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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部分阅读
    因为是很疼,他紧咬着牙关。

    “他怎么了?”

    还是忍不住问道。

    宋柯开车,沈童的手落在闻人臻的右侧腹部上,紧紧按着。

    季璃昕眉心也皱了起来,心里是有些明了了,他是中枪了。

    宋柯开的车,东拐西弯,到了一处小型别墅,跟沈童将闻人臻给抬了上去。

    门开了,这别墅有人居住的,来人大概还没睡醒,口气窝火着,“宋柯,你三更半夜的搞什么鬼。”

    “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命。”

    宋柯抛下这一句话,用身子将他给顶到一边去,然后跟沈童将闻人臻给扶了进去。

    那医生颇为懊恼,低低地咒骂了两句,然后转回屋,季璃昕也跟着进去了,虽然人家没邀请她进来。

    那医生翻箱倒柜,找了个医药箱出来,懒洋洋地问道,“哪里伤到了?”

    “你自己看,又没瞎。”

    宋柯径自从厨房拿了一杯水,又递给季璃昕一杯,其他的人,他都没怎么理会。

    那医生翻了下医药箱里头的器具,又有了一处大发现,“没麻药了。”

    沈童头一次发现还有比自己更欠揍的人存在,看闻人的脸色愈发的惨败,他有些没好气,现在救人命呢,这人速度还慢成这样,妈的,真的快看不过去了,真的想一拳揍死这个人。

    之前太信任宋柯了,也没问具体的,早知道自己找医生了。

    现在后悔,也为时已晚。看这医生的态度,他真怀疑这医生是否是东郭先生。

    “我能忍。”

    倒是闻人臻睁开眼,出了声,声音极其的沙哑。

    他此刻一点也不想讲话,身体上的疼,从腹部蔓延开来,那种疼痛不适针扎一般的,而是火辣火辣的。

    刚中枪的时候,还不是很痛,几分钟后越来越痛。

    再说,他还没止血呢。

    再这样下去,他定不是因为中枪而是因为失血过多而亡了。

    懒医生这下倒是正视起病人的存在了,眸中多了几分欣赏之意。

    “那好,找个地方,让他躺下。”

    最后,闻人臻被搬到了客房的床上,懒医生拿了一把剪刀,将他上身的衬衣从两侧剪开,而他的西装外套早就被脱掉了。

    然后从医药箱里拿出一双手术用手套,一只戴在右手上,伸手扒开伤口看了看,“还算幸运,没有伤到骨头。”

    他在床边坐了下来,用酒精棉球仔细的擦着手指和手臂,声音平板。

    季璃昕自然石看到了他的伤口,那一侧,血肉模糊,有点狰狞,甚至可怕。他里面是雪白的衬衣,被染上了妖娆的红色。

    不知道他怎样中的枪,看来自己在他离开之前说的那一句“小心点”一点用处也没。

    不过听到医生说,“还算幸运,没有伤到骨头”时,她竟然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刚才自己也是有些紧张的,宽慰了些许后,察觉到双手有了少许的湿意。

    毕竟,这是中枪。

    那医生大概是见怪不怪了,也没问为何他会中枪。

    她是知道的,沈童将他送到这边来,一方面是宋柯的提议,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他们自己好,毕竟这一起枪杀案明天会被报导出来,还极有可能牵扯众多,所以自然是不能将他往医院送去的。

    取出子弹,用了五分钟。

    整个伤口的缝合,前后大概十几分钟,闻人臻躺在那里动都没动过一下,就连神经末梢的颤动都没有。

    季璃昕有些佩服起闻人臻来了,他分明是极痛的,但是还是克制住了,医生也没吭下。

    屋内,除了冰冷的器具碰撞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安静到了极点。

    三年后 第五十六章

    沈童看得目不转睛,倒是比中枪的人,还要来得紧张。

    本来闻人可以避开这一枪的,左皓人的这一枪是朝着自己开的,他却推了自己一把,结果陷他自己于困窘之地,就差了那么一会儿。

    懒医生最后把酒精纱布覆盖在缝合好的伤口上,用绷带把伤口缠好固定住,声音倒是比之前好了点,“取出后疼痛感还会持续三到五天,在伤口愈合之前,最好少动。”

    多半是有些佩服闻人的忍痛能力,懒医生的态度才会稍稍好转。

    懒医生见自己的任务完成,伸了个懒腰,提着医药箱就要出去,走到门口,又回头来了,“你们自便,我是睡觉去了,别吵我就行。”

    然后打了个哈欠,擅自离开了。

    沈童觉得这医生真是太没职业道德了,心里将他骂了个痛快。又转念一想,自己这帮人三更半夜将他从温暖的被窝里扯出来,他其实没必要为他们服务来着。

    他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闻人臻,到底要不要今晚在这留下来。

    “今晚你们就留这吧,客房还有几间空余着,明早再走。”

    反正没几个小时了,余下的几个人,也没有意见。

    看闻人臻伤口的子弹取出来了,季璃昕想了起来,要给范菊花打电话,差点忘记通知家里了,不知道那边热闹成了怎样。

    她掏手机的时候,发现手机自动关机了,不知道之前自己碰了啥。

    她重新开了机,发现未接电话很多个,有范菊花打来的,也有莫浩楠打来的,多半是自己没回去范菊花担心了,两个人共同认识的人,唯有莫浩楠而已,于是乎,找上莫浩然了。

    这个时间段虽然不适合打电话,但是她想想莫浩楠八成还是没睡的,于是拨了个电话回去,果真他没睡,电话打过去,他跟范菊花在一起,在自己的家里。

    莫浩楠的语气很急,“璃昕,这么晚了,你人在哪里?打你电话又关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一接起电话,字儿就跟弹珠一样蹦出来。

    这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知道沈童他们怎么处理的,明天的报纸又会怎么报导。莫浩楠是个好人,但季璃昕还是隐瞒了事实,“我碰上了一个大学同学,她来了a市,明天就要走了,一定要我晚上留下来陪她,我一时走不开,她太热情了,缠得我忘了打电话回家,加上手机又不知道碰了啥自动关机了。”

    她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如何解释对自己最为有利。

    季璃昕经历了之前那么一遭,体力都快透支了,还好莫浩楠没有继续逼问,接受了她给的理由。

    她道了歉,说改天请他吃饭,他答应的极为爽快,说这都第四顿了。

    结束了通话,发现房间内的人,都在看着自己。

    她有些纳闷,狐疑地觑了一眼宋柯跟沈童,床上的伤员,被她自动忽略了。

    “你先去睡下吧。”

    宋柯目光炯炯,沉吟了片刻道。

    沈童却不赞同,“你留下来看着闻人,我跟宋柯去商量善后事宜。”

    他推着宋柯出了门,还怕季璃昕不同意,飞快地带上了门。

    宋柯其实是知道沈童这样的分配是最为合理的,但是心中就是不太痛快。他一点也不希望自己心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共处一室,虽然明知道以闻人如今的身体状况,出点差池是绝对不可能的。

    怏怏不乐地被沈童推了出去,在沈童带上门的瞬间,他还是回了下头,正好撞进了她澄澈的双眸中。她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他的眼睛一缕一缕的亮起来,至少她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自己的分量的。

    尽管她还没原谅自己的诈死,但她心中至少已经不再排斥了,接受是时间的迟早而已。

    闻人臻的神情很平静,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除了脸色惨白了些,伤口还缠着绷带。

    屋内却还有血腥味,没有消散。

    窗帘紧闭,拉着极其严实,月光透过玻璃窗户的边缘漫了进来,银色的光芒,有一瞬间刺痛了她酸涩的眼睛。

    太多的事情都经不起时间的磨损,最后只留下残破的记忆。

    她坐在离床有些距离的位置,蹙起了眉头,清淡的眉心出现了两条细细的纹路。闻人臻心头一动,想要伸手抚平,怅然发觉距离太远,微微抬起的手,不小心牵动了伤口,他嘶了一声,很轻很轻,还是被季璃昕给察觉到了。

    她目光看向他,之前黑宝石一般的瞳仁中的思索,已经涣散,转瞬之间,便成了汪洋般的平静。

    “你回去睡吧,我没事。”

    虽然极想跟她同处一室,但也知晓她体力早已透支,加上今晚发生的,都快可以拍成好莱坞惊险大片了。

    他忍痛体贴地道,此刻的自己看起来定是极为狼狈的。

    季璃昕听了,眉头不但没松,反倒是拧得更紧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眉梢嘴角同时一扬,缓缓带出好看的笑意,深邃的五官生动得让人有抚摸的欲望。

    闻人臻这人很少笑的,笑起来是真的好看,宛若时间的一切都为之逊色。

    看得出来,他心情是极好,她真不明白中了枪的人,怎么还能气定神闲成这样,若是换成自己,肯定做不到。

    “你若是不睡明天就成了熊猫眼了。”

    她闻言,颇为无语,这算是哪门子的威胁?

    这房内的床,并不大,也没可以打地铺的东西,她想了想,道,“有事打我手机。”

    然后去客房稍稍洗漱了下,上了床。出闻人臻这间客房的时候,走廊上没瞧见沈童跟宋柯的人影,途经客房的时候,也没听到响动,不知道他们到哪里商量去了。

    她是累极了,沾枕即睡了,难得的,度过这么惊险的一夜,没有做噩梦。

    醒来的时候,发现手脚露在被子外头,不过房内已经开了暖气。她记得昨晚自己忘了开的,不知道谁进来过,身上的衣服倒是还是昨天的那一套。她是和衣而睡的,只脱了外头的那件长大衣。

    看了下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睡得还真沉。

    出来的时候,在闻人臻的客房外停了下,推门进去,发现他人倒是不在床上了,客厅里,就宋柯在,那个懒医生也是刚进来,在边看电视边捧着一碗粥慢吞吞地喝着,环顾了下,也没瞧见沈童。

    宋柯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懒医生倒是看到季璃昕过来了,主动问道,“你要不要喝粥?厨房还有,你自己去弄。”

    这人果真是懒到人神共愤了。

    宋柯倒是主动站了起来,要去厨房帮忙,季璃昕忙道,“不用了,我要回家。”

    顿了顿,又问道,“他们人呢?”

    “接了个电话,先走了,看你睡得很熟,就没打扰你了。”

    懒医生没留人,宋柯看季璃昕决心已定,也没强求,主动拿了茶几上的车钥匙,要送她回去,她也没拒绝。

    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宋柯停了车,季璃昕没有邀请他上去坐坐,他叹了口气,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这叫什么?

    自作自受。

    昨晚,左皓人跟沈念初趁乱跑了,左皓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手臂中了一枪。

    这帮人,多半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她还是有危险的,自己需要就近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他也要在这住下来,这一刻的宋柯,目光坚定,信誓旦旦地在心里头告诫自己。

    季璃昕进屋的时候,范菊花也在,说莫浩楠刚走。

    范菊花没有多问,拿了钱出去买菜了。

    范菊花说灏灏昨晚一直哭闹不休,这会儿刚睡着,多半是累着了。

    她进去看了下,小家伙睡得很熟,嫩白的小脸蛋明显有哭过的痕迹,有些心疼。

    没再吵儿子,她回了卧室,舒服地洗了个澡,出来开了卧室的电视,她下意识按到了本市电视台。

    本市电视台这个时间段是早间新闻的重播,正好放到昨晚的枪击案。

    警察将那一处围了起来,记者在采访周边的住户。

    不少住户表示昨晚确实听到了枪声,但是都不敢出门,他们这一带附近,夜晚都比较荒凉,没什么出没,平日里也有些乱,经常发生混混拦路抢劫。

    季璃昕看得很认真,任何的蛛丝马迹都没放过。媒体报道昨晚的枪击案五死一伤,其中一个死者,是本市刚越狱逃脱的逃犯闻人泰。

    画面挪动,落到闻人泰躺在地上的片段,是在那个客厅,他们被捆绑过的客厅。

    看着闻人泰眼睛睁得大大的,明显一副死不瞑目的神色,季璃昕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昨晚,那个绢狂嚣张的男人,还轻薄了自己,这才隔了一夜,他已经成了一具死尸。

    除了闻人泰死了,还死了好几个,看着已经死去的人,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场景,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骤然停止了。

    那个伤者,还未醒来,他陷入了严重的昏迷当中,目前在医院救治。

    警察声称怀疑这是一起黑帮火拼案,五死一伤,除了闻人泰,其他几个都有黑帮背景。

    接下来,他们会往这方面调查。

    毕竟闻人泰曾是本市名人,闻人家在本市又是极有地位的,这则报道报导出来后,自然有好事者去采访闻人家的人,有关对闻人泰之死跟越狱的看法。

    闻人家的人,闭门不见,对外声称并不清楚闻人泰越狱事件。

    唯一被拍到的是闻人泰的母亲,她是在警察通知认尸的时候出现的,哭得声泪俱下,不过人家问她,她声音哽咽,回答的很吃力,也不愿多说,只说,“我儿子之死,肯定不是普通的枪杀案,不会是意外,肯定是有人蓄意谋杀。”

    她只说了这么短短的一句,但是这短短的一句,也足够引起无数人的遐想了。

    闻人泰母亲这句话,似乎是针对闻人臻而言的,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反正季璃昕是这样认定的。

    这一起惊天动地的枪杀案,死的人数目众多,引起的自然是上头的重视,还为此建立了专案小组。

    季璃昕心头跳动的厉害,不知道闻人臻沈童他们如今在干什么,看到这一起报导,又是什么表情跟心态。

    回想起早上宋柯在看报纸时,神色倒是还算正常。不过他们那些个男人,个个不是普通人,装腔作势的本事高杆的恨,不会就这么轻易被人看穿心思的。

    宋柯送自己回来时在车上莫名其妙说了一句,“这事很快就会过去的,别担心。”

    他似乎很有把握,但是看电视上的报导,相关人员对此的看法以及重视程度,又够令人胆颤心惊的。

    她觉得脑子涨涨的,心口被大块的石头堵上了,脑海中慢动作重播了一遍电视上平拍到的那一幕幕。

    自己昨晚待着的案发现场别墅客房都被拍出来了,那些绳索倒是没拍到,这较为诡异,可能有人收拾掉了。

    若是查出那个房内有自己的指纹,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事,还真难以令人心安。

    警察一边着手调查此案,一边定是在期待那个伤患的醒来。

    那个伤患,她认得的,是绑他们来的两个中的一个,是那个拿着枪抵着自己的。

    若是他醒来……她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这一则报道报导了很久,总算是过去了,她还没喘上一口气,看到接下来的那一则报道,她的眼睛折射出一点细碎的光,脸部的线条一下子绷紧。

    本市新建的度假屋从今天开始正式营业,开幕式上政商云集,邀请的都是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沈童跟闻人臻都现身其中,虽然他们低调的站在一角,但也够季璃昕瞪大眼了。

    这接二连三来的,都是令人吃惊不已的。

    荧幕上倒是没有放大他们的脸,稍稍过了一遍,倒是没报出他们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私下要求的,闻人臻就拍了侧面,沈童倒是整张脸都露了。

    其实,对他们而言,这是最好的,若是太过高调,反而引人怀疑,这般低调,倒是做得恰到好处。

    不过,闻人臻,他的身体能够承受得了吗?

    昨夜那懒医生的劝告,季璃昕还是记得的,让他三到五天内最好不要轻易乱动,否则很可能会撕裂伤口。

    就一眼,自己的眼峰从他全身掠过,他一套阿玛尼的黑色西装,系着条纹的领带,西装里面是件灰色的衬衣,手腕的袖口稍稍露出来一点,怎么看都气度不凡。

    他向来穿白黑的衬衣比较多,可能是受了伤的缘故,所以穿了灰色,毕竟外头的西装是黑色的了,不想重复成一个色系。

    他目光湛然,就跟他平日一样,但是细心的人,还是可以发觉,他的脸色,比起平日里白了几分。

    沈童倒是一脸的神采奕奕,嘴角眉尾都勾着轻佻的笑,那样正式的场景,邀请了沈童这样的浪荡子,还真有些不伦不类。

    这则报道比刚才那则,时间端上许多,毕竟刚才那一则死了人。

    接下来的一则,便是很无聊的环保了。

    她关了电视,躺了下来,闭着眼睛,努力驱逐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

    刚刚酝酿出一点睡意,就被手机里传来的精致和弦铃声吵醒。

    之前被莫浩楠说了一通,她将静音给调成了和弦铃,她觉得有些不适应,她一贯用振动比较多。

    接了起来,是冷天澈打来的,想跟自己见一面,说乔晓静也到了a市来了。

    具体,就不知道到底是乔晓静想见自己还是冷天澈想见自己了。

    乔晓静,不知道她到底知不知道宋柯还没死?

    本来是想拒绝的,昨晚那经历,加上今天的新闻,让她的心难得的,静不下来。

    冷天澈电话挂得极快,没给她拒绝时间。

    等到他再次打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她的小区外头了,说跟乔晓静一起在等她。

    她稍稍化了个淡妆,今天她的脸色,比较难看,她不想让人家察觉出异样来。上了点妆,看上去气色好多了。化妆品,有时候真的是一项很神奇的发明。

    她对着镜子检查仪容的时候,忽然想到了沈念初那个女人,她从来都是精致的妆容,从未有过例外,那样一个明艳到不可方物的女人,本是男人趋之若鹜的,如今却成了通缉犯。

    早上的那则报道,她还记得,警方调查出了左皓人,进而有知情人士提供详细的资料,秘密举报了左皓人跟沈家嫡长女沈念初关系匪浅,而在别墅的主卧室,警察也采集到了她的指纹。

    而目前,两个人的行踪不明,警方已经发布了通缉令,重金悬赏他们的下落。

    季璃昕在拿包的时候,想通了一件事,警方采集到了沈念初跟左皓人的指纹,却没有查到自己的,看来扫尾工作沈童宋柯他们没忘了做。

    希望,别发生遗漏。

    小区门前,停着熟悉的那辆车,冷天澈的黑色奥迪a8l。

    乔晓静坐在副驾驶座上,季璃昕坐到了后车座。

    好久没见到乔晓静了,她蓬松卷微黄长发被打理成了碎发,离子烫成直的,脸蛋瘦削了些,下巴看上去尖尖的,愈发的楚楚动人。原先那张带了少许婴儿肥的脸,一去不复返了。

    她变化挺大的,以前特爱穿裙子,一年四季几乎没瞧见过她穿裤子的,今天她一身利落的休闲套装,也不是她特爱的粉色,而是黑色。

    车上,乔晓静开口的句话,是冲季璃昕说得,“柯现在在哪里?”

    她开门见山追问的是宋柯的落脚处,季璃昕愣了愣,这车厢内的氛围毕竟有些尴尬,且不论上一回自己跟天澈的僵局,就这一回,她也万万没料到乔晓静开口的这么直接,像是一刻也不愿意多等,而且她似乎料定自己就跟宋柯见过面一般,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么确信。

    “我不知道。”

    早上是他送自己来的,但是他住在哪里,她确实是不知道。诈死之后,次碰到是偶然,第二次碰到,也是他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他的落脚点,自己又岂会知晓?她也不会发傻去追问。

    “你怎么会不知道?”

    乔晓静脸色沉了下来,眸中一片冰凌。

    “晓静,小昕说不知道,就是真的不知道,你何必强人所难呢?我答应带你来见她之前你跟我的保证,你没彻头彻尾给忘掉了吧?”

    冷天澈有点看不过去乔晓静为难季璃昕,主动帮她说话。

    “你跟柯总是这样,我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值得你们肝肠寸断的。你们付出,她又不一定你们的情,男人都是这样,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她悻悻然开了骂。

    也不管当着季璃昕的面,让她下不了台。

    乔晓静算起来也是个爽朗的人,但是每次碰到宋柯的事情,总是会犯糊涂,变得不像自己。

    没办法,季璃昕是自己强大的情敌,她着实给不出好脸色来。

    “我只知道他在a市,其他的,我不太清楚。不过我有他的电话号码,你可以自己跟他联系。”

    季璃昕还是将宋柯的手机号码给了乔晓静,宋柯的诈死,确实应该给他身边的人一个交代。

    她对乔晓静狠不下心来,季璃昕发现,可能是在美国宋柯刚出事的那些日子,乔晓静抓了狂发了疯的态度让自己震慑到了。

    那样深沉的爱,她没有,所以敬佩。

    但是乔晓静这样的付出,偏偏得不到回报,乔晓静是那种就算到了黄河还是不死心的人,宋柯应该对他的死给乔晓静一个交代。

    乔晓静拿了宋柯的手机号码,便要求冷天澈停车,看来她是迫不及待了。

    这乔晓静刚一走,气氛更加的古怪了。本来冷天澈是说,乔晓静想要跟她聊聊来着,而眼下主角却走了。

    “你不急着回家吧?”

    冷天澈说完之后,薄唇抿得紧紧的,季璃昕知道,他是有话要跟自己说。

    她想了想,出来之前跟范菊花通过气了,是不急着回家,看他脸色凝重,八成是真出了什么事,要跟自己说来着。

    只是,她没想到冷天澈直接将她带回了冷宅。

    37三年后 第五十七章

    下了车,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站在原地没走,等他给自己一个交代,如何解释眼下的情况。

    “我妈想不开要跟我爸离婚,他们明天就要办手续了,我想不出还有任何可以挽回的,希望你能帮我劝劝我妈。”

    冷天澈近日来确实烦躁,公司里事物众多,很多事,他要亲力亲为,家里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父母闹着要离婚,他自然是知情底细的,以为母亲只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父母已经沟通到了这个地步了,明儿就要去民政局办手续了。

    自己还被瞒在鼓里,昨晚回来怪不得就觉得气氛怪异,若不是父亲再次把自己叫进书房说这事,自己还真八成等到他们离成了婚才获悉。

    季璃昕闻言,也是吃惊不小,没想到严可欣跟冷振雄要离婚,他们两个人,是相爱的,季璃昕就算再懵懂,也瞧得出来这两个人看对方的眼神,都是时间跟感情沉淀出来的。

    以冷振雄的年纪跟阅历而言,他爱严可欣,又没有别的羁绊,自然是不可能主动提的,那么只有一个解释,离婚是严可欣的要求。

    而严可欣做出这样违背心声的要求,定是跟闻人臻有着密切的关联。

    闻人臻恨严可欣,自然是见不得人家幸福的,非要拆了人家原本美满的一家子。

    想到那个中了枪忍受剧痛的男人,又想到无间重播的电视新闻上那个伟岸的身影,原本的一点点斥责,刹那消失了。

    他其实,过得也不好。

    不该是同情这个男人的,但是心在这一刻,偏偏往他那一方倾斜了下。

    或许经历了昨夜,泯灭的一些东西,渐渐开始复苏开来了。

    也许是佩服,很少人有他那样的毅力,今早在电视上看到他的身影,她是打从心底里头佩服他,敬佩他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从容镇定,气度雍华。

    甚至还有隐约的一丝担心,那个高大的身影会不会在瞬间轰然倒塌。

    其实,是自己多虑了,闻人臻这样的人,是不会容许自己出任何一点的差错的。

    今天他的出席,若是它日伤患醒来,无疑能够让他洗脱嫌疑。

    这个男人,永远将他残忍的一面展现给旁人,殊不知他对自己,才是最为残忍。

    昨晚,她原本是准备留下来的,只要他开口说一声挽留,自己定会留下来照顾他,谈不上别的,只觉得他受了伤,就该得到照顾。

    只是他什么也没说,可能是不想让他狼狈的一幕,在人前展露吧,也可能是想要稍稍休憩下,养足精神。

    “小昕,你等下帮我多劝劝我妈吧,我实在说不动她,再说我这人粗枝大叶惯了,也想不通她的那些心思。”

    冷天澈又缓缓道。

    季璃昕发现自己竟然当着冷天澈的面,心不在焉起来了,忙扯回了漫游的思绪,重重点了几下头,她其实也没有听到冷天澈到底跟自己说了什么,只看到他嘴巴一张一合,看他神色肃重,也问不出口。

    其实,这样的是事情,按理说,自己不应该掺和进来的,毕竟是冷家的家事,而且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指望不上,没那么厉害,能够说服严可欣。

    再说,从入医院生孩子开始,自己跟冷家已经逐渐断了关联了。

    这一回自己以这样尴尬的身份过来劝,着实是有些突兀的,只能说冷天澈考虑的不是很周全,他八成是抱着死马当成活医的念头,想要作最后一搏了。

    季璃昕是被冷天澈推进客房去的,这一间客房布置简洁,屋内找不到半点温馨,就三两件最基本的家具而已。

    严可欣坐在床上,身上盖着棉被,她的双腿在裹着的棉被下曲了起来,双手抱着曲起的双膝。

    这个姿势,看上去绝对缺乏安全感。

    今天所看到的严可欣,跟以前看到的,截然不同,眼前的她,形色憔悴,圆润的身子瘦得快不成型了,不施脂粉,眼角皱纹都出来了,老了十来岁一般。

    做出这个决定,最痛苦的应该是她本身吧。

    离婚,本来就需要勇气的,不管是为何原因,何况他们是一对感情深厚的夫妻。

    当初自己跟闻人臻离婚,自己多少都是比较难受的。

    倒不是追究自己对闻人臻到底是否存了几分感情,而是觉得有些习惯了,割舍还是颇为不适应,再则,怎么说,都不可否认当初自己确实是输了,败了。

    季璃昕在房内站了很久,她在等严可欣发现屋内多出一个人,可是严可欣似乎陷入她自己的思绪中,恍然未觉屋内多出了一个人来。

    她踌躇了下,觉得若是等严可欣发觉自己的存在,八成要等到地老天荒了。

    于是,开了口,“你好。”她自嘲地勾了勾出,发现自己的声音是艰涩无比的那种。天澈从将自己推入门来,就撤身而走了。

    严可欣抬头,瞳眸依旧溃散,渐渐地,有了焦距。

    她所有的神经,都像拉满的弓一样绷得死紧,稍一用力就会折断。

    季璃昕不知道自己的到来,是对还是错,不过既然来了,她还是要试图说下,即便是表面上,也要做做样子。

    她知道,天澈对自己很好,一直都是,对他,她并非不是没有歉疚的,她也不知道大学时候暗恋他,随着跟他接触越来越深,那层旖旎暧昧反倒是越来越淡了。

    其实,这世上很多对夫妻都是这样结的婚,双方熟悉,也许对一对陌生夫妻相处得更为融洽。

    就她先前的一段婚姻而言,这或许是正确而明智的抉择,而她越懂他的好,越不想委屈了他。若是没这个孩子的存在,还有点可能,当这孩子降临后,她彻底意识到了,她跟天澈,这辈子,可以有任何中可能的关系,然而绝无可能成夫妻。

    她站在这里,是想偿还一些欠他的,不管严可欣是否愿意听从自己的。

    “小昕,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般。

    “伯母,是天澈让我来劝劝你别做傻事。”

    她声音柔和,说到底,她本身也不会说刻意安慰的话,从小到大,她还没真正安慰过人,没经验,自然是一窍不通的,只是顺从心意行事。

    “我既然做了这决定,是不会改变的,除非……”

    严可欣拖长了除非两个字,又跟着叹了口气,大概她自己也觉得不可能有除非这等事发生。

    除非后头的,季璃昕心知肚明,她无非是祈求闻人臻的原谅。

    可是闻人臻对自己都那么的残忍狠心,又岂会轻易原谅别人,更何况他是发了狠对付严可欣,不然不会动到冷氏的。

    他那样的人,若是上了心的,定会全力以赴拼了命要去达成。

    她恍然,自己似乎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了解这个男人骨子里的一些品性。

    “小昕,你若是不喜欢澈儿,就别给他任何希望,伯母只有这个要求。”

    从臻儿次电话里提及季璃昕的时候,严可欣就心生不安了。

    后来,恳求臻儿成全澈儿跟小昕,可是澈儿说,“她本来就是我的。”

    再后来,再后来……

    “小昕,你是怎么认识臻儿的?”

    严可欣眸中带了些许的疑惑。

    季璃昕愣了愣,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一夜情?

    “酒吧里认识的。”

    想了想,到嘴边的一夜情还是被自己咽了回去,以严可欣现在的身体状况,这三个字可能会刺激到她。

    “你喜欢臻儿吗?”

    她没想到严可欣的下一个问题是这个,她跟着又是一愣,有些苦恼地想了良久,“不喜欢。”

    严可欣定定地看着她,不喜欢需要想这么久吗?

    也许是有点喜欢的,只是这个傻丫头,还犹未知之吧。

    从自己得知她跟臻儿曾结过婚,就知道澈儿跟她是不可能有未来了,做弟弟的,怎能娶自己的嫂子呢?即便他们夫妻关系不再,她也不会眼睁睁地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澈儿那傻子,还不知道,他什么也不知道,既然他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也不想跟他说这事。

    他那人,不撞南墙不死心,这样的关系,对他而言,却不是什么阻碍。

    从小到大,澈儿的人生都是一帆风顺的,季璃昕是他的一道坎,跨过这道坎,他今后才会长大,才会成熟起来。

    “我这个做母亲的,希望他们有一个能够得到幸福。而这种幸福,我是给不了的,只有你能给。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以后能够好好待臻儿,这些年,他过得肯定很苦,很苦。过分压抑,才造就了如今残酷的他。”

    严可欣身上哀伤很浓,很浓。

    出客房后,季璃昕微微皱眉,这都什么跟什么,明明自己前来是试图说服严可欣打消离婚的念头的,结果被教育的,反倒变成了自己。

    无奈地苦笑了下,正好迎上冷天澈的视线,看她沮丧的模样,就知道这事黄了。

    不过,这个结局,他其实已经猜到了,连父亲都无法挽回得了母亲,别提任何旁人了。

    下楼的时候,正好碰上小宋放学回来,小丫头长得愈发的清秀起来了,在冷天澈的说服下,三个人去吃了一顿晚餐。

    吃饭的时候,小宋悄悄地告诉冷天澈,“爸爸,奶奶昨晚哭得好伤心,把小宋都哭醒了。”

    冷天澈眸色一沉,眯起眼来,眸中星光点点,“小宋,你肯定听错了,是陈嫂在哭,昨晚陈嫂跟王伯吵架了,哭得大家都寝食难安。”

    他试图掩饰,不过他伤心地想,这事明天就要成定局了,再掩饰,也掩饰不了多久。

    他们是在绮罗吃的私房菜,因为冷天澈带小宋来吃过,小宋很喜欢这里的菜式,所以他们便来了这里。

    殊不知这里是某人的地盘,绮罗陪着沈童入门,一眼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沈童原先没注意到的,看到绮罗的呆滞,视线挪过去,难掩脸上的错愕,随即又恢复成不动声色的冷静。

    “这女人不就是三少的……”

    绮罗自然是认识季璃昕的,侧过头看,捕捉到沈童的眼眸里掠过一抹深沉的光芒。

    意味深长地看了季璃昕一眼,露出一抹邪笑。

    绮罗看到沈童这等神色,就知道接下来他要玩阴的了,沈童那点心思,一起长大的人,都了解,她又不是小女生,自然不会被他那张漂亮的脸皮给蒙骗。

    沈童收回视线,还是跟着绮罗去了9898包厢。

    到了包厢,绮罗去准备吃的,他立刻掏出手机来,拼命咳嗽了一阵子,再试着开了下口,来回折腾,直到声音听上去十分的沙哑,方才罢休。

    然后拨了季璃昕的手机号码,响了四次,那女人才接起来,太不给他童爷面子了。若非她是闻人的女人,自己定要好好给她上堂课,让她知道他童爷的厉害之处,是不能得罪的。

    闻人受伤一个人可怜地呆着,自己过来是想叫绮罗准备点补品,准备拿回去孝敬闻人的,没想到会有意外收获。

    沈童气得咬牙切齿,活像自己的妻子被捉奸在床一般,真想扑过去将那个跟季璃昕一起吃饭的冷天澈揍个头破血流。

    可怜的闻人,老婆都快被别人追走了。

    沈童为闻人不甘,语气自然不好,“你在哪里?”怨怼的口吻。

    “在外面吃饭。”

    季璃昕本不想接沈童的电话的,想起昨晚闻人臻中了枪,又想到严可欣的叮嘱,于是接了起来。

    冷天澈跟小宋紧盯着她打电话,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闻人没人照顾,他伤口感染,发了高烧,从开幕式回来后就一蹶不振了,跟霜打过的茄子一般,可怜的紧,我又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要出面,不能待在他家照顾他,他要是出了事,都没人知道,哎……”

    沈童说到这,顿了顿,紧跟着叹了口气,“季璃昕,你要是不忙的话,就麻烦你去看看他,他早上逞强的结果就是伤口裂开了,重新缝了好几针,没人看着他,还真不放心。”

    沈童跟老妈子一样喋喋不休,季璃昕难得没打断他,任由他发挥他深厚的唇舌功,明知道沈童的话,不可信,但是季璃昕当晚还是去了闻人臻那,地址是沈童电话里透露的。

    沈童聪明之处,是用真真假假这一道迷惑他人,也没说非要绑着她去,就是极度地渲染闻人臻眼下的悲惨境地,一个人孤独寂寞。

    冷天澈提送她回家的时候,她没拒绝,回了一趟家,跟范菊花商量了下,顺便拿了下替换的衣物,才去闻人臻那。

    不管怎样,他受了伤,没人关照,总是弱者,虽然她自己总觉得弱者跟闻人臻这两个名词根本就找不到半点的相似之处。

    闻人臻懒懒地躺在床上,精神不济,不过几句话就有疲惫的痕迹。

    他从开幕式回来之后,确实发了高烧,伤口也裂开了,倒是没有感染,沈童倒是没有全部撒谎。

    闻人臻手上还挂着吊瓶,是沈童找了那个懒医生处理的,沈童跟那懒医生打了一架,才把人家请到这来的,沈童嘶地揉了下自己的腰侧,还真是的,那懒医生下手还真是狠,自己的腰啊,差点断了。

    不过想起那懒医生眼窝下的青紫,心底里畅快多了,到底也没让他好受,算是礼尚往来,他沈童什么都吃,就是不爱吃亏。人生两大乐趣,一是看热闹,而是制造热闹。

    “闻人,你喜欢雪中送炭还是锦上添花啊?”

    沈童喝了一口鸡汤,闻人喝了一点,就不喝,为了不浪费绮罗的一番好意,就让这些好货入自己的肚中吧,自己操劳了一天,能量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那个该死的季璃昕,都指点她这么多了,怎么到现在还没个人影,真的是缺心眼。

    原先非强扯着让闻人认清他的心意,眼下倒是有些悻悻然了,这不是将闻人变相地往深渊推么。

    那女人,没心没肺的,吃亏的,决不会是她,闻人吃亏极有可能,闻人眼下看来是认清他自己的心了。

    两个人的爱情,其中先爱上的那个,肯定要吃亏的。

    闻人臻闪了一下眼睛,眼眸顿时变得幽深,“雪中送炭。”

    定下神,他下意识反问,“你的意思是她要过来吗?”

    闻人臻是聪明之人,沈童稍稍点拨下,他便懂其中的深意。眼下这样的情形,若是她来,便是雪中送炭。

    他自然是不会持反对意见的,早上若非是为了大局着想,他真想继续躺着,等她醒来看自己。

    她平日里对自己不假辞色,但是受了伤后,难得的,她没有咄咄逼人,他吐出长长的一口气,幸而她没有幸灾乐祸,好歹还是有几分良知的。

    不然的话,他自己是极有可能被气到吐血。

    沈童放下手里的碗,两人的面孔挨的太近,近到只能看清楚对方的眼睛,“闻人,你这辈子是完了,彻底栽了。”

    忽然退了几步,像个老头子一般唉声叹气,“你真的陷进去了,不过,这个季璃昕,恐怕不好追。你当初那样对他,如今这也算是报应。”

    闻人臻面上本来还有几分笑意的,听沈童这么一说,心一瞬间沉到海底,强迫自己面不改色,“你不是极力想促成我们吗?怎么,现在又打消念头了?”

    沈童对上他幽黑似潭的瞳眸,唇角带出一个笑,不过有点牵强,“这事,你我都没底,她不是一般的女人,你也瞧出来了,我们跟那左皓人斗上,都动上真刀真枪了,而她,却能毫发无伤将她儿子救回来,不得不承认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们还没她来得心思缜密。”

    两个人正商讨间,门铃响了起来,沈童跟闻人臻对视一眼,他迟疑了一下,开了口,“看来她还不算无可救药,她今日若是不来,我就想你这辈子是没出头之日了,她好歹来了,总算令我松了一口气。至于以后,我只能寄厚望于你了,哥们,一定要给我长脸啊,千万别连个女人都搞不定给我童大爷丢脸啊。”

    沈童笑嘻嘻地站了起来,要去开门。

    “这些东西都给我拿走。”

    闻人臻示意沈童将房内那些汤碗给拿走,自己才喝了两三口,都是沈童消灭的,若是季璃昕进来看到这么多空碗,还以为自己过得多么滋润呢?说不定立刻离开,闻人臻怎会容许出这样弱智的败笔呢?

    沈童翻箱倒柜找了个黑色塑料袋,将这些东西打包,一股脑儿统统都装了进去,虽然提在自己手中,有些破坏气质,不过为了闻人的幸福,自己就豁出去了。

    只希望,某个男人,能够争气些,虽然自己着实没怎么看好他。

    神通开了门,确实是季璃昕,他巴结地笑笑,“进来进来,你来了就好,我这正有要紧事要离开,闻人晚饭都没吃,你帮忙打点下啊,他发了烧胃口一点也没,给他带了补品都不喝,只好我帮忙消灭了。”

    主卧室里肯定还有那些汤汤水水的香浓味道挥之不去,为免季璃昕怀疑,沈童干脆将那些话给说开了。

    沈童没再给季璃昕说话的时间,飞快闪人了。

    这里的家具,都是那般的熟悉,季璃昕没想到短短数日,自己第二次入结婚时闻人臻购买的婚房了。

    其实,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跟这处房子一样,断断续续,牵连不清。

    促使她前来,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她想到自己母亲生病那个期间,闻人臻帮了不少忙,陈蕞都是他找来的。

    虽然,他确实做了很多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但是不可否认,他也帮过自己。

    主卧室的门大敞,像是在欢迎人入内,一踏入,屋内的鸡汤味,还残留着,果真如沈童所言,只是她不知道那些东西到底是入了谁的肚子。

    他对她的出现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仿佛早就料到她一定会出现。

    只是,她没瞧到在她刚进门的瞬间,他的眼眸一亮,意外之余,看着她的表情分明有几分欣喜。

    他静静地看着她,这让开始有了些许不自在,毕竟之前他并没要她来,而是沈童自作的主张。

    她离他有些近,定了定神,正想开口,却突然发现他缓缓地伸出手,试图来拉她的手,她忙不迭地将手缩了回来,闻人臻的手尴尬地浮在半空中,显得很尴尬。

    三年后 第五十八章 强吻

    “帮我拔下针头。”

    他的脑子有点乱,不过转得却是飞快,电石火光之间,瞄到了吊瓶差不多空了,总算是为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季璃昕脑子嗡的一下,一直紧抿的嘴角微微移动,旋即转开眼神,长长地舒了口气,这几个动作在刹那间一气呵成。

    不知为何,闻人臻的心底里生出了几分诅丧来。

    她就那么的讨厌自己吗?连碰触都讨厌吗?唯一欣慰的是,至少他吻她,不像是闻人秦吻她那般吐得天昏地暗。

    人伤人,总是无意识之举。不管她是存心的还是无意的,刚才她那个细微的动作,确实伤到了自己。

    他的目光随着她的身影移动,感觉奇妙,看来真若沈童所言,自己是彻头彻尾栽在她身上了。

    她定了定神,动作轻柔地帮他拔掉手中的针头,眉梢微微扬起,“按住棉花。”

    他点点头,嘴角微微一扬,按照她的吩咐照做。

    他向来讨厌生病,头一次觉得生病也挺好的,至少还能看到她,若自己生龙活虎着,她无论怎样也不会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如此一想,心底里的阴霾豁然一空,轻松起来。这一轻松起来,觉得自己还真有些饿了。

    胃口因为他而好起来,虽然口腔里涩涩的,没任何味道。

    “我饿了。”声音似乎有些疲倦的沙哑。

    话一出口,忽然觉得有些多余,她来这,估计已经是她的底线了,自己的要求……

    目光触及到他沉闷的脸色,还有倦怠的眉宇,又掠及他被绷带缠好的腹部,本能地张开了口,“你想吃什么?”

    他不敢置信,飞快地瞥了她一眼,紧接着,慢慢扭头看她,眼中似乎一丝亮光闪烁,挑起了眉梢,语气中兴致盎然,“随便。”

    只要是她做的,都可以。

    他悲哀地发现,他被吃的死死的,患得患失起来,该死的,她还没有任何表示对自己的好感。

    “好。”她的回应简单有力。

    错愕归错愕,但是她还没有多说,她还是知晓闻人臻的,他对食物分外挑剔,自己不喜欢吃的素材,是一口都不会动的,他从来不会强迫自己去吃,倒是做的不好的,他会尝几口,不过尝的过程中会皱眉头。

    她转身离开,她的人影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后,闻人臻慢慢地将目光从门口收了回来。

    致命的陷阱,她何时成了罂粟?

    怪不得商场上那么多男人,会因女人而落马,都败在男女问题上,自然那些家伙,多半是下半身作祟,被欲望主宰了思想。

    他,则因为动了心。

    不过,他自嘲地勾了勾唇,在旁人看来,依旧是为女色所惑。

    他又情不自禁地将视线投向门口,宛如她的背影还未消失,沉淀下的思绪似乎在这片忙碌的空间中挥散开,一瞬间忍不住低笑起来,却不小心牵动了伤口。

    季璃昕,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季璃昕在厨房忙碌,打算熬粥,老实说,他家的冰箱里没多少素材可以利用,她就算想刁难他也难。

    看在他受了枪伤的份上,就饶过他一回。

    等到她端着热气腾腾的粥,回到主卧室,发现闻人臻已经睡着了。

    精壮的身躯暴露在自己眼前,肌理分明,每一条线条,都蕴含着力与美,自然,别去看他被绷带挡着的腹部。

    他阖着眼,呼吸绵长,室内一片静谧。

    他何时掀了被子,她蹙了蹙眉,将一边的被子随手扯了过来,给他盖上。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心思起伏。

    虽然他疲惫不堪,但是无疑,还是英俊的,睡着后,身上的冷漠淡去了,还多了几分单纯。

    这样的他,她甚少见到。

    不是没同床共枕过,但是一般而言,都是他早早醒来,很少让自己看到他难得的睡颜。

    她默不出声地看着,忽然觉得头脑发昏。

    她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缓缓闭上了眼,觉得这些杂乱,都不该是自己想的。

    一直都知道,这个男人是危险物体,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方才安全,内心也遵照着这个尺度前行。

    他的五官,似乎越来越熟悉了,也许……

    两个人明明断了牵连,不知怎的,又会扯到一块儿,若说这是猿粪,有些可笑,就算有缘,无可厚非,也算是一段孽缘。

    床头柜上的粥,依旧冒着热气,氤氲着一团白雾,朦胧而迷离,粥的香味四溢,熬的虽然匆忙,但是依旧入了味。

    就散发的香味,也足以令人食指大动。

    极慢极慢地思考,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尽管坐着,姿势也不怎么舒坦。

    闻人臻醒来的时候,眼睛有些不适合光亮,看了下墙上的时间,是午夜十二点了。

    目光随即一滞,在她身上停了下来,微微挑起了嘴角,用最深邃的目光看着她。

    她其实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坐着睡着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他的内心,却有一种柔软弥漫开来,这样的她,让他心中无端生出一分怜惜来。

    他看了一眼旁边冷却的粥,又很快将视线掉转到她身上来。

    粥早已凉掉了,她对自己,也许比粥的温度还要来得低的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他静默地看着她,心中也是荒芜一片,隐约地觉得心痛,却只能徒劳地任由心痛溃散,明明他该疼的是腹部,可是腹部的痛,哪及得上心尖上的那一块呢?

    他是想挽回她,想还要她回头,可是静下心来仔细一想,就算是最初,她也没对自己动心过,那个时候的她,到底不知道为了何种原因答应自己的求婚,他们当初是互相利用,她有大半的原因是为了她母亲,那个时候的自己,却没有好好正眼看过她,没有好好去了解这个女人。

    如今,他根本就没有半分的资本。

    人为何要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的难能可贵呢?

    她不是一般可以用金钱能够收买的物质女,她若是贪婪虚荣那一类,还好办,他也不会如此头痛地纠结于这个问题,不会拿她束手无策。

    虽然他人高马大,虽然他仪表堂堂,可是算起追女人的手段,贫乏的可怜。

    他虽然意识到了自己是爱她的,但是却一点也不知道接下来的一步到底要怎么走?

    他的缜密心思,在这一刻,在这个人身上,一点也派不上用场了,宛如电脑当机了,电线短路了。

    他除了让自己出现在她面前,就没想过其它。

    明明近在咫尺,心却远在天涯,宛若中间隔了一条长长的银河。

    牛郎织女都比自己来的幸福,至少那两个人是相爱的。

    他的脸色,一点一点冷了下来,在鹅黄的灯光下线条僵硬,张了张口,声音低凉,“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她睡着了,没惊醒,自然也听不到。

    他挣扎着起身,将床头那碗冷掉的粥,一口一口喝完,冰冰凉凉的,但是他的心,却诡异地舒坦了许多。

    醒来的时候,季璃昕发现自己竟然跑到床上来了。

    她还未完全醒来,只是习惯性地眨了两下眼睛,没想到透过迷离的视线,瞧到的是如此惊骇的一面。

    她的手竟然搁在他的腹部,受了枪伤的腹部。

    而他,已经醒来了,目光透亮,灼灼地看着自己,眼底墨色流动,眼角边有极浅的笑纹,似乎有些开心,季璃昕不知是不是错觉,却觉得惊心。

    还好,再次对上视线的时候,他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变回了那个正常的闻人臻。

    她忙不迭地抽回了手,匆忙下了床,好像他是一条毒蛇。

    闻人臻低低地叹了口气,心底涌上几分莫名的失落。

    他们两个人之间好像隔着一道屏障,将一切都隔绝开来,甚至连空气都变得稀薄,因为似乎呼吸困难。

    她心中微动,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却被他抢了台词,“你怎么跑我床上来了,还霸道地把手搁我伤口上,还我想要起身都不能。”

    他的口吻,理所当然到了极点,好像真有这样的事情一样。

    季璃昕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不得不承认,他的话,多多少少影响到了自己的情绪。

    只是,昨晚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这张椅子上的,她至今为止还未梦游过,不可能主动爬上那张kgsize的大床。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只是那个宣答案的男人,语气过于高深莫测了些,让人摸不透端倪,她一时也找不到拆穿他的把戏,缺乏事实证据。

    “是吗?”

    她的声音有些清冷,斜着眼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中酝酿着似笑非笑。

    闻人臻有刹那的恍惚,是被她给看穿了,昨晚是自己将她抱上床的,还差点再次让伤口裂开。

    有她躺在身边的感觉,真的是该死的好。

    只不过,睡着的她,比较可爱,醒着的她,总会惹人生气。

    “我饿了。”

    他扯开话题,不想好不容易得来的温馨局面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季璃昕的视线转到床头柜上,那里孤零零地躺着一个空碗,看来昨晚冷掉的那碗粥,被他给消灭掉了。

    她没有拒绝,拿了床头柜上的托盘跟碗,径自离开。

    闻人臻微微敛了眉,一张英俊的脸上神色放佛有轻微的波动变幻,神色颇为不满,为何每次他都是看着她的身影毫不犹豫地离开?

    这样的感觉,真的是该死的不舒服。

    他苦着一张脸,脑海中幻想出一副惬意的场景,那个女人,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想着想着,心情蓦然转好,笑出了声。

    被自己的笑声扯回了现实当中,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一下,发现自己不过是在白日做梦,无异于饮鸩止渴。

    他眼下应该关注下公司内部的人事变化,还有昨晚的枪杀案,还有闻人家如今的风起云涌,还有商场上的诡谲多变,冷氏对的sisa进展……

    他其实很忙,但是偏偏脑子里想的都不是那些事,反倒满心装了一个女人,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季璃昕将粥端上餐桌的时候,闻人臻已经走过来了,他穿了一身黑色的家居服,更衬得他长身玉立。

    看他走动,她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这个男人,不太在意他自己的身体了,难道他不知道这样的走动,也会牵扯到伤口吗?

    若说昨天出席是逼不得已,今天明明可以不这样的。

    “你怎么出来了?”

    她也忙的,没什么空照顾他,自然是巴不得他快点好转起来,若说病人本身不想身体康复,她就算着急也没用,她的口吻,自然是没好气。

    “受不了老是躺着。”

    他心情不错,她这是在关心自己吗?虽然她话不多,但是看到她,心里头还是高兴不已的。

    “你的伤口?”

    “没扯到,”他顿了顿,眉宇间染上些许的郁闷,“就是不能洗澡,难受死了。”

    她有些吃惊,他这话,分明是抱怨,不过对他而言,不能洗澡确实是痛苦,他有些洁癖,每天都要洗澡,若是不洗澡,会严重降低睡眠的质量。

    虽说是冬天,但是他一年四季都一样,这习惯已经成了自然,难以改变了。

    就跟人的性子一样,江山难改本性难移。

    “喝粥吧,你应该没事了,等下我要走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又在他腹部的位置停了下。

    他们如今没什么关系了,他这人,我行我素惯了,就算自己真的对他颐指气使,八成他也不习惯,看他的样子,也不是病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还能自如的行动,虽然走的慢了点,动作迟缓了点。

    闻人臻闻言,一言不发,只是侧过头看她,脸上的神情似乎扔是闲散的,可是眼睛里有深深浅浅的光,仿佛在缓慢地流动。

    她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避开了他的目光,他挑起唇角,眉间恢复一派云淡风轻,半真半假地道,“你就这样迫不及待地离开我?连我是伤患都无法忍受吗?季璃昕,你的心到底是铁做的还是钢做的?”

    她微微一怔,往厨房走去,淡淡地道,“本来我就没必要来。”言下之意,她来,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她伸手去拿勺子,却不知道他何时已经走近了,这人来得无声无息,她根本没时间反应,便已经被人扳住了肩膀。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无论谁受伤,你都会一视同仁,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