了相伴的朋友,孤零零的走着,在歧路上徘徊,孤独的羔羊,想冲出去,却不明前方的路途,这时候,一束光投来,那束光引领着羔羊往前走,根本不知道前方是不是悬崖深渊…… 而我就是那个羔羊,而那束光就是林挺的关心和暧昧。

    人在孤独的时候很容易被安慰,溺水的人很容易把抓到手的稻草当成救命绳索。

    我的初夜给了这个男人,可是我却不后悔了,此刻。他就像一方止痛药剂,缓解了我紧缩的发皱的心。

    “今天有空吗?带你去吃饭!”林挺的短信在四天后的一个晚上传到我的手机上。

    等了四天,才等到他的新年第二个消息。

    为什么要如此耐心地等待?因为我不想像个卖不出去的小姐一样往他身上贴,那样男人会厌倦的,男人喜欢征服,不喜欢太便宜的东西。所以,我等着,等着猎物自己掉入我的陷阱。

    我看到短信后,过了半小时,我才回了一个短信。这半小时内,我搜遍了衣橱,找最漂亮的衣服,从里到外,连一个小小的细节都不放过。

    “有”我只回了一个字,我想他希望的也就是这个字。

    很快他就回我短消息了。

    “那待会我去接你。”像是命令,不是邀请,不容拒绝的命令更令有种被被保护的感觉。

    我高兴地合上了手机,穿着我认为最好的衣服,围上一款妩媚的丝巾。

    “要出去?天都快黑了?”妈妈在客厅看电视,看着打扮成这样的我,不禁有些奇怪。

    “出去约会啊!男朋友没了,不兴再找一个吗?”

    我对母亲有种迁怒,把对周千娇的火多多少少往母亲身上撒了不少。但是母亲没有怪我,而是一味忍让我,也许她是真的同情我。可是作为母亲,她没有办法同时满足我和姐姐。姐姐必须嫁给我的男朋友,对于这个事实,她没有办法改变什么,她是讨厌刘旭阳,但是周千娇喜欢他,并且那个孩子需要个父亲,而更关键的是,除了刘旭阳,周千娇再也找不到更好的男人了,本来条件就差,如果再加上怀过孕,周千娇想找个好男人,真是万难了。综合了一下,母亲逼着刘旭阳娶了周千娇。但是母亲还是觉得对不起我!是啊,这个家里,没有人真的对得起我!

    我不怪母亲,但是我不能感激她,也许周千娇会万分感激母亲!

    母亲被我的火药味十足的话呛了一下,想了想说:“早点回家!别像上次一样,在同学家彻夜不归。”

    母亲是指上次,我在酒吧喝酒而没有回家的事情。对,我说了谎,那天母亲问我,为什么一整晚不回家,手机也关机时,我对她发火,说心情不好,不能出去散散心?她问我,是不是去了同学家,我胡乱地点点头,就进屋“禁闭”了。母亲担心我再次夜不归宿,所以再次嘱咐我早些回来。

    “妈。你不用管我!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会处理自己的事情。”说完,我就出去了。

    身后的母亲望着我,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分明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叹息。逃离了有些爱有些恨的家,来到南市的深夜中享受暧昧。

    高档的餐厅,流水般的小提琴,浪漫的烛光。

    “正月初四,这就开业了?人的确不怎么多……”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好奇地问。

    正在整理餐巾的林挺笑了笑,“对餐厅而言,过年过节才是最忙碌的时候。”

    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是脑残,居然问这么低智商的问题。

    但是林挺并没有嘲笑我。

    我低下头喝了一口果汁,掩饰自己的愚蠢和浅薄。

    “光喝果汁,待会你怎么吃饭?”林挺看着我淡然地笑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微笑,也跟着傻傻地笑了。

    晚餐,我们吃的很愉快也很轻松。温馨和浪漫以及一个魅力男人的关怀淡化我的纠结和烦躁,把我从深水里捞了出来,我终于呼吸到阳间的空气了。

    我真不知道,我到底是在怎么了。为什么还觉得快乐和满意?为什么我会被这样的男人吸引?难道我早就喜欢上了这个老男人?

    吃完饭,他送我回家。我知道也许美好的晚餐后面跟着的就是进一步的“节目”,但是我示意林挺,我要回家。是拒绝他。对的,男人对自己轻易得到的东西,都不会好好珍惜。他们喜欢玩些你追我赶,能激起他们欲望的游戏。谁会喜欢使劲往身上贴的女人?上赶着,总是让人觉得——太贱。所以,我不能太轻易地往上扑,该有段距离了。

    这是下一个“爱情”吗?难道我喜欢他?难道不是因为寂寞?我问着自己,不断审视自己的灵魂。我需要什么?需要男人?还是需要金钱?还是,需要爱情?

    男人?我才23岁,将来不会缺少男人。金钱?我虽然工资不高,但是一个人生活,足够。爱情?

    是啊,爱情,多么美好的字眼。可是爱情在哪里?

    我不能这样在迷醉中迷失,我已经走错了很多步。不能再错下去!停!停!

    虽然上的文科,但是我不想被冲动的感性左右。理智!理智!我必须静下心来。我不断反复地劝说那个有些迷乱的自己,但是我大概受到了感情的刺激,我的大脑不能左右我的行为了。随后的几天,每天我都在和自己做着斗争,用理智克制自己的“疯狂”和“躁动”。

    终于在表面平静,内心涌动的不断反复中,熬到了开学的日子。

    正月十六,开会。三个年级的接近二百多名教职工,聚集会议室,由正副六位校长,主持开学会议。我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混在四百多名同事当中。而台上的林挺依旧风采照人,他的目光扫过台下的众人,也顺便在我脸上扫过,我分明能看到他的目光停了一下,但是随即就收回了注视,转而“平等对待”众人。

    会议开得很长,每个副校长都有接近半个小时的讲话,最长的那个讲话毫无悬念地被佟副校长占得。我的周围私下里,已经有人窃窃私语,不听他那又长又臭的毫无新意的“讲话”。估计那几个同样坐在台上的校长们,也有些不耐听了吧?

    终于煎熬完了,轮到林挺了,大家舒了一口气,因为大家都知道,林挺的讲话从来不会超过十分钟。等到佟副校长讲完,大家一阵掌声,那无疑是欢迎他终于讲完了,但是他还以为大家为他的“精彩”讲话而鼓掌呢,但是大家的掌声说不了话,所有的掌声都是一样的“呱呱”响。

    领导听的不过也就是一个掌声而已。

    我们欢送着佟副校长的讲话,高兴地等待会议的尾声。太漫长了,实在是太漫长了,几个肾不好的同事,中间都跑出去好几趟去厕所了。

    会议在林挺干脆利落的“收尾”中结束,领导们先离开,我们大家后面才走。大家高兴地谈着年假的事情,有的说着吃的穿的,脸上摸得,孩子的压岁钱等等。但是我却没有任何值得和大家分享的事情,大家也好像故意避开我似的。

    同事知道我那“可笑”又“戏剧”的婚礼,既同情我,又一方面在看我的笑话。所以,打扫完办公室的卫生,我就下楼,准备回家。刚刚走到办公楼前面的广场上,就遇到了我们的年级主任。

    “周老师,等一下。”主任喊住了我。

    “主任。”我微笑着,虽然我还是不知道我是不是笑的很自然。

    “周老师,开学后你就不用上课了。”主任不紧不慢地说。

    我愣住了,不上课?怎么回事?为什么不上课了?

    “主任,我的成绩不好?”我充满了狐疑。

    “哦,不是的。”主任顿了顿,好像有什么不能直接说的话一样,“听学校的安排吧,学校会给你安排新的工作。”

    我还是很想问什么,但是主任接着又说道:“什么都别问了,听通知吧。”说完,也不理会我的感受,径直走了。我傻愣着,不知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停我的课?

    作为一个教师被无故停课,是很大的耻辱。凭什么停我的课!

    我打通了林挺校长的电话:“喂,校长。为什么停我的课?”顾不得那么多的禁忌,我直接就问他,也许依仗着我们的那一夜之欢吧,我对他没有下属对领导的尊重,而是一个生了气的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口气。

    “等会儿说,我现在在外面吃饭。回去再说!”林挺那边传来有些嘈杂的声音。

    是的,都快中午了,他应该在吃饭。

    “好吧。”我顺从地挂了电话。不“好吧”,又能怎么办?我的实习期还没有过,万一,我被辞了,我妈必须杀了我啊。可是,当老师的不能上课,这算什么?回家后的我郁闷地吃不下饭。

    “怎么了,一末?”妈妈问我,也许我一直都不怎么对劲。

    我摇摇头,什么都不想说。妈妈搂着我的肩膀,和我并排坐沙发上。

    患难朋友

    母亲觉得很亏欠我,姐姐出嫁后,对我尤其的好,可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委屈。凭什么我必须让步?因为我是妹妹!因为我是女儿!

    姐姐一定是幸福的吗?她喜欢刘旭阳,只需要见那一眼,就足够了。她渴望得到刘旭阳,哪怕那时他还属于自己的妹妹。他最终得到了她想要的,而我们之间的姐妹情谊也碎裂了。

    母亲搂着我的肩膀,“一末。人啊,得认命。也许你姐姐和旭阳之间有缘分,所以才会……”

    我心里冷哼着!什么前世,什么臭屁缘分!什么时候我妈也这么能扯淡?糊弄小孩,都不行的东西,干嘛拿来哄我?

    “其实,女人和哪个男人结婚都一样,都一样过日子的。你该想,你以后的男朋友一定比以前的那个好,才行。孩子,凭着你的条件,找个很好的对象一点都不难,妈我给你操心,一定能找到比你姐夫还好的人。”

    母亲知道我今天心情格外不好,还以为我是因为姐姐的事情耿耿于怀。

    “妈,你说,你爱我吗?你们是不是都不喜欢我?”我眼里隐忍着泪,我怕我自己会哭起来。

    从小到大,我穿着姐姐穿剩下的衣服,吃的弟弟吃剩下的零食……母亲从来没有给我买过一双新鞋,到上大学为止,我穿的鞋子都是姐姐不要的。但是我一旦有了好玩的东西,姐姐总是能抢去。我同学送我的毕业礼物,有追求我的男生送我的玩具熊,都被姐姐霸占着。因为我们是姐妹,我不怪她。可是男人呢?我的男朋友怎么一下子成了我的姐夫?

    妈妈对我的问话,一下子回答不上来。但是过了一会,母亲好像生气了。

    “你怎么能这样问?难道我们不喜欢你?你是我亲生的,我能不疼你?你姐姐和你是亲姐妹!”母亲好像生气了,语气很激烈。我望着有些古怪的母亲,眼里的泪倒回到心里,满心于是装得苦苦涩涩的咸水……

    “其实也是你不对!你给你姐姐介绍一个好对象不就得了,但是你非说自己周围没有适合你姐姐的,难道你身边的人都眼光高?你看,你男朋友不就是喜欢你姐姐吗?旭阳,亲口告诉我,他会对千娇很好……”

    我紧闭着有些哆嗦的双唇,起身,冷冷地回到自己的卧室,锁上门,拒绝门外的任何声音。

    母亲?妈妈!难道你们都认为是我的错?

    是的,我周围的确没有和周千娇适合的男人。本来就是,她一个没有正式工作,没有学历,又不怎么会做饭年纪又偏大的女人,怎么可能找一个我周围的男人呢?可是“兔子吃了窝边草”!

    母亲对这个结果,还是很满意的。晚上,林挺并没有打来电话,我在不安和烦躁又挨过了漫漫长夜。

    第二天,我早早起来,对着镜子看着那个睡眠严重不足,黑眼圈明显的自己。

    “天啊,怎么这么憔悴?”我自言自语,然后凑近镜子前,自己分析着我这张曾经青春靓丽的脸蛋怎么成了一张粗糙干巴的砂纸?我摩挲自己的脸蛋,可怜着自己的模样。没有爱情的滋润就是颓废啊!我拉开梳妆匣,找出各种各样的化妆品。在脸上涂涂抹抹,终于复原到一张还可以看的脸,但是白而无泽的脸蛋,总是缺少动人的。

    今天正式上班了,学生来了,可是我干嘛去?我被安排到哪里去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来到主任的办公室。

    “主任,我的工作是什么?”

    我以前的办公桌上有了一位新老师,是刚刚休完产假的文老师,她已经接手了我所有的工作。可是我呢?我该干嘛去啊?隐约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不出所料,主任的回答印证了我的猜测。

    “学校里还没有具体安排,你在等通知吧。”主任好像很忙,没空搭理我的样子。

    “那为什么不让我上课了呢?”让我死也得让我死的明白些吧!

    “这是学校里的安排,听从安排就行。”主任真是老滑头,什么都不肯说。我知道问不出什么,所以就黯然离开了。正好碰到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的李画。

    “一末!”她亲切地和我打招呼。

    我看着她,笑了笑。李画真的就是漂亮又时尚,还是很美美的样子,一头浅栗色的长卷发,衬得脸蛋也妩媚风情。看着她从校长办公室出来,我心里有些酸酸的感觉。

    “林校长在吗?我想找校长问点事情。”

    “在……”李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脸颊飞上了红云。

    我说了声回见,就想直奔校长办公室。但是李画却拉住了我。

    “我和你一起去?”

    我狐疑地看着她,她也有些警惕我的样子。我礼貌地笑笑,心想,其实我们不熟,是吧?但是我口上又不能说这个。

    “没关系的,我自己去就行,校长又不是老虎。我待会去办公室找你,李画。”

    我巧妙地回绝了她,我轻易地猜到,李画不想我和林挺单独见面。可是单独见面又能怎样,我已经不想成为“小三”了,我不想以后沉沦下去,及时悬崖勒马,过正常的女人该过的生活。

    “那好吧,我等你。”李画高兴地走了。

    敲门推开林挺校长的办公室门,这是我第二次来到这里。一身笔挺西装的他很帅气。

    “校长,为什么停了我的课?”我开门见山,没有什么铺垫。

    林挺笑笑,朝我走了过来。 “一末,你来了?”他很高兴,只是头发有点乱,衬衣领子有些微微的褶皱。

    我愣了一下,调整一下视线。我努力忘记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但是我怎么能抹去他的记忆呢?

    “我们之间……没什么吧!”我有些气力不足,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我却极力否认。是不是忒脑残?

    林挺眼神闪了一下,随即就点点头:“我尊重你,你认为我们没什么我们就没什么。你想上课?”林挺已经知道我的来意。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能告诉我为什么停我的课吗?”

    林挺有些无奈地笑笑:“好。既然你想上课,我给你安排,你回去吧。”

    没想到,三言两语我就真的离开了校长的办公室。

    走在楼梯上,我的心还悬浮着,直到碰到了楼下的李画。

    “李画,你……”我很是奇怪,李画怎么还没有回去?

    “哦,这个……刚才接了一个电话……对了,你要去哪?”李画对着我晃晃手中的手机。

    我去哪?等着啊,等着被安排上课啊!作为老师,我怎么能不上课?

    “我求校长给我安排上课呢!”

    我实话实说告诉李画,其实我估计她早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她知道我被停课的事情。

    “一末,我是关心你才对你说的。你知道你为什么被停课吗?”她压低了声音,拉着我来到了僻静的角落。

    我摇摇头,期待着答案。

    “嗨,都是那个……”她看了看四周,然后附在我耳边说,“你们主任的事情,他给校长告状说你不行,上课不行!”

    我惊讶,怎么可能?主任怎么可能对我有意见?再说,我的考评成绩还行啊,怎么说不行呢?

    “不可能吧?主任他……”

    “呀,你都被人耍了,也不知道?你们语文老师多,必须去一个。去谁啊,后来你们主任说,就去掉你,说你刚刚失恋,怕你影响工作,先调适一段时间再说。”

    我终于相信了李画的话。是啊,说的有鼻子有眼儿,我能不相信吗?原来我失恋的事情,满校皆知了。

    我有那么脆弱吗?我能为了这个耽误工作吗?这只不过是主任不想继续用我的借口,难道是因为周傲,我给他吵了一架的缘故?其实,我也没怎么和他吵架啊?那时候,他不同意周傲返校,我就去求校长去了,是校长同意的事情,他凭什么这么“整”我?

    我是错了,我越过了主任,直接去找了校长,这本身就是错了。我还太年轻,根本不懂这里面的事情。

    其实主任是能够做主周傲的事情的,但是他故意那样说,无非是想“为难”一下我们,一来可以警策周傲,二来好卖我个人情,三来顺便可以收点“礼”啥的,但是我没有领会主任的精神内涵,而是直接听话地去找校长了,这让主任很是不爽,所以他对我非常有意见,非常!

    我们自己的事情一般都是通过别人来告诉我们真相。李画的话让我心里顿时透亮了起来,也寻思起很多事。刚才在林挺的办公室,林挺领子边上那轻微的褶皱,和有些凌乱的头发……难道?李画?

    李画,这个有着很亮丽的嗓音的女孩同样具有有一颗很善良的心。我一直也是这样觉得。由于我们是同一年来到,所以我们的关系略微好些。但是同事之间,能存在纯净的友谊吗?只是我不讨厌她,只是她也不排斥我,我们就瞬间成了“朋友”。

    李画对周围人的猜测和四起的流言,不置可否,她还是很乐观地上着自己的课,做着自己的事情。

    走了一小会,抬头看见李画正站在办公楼前面等着我。我上前喊了她一声,然后我们一起去了钢琴室,她说趁着我现在没课,教我谈钢琴。因为上次和她一起去讲公开课的时候,我说过,我很想学钢琴,但是没有这个机会和条件。

    “哟,两个大美女来了?”我们刚踏进音乐室的门,就看见了老教师刘付华——一个笛子高手,他刚刚放下手中的竹笛,正想起身。

    他年纪较大些,四十五六岁的样子,脾气很好,待人和蔼,又从不倚老卖老,所以在学校的人缘也不错,很多老师都喜欢他,尤其是年轻老师,都很尊敬他。

    刘付华老师吹的笛子那叫一个“牛”,学校一有什么活动,他必是压轴的,一曲《万马奔腾》惊艳四座,从来都是震撼着收场。因为他才艺高,人缘又好,年纪又长些,于是领导任命他做了音乐组的组长,负责音乐教学和学校活动演出这一块。这样的人,是应该受到尊重的。我就特别佩服并且尊敬这样的教师,不张扬不冰冷。

    “刘老师,您的笛子都那么厉害了,怎么还要练?”这么一个炉火纯青的老教师,为什么还要不断练习呢?听说,他都获过很多大奖了,县里的,市里的,甚至省里的,都有。

    刘老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厉害?呵呵……过奖了。学无止境,学无止境……拳不离口,曲不离手啊,手痒痒就想练练,心里舒坦。”

    刘老师穿的很朴实,一身青色的有些陈旧的衣服,但是言谈举止,真的不逊于所谓的“艺术家”。我和刘老师聊了几句,随着和李画进了里面的钢琴室。

    李画教我先熟悉琴键。

    我把手指放到白色的琴键上,轻轻按下,就是脆亮的琴声。声音美好而干净撞击着我的麻木的神经,如同一泓清澈的泉水流淌过我干涩的心田。

    我和李画,真的不怎么熟悉,但是也不是完全陌生,她对我是有好感的,我对她也是。我喜欢她漂亮的脸蛋和待人彬彬有礼的修养。美女嘛!男人女人都喜欢美女的,事实上。

    莫负青春

    李画非常流畅地弹了一首非常好听的曲子。

    我沉浸在音乐中,忘却了所有的烦恼和俗尘的杂乱。

    好像浮在半空中的心慢慢飘下来,悠悠地掠过的云彩,柔软地碰触着心房,又仿佛置身于静谧的森林,一束束阳光透过斑斓的树叶静静地洒在身上……

    一曲终了,李画立起身来,俯首轻轻冲我鞠了一下躬:“谢谢观赏!”

    我们相视一笑。

    “这是什么曲子,挺好听。”

    “《卡农》,我最喜欢的曲子。”

    “谁的?”

    李画歪着脑袋:“德国的帕赫贝尔,但是也有人说不是,说是一个不出名的人作的曲子,冠上了帕赫贝尔的名字而已。不管怎么说,这个曲子一直打动着我。”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李画拉着我的胳膊,让我和她并排坐着,手把手地教我弹钢琴,辨别高低音。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我没有音乐细胞,我按下的乐声笨拙而混沌,一点都不消魂。但是我喜欢音乐带给人的纯净,所以我一定要好好学。

    李画耐心地对我说:“没关系的,一开始谁都不会弹的,慢慢来,只要你想学,我就教你。”

    一句话,说的我心里暖洋洋的。

    我感激地看着李画,我有些恍惚了,李画怎么会对我这么好。虽然猜不到,但是她是真心待我的,因为人的眼睛不会说谎,李画看我的眼神很真诚。我有些心虚和自惭形秽了。

    李画和林挺之间一定有我不知道的秘密,而我也隐藏起了那个我不愿去想的“一夜迷乱”。她不曾“开诚”,我也没必要“布公”,这样也算公平吧?我安慰着心虚的自己。

    我真想狠狠地扇自己几巴掌。为什么那么冲动地把自己的初夜交给了不爱的男人,为什么和不爱的男人上床?我觉得自己很脏,很脏。这件事情,紧跟着,一起折磨着我。

    我努力把这一页撕去。林挺当然不在乎我,在他看来我不过是自动上门的傻蛋。可是这些记忆和羞愧的感觉却化成了毒蛇,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就跑出来啃噬我的神经,我在梦里一次次惊醒。

    可是我必须忘记,因为只有忘记了这些,我才能重新干净地生活。可是我不能原谅自己,仿佛和自己过不去一样。但是今天,我知道了,我是可以去忘记的。是的,什么也没发生过,我必须宽容自己,把头抬起来,看看明媚的春光。

    “春来草自青”!我不能为着曾经的过往再辜负美丽的春天。什么男朋友,什么失恋,什么迷狂,什么堕落……从现在开始,我都抛弃了吧,好好做人——做个好女人。

    但是上天却没有放过我。

    我被闲置了四天,眼看就周末了,但是我的工作却还是悬浮着。很多猜测和不好的传言断断续续飘得我耳朵里。彷徨和无助的我,真想就此逃离,但是我怎能轻易地抛下我苦学了那么多年换来的工作?又怎能舍下父母孤苦无依地到处漂泊?

    我咬咬牙,心想一切都会过去的,最坏不过就是被辞退。我再去找工作就是了,反正饿不死的。我拼命安慰自己。

    周六的早上,我早早起来,梳洗,还要去学校签到。但是签完到以后,我就没着没落地等着下班,和大家一起上班一起下班。只是我度日如年,万分煎熬。所以,李画就成了我这几日的精神伴侣,在她那里我不觉得被孤立被舍弃,反而有种被疼惜的感觉。

    “一末,没什么大不了的。”李画知道我最近的苦恼。

    我苦笑一下,实在是不知自己怎么落得如此狼狈。

    “你那么想上课?”李画给我端过来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我模糊地点了一下头。不上课能干嘛?谁叫我的工作就是这个?

    “其实和校长说说,去后勤也不错。干吗总是拼死累活在一线上?还让人横挑鼻子竖挑眼,看人眼色?”

    “你说的也对,但是我还得评职称,还得涨工资……”我周围的同事不都这样吗?

    “哎,你真是想不开。找个好工作不如找个好老公。对我们女的而言,累死累活地工作不如找到一辈子的靠山!”李画“教育”着我。

    “靠山?把幸福寄托在别人身上,是很可悲的。”我反驳着李画。我们俩的价值观看来是有差别的。

    李画笑着说:“女人结婚不就是为了找到一个依靠吗?我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才会为自己得到的东西而幸福。”

    “那你想要什么?”我顺势问李画。因为我一直不明白家庭条件不错自身条件也不错的她,为什么来到我们我们这偏僻的北城四中。

    “以前,我也是这样想,靠自己!但是慢慢地我发现,很多事情自己没有能力去做。”李画轻叹了口气,“我们有时候很弱小。”李画似乎不想说具体的事情。

    我颇为理解地点点头。我们的确很弱小,很多事情自己没办法去改变。

    “一末,我们是朋友吗?”

    不知道李画为什么突然这样问。我微笑着看着她颔首。

    “一末,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谁都不能说,”李画谨慎地说着,看看周围没人,是啊,今天周六,本来音乐室这边人就少,今天更是冷清。

    我的心收紧了,李画要告诉我什么呢?可是我能被李画信任吗?李画端起好看的卡通杯,喝了一口温热的咖啡。

    “我和林挺……我们之间确实像上次你问的那样……是那种关系。”

    我手抖了一下,咖啡晃了晃,但是并不奇怪,也不惊讶。

    “其实除了你,没人这么问过我,我知道她们其实都在背后说我,但是却表面上对我很好,让我觉得特虚伪。只有你,是我唯一觉得真诚的人。”李画信任地看着我,我反而心虚了一下下。

    但是比起其他人来说,我的确是喜欢李画,并且尊重她的人。我从不会嘲笑别人的选择,也尊重别人的隐私。

    “其实,是我主动的。男人一般都是来者不拒!”李画笑了笑,但是却充满了苦涩的味道。然后顿了顿,她接着说:“但是,最近我发现,他很疏远我,很刻意地疏远我。我知道,一旦得到了,很难继续感兴趣。他对我失去兴趣了。”

    “你可能敏感了,也许没有……”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这么漂亮的女孩干嘛执着于一个已经四十的已婚男?

    “一开始,我只是想找个路子,好回到南市。其实我爸妈都是下岗职工,在家附近开了个彩票店,生活并不优越。而且我又是独生女,所以我想回南市去。可是林挺却并不帮我。”

    看样子,李画哭了。长长的睫毛眨巴了两下,已是湿润。

    “你不是也有男朋友吗?”我听说李画是有男友的,可是为什么总看她孤零零的。

    李画眼圈红了,“男人,都靠不住。我男友和谈了一年也同居了,但是毕业后我们工作不在一个地方,他马上就和别的女孩好了,我知道后,就和他分手了。”怎么和我的情况一样呢?我心里暗暗说了一句。

    “其实男人都一样,我现在一点也不相信爱情。太虚幻了,一点也经不住考验。”

    我同意李画的话,是的,真爱真的很难遇到,我们遇到的大都是“伪爱情”,只是披着爱情外衣的男欢女爱而已。真爱难寻,所以真爱才可贵。我真的相信有真爱存在,但是我却不相信我能遇到。

    “一末,”李画拽回了我的思绪,“我可能要走了。”

    我愣住了,反应了一下才问:“走?”

    李画点点头,笑着说:“我考研成绩出来了,名次很靠前,过几天我就去复试,应该没有问题。”

    “那你去哪念书?”

    听到李画要走,我心里有种莫名地失落。

    “北京,我一直想去那儿。”李画很满意自己的选择,脸上很是喜悦。

    “挺好的,能走出去深造,挺好。再次回到大学,也许心境就不一样了。”

    “嗯,我必须好好进修专业,将来找个好工作,不会把自己寄托在任何男人身上,我要靠自己。”

    我微笑,其实李画心里想的和我一样,怪不得我们彼此能成为朋友。

    几天以后,我的事情终于落定,我去了高二语文组。不但没有被晾起来,反而升了一级,真是奇怪的结果。我快速地投入到新的班级新的集体中,努力地工作生活。

    因为我相信一点,只要付出就有收获。阳春三月,万物生机,春晖照地。我的心情在慢慢苏醒和融化,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我几乎能忘记所有的过去。

    新学期开始后,李画走了,顺利地去了北京。我在高二年级组,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

    一切好像回到了平静和原点。

    只是周千娇和刘旭阳的到来,确实又一次刺激了我,虽然我努力克制,但是我却不能不在乎。

    周日的早上,我还在被窝里暖睡,妈妈就来敲门。

    “一末,还没起床,快点起来,我们一切去超市。”

    我含糊地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但是已经醒了。起床,穿着睡衣拖沓着棉拖来到洗刷间,洗脸刷牙……

    妈妈听到我起来的声音,再次对我说:“待会儿,和我一起去超市,买些东西啊!”

    我刺刺地刷着牙,睡眼惺忪,意识朦朦地听着妈妈的话。“知道啦”我漱口后对着妈妈喊了一句。很快,我们吃完早餐,我就和妈妈拿着购物袋一起步行去了楼下不远的超市。

    “妈,周傲多久没回家啦?”我挽着妈妈的胳膊聊着天。

    “哎,你弟弟你还不知道,好不容易出去了,能那么容易回家吗?”妈妈叹了口气,自从年后把弟弟送到南市去当学徒修车后,我们全家就没见过他了。虽然南市离我们北城也不远,但是周傲就懒得回家,只会打电话问我妈要点生活费,其他什么也不会和我妈说。

    “周傲在外边不会学坏吧?”我很担心像弟弟那样的男孩子,一旦放到社会上,没人管教,会闯乱子。

    “没事,有你姐姐看着呢!”妈妈很少在我面前提周千娇的,但是这次却不小心提到了,我没有排斥和反感,这个反应让妈妈放心了不少,接着她也就放心地往下继续说道:“今天,你姐姐和姐夫回来,你……”

    我的手像被马蜂蛰了,刺疼传抵心脏,从妈妈的胳膊上松了下来。

    “没事,都已经是姐夫了,我没事。”我安慰自己,也在安慰母亲。

    妈妈拉过了我的手,摩挲了一下,“孩子,早该放下了,日子得往前看。你王阿姨说,她的一个侄子挺不错,年纪和你相仿,也是大学毕业生,去年毕业的,和你很般配。要不就见见面,好好看看?”

    我笑了一下,掩饰了内心的翻腾,“行,见见吧。”

    “也不着急,好好挑,你才23岁,不大。”

    母亲和我一路说着话,很亲近,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在姐姐出嫁后,弟弟送走后,慢慢好起来。现在在爸妈身边,就我这一个孩子。每次做饭前,母亲总会问我喜欢吃些什么,也会给我买些内衣拖鞋之类的东西。很羡慕那些独生子女,父母的爱没有被分走。可是我只有在姐姐和弟弟都不在的时候,才能独享父母的爱。我和妈妈在超市买了很多东西,准备中午迎接我的姐姐和姐夫。

    是的,我何必这么放不下?人的眼睛毕竟长在前面,就是为了往前看。

    一团乱麻

    刘旭阳和姐姐周千娇提着很多礼物登门了。

    我看着周千娇那个微微隆起的小腹,若有所思。但是我知道我必须冷静地祝福他们,哪怕这种祝福带有多少不情愿和委屈。

    母亲热络地接过刘旭阳手里的东西,刘旭阳赶紧扶着穿着孕妇装的姐姐坐下。

    “都快四个月了吧?”母亲放下东西,凑到姐姐身边。

    “差不多吧,已经16周了。”周千娇面带微笑,还有些自豪和说不出的幸福。

    我转身倒茶去了,真不愿看他们这么幸福。

    我一直回避着刘旭阳的眼睛,从进门开始我就刻意地躲避着,我怕看见他的幸福,怕亲眼证实他的幸福。

    偷偷咽下心里涌出的酸涩,我把沏好的茶端到茶几上。

    但是周千娇却开口对我说话了。

    “我不能喝茶。一末,给我倒杯白开水吧?”

    没想到,她和我冷战数月后,开口就是这么一句,很自然很和谐的话。

    我苦撑着笑,转身再次进入厨房,倒水,倒白开水。

    是啊,都这样了,我气什么呢?结果只能使自己更加悲惨而已,再说,我也许真的不配得到刘旭阳的爱情。我没把自己交付给他,却口说无凭地空谈着爱情,可是却最终失去了所谓的精神恋爱。

    我挺傻的。

    往后看吧,往后看吧。我默念着,其实是我配不上刘旭阳,其实是我背叛了他。因为只有这样想,我的心理才会平衡。

    中午我们大家一起吃饭。爸妈姐姐和刘旭阳还有我,我们五口人围坐在餐桌上吃着热乎乎的清汤鱼块。

    我和姐姐也从三两句话慢慢多起来,虽然都不痛不痒,可我知道,这表示我们已经原谅了彼此。

    多大的事,都不叫事。何况我们是亲姐妹,总不能一辈子形同陌路吧?有了个台阶,我们俩火速下台了。

    但是我和刘旭阳始终没有单独说过一句话。比起姐姐来,刘旭阳更让我耿耿于怀。

    我原谅姐姐,是没有条件的,但是想要彻底原谅刘旭阳,我可能这辈子都做不到。

    曾经毕竟相爱过,虽然爱很浅情很淡,但是毕竟爱过,爱过那么多年。

    “千娇啊,傲儿在那还老实吗?没惹什么事吧?”母亲为姐姐夹了一块鱼肉,自然问起了周傲的事情。

    “他啊,还是那样,不愿意吃苦。总是吵着说修车太累,非让他姐夫给他找个轻松的活不行。妈,你说给他换换工作吗?反正他不喜欢修车,要不叫旭阳给操心找点轻松的活?”

    在周千娇的眼里,她的丈夫无所不能,本事超大的。

    母亲把目光热切地转在刘旭阳的脸上,盯得他有些不自在了。

    “能行吗?能有轻松的活?”母亲渴望着满意的答案。

    “嗯,我看看吧。前几天,我们公司楼下正在招保安,谁知招够了吗?要不我去问问,看看还要人吗?可是周傲弟弟喜欢做什么啊?”

    刘旭阳倒也是极其想帮忙,但是他真的不知道周傲到底能干嘛。

    “这个,我得问问他。你等会儿……”说着,母亲就麻利地站起来,去客厅打电话了。

    我们家餐厅离客厅太近了,所以母亲的话都陆陆续续传了过来。

    “儿子,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忙?怎么这么忙?累不累啊?儿子?”

    “哎,累啊。累的话要不咱就不修车了。你姐夫说他们公司那儿招保安,你想去吗?”

    “条件?什么条件?有你姐夫在,什么条件也不用……”

    父亲听见后,紧紧皱起眉,但是又不能阻断母亲的话。只有频频给刘旭阳夹肉,倒酒,整的刘旭阳骑虎难下,看来一定要给周傲找到工作了,要不然这大家子人都不会放了他,还会认为他没本事。

    保安?不都是有保安公司吗?刘旭阳能做什么主?但是大家好像特别崇拜他一样,那架势就是,刘旭阳——牛!

    我心里冷冷地笑笑,其实刘旭阳啥忙也帮不上,他顶多就是帮忙问问而已,但是这会子,大家却把他捧上了天。

    姐姐周千娇那个崇拜的眼神,像是崇拜心中的天神一样。

    至于吗?

    我自己吃着自己的饭,夹着自己的菜,一会端起果汁来,自己喝,不理会他们的“热捧”和刘旭阳投来的那求救的眼神。这一切我都忽略,刻意去忽略。

    但是几天后的结果证明是我小瞧了刘旭阳。他不仅把周傲安排在他们公司,而且比保安的工作更轻松,负责大厦楼下的停车场。每天就是转着看看停车情况而已,而且他们好几个人可以轮班,很轻松而且工资也不低。

    这下子,刘旭阳在我家人眼里的地位又高了。

    “人家大学本科,头脑就是好!你看,这么容易就给周傲找了个好工作。”

    当邻居这样夸奖母亲的大女婿时,母亲脸上总是显出骄傲的神色。

    全家人除了我以外,他们终于接纳了刘旭阳。母亲对他很是满意啊,姐姐周千娇更不用说了,连周傲也被刘旭阳收买。父亲这一辈子都挺母亲的。

    周傲经常跑到姐姐家蹭饭,姐姐不上班,就在家好好养着,自己买菜做饭,所以周傲自然经常光顾了。

    生活就像一堆乱麻,总是理不清开头在哪里。

    人总是容易遗忘,很容易被现况给糊弄过去。

    时间一久,大家早就忽略了刘旭阳和我的事情,好像那些根本不存在。是的,他们的记忆中没有我和刘旭阳的过往,他们认识刘旭阳时,他就已经是周千娇的对象了。

    我被孤立了,被其乐融融的和谐大家庭孤立了。

    “刘旭阳”的名字伴随着周千娇的电话和不断回家探望,也逐渐升温,被重复和念叨的次数也累次增加,而我再次被扔进了孤冷的角落,直到有一天,母亲突然发现了游荡落寞的我。

    “一末,这周六下午没事情吧?”一大早吃饭的时候,母亲很突兀地问我。

    我嘴里含着米饭,无力气地点点头。

    “那就好,下午去见个人。”母亲高兴地说着。

    我心里一个激灵,见人?

    “谁啊?”

    母亲放下筷子,正式对我说:“我们单位的王阿姨,你见过的,她的侄子不是在南市化工厂上班吗?和你很合适!咱们见见面,先看看。”

    我嘴里的米饭差点喷出。感情是要给我介绍对象?

    “不去!”我冷冷地拒绝了。

    母亲的脸色一下子冷下来,“怎么能不去呢?虽然你年纪不是很大,但是不能老这样啊?先见见,怎么着……又不少一块,又不是马上结婚。你瞧你那臭脾气!”

    我撇撇嘴,喝了一口清水。

    “有什么好见的?又不认识,感觉像是卖牲口似的。”

    “她爸,你瞧,你女儿这是说的什么话?还是念过书的呢!一点礼貌都不懂。我跟你王阿姨都说好了,你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没得商量。”母亲下了最后的通牒。

    我皱皱眉,咽下最后一个米粒。

    周六下午,清雅茶楼。

    我被母亲生拉硬扯,带到了这个我路过很多次,却从没进来的“高档茶楼”!

    我跟着母亲身后一步一步浮游于地。母亲精心打扮了一番,从头到脚,都光鲜照人,仿佛去相亲的是她一样。

    糟糕透顶

    随着母亲的惊喜,我发现了王阿姨和一个块头很大的穿的西装笔挺的男青年在茶楼的显眼位置坐着。

    “哎呦,你看看我们都迟到了,真是不好意思哪!”母亲脸笑成了一朵满是褶皱的白芍药。

    能不迟到吗?母亲在镜子面前就照了半个小时,衣服也换了好几身。不迟到才怪呢?

    “没关系,我们也才到。这个就是我的侄子——王科选。科选啊,这位是姑姑的同事——郝阿姨。”王阿姨看着我母亲和男子介绍道。我顺便好好看了一眼这个我来相亲的男人,除了个子很高,身体胖乎以外,整张脸是不能多看的。但是对方那道聚集度很高的目光向我的方向投来,我慌忙错开视线。

    “郝阿姨好!”这个叫王科选很礼貌地问候。

    “这个姑娘啊,就是我给你提起的小末——周老师周一末。”

    男青年看着我,眼睛亮了一下,很儒雅地伸过来手来,“你好,周老师,幸会!”

    我礼貌地回敬,其实我不喜欢握手。他的手阔大,却被湿汗浸得有些冰凉。

    但是看着那杯子里几乎见底的茶水,便知道王阿姨只是在安慰有些不好意思的母亲罢了。谎言,有时候是被逼的!

    “阿姨,请坐!阿姨和周老师,喜欢喝些什么呢?”那青年倒是很礼貌。也许是他长得太臃肿的原因,我有些不喜欢。

    “随便。呵呵……随便。”母亲说着,就一屁股稳稳重重地坐下。

    “龙井”我还是非常喜欢这种茶叶的,很清香。

    那男子招手,一位脖子戴着蓝格子围巾,穿着白色工作服的女服务生过来了,拿着纸笔,迅速记下男子点的茶水。

    “一杯龙井,一杯菊花茶!”

    菊花茶?我母亲好像不喜欢菊花的味道吧?我们家从来不养菊花的,就是因为母亲不喜欢菊花的味道。

    很不幸啊,这小子踩着地雷了。所以说“随便”是最难办的,还不如说,喝白开水呢!自己找罪受。

    看着服务生把菊花茶泡的那么唯美时,真是不忍心喝的,但是母亲不是不忍心,而是不愿意喝。一杯寂寞的菊花茶,从袅袅的浮沉,到安静地伫立,母亲都没有再用嘴巴碰碰那透明的玻璃杯。

    “你们年轻人好好聊聊,我和你阿姨还有点事情呢!”过了好一会儿,约莫10分钟,王阿姨终于说出了她一开始就想说的话,“我们先走一会儿,你们聊聊。”

    王阿姨和母亲走了。

    “刚才你一直不说话,难道你不想来这?”那男子直接问我。

    我喝了一口水,“当然不是,只是我不知道说些什么。我是次来这种地方,所以不知道说什么。”

    我说谎了,其实女人,尤其像我这样不愿意伤害对方的女人不自觉地就撒谎了。

    我真的不想来,也不是和陌生男人没话说,只是和长得这么像大饼一样的男人没话说而已。对方长得那叫一个“奇葩”!

    肥嘟嘟的脸蛋上还矗立着几个青春疙瘩豆,所以显得整张脸凸凹不平,还十分灰暗。最让人难以忽略的就是那一对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让人觉得他的眼睛是被刀子从眉毛下划开的一道小口子似的。眼睛小就小吧,但是眼白又多,黑眼珠真少,真不忍心看他那小白眼。哎呦,真是够惨的。

    于是乎,我一个劲地低着头,喝茶,害的服务生总是不断来回给续水。

    “你觉得我怎么样?”那男子使劲瞪了一下眼睛,显得“炯炯有神”的样子。

    “这个……”我抿着嘴想了一下,“还行吧?也算过得去。”

    天,是晕过去,还是踩过去?我小小地鄙视了一下自己。

    那男的感谢地笑笑:“你挺好的,就是不爱说话。你不是老师吗?那你给学生上课怎么办?”

    “上课?自然话就多了,所以下课就不爱说话了。”我顺着他的话往下胡诌。其实我还是很善良的,为了照顾他的自尊,总是在撒谎。

    “哦,也对。当老师很累的。你们那里忙不忙?”男子抽了一下鼻子接着问我。

    “不忙。”

    “你们当老师的挺好,一天才上一两个小时的课,其余时间就没事了。假期又长,而且不上班也有工资,多好啊。”

    “是,挺好的。”我笑笑,又喝了一口茶。也不想和他解释什么。难道我们不备课吗?难道我们不改作业吗?难道我们没有早自习晚自习吗?丫的,你懂啥?

    “那你教语文,累不累?周末没课吧?”

    我摇摇头。

    “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呢?”

    不会吧?我虽然没有相过亲,但是也没有这样饥不择食的呀。还下次见面?你问我看上你了吗就下次见?真是……无语问苍天。

    我捧着杯子,脑细胞激烈活动,小心组织着不伤人又拒绝的措辞。

    “最近我挺忙的,我学校还有很多事情,我……”

    我是委婉拒绝他了,根本看不上眼,干嘛耽误他那宝贵的相亲时间啊?再说我是真的有事,我的工作真是岌岌可危,说不定哪天我就不是老师了呢!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啊,反正我时间挺多的。”

    青年不好意思笑了一下,又抽了一下鼻子,不经意间一个长长的鼻毛在我视线里闪了一下。

    我赶忙错开视线,搭拉着脑袋,寻思着怎么办。

    碍于王阿姨的面子,我不能当场给对方难堪。还是回家对王阿姨说吧。

    我低下头,继续喝我的茶。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的尾声。那男的接了一个电话后回来对我说:“不好意思啊,周小姐,我们下周见吧。今天不能请你吃饭了,我有急事。”

    我高兴地点点头,心想——求之不得,终于要散场了。

    对方急忙忙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