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入口处多出来一个人影。
那人和花琼先前的装扮一模一样,也是一袭黑衣,头戴斗篷,斗篷下长长的黑纱将他的身形遮得严严实实。
所有人一齐将目光移过去,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却见他迈开步子,身形恍若幻影一般,周边出现无数个相同的影子,让人眼花缭乱之时,却有人发现,他早就不知道何时走到了那白衣尊使身边。
此时,白衣尊使及她身后所有隐月宫成员一齐矮身行礼,道一声:“宫主。”
花琼一愣,心说不是这么巧吧,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她刚才之所以说那番话,一来是因为真的生气了,二来也是为了向中原武林表明自己的立场,她可不想遭人憎恨,将来只能背井离乡的生活。
花琼暗地里咋舌,现在只能偷偷祈祷,那所谓的宫主,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了。
她决定趁着此时没人注意,赶紧跑回东方赞身后躲起来,毕竟相比起隐月宫,中原武林人士还是相对比较温和的。
但,就在她刚刚迈出脚步的一瞬间,却听见有个声音在喊她:“琼儿。”
花琼下意识朝东方赞看过去,只见他也正在发愣,显然说话的不是他。
那个声音让她觉得耳熟,但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它属于谁,直到那人又喊了一声,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彻底呆愣在了原地。
“爹……”良久,她才轻喃出声。
那黑衣宫主缓缓将斗篷揭开,斗篷下,是一张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有些陌生了的脸。
花琼一直没有认真想过,她对花四海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他还活着的时候,对她不闻不问,冷漠到甚至有些苛刻,那时她憎恨他,恨他将她带到这个世界,却又让她如此孤独。之后他死了,她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生命没有了支点,于是她想,或许他们之间还是有些父女情分的……
直到此刻,在重新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她心中涌起的,几乎是排山倒海般的失望,让她瞬间明白,原来花四海在自己眼里,并非是一个很差的男人。相反,她崇拜他,欣赏他,也尊敬他,因为即便他对她冷漠苛责,也一点都不妨碍他此生的成就,是她曾以为永远也到达不了的高度。
“琼儿,过来。”花四海扬手将手中斗篷一扔,而后朝她的方向伸出大手。
曾经,年幼的花琼无数次憧憬他会这么做,憧憬他潇洒扔掉手中的一切,让那双大手也好好的属于她一回,如今终于实现,她却只觉得全身发冷。
他此刻的样子气度非凡,脸上也全然不见他“去世”时的病态,他一字一顿,又轻声重复:“过来,我才是你的父亲。”
“不……你不是……”花琼轻声回答着,然后猛然摇头,“我的父亲花四海已经死了。”
“那是我为了脱身,假死骗你的。”像是不容许她逃避,花四海声音紧迫,依旧将手伸向她,“过来,到我这里来。”
“你骗我?”花琼愣愣地看着他,眼中的茫然连她自己都不曾发觉。
“对,我骗了你。”花四海突然放柔声音,“过来,琼儿,让爹好好看看你。”
印象中,花四海从来没有过如此温柔好听的声音,花琼被吸引,情不自禁地朝他走过去。
“别过去,他是有阴谋的。”正此时,东方赞的厉声一喝,让花琼惊醒,却听他继续道,“花四海,当初筱禾是不是没有死?是不是你将她藏起来了?”
“呜——”回答他的,是一声痛苦的呜咽。
方才还气质朗朗的花四海,此刻伏身面露痛楚,再次抬头时,眼底的疯狂之色叫人齐声抽了一口冷气。
“呜,筱禾死了。”他的周身散发着一种阴沉沉的杀气,俊朗的脸庞开始渐渐扭曲,一如花琼曾经在噩梦里见到过的那样,“是你,是你们杀了她——”
……
花琼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跑出那里的。
在她的意识还清晰以前,那对峙已久的两方,已经杀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人注意她,她轻易就逃出来了。
外面风雨交加,她一路走来,全身早就被雨水打湿得通透,路上没有半个行人,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
没想到上天拐弯抹角,竟然对她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
她有两个父亲,但从来没有真正感受过父爱,而且他们两个此刻正在斗得你死我活。
她漫无目的走在街道上,被雨洗刷过后的小镇看起来古朴而又宁静,最后她实在走不动了,便蹲在路边,呆呆地看着前方。
“师父?”有人出声喊她,声音有些吃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花琼抬头,才发现眼前不知何时多出了大队人马,而站在她跟前的,正是萧离和柳下青二人。
“小白……”
她想要起身,想要问他们要去哪里,要去干什么,还有,在她见不到他们的时候,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她有许多疑问要问,有许多话要说,但她还未站稳,便觉一阵晕眩来袭,她身子一软,眼前便陷入无尽的黑暗。
……
仿佛沉睡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
花琼隐约听见有人在哭泣,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回到了四海庭院里她的卧室,她坐起身来,走下床,走出房间,穿过庭院,来到回廊的尽头,终于发现了一个正在不停抽噎的女人背影。
“你为什么要哭?”很奇怪,听着她的哭声,花琼竟然也忍不住伤心起来。
“孩子,我的孩子……”女子低着头,双手似乎正捂在小腹上,声音里带着哭腔,动作却无比温柔,“娘到底要不要将你带到这个世界上?”
花琼一愣,很快明白过来,这女人怀孕了,但看她的装扮,应该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
花琼只觉心底一股无明业火飘上来:“为什么不?孩子是无辜的,你应该去找那个欺负你的坏人,要么让他娶你,要么你杀了他!”
她说得咬牙切齿,但那个女人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依旧低着头轻声呢喃:“娘不在你身边,你一定会觉得寂寞的,是不是……”
“是的,我很寂寞。”花琼黯然垂下双眸。
静默了一会儿,花琼突然想问一问那女子是什么人,她抬手正要拍上女子的肩膀,身后响起一个醇厚好听,而又带着掩饰不住的欢快的声音:“筱禾——”
花琼下意识回头,却见到年轻俊朗的花四海正微笑着朝她走过来。
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猛然回过头,正好看到那女子回过头来,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娘——”花琼惊叫着苏醒过来,看看四周,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原来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在做梦。
“呵,你终于醒了。”有人推门走进来。
屋外刺眼的阳光也跟着照射进来,让花琼眯了眯眼睛,好一会儿才完全睁开,却也彻底看清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影,竟然是……林昭昭。
作者有话要说:嗯哼,突然觉得月底之前,完结毫无压力~~也许是我刚才写得还蛮顺手的缘故吧- -
霸王们呐,趁现在快快雄起吧,不然很快你们就木有机会鸟~~╭(╯╰)╮
正文 昭昭之心
林昭昭?她怎么会在这里?
花琼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无数思绪,她记得自己最后遇到的明明是小白和阿青,然后或许是一连数天忧思过度,加上又淋了一场大雨,身体不堪负荷所以晕倒了。
“这是哪里?”花琼心想,既然林昭昭没有趁自己睡熟的时候对自己不利,那么就应该表示,她暂时不会伤害自己才对。
她支撑着疲软的身体坐起来,从身体的饥饿程度看来,她应该昏睡了一天以上,只是又不太确定,便朝林昭昭继续问道,“我睡了多久?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却见林昭昭啧啧两声,慢慢走到她跟前,皮笑肉不笑地道:“少宫主你这么多问题,叫我先回答哪一个才好呢……”
“我才不是什么狗屁少宫主!”花琼闻言有些激动,想大声斥责,却反而眼前一黑,差一点又昏厥过去。
林昭昭却不理会她的态度,依旧自顾自地地道:“你还真是好命,正邪两方的霸主都争着要做你的父亲,不过这也多亏了你有一个谁也比不上的好娘亲。别的女人勾三搭四,姘头全是些不入流的货色,你娘就不同了……”
“住口!”花琼很清楚,自己此刻的身体状况不宜有激烈动作,却仍然管制不住自己,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将林昭昭不干净的嘴巴狠狠缝起来。
可惜,她却因此一头栽在地上,摔得满头金星。
“哈哈哈。”林昭昭拍手大笑起来,她一边笑,一边幸灾乐祸地用脚踢踢她的身体,嬉笑道,“起来打我呀,你以前不是很嚣张么,什么都要跟我抢。我所有的东西都被你抢走了,现在你还要抢走我的阿离……”她说着说着,声音忽地变得恶狠狠的,脚下的动作也变得粗鲁,“你起来啊!起来继续跟我抢啊!”
“住口,不许你侮辱我娘!”花琼只觉两耳一片轰鸣,林昭昭在说些什么她已经听不清楚,身体上的疼痛也感觉不是那么清晰。她突然记起刚才梦中的情景,那是她次那么清晰的梦见她的母亲,“不许你侮辱我娘……”
林昭昭忽地揪住她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抓起来,抬手一记耳光打在她脸上:“哈,你娘?凭什么说她的你娘?!就因为你长得像她?我说她是我娘,是我的!”
这一记耳光几乎是卯足了力气,花琼只觉脸上一阵刺痛,模糊的意识也跟着清醒了一些。
“我对着她的画像看了十六年,想了她十六年,你有吗?!我的名字是我娘亲自取的,你有吗?!”林昭昭一把将花琼狠狠推回床上,低头从腰间将两轮月牙形的银月飞轮取下来,用力放在桌上,对着花琼歇斯底里地吼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你有吗?!还有,这枚古玉,是我爹给我娘的定情信物,她也留给我了,你有吗?!”
花琼看着林昭昭此刻扭曲的面孔,愣愣地回答她:“我没有……可是,假的终归是假的,即便它再像真的。”的确,她的前十六年生涯,对于母亲这个词十分陌生,就算是梦里见到,面孔也是十分模糊,不如林昭昭倾注了那么多的感情。还有那两轮银月飞轮,可以确定是她娘生前所使用的兵器。
至于那枚古玉,花琼从前也见过,那次林昭昭将它带在身上,被扒手偷走,巧合的是,那扒手竟然被她逮到,以至于那枚古玉曾一度落到了她的手里。
是不是在那个时候,就已经预示着,真相总有一天会被翻开呢?
“对,你说得对,假的终归是假的……”林昭昭突然低下头,轻声呢喃,眼角不知何时开始竟有些湿润。
花琼以为她想通了,正要松一口气,却听她又忽地大笑起来。她一边大笑,一边将手中的古玉狠狠摔在地上。
“啪”古玉碎裂。
她却笑得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