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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部分阅读
    不过,他很快便回过神来,“沈小姐很快便是闻人夫人了,恭喜。”

    在季璃昕轻蹙眉头的时候,不经意地一抬眼,竟看到了闻人臻投射过来的目光,

    他就站在那里,靠着墙沿的位置,肆无忌惮的直视,然后,往他们站着的地方而来。

    冷天澈的声音明显顿了顿,环着季璃昕的手,不由紧了紧,“这位是我的夫人。”

    闻人臻此刻已经站在沈念初身边了,闻言,眸色越发的深沉。

    “臻哥哥,你去哪里了?”

    沈念初见闻人臻出现,忍不住抱怨,小女人娇态,显露无遗。

    五个人之间,气氛诡异的要死。

    闻人臻的视线依旧没有避开,季璃昕觉得心中被一股怪怪的感觉充斥着,说不出的别扭。

    三年后 第十四章

    季璃昕跟小宋坐在车后座上,她微微揪着眉心,回想着刚才告别时闻人臻的那一句话,“冷先生,我有几句话想跟你单独说。”

    然后冷天澈便跟他走远了几步,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后来,双方倒是礼貌地告辞,最后闻人臻目送她们远去的那一道目光,意味深长。

    直到睡前,冷天澈也没跟闻人臻提起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内容,他不提,她也没问。

    小宋大概玩累了,还未到家,便在车上睡着了,小小软软的身子本能地往她这边靠拢,依偎着,其实小宋已经逐渐融入了他们的生活。

    车厢内放着轻音乐,柔和的曲调,确实很容易令人昏昏欲睡。

    回到冷宅,已经是十点半了。

    陈嫂说老爷夫人还没回来,说今晚在外留宿,不回了,让他们早点歇了。

    冷天澈让她早点睡觉,他转身去了书房。

    季璃昕躺在床上,回想闻人臻跟天澈说完话后,天澈的脸色,有几分错愕,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他,到底跟天澈说了什么?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起来头有些痛,浑浑噩噩的,右手撑了下额头,发现房门从外边推了进来,天澈依旧穿着昨日的那套西服。

    头发有些乱,被抓成的,脸上还有一个红印,是脸搁在双手上趴着睡的,因为那个红印跟他手表的一处形状相似,硌出来的。

    看这情形,他昨晚一夜都没回来睡过,应该是在书房待了整个晚上。

    “天澈,你昨晚在干什么?”

    季璃昕觉得天澈的反常,肯定跟闻人臻有关联。

    昨晚没问,是忍住了,今天,还是没忍住。

    “忙公司的事情。”

    他倒是坦言得颇快。

    “昨晚那位闻人先生跟你都说了些什么?”

    她试探道,心里却再也无法平静,难道天澈已经知晓了自己跟闻人臻之间的关系?他不满自己从未跟他提。

    她,只是觉得没必要,将闻人臻牵连到他的生活之中,毕竟那个男人,不好招惹,自己跟他如今也没有什么关系。

    以为他已经把自己给忘掉了,没想到昨夜相见,他还能记住自己,真有点受宠若惊。

    “没什么,他想跟我合作一个方案。”

    他淡淡地道。

    有些不满她对这事过于关注,皱了皱眉,抬眼看她,“怎么,莫非你认识他?”

    “昨晚,他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他想了想,补充道。

    “不是很熟。”

    她斟酌了下用词,虽然曾经关系亲密到同床共枕,然而他无心,她冷情,似乎从来都没靠近过对方的心,也没有去尝试靠近。

    “他看你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

    季璃昕忍不住回想,闻人臻看冷天澈的眼神,有一股恨意,若不是跟他相处过一阵子,根本就看不出来,他隐藏的很深。

    跟他生活一年多,他不高兴的时候习惯性会去抚弄他西服外套上的袖扣,还有很多细微的情绪变化,都是通过他的一些小动作泄露出来的。

    单单就他本人,还真是难以觉察出来,因为他向来都戴着一副冷漠不惊的面具。

    本来觉得他看冷天澈的目光是因为自己,可是他对自己,应该不会有恨才是?

    毕竟,仔细回想,即便自己真在无意间让他不痛快,也不至于强烈到恨自己吧?

    “是吗?”

    冷天澈脱外套的手一顿,沉吟了片刻,说道,“他提的这个项目,我很有兴趣跟他合作。而且我觉得他找上我,肯定有目的,这个项目若是成功,其中的利润很大,国内外都还没实施过,这个专利是他们公司的,正在向上头申请了。在商言商,有钱干嘛不赚?而且,是他主动找上我的,以静制动向来不是我冷天澈的作风,我倒是想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意图?”

    说完之后,他又想了想,接着道,“sisira刚到他手上,他之前把两个弟弟拉下台,又大刀阔斧改革,内部矛盾想必或多或少积压了不少,他缺少流动的资金,而我又能够提供,他有技术,我有资金,谁胜谁败,现在预料,还为时过早。昨晚我在书房估算了他那项专利带来的利益,能够让冷氏接下来三年内罢工还有盈利。”

    “闻人臻此人,城府极深,现在谈论他,还言之尚早,等我跟他深度接触之后,放才能够定论。商场上的事情,我还是不想跟你多说,你若真想知道的话,生完孩子做完月子后就来帮我,我倒是真的缺少一个得力的助手。”

    随手将手上的西装外套往地上一扔,他往浴室的方向而去。

    十分钟后,她又听到他的声音从浴室里面传来,“蜡笔小新,我忘记拿浴袍了,你帮我拿一件来。”

    她还在想闻人臻主动找上冷天澈,不会如此简单,而且不是瞧不起冷天澈,闻人臻在商场上打滚的时间毕竟比天澈久,他能够韬光养晦,下狠手将闻人大少二少都拉下台,没真本事是不可能的。他会那么好心,那么大利润的项目找上天澈吗?他恨天澈。

    天澈跟他不熟,为何他会恨天澈。

    对于闻人臻提议的这个合作项目,她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这是个天罗地网,闻人臻布下的陷阱,就等着人掉下去,天澈似乎太自信了些。

    虽然,天澈的能力,也不容小觑,可是自己总觉得天澈还缺少大风大浪般的磨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季璃昕总觉得这两个人无形之中应该有牵连,这两个人的眼睛,极为相似。

    三年后 第十五章

    季璃昕已经打开了衣橱,随手拿了一件乳白色的浴袍,知道现在无论自己多说什么,天澈是都不会打消跟闻人臻合作的念头了。

    冷家比起闻人家,根基还不够厚,不过冷家内部,比起闻人家简单多了,没闻人家那么复杂,人家是大家族,有着几百年来的基业,是地方上的名门望族。

    冷家却是冷振雄白手起家,冷氏集团冷振雄控股百分之六十,名副其实成了集团总裁,现在他退休了,连带的股权都转移到了冷天澈名下,为了让他这个新上任的总裁更加的名正言顺。

    敲了下浴室的门,“进来。”

    里头的声音带了一抹性感的磁哑,可能是昨夜睡得不好的缘故。

    季璃昕以为他会开小半的门,只要能够递得过去就行,没想到他潇洒一拉,开的是整扇的门,入眼之处,便是他赤0的身体,吓了她一大跳。

    他最多在她面前光着上半身,从来没一丝不挂过,现在又不是冬天,而是夏末,他冲得是冷水澡,浴室内一丝朦胧的雾气也没缭绕,看得分外清晰。

    她蹙了蹙眉,还算淡定,并没有立刻羞赧落荒而逃,从容地将浴袍递给他,不过视线绞在他的喉结这,没有上移,也没有下移,避免尴尬。

    他倒是低笑一声,觉得她这举动,有点好笑,在她镇定转身之际,他凉凉的开口道,“蜡笔小新,怎么,刚才你应该看清楚了,觉得我的身材怎样?不知道能否让你满意呢?”

    靠,这人简直就变态倾向,她不该一时善心大作给他送浴袍的,这浴室内又不是没有浴巾,他裹着出来,总好过他一丝不挂地面对自己,还能够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令一般女子羞愤难耐的话语来。

    他应该庆幸她季璃昕的心脏比一般女子来得强悍,没有被他给调侃得脸红心跳。

    “一瞥而过,马马虎虎而已。”

    不想让他得意,虽然他的身材,已经是上佳了,这跟他长年累月养成的良好健身习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上身肌肉结实,小腹,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宽腰窄臀,双腿笔直修长。

    加上他俊美无俦的五官,确实是男人中的上品,女人中的极品。

    非诚勿扰节目中凤姐二号朱真芳曾经公布她的择偶标准,是“我要选择的是男人中的精英,精英中的人才,人才中的王子。”

    季璃昕不知道自己脑子里为何冒出朱真芳说过的话,不过冷天澈确实是完全符合其择偶标准。

    “蜡笔小新,你若是没有心虚,干嘛背对着我说这句话?想要我心服口服,至少要面对面,以示礼貌,嗯,最好应该看着我的眼睛说出你那句昧着良心的话。”

    冷天澈挑了挑眉,心情良好地瞪着那个背影,双手却不慌不忙披上她递给他的那件浴袍。

    迎来的是“砰”的一声关门声,以及两个字“变态”。

    冷天澈慢文斯理地系好腰间的两根带子,然后伸手拨了下湿漉漉的黑发,水珠由着脸颊滑下,再由微微滚动的喉结,往下……

    对着镜子,他发现自己的嘴角似乎克制不住往上扬,心情莫名转好,激起她情绪变化,一向是他降压的一种方式,他伸手,继续保持着好心情用电动剃须刀剃了下巴上青色的胡渣。

    出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卧室了。

    下楼问了陈嫂,陈嫂说她出门了,王伯开车送她去的,去酒吧了。

    听陈嫂这么说,他没异议,王伯是冷家的司机,为冷振雄开了二十几年的车了,也算是历史悠久,是陈嫂的丈夫。

    两个人也算是冷家有资历的老一辈了,他们是看着冷天澈出生的,所以对他特好,冷天澈对他们也有着几分敬重。

    冷家的主人跟佣人,并没有划很大的界线出来,冷振雄跟严可欣并不是阶级观念很强的人,所以冷宅里,倒是经常一片和乐融融的局面。

    冷天澈自己开车去公司,车上还是给季璃昕打了个电话,确认她的行踪。

    季璃昕果真是去酒吧了,君威说今天要结算上个月酒吧进出的账务以及员工的工资,可是原本今天归来的会计还没回来,手机也打不通,君威在那边急死了。

    季璃昕接到电话,便匆匆赶过去了,让君威稍安勿躁。

    会计小方请的是婚嫁,是出去度蜜月的,还没回来,可能有事耽搁了。

    手机打不通,可能是信号不好。

    果然,季璃昕到的时候,小方正好打电话过来,说要延长假期,她所在度蜜月的国家正在下雪,雪太大,机场停了不少的航班,他们无法按照原计划赶回来。

    小方千万个抱歉,酒吧虽然生意很好,但是一直以来就小方一个会计,在宋柯之前,就这样了,季璃昕接手之后,也从未想过改变。

    只是没想到发生了这等棘手的事情,君威说,“老板娘,怎么办?”

    酒吧里,并不是很多人知道她是真正老板的身份,只有少数几个知道,君威是其中的一个。

    不少人喊她“季小姐”,当她是被上头委派而来负责这间酒吧的暂时替代人,真正知晓她身份的,表面上也是喊她季小姐,私下无人的时候才会喊她老板娘。

    “今天我先来吧。”

    季璃昕斟酌了下,说道。

    君威瞪大了眼,“老板娘,你行吗?”君威黝黑的瞳眸中,写着满满的质疑。

    “应该能行吧。”

    季璃昕被君威的表情逗笑了,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老板娘,你做过帐吗?”

    君威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没有。”

    丢给他这两个字,当君威的嘴巴张得更大,季璃昕走了几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还傻站着干嘛,去把那些账目都给我找来。”

    “噢。”

    君威傻傻地往外走,他是下意识遵照了季璃昕的指令,其实还未消化掉她说的那些话。

    季璃昕欲言又止,伸手揉捏了下自己的眉心,原本是想要招个兼职的会计,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之前小方曾给她看过酒吧的账目,酒吧每个月盈利中有一笔去向不明,划到一个账户当中,那个账户开户行是瑞士银行,具体查不出来,固定不变,是一笔不小的金额。

    问小方,小芳说在酒吧成立开始就有这个规定了,那时酒吧易主,因为没出新规定,小方依然雷打不动照汇,被她问及,才呐呐地道,“上头交代这笔钱每个月固定一定要打过去的,除非酒吧倒闭都不能改变。”

    这笔钱,到底去了哪里呢?

    三年后 第十六章

    这笔去向不明的钱,她也是从两个月回来后小方上呈给她过目的时候获悉的,之前她人在美国,没插手过酒吧内部事务,宋柯在时,都是他帮忙打理的。

    季璃昕隐约觉得这笔钱可能做的是非法的勾当,但这也只是她的感觉,并未得到证实。

    所以,在查明那笔钱真正去向前,她不能再请会计,毕竟人家可靠不可靠还不知道,宋柯当时愿意把这事交付小方去做,肯定小方有值得让她信赖的原因。

    既然如此,她也放任小方去做这些,没有介入跟阻拦那笔钱。

    今天,应该是一个月一次划钱的日子。

    天澈曾跟自己提及宋柯并不简单,因为他身手很好,是练家子,季璃昕是知晓宋柯的家世的,是高干子弟,一般而言,不可能跟黑社会有染,然而这间诱惑酒吧,证明宋柯并不是一个寻常的高干子弟,他的背后,可能还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惜,他不在了,没人告诉自己。

    乔晓静对宋柯的了解,并不深,宋柯的背后,到底有怎样精彩的故事,似乎没人知道,他原本行事就贯彻低调,如今也算是跟着他的人一起沉寂了。

    季璃昕怔愣间,君威很快拿了账本过来,把小方桌上的笔记本也一块儿拿过来了。

    她开始工作,小方的笔记本密码她是知道的。

    酒吧的支出跟收入以及员工的工资完成的比较顺利,大学里她辅修过会计学,会做账,虽然没实战经验,但是模拟过去还是做过几次的,所以还算过关。

    不过算好之后,已经到了午餐的时间了,君威过来请示她要吃什么,她让君威给她叫个素淡点的外卖来就行了。

    在冷家天天吃补品,吃的她都快要吐了,偏偏严可欣还说不多补补,没气力生孩子,还真让她哭笑不得。

    她若是不喝,严可欣会一天不开心,以致于季璃昕有一阵子看到严可欣就想躲得远远的,免得被抓住喝药,因为严可欣知道自身的价值,每次都盯着季璃昕喝下去,不然还真不走人了。

    这一招,是相当的灵验,而且用冷天澈的话来说,“老妈真不是盖的,知道对付什么人,就用什么招数。”

    当外卖到了的时候,季璃昕对着笔记本打开的那张页面眯起眼来,她手指动了动,还是将那笔数目不小的款子打进了对方的账户。

    其实,她有刹那的一股冲动,想不划的,想要看看到底不划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但是如今她这么沉的身子,还是经不起折腾,还是等到孩子生下来再来调查这件事情。

    这笔款子的背后,肯定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一定要调查出来。

    她在酒吧的小套间里午睡,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也不知道是谁,这个时候骚扰她,她睡得正香。

    看也没看,接了起来,口气不是很好,还带着没睡醒的一股迷糊口吻,“谁啊?”

    “是我。”

    是冷天澈,他明知道这个时间段是她的午睡时间,自从怀孕后雷打不动,还打来,真够欠扁的。

    “干什么?”

    明知故犯,她对于他,更加没好气。

    “刚睡醒啊,口气这么恶劣。”

    听上去他似乎心情不错,昨夜那个在书房待了一夜的人,竟然精神这么好,这让季璃昕有几分不平。

    “我还没睡醒。”

    她特意重重咬在“还没”两个字上,想要提醒某人,最好能够勾起某人的愧疚。

    “医生说睡太多不好的,适当的睡眠就够了。”

    季璃昕十分的无语,他还扯上医生了,真当自己有理有据了,敢情他骚扰人家,还是为对方好?

    “好吧,”她不想跟某个无耻的男人计较,反正在无礼上,她刁钻不过人家,于是她深深吸了口气,将那一口提上来的憋闷给吐了出来,“请问冷先生找我所为何事?”

    言下之意,你若是没事找我,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说重要么,有点重要,说不重要,其实也不是很重要,我中午打电话回家,陈嫂说你没有回去,怎么忙成这样?需不需要我派点人手过来帮衬一把?要是把你累着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他越说越离谱,油腔滑调都来了。

    季璃昕不怒反笑,“冷先生,你今天受什么刺激了?”

    还学了装腔作势,还装得像模像样的,忽悠谁呢?她可不是今天才认识冷天澈,就算大学里识人不清,经过这三年的相处,她将他这人的性格也摸了七八分通透了。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而且冷天澈说话向来是有分寸的,不过过分甜言蜜语腻死人,今天太反常了,通常他如此反常,只有一个可能性,他有求于她。

    “没,能受什么刺激,我好好的。”

    他还在狡辩,在季璃昕听来,他这是在为自己抬高身价,不过也是垂死挣扎而已,不出五分钟,他肯定会主动公布答案的。

    因为,这不是他次玩这种把戏了,记得他次玩,是在美国,她当时还被他给吓出了一身的冷汗,那个时候,自己是太天真了,如今跟着混,也学了个皮毛,进退有度,倒是会了几成。

    “冷先生,你要是没其它的事情,我可要挂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季璃昕翻了个白眼,威胁道。

    “别,别挂,等等。”

    果然,某只大灰狼的本性就要暴露出来了。

    好吧,她就等他主动招出来。

    “什么事?”

    还不忘循循善诱道。

    “晚上一起吃个饭。”

    他飞快地交代完毕。

    “还有什么事?”

    肯定不止吃饭这么简单。

    “有件事情我想要麻烦你,不过吃饭的时候再说。”

    他显然留了心眼。

    “不行,先说,不然我不答应。”

    三年后 第十七章

    傍晚,冷天澈来接季璃昕,午睡干扰后的那场对峙,难得沦落到无疾而终的下场。

    难得,他嘴巴这么紧。

    小宋,司机王伯已经接走了,冷振雄跟严可欣要去参加一项慈善舞会,把小宋也给带走了,反正小宋没事情,他们还是觉得小宋比起一般这个年龄阶段的小孩来得内向,需要多多接触人。

    上车绑好安全带之后,他还是没有透露半点消息。

    僵持了一阵子,表面无波,暗流涌动,季璃昕首先服输,先败了气势。

    “去哪里?”

    引擎已经发动了,她侧首好整以暇地睨了一眼冷天澈。

    他今天一身劲黑的阿玛尼西服称着深紫衬衣,仿若在阴暗处成长却灼灼其华的紫色重瓣曼陀罗。

    “绮罗。”

    他丢下这两个字,轻轻动一动手指,换上了一首节奏稍稍强烈的英式摇滚。

    冷天澈的肩和背却挺得很直,当他微微侧脸时,脸庞与下巴轮廓坚毅分明。

    季璃昕觉得自己真够无聊的,竟然观察起他来了,遂而目视前方。

    心里倒是不忘掂量绮罗两个字,绮罗两个字很有风情,老板娘也是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在a市闹市区的黄金地段开了一间高级私房菜菜馆,一般而言,多半的人喜欢私房菜开在僻静的地方或者家里,为了店面便宜。

    而绮罗,却开a市那一处寸土黄金的地段,更难得的,生意很好。

    那家私房菜别具特色,价格也贵的离谱,不过达官显贵倒是颇爱去那串门,似乎为了彰显他们的身份跟地位。

    他这么大费周章,就为了跟自己去一趟绮罗吃私房菜不成。

    绮罗,她去过,那一次是因为闻人臻而去的,那一次他喝醉了,他朋友也就是沈童打电话叫自己把他给带回去。

    那一次沈童找茬,沈童自己还未醉到不省人事的境地,明明可以带走闻人臻,偏偏把自己叫去,她记得那一次,她还出过洋相。

    所以,对于绮罗,她还真没好印象,那一次的那一出闹剧,绮罗的老板娘也参与了,那天她也在包厢内。

    似乎还坐在他们那一群人中的一个男人身边,她那时还认真看了那个女人一眼,因为那一屋子里,全是男人,就那么一个女人,想不引人注意,也难。

    她真搞不懂冷天澈卖什么关子,在绮罗的地下车库停下来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了起来,“嗯。”

    “已经到了。”

    “马上来。”

    他说完,然后挂掉,至于他跟什么人对话,季璃昕还真没听出来。

    “现在可以说了没?”

    都到这里了,难道还怕她会临阵脱逃吗?

    他低笑一声,“憋死我了。”

    看到她一副迫不及待的神色,心领神会,“可以说了,我本来是打算先跟你吃完饭再带你去见他的,现在看来要提前了,他的女伴不来了,所以把见面的时间给提前了,他说他已经点了一大桌的菜了,但是一个人,没什么胃口,大家一起热闹一些。大家都要合作了,彼此给对方一个面子,也未尝不可。只不过,原本我还想跟你来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看来是不行了,只能下次了。”

    “你说的是谁?”

    她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她的预感,很灵验。

    “闻人三少闻人臻,”他看她怔忪,以为她把这个人给忘了,还不忘补充,“别说你忘了啊,昨晚我们还去参加了人家的订婚宴了。”

    季璃昕再迟顿也能听出他话中的揶揄。

    闻人臻那身形、那气质,是人都不会过目就忘的,何况她的记忆力还未烂到某个境地。

    让她疑惑的是,闻人臻的速度怎么这么快,她没想到这还没过一天,就又要跟他碰面了。

    曾经身为他的妻子时,她见他,也没这么频繁过。

    而且,闻人臻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此迫不及待,实在不像是他的风格。

    她抬眼看冷天澈,不由道,“那样的男人,我自然是记得的,只是为何你们谈合作方案,牵扯到我身上来了?”

    怪不得冷天澈一直卖关子,若是知道是这样的饭局,她肯定会推脱到底的,他倒是把自己的性子摸透了,不到最后一刻,牙关咬得牢牢的,一点风声也不提前泄露。

    冷天澈倒是没有迟疑,“沈念初不来,我倒是比较意外,原本是闻人臻的秘书约的我,说沈小姐也来,我想了想,人家都带女伴了,我一个大男人只身前往,似乎不太合适。我本来想带秘书去的,想了想还是作罢了,这人我一直没有看懂,我想要是带上你,也许会有突破也不一定,反正今天小宋被爸妈带走了,你在家也无所事事,这家的私房菜挺有名的,我一直想带你一起来尝尝。只是没先到沈念初不来了,只能委屈你跟我们一块儿吃了。”

    “天澈,人家一对二都不觉得尴尬,你怎么就不行了啊?”

    季璃昕一边在思考着这问题,还不忘一边调侃。

    算了,来都来了,难道还临阵脱逃,这不是她季璃昕的风格,再说不就是闻人臻么,又不是没对峙过,她还怕了他不成?

    这么一扪心自问,季璃昕的士气,在无意间大涨,冷天澈自然是不知道就在刚才这一瞬间,她的心思,已经百转千回过了。

    进了绮罗的大厅,就有服务员热情地赢了上来,对冷天澈热情相向,“冷少,三少已经在702等你了。”看来,冷天澈也是这里的常客。

    “知道了。”

    冷天澈带着季璃昕往702而去,走廊上看到洗手间的标志,季璃昕忽然想上个厕所。

    本来没尿意的,也不知道怎的,看到这标志,就有冲动。

    她停了下来,“天澈,你先去,我待会就过来。”她的目光往洗手间的方向飘,冷天澈自然是知晓的。

    “我还是等你吧。”

    他倒是有些不放心,绮罗的布置,九曲十八弯,他原本想劝季璃昕去包厢了再上,那边有内设的洗手间。

    但是,转念一想,她准是不好意思一进门就往洗手间狂奔,对别人,似乎有些无礼。

    于是,也没有将这提议说出口。

    “你别让人家久等了,你去吧,我等下要是迷路了找服务员带我去准行了吧?”

    她推了推冷天澈,冷天澈想了想,点头,还不忘婆婆妈妈道,“要是迷路了找不到服务员就打我手机。”

    季璃昕淬了一口,“你真当我是猪脑啊,去吧去吧。”

    好不容易送走他,她立刻进洗手间。

    702,她是去过的,她唯一来的一次也是去702,那一出闹剧,便是在702上演的。

    那一次,她倒是真的不认路,是服务生带她去的。不过,刚进来,她发现这里的布局就跟四年前一样,她岂会不认得,她的人生,那样的闹剧,少着,仅有的几次,自然是印象深刻。

    她还未走到702,在503,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个人,她只看侧面,便认出了是闻人臻。

    闻人臻身上的气息,是冰冷而干净的,很容易辨别。

    503的门,半敞开,所以她经过,便能看到。

    闻人臻身材高大,站得笔挺,微微低着头与屋内的一人说话。

    大概感到自己被注视,他侧脸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淡淡的一瞥,目光清冷。

    柔和的灯光下,他俩的眼睛短暂地对视了半秒钟,闻人臻目光幽沉,没有情绪,季璃昕面容平静,神色疏离。

    然后,她不动声色走开了,而她没走几步,便听到身后,也有脚步声跟来,像是应和着她脚步声的节奏。

    三年后 第十八章

    她越走越快,像是身后有一张巨大狰狞的蜘蛛网,朝着她飞来,就要罩住她,罩住她……

    她终于能松一口气了,因为702到了。

    而她没有看到身后的人,他动了动那张削薄性感的唇角,那唇边的冷冽还未来得及敛去,702的门,忽然开了。

    开门的是冷天澈。

    她这还是头一次高兴看到他,内心暗赞,开门开的太及时了,多一秒不多,少一秒不少,这开门,也是一门课程,技术含量颇高的课程。

    冷天澈瞳孔一缩,没想到正准备出去找人,两人倒是心有灵犀,一块儿到了,用不着他出马了。

    迎上冷天澈若有所思的视线,闻人臻唇边锋利单薄的线条微微下搭,“不好意思,刚才没等到你们出去找转了转,没想到回头碰到熟人,被拉进包厢客套了会,倒是让你久等了。”

    他眼睫半垂,遮掩了眼神里泛着意味不明的明暗。

    他的滴水不漏的套词中,找不到让人不悦的字眼。

    不过,冷天澈倒是没有说什么,耐人寻味地勾唇笑了笑,“我们也是刚到,让三少久等,应该是我们道歉才对,待会我一定自罚三杯。”

    他不动声色地揽着季璃昕的腰,拉着她进来,跟闻人臻相对而坐。

    闻人臻未可置否,“那我也自罚三杯,刚才我这个主人倒是出去了,让客人久等,不是宾主宴客之道。”

    季璃昕默默吃菜,冷天澈在一旁帮忙拼命往她碗里夹,动作熟稔,似乎早已练习了无数次般自然。

    闻人臻余光微扫,她脸上没有一丝的不耐,看得出来她并不反感冷天澈的做法。

    心中,莫名闪过说不上来的些许不悦,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明所以。

    他想,可能曾将这个女人纳入自己的名下过的原因,毕竟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前妻,想必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做到若无其事、无动于衷吧。

    他甚至觉得眼前这两个人似乎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表现亲热,这情形,让他看着,碍眼。

    闻人臻倒了三杯酒,执起一杯递给冷天澈,冷天澈倒是也不推拒,立刻很给面子喝了下去,连续喝了三杯。

    闻人臻说了一声“痛快”,然后自己也自斟自饮了三杯。

    他们两个大男人随后就生意场上的事情谈了起来,谈得颇为欢快。

    季璃昕吃饱了之后,也开始准备聆听,毕竟这也是今天冷天澈带她来的主要目的。

    不管怎样,她总觉得这一回闻人臻有预谋,在美国的三年,以及出国前的几个月,冷天澈在生活上处处帮衬过自己,知恩图报,她即便现在无法回馈他感情,也希望在别的方面,不让他走错一步,让别人捏住他的把柄。

    她纤长的羽睫半垂,白皙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幽深的阴影,乌发柔顺地垂落,光线明暗不定。

    她看上去很无聊,但是却在认真听两个男人的谈话,另外脑子也在分析谈话的内容。

    闻人臻寡言,但是针针见血,字字都提到点子上。

    冷天澈偶尔追问一句,看上去言谈甚欢,但是季璃昕还是捕捉到了火药味。

    唇枪舌剑,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门,忽然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位千娇百媚的女子,一身剪裁合身的大红旗袍,衬出了纤巧玲珑的身段,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身后披着妩媚的一头卷发。

    不是每个人,都能将大红穿出独特的气质来的,这位绮罗,季璃昕觉得她确实配得上这一种颜色,能够将庸俗穿出风情来。

    “绮罗都来了,三少的面子果真是大。”

    冷天澈唇边勾起一抹暧昧来,眼神也多了三分玩味。

    在沈念初跟闻人臻订婚之前,甚至更早在沈念初回国之前,曾经听闻这位对人不假辞色的老板娘,跟闻人家的三少,有过一段风花雪月的过去。

    不过闻人臻本人向来低调,人家正主从来没有出面澄清过,也没有解释过,大家三人成虎,就当他默认,没有也硬栽他身上去了。

    有一段时间,谣言满天飞,曾有一年的小报上还捕风捉影写了一小块版面。

    那块版面,其实季璃昕看到过了,当时她跟闻人臻结婚半年多了,他婚前绯闻是有,婚后闹得不多,那一次,还是结婚半年来他头一次上小报,所以季璃昕记住了。

    还有那张报,是莫菲菲给她看的,不过当时自己笑笑,浑然不在意,说男人在外头逢场作戏而已。

    其实,她那时也不过是为他开脱,是否真是这样,她心里还是多少有数的,他没拿上台面说,她也就没有拿过这事情去烦他。

    她这人,喜欢将心事藏心里,不喜欢跟人吵架,跟人大小声对峙,在人前,规规矩矩惯了,久而久之,也养成了这习惯。

    季璃昕跟绮罗,也是打过照面的,就那次702,不过那时她不坐在闻人臻身边,而是坐在另一个男人身边,季璃昕不认识的男人,那几个男人,大概是闻人臻的发小,他们圈子里的人,即便是结婚了,季璃昕也就接触过一个沈童。

    那天他醉了,他的朋友跟自己开玩笑,捉弄自己,闻人臻还未醉倒丧失理智,但却没有出手相助,任由她被那群人欺负,最后还是那个绮罗帮忙解了围。

    对这个女人,季璃昕并不怎么反感,那天,甚至带了几分感激。

    今天,不知道她有没认出自己,应该淡忘了,才一面之缘而已。

    不过当季璃昕抬头,跟绮罗对视,她当下有了认知,这绮罗皱了皱眉,然后眉眼弯弯地凝着自己,看来是认出了自己。

    还好,她没有当下拆穿,只是若有所思地侧眼睨了闻人臻一下,然后收回了视线,拉着季璃昕的手,坐到沙发上,攀谈起来。

    分去了季璃昕的注意力,绮罗对她的肚子很感兴趣,还忍不住问,“能让我摸摸吗?”

    那水莹的眼神,还真难以说出拒绝的话,季璃昕颔首默许她的突兀行为。

    其实,她跟绮罗也就一面之缘。

    绮罗半蹲下身,认认真真地抚摸了下她的小腹,没想到正巧碰上胎动,她错愕了下,然后觉得很神奇。

    可惜,她还想摸的时候,季璃昕的小腹,再也没有动静了。

    季璃昕有些无语,只得出声解释道,“就这样的,有一下没一下的,不是每一刻都很调皮的,不然我也崩想休息了。”

    绮罗怅然,听了有些失望,不过起身的时候,倒是故意凑近季璃昕,刻意压低了声音,“真没想到你离开闻人日子也能过得如此滋润。”

    绮罗的眼里有细碎幽深的光影,声音温柔如水还有淡淡的哀伤,还掺杂了几分羡慕。

    红尘中人,她绮罗也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女人。

    只不过对象,自然不是闻人臻,季璃昕猜是那天坐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

    季璃昕微微一笑,淡淡地道,“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便活不了的。”

    留下的遐思,就让人自己去想了。绮罗是个有故事的人,她所誊写的那个故事,也许还非一般,自有后续的发展。

    这一晚,绮罗并没有点破季璃昕跟闻人臻之间的关系,而闻人臻也没有制造出任何的意外,可谓虚惊一场,这自然是对季璃昕而言的。

    冷天澈收获匪浅,他是颇为满意跟闻人臻的这一场暗中较量,也算是达成了初步的交涉。

    冷天澈回来后,又在书房窝了一晚上。

    他第二天,眼眶下还带着青圈,打着个哈欠告诉季璃昕要去欧洲出差。

    大清早接了个电话,远本负责欧洲组的项目经理老家死了人,要他这个独子回去料理丧事。

    冷天澈也不是不近人情的老板,下属确实是情有可原,是亲人去世,而不是平常的事假。

    不得已,他要亲自代打参加了,跟闻人臻的合作案敲定,具体还要商量,不过一切都要推到他出差回来再商议。

    本来,想推给别人的,因为再过半个月,季璃昕就要生了,他还真有些不愿离开a市。

    但是,这个项目,参与策划的只有自己跟那个项目经理,其他的人,并不熟悉,只能自己亲自出动。

    季璃昕帮他整理了衣物,他还不忘叮嘱,“万事要小心,还有,记得带手机,我每天会给你电话的。”

    “我大半夜睡觉,你别吵我。”

    她倒不忘警告,时差啊,他若是打电话来,肯定的,除非他在那边夜晚才工作,否则,可能性极低。

    “再说再说。”

    季璃昕有起床气,最恨睡着了被吵醒,她本来习惯了浅眠,很少睡得很熟,一旦醒了,入睡比较难,所以她分外注重睡眠质量,特厌烦人家在她睡觉的时候吵她,不让她安生。

    季璃昕明显对他这答案不满,然而却又无可奈何,冷天澈的态度,一贯如此。

    他此番去欧洲出差,也不过是一星期罢了。

    冷天澈若是知道在这接下来的一星期内,季璃昕会早产,他是决意不会走的。

    三年后 第十九章

    冷天澈出差,季璃昕还是去送机了,冷宅的王伯送他们去的,此番出差冷天澈随行还有他的一个秘书,一个身材高挑又美丽精干的女人,叫程灵,据说也是a大毕业的,跟冷天澈同届还同班。

    在冷天澈出国留学之前,这人便进了冷氏。

    她看季璃昕的时候,嘴角挂着招牌式的秘书笑容,这个漂亮又有能力的女人,穿着一身合体干练的职业套装,自冷天澈入住冷氏以来,她便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目送着这两人入了登机口,她才离开,机场人来人往,她专挑人少的出口走,毕竟挺着个大肚子,走路不能太快。

    眼尖瞄到王伯的车了,她忽然感觉到手机嗡嗡地震动,她迟疑地拿了出来。

    看了下荧幕,一边往僻静角落里走一边接起来。

    “喂,杜叔叔。”

    去美国的三年,杜叔叔从未打过电话来,这还是次,她说不震惊是假的。

    去美国安顿下来后,她有跟母亲李玉梅联系过,几乎是半年一次,因为在国外,她不敢太过频繁打电话,怕母亲发现。

    她那个时候说自己出差,骗母亲说找了工作,母亲也没起疑。

    “小新啊。”杜叔叔的声音,听上去老沉不少,比起当年跟母亲结婚时而言。

    他为了拉近他跟自己之间的关系,一直也是这样跟着母亲一起叫自己的。

    “杜叔叔,有什么事情吗?”

    她顿了顿,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杜叔叔不可能无缘无故给自己打电话的,事出必有因。

    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自己这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接着就是长久的沉默。

    杜哲远沉默的时间越久,季璃昕的心里就越惶恐。

    她屏住呼吸,不由扬高了声音,“杜叔叔,你说话啊?”

    杜哲远打电话给季璃昕,也是准备了良久的,事先的准备的那一套说辞,真正到了嘴边,发现真的是很难说出口。

    他到现在还不愿意相信昨天医生让他去取的那张病危报告单是真的,玉梅的身体好好的,莫名其妙就出问题了,还是晚期,他跟玉梅夫妻也没做多少年,真的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从医院拿报告单回来,他一直就静不下心来,但是又不敢在妻子面前流露出悲伤的情绪,就怕泄露了端倪,让妻子察觉。

    他现在还没想好要告知玉梅事实,昨天玉梅还兴匆匆地跟自己说想要去a市看女儿,说真的想女儿了,忍了这么多年,女儿结婚后也没来看自己,是不是怕她再婚,不愿意来,觉得尴尬。

    自己一向工作忙,平日也没有太多的时间陪她,昨天从医院拿报告单回来后,他陪了她一晚,还差点引起她的怀疑,好不容易找了个合理的借口说“今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所以抽时间陪陪她。

    她嘀咕了下,倒是没有再耿耿于怀了。

    那边季璃昕一直在催促,他知道身为李玉梅唯一的女儿,她有权知道自己母亲的一切,自己就算瞒着妻子,也不该瞒着小昕的,万一错过了,她将会后悔一辈子,说不定还会恨自己。

    虽然这些年小昕没回来看她妈过,但是杜哲远还是知道季璃昕对自己的母亲,情意并不浅,只是她不擅向别人表达自己的情绪而已。

    杜哲远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呼出,开口才发现声音沙哑了很多,“小新,你听我说”

    他滞了滞,只觉得鼻子发酸,“你妈她”

    “我妈怎么了?”

    为什么心房上被一块巨石压着,每呼吸一次,都异常的困难。

    她忍不住追问道。

    “你妈她得了胃癌晚期。”

    杜哲远说完,便咬紧了牙关,他发现说这几个字,几乎是要了他半条老命,就跟昨天拿到报告单看到上头的报告一样,昨天是晴天霹雳,今天是雪上加霜。

    大脑轰地一声完全失去了思考,只听到那边继续说道。

    “杜叔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妈怎么忽然得了胃癌,还是晚期的?”

    季璃昕觉得恐慌,心蓦地抽紧,她不知道自己怎走到洗手间了,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连自己到底往哪边走都不遗忘了。

    她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难受。

    杜叔叔的话传过来,都飘乎乎的,季璃昕的心像是被几根粗长的麻绳拽紧了,喘不过气来。

    “你妈一直有胃病,这个我是知道的,我没想到今年村里免费检查我们身体时,你妈检查出病来了。你妈还不知道这事的,医院打电话过来,正好是我接的,我还瞒着她这事,你可千万别说啊,我怕告诉你妈,你妈给吓着了,毕竟这病难治。我从拿到报告单到现在,一直没安心过,惶惶不安的,也不知道干啥,这事我也不敢瞒你,万一你妈有个三长两短的,呸呸呸,我这说的是什么话,都老糊涂了。小新啊,杜叔叔不知道咋办了,想找你商量下到底下一步该怎么办?”

    杜哲远在说的时候,季璃昕一直盯着洗手间外头的镜面,盯得久了,眼睛又干又涩。

    她闭上了眼,然后她猛地睁眼,想要证明这不过是一场梦。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逼迫她不得不去承认,这是真的。

    她想强作镇定,可是发现自己握着手机的手,在颤动,而另一只手死命地扶着黑色的花岗岩流理台。

    那一只莹润的手,在一片黑色的背景中,衬得愈发的白,连青色的血管都隐隐突现。

    然后,那一只手缓缓握了起来,握得很紧,她的手心被指甲掐得生疼。

    沉默半晌,她咬紧牙关,终于蹦出几个字来,“杜叔叔,医生说我妈还能活多久?”

    “半年。”

    听到这个数字,比预期的还短,她只觉得浑身都汗涔涔的,手脚冰凉,头疼得厉害。

    然后她的声音忽然低下去,也很慢,“杜叔叔,医生有没说我妈的病可不可以治?”

    “医生说可以动手术的,但是复发的机率还是很高,我不知道要不要尝试,你妈昨晚跟我提起想要去a市看你,不知道你那方便不?”

    杜哲远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希望能够满足妻子的最后愿望。

    “杜叔叔,你带我妈来a市,我帮她联系医院,身体做个彻底的检查,你们那小医院也许会有误判也不一定。”

    季璃昕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还是想要往好的方面想。

    这个事实,对她而言,着实过于残忍,她妈今年刚五十,还很年轻,一辈子也没享过福,难道就要这么快去了吗?

    三年后 第二十章

    “小新,你还在听吗?”

    杜哲远见那边忽然静了下来,不由起疑。

    “杜叔叔,我在,你明天就带我妈来吧,虽然晚期了,但是我们还是早点做足准备为佳。”

    季璃昕知道自己需要吭声,杜叔叔八成也为母亲这病症急得不知所措了,他跟母亲结婚也没几年。

    母亲这病,之于他而言,是个相当大的打击,可能他心里此刻比自己更难受。

    “小新,那我等下就去买火车票,买明早最快的一班。”

    他闻言,立刻应道。

    “嗯,好的,明天上午,你买明天上午的车票,大概傍晚到,嗯,我知道了,我到时去接你们。”

    “嗯,好的,火车城战,知道了。”

    “杜叔叔,我妈那里,你还是先瞒着,别跟她说这病,等这边检查出来我们再商量具体的。”

    “怎么骗她啊?”

    长长的一声“嗯”之后,她当机立断地建议道,“就说我这边给她联系了一个胃病专家,她一直有胃病,到时我们就谎称这个,说这专家看胃病的本领一流,她应该不会怀疑的。”

    “嗯,好,那就这样先,杜叔叔,谢谢你。”

    “再见。”

    结束了最后的通话之后,季璃昕觉得一股酸涩从胸膛涌上眼眶,那是一种很难形容感觉。

    她压抑住泪意,转身,想要离开这里。

    这个电话,让她没由来的倦,筋疲力尽,从来没有过的。

    很小便失去了爸爸,她是被妈妈一手拉扯大的,小时候,不是没人劝过妈妈改嫁,可是妈妈总是婉言拒绝,说自家小新还小,怕找到的对她不好,毕竟不是亲生的。

    所以,妈妈就一直这样伴随着她成长,即使一个女人抚养一个孩子十分的吃力,她还是咬牙坚持着。

    直到自己大学毕业,她才答应杜叔叔,跟杜叔叔一起。

    那个时候,她知道不能再挡妈妈的路了,所以才会那么快就答应闻人臻,跟他结婚。

    只有自己结了婚,妈妈才会真正地放心。

    妈妈,为自己牺牲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才找到幸福,没想到苍天待她还是很薄,这么快,就收回了对她的福泽。

    一幕幕儿时的记忆,从脑海中如电影花絮一般闪过,光芒璀璨,她心中五味陈杂,后悔这三年来自己自顾着自己,没好好陪过妈妈。

    妈妈一直以为自己是幸福的,若是知道自己早在三年前便离了婚,肯定会让她的病情恶化。

    她头痛不已,本来以为妈妈的病情对自己而言,便是一项打击了,如今稍微静下心来,才察觉自己根本就没有去想过后果,这么快让杜叔叔带妈妈来,她根本就连安排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冷天澈如今又偏偏去了欧洲出差,这撞山之下,她都不知道到底该如何瞒天过海。

    让她去找闻人臻演戏,这实在令她为难,离婚之后,他便不想跟他扯上关联,更何况在他跟沈念初如今琴瑟合璧,她更加不能去打搅。

    再说,即便自己真去找他,也要看他脸色,还要看他心情,想必他闻人三少没有那个空余闲情逸致陪自己友情出演这一出戏。

    季璃昕有些愣怔,片刻之后嘴边漾出一个苦笑。

    这些都是自己的事情,为何自己没想过靠自己呢?不能过分依赖别人。

    只是妈妈,哎……

    她目光略垂,触及的是自己圆滚滚的小腹,这肚子即便她有心遮掩,也无力掩饰。

    这孩子,原本就是一个意外,那一夜发生的意外,让她措手不及,怀孕也是一个意外。

    那一夜,她浑身疲软,耗尽了最后一丝精力用催眠消除了他那一夜的记忆。

    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只要她不说。

    那一晚,她只专注于除去那个人的记忆,却遗忘了他们没做防护措施,意外让这个孩子来到了世上,而她那一夜太累,第二天起来又匆匆离开,等到想起事来,已经是第三天了,错过了最佳的避孕时间。

    或许,这个孩子注定要来这个世上。

    因为她想拿掉的时候,医生说若是这孩子不留下,她以后可能没孩子了,因为之前她流过产了,而且她的子宫壁比一般女人来得薄。

    催眠,她在研究生生涯中辅修了一门催眠学,这一门课,连冷天澈跟宋柯都不知道,她是跟同系的一个同学一起入选的,那导师是个怪人,不过却是那方面的顶级专家,从动物催眠学研究到人体催眠学,不放过任何改善人体记忆的蛛丝马迹。

    还发表了多篇与催眠相关的学术论文,可谓是催眠界的泰山北斗,他热衷于此,并把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催眠研究,听说他就是因为对催眠如痴如醉,忽略了家庭,老婆跟人跑了。

    此后,他便把催眠研究当成了他的小老婆。

    这导师是个怪人,之前说了,入选他课的学生寥寥无几,但是有个要求便是不得对外公开自己修了这门课,这甚至不在学校的档案中记录,换而言之,修他的课,不仅需要资质奇佳,还修不到学分的。

    不过,季璃昕当初还是修了,因为对催眠这门课的好奇,她入选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记忆力很强大,过目不忘,怪导师就是看中了她这一点,对她严加操练。

    怪导师的要求很多,记得跟自己一起入选的同系同学因为受不了怪导施压的压力,中途退出了,坚持熬到最后的就季璃昕跟另外一个计算机系的男生。

    她研究的方向是如何使用催眠消除记忆,而那男生研究的方向是如何使用催眠恢复遗忘的记忆。

    她记得怪导师问过他们为何想要学这个,那男生的回答是因为一个女人,而自己,那个时候的回答呢?竟然忘记了。

    透过光鉴可人的镜面,看到自己的眼眶发红,虽然没流泪,但是在别人看来,自己肯定是哭过,根本就无法解释,还无从解释。

    她掏出手机给王伯打了个电话,说机场碰上了一朋友,不坐他车了,让他先回去。

    她在流理台前,狠狠洗了一把脸,觉得自己看上去正常了些,才转身往外头走去。

    走了十来步,她无意环顾四周,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分明是宋柯的背影。

    她绝对不会认错的,绝对不会。

    他走得很快,而且跟自己之间的距离在逐渐拉长。

    她毫不犹豫,小跑了起来,在人群中穿梭,“宋柯。”

    她大声喊了起来,为何那个熟悉的背影越走越远,为什么他就不能转个头?

    她不气馁,她一定要追上去……

    三年后 第二十一章

    季璃昕深吸了口气,让空气充满窒息的胸口。

    “宋柯。”

    她又喊了一声,在噪音的洗涤下,清冷而激动的嗓音传回自己的耳内,变得有些模糊了。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的脚步连停滞一下都没,难道自己认错了?不可能的。

    她目光只顾着盯着那个穿梭的身影,没有注意脚下,不知道被哪个人绊了一下。

    忽然,她希翼的目光中,漾满了浓浓的惊恐,她的身体倾斜,歪着向地上栽去,她的双手本能地伸出,护住腹部。

    陷入黑暗中,她的脑海中出现了宋柯的影像。

    那是一张斯文温雅的俊脸,他的双眸,在打量或者沉思时,习惯性半眯着,沾染了笑意的薄唇微微上翘,笑得那般温柔。

    她记得在他坠崖的刹那,那一双温情的黑眸眼底染上了彼岸花一样的绝艳。

    她的小腹很疼,很疼,她甚至还听到“血”,“流血了”之类的言语。

    身体重重撞击上白色的地砖时,即便隔着衣料,地面给人的感觉,还是很冷,阵阵的寒意在骨缝中凝聚,冻得她浑身颤抖。

    慢慢的,寒意消退,痛觉麻痹。

    她的身体被一双很有力的臂膀抱了起来,“宋柯……”她的轻声呢喃,被湮没在周围的人群中了。

    可是,抱起她的人,却听到了,挺拔的身躯一僵,然后皱了皱眉。

    “让一让。”

    手上沾上的鲜血,跟他黑瞳周围浸着血红的颜色相形见拙。

    他的下颌贴在季璃昕的脸颊上,暖意从肌肤蔓延开来,她不在颤抖。

    漆黑的眸深邃似海,却隐隐乍现几许压抑的恐慌。

    “让一让。”

    声音却克制不住,无端地朝着眼前黑压压一片围观人群吼道,一贯的优雅风度,荡然无存。

    或许是被他凛然的气势震慑住,又或许被他眼底的冷冽给冻伤,围观的人,一个一个自动地开始后退让道。

    他原本想自己开车的,后来想想作罢,抱着她进了一辆出租车。

    “机场医院。”

    他报了最近的医院名字,这个机场最近的医院便是离此处十来分钟车程的机场医院。

    他的视线,情不自禁的又移到她的脸上,他蹙了蹙眉,神情恍惚。

    刚才在机场,他是去接人的,没想到无意间听到身旁有人惊呼,“那个孕妇跌倒了。”

    孕妇这个敏感的字眼,飘入耳际的刹那,他的眼神跟着声音无意识地游移,定点,而正好撞到她倒地的惊险一幕。

    当那惊险一幕纳入眼底的那个瞬间,他发现自己所有的理智跟冷静,都付诸流水。

    等到他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张开了双臂,而身侧的人,用异样的眼神睨着自己。

    他毫不理会,明明隔了七八十米之遥,加上周遭的声音很吵闹,他根本就听不到她身体撞击砖面的声音。

    周遭一片混乱,他听不清楚。

    手握成拳,慌张压迫着他的神经。

    近距离看,这一场合,愈发的触目惊心。

    她蜷缩着躺在地上,身上的血,染红了她雪白的孕妇裙,染红了她的双手。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她就要离开了,因为她的脸色惨白,神情凄然,他本能地将陷入无意识中的她抱了起来。

    而抱起她的那一刻,他发现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从他的身上汲取点温暖和安慰。

    他听到了一个含糊不清的名字,“宋柯。”

    然后,她不再说话。

    他不明白,听到这个名字,他为何心头会浮现淡淡的失落。

    坐上车的时候,他找回了几分游离的思绪,为何她嘴里吐出来的不是冷天澈而是宋柯?

    宋柯,这个人,他知道,跟她结婚之前,他调查过她,宋柯是他大学时期的男友,后来跟冷天澈同期出的国。

    这个名字,却从未从她嘴里吐露过。

    难道无意识中的呢喃,才是她心灵最深处的心声吗?

    沈童曾经说过,“闻人你总喜欢把在乎的人放在心里,那从不提起的人,就是你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