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身上移开,转而落在花琼身上。她盯着她上上下下地打量,嘴角露出怪异的笑容:“你还不算太笨。”
言下之意就是她真的恨她,花琼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一下:“你之所以落得如今的下惨,是因为你遇人不淑,你把萧三娘当师父,但她却当你是一颗棋子,说弃就弃,你的不幸多半是萧三娘一手造成的,即便与我有一点关系,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
“你给我住口!”林昭昭忽然尖声打断她,此刻她的表情就好似伤口被人再度揭开一般,里面有血淋淋的疼痛和恨意,“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你才是造成我不幸的源头,是你的出现,让我失去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没有死?如果你早就死了该多好,该有多好……”
她的声音歇斯底里,其中的诅咒之意让花琼觉得心凉。
原有的同情和顾忌,此刻也消散了几分,她忽然明白,事到如今,跟林昭昭讲道理已经行不通了。
“既然如此,你想恨就恨我好了。”花琼用力抿了抿嘴唇,一向不甚严肃的双眼中闪过一抹阴霾,“若你敢伤小白一根寒毛,我发誓,绝对会让你……再一次知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正文 阴谋
很多时候,你可以阻止任何事,但却无法去阻止一个人去恨你。花琼向来明白这些,也素来都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就像花四海,他明知花琼恨她什么,但他从来不闻不问,也从不为她改变什么。
花琼将林昭昭从树上放下来,解开她身上的绳索。
不远处,萧离与沈玉娇还在打得难分难舍,看来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
林昭昭一获自由,便眼神复杂地看了花琼一眼,却见她的视线根本没有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冷笑道:“别以为我会谢你,就算你不放我,阿离也会救我的。”
她说起萧离的时候,嘴角总是微微扬起着的,此刻在花琼面前,她的语气里更多了几分骄傲和炫耀。
她想向她宣布,看,你心心念念想着的男人,现在是我的。
可是此刻她说不出这句话,因为花琼面色依旧,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
“你走吧。”半晌,花琼才终于开口,“把小白也带走。”
她说完便干脆利落的转身,一言不发地走了。
——心不在这里,留住他的人也没用。
直到她的身影走出不归林,正打得酣畅淋漓的沈玉娇才发现她不见了,此刻他已经开始逐渐处于下风,想着反正也没把握打赢,为免将来萧离恢复记忆后嘲笑,他决定在还没丢脸之前撤退。
“不打了,主角都跑了,老子一个配角还在这里折腾什么劲儿!”他借着萧离送过来的掌风顺势飘出老远,身轻如燕地落定在一根细细的枝丫上,“小梨子,希望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不这么愚蠢了。”他说着啧啧两声,故意用眼睛瞟了瞟林昭昭的方向,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萧离眉头一拧,似乎想说些什么,沈玉娇却跑得飞快,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萧离在原地愣了许久,直到林昭昭走过来喊他,才算回过神来。
“他们好像以前就认识我,可我不记得他们是谁。”他看着林昭昭,似是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要相信他们,他们是骗你的。”林昭昭走到他面前,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阿离,他们只是要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夜幕降临,四海庭院中人声渐息。
花琼拿着四海剑,出了房间,开始在院子里练剑。
自前两天闭关出来,花琼已经彻底突破向日宝典中,一直让她停滞不前的关卡,武学上的进展已经是一日千里,虽然昨日夜袭萧离时仍然被发现,但起码已经震慑到萧离,让他不愿正面和她交手,否则以萧离的性子,若是有十足的把握,早早在发现她的时候,就已经将她一脚踹了出去。
一套花四海自创的四海剑法练下来,花琼只觉得越来越得心应手。
很奇怪,又或者说很碰巧,这套四海剑法是完全依随着向日宝典心法的走势完成下来的。
“或许我那死鬼老爹也练过向日宝典……”这个念头在花琼心里越来越强烈,到了最后,花琼几乎要肯定这件事了,“否则不可能发生那么多的巧合。”
譬如,这向日宝典似乎是个人人都爱争夺的宝贝,这一点,她还是从萧离的嘴里得知到的。但是为何向日宝典当初会出现在花四海手中,而且似乎时日不短,不然花四海哪里来的时间钻研出这么多依附向日宝典而存在的剑法?
花琼渐渐开始觉得不可思议,一向谦逊、与人为善的花四海,竟然与惹起江湖血腥的罪魁祸首,有了这么紧密的联系。
她头一次发现,被她记恨了那么多年的无情父亲,身上原来也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既然向日宝典是个宝贝,而你又练成了……但为什么你还是这么窝囊的死掉了呢?”花琼抬头望着墨蓝色的夜空,夜空上挂着稀稀拉拉的几颗静静的星辰,就像花四海生前静静看她的眼神。
她鼻子一酸,想起昨日带着大队人马去扫墓,结果半途被五湖帮的人搅局,而她又因为看见沈玉娇而提早走了,她有很多想说的话,根本没来得及在坟前说完。
她决定去夜祭花四海。
……
本不过是心血来潮的一个念头,却让她在无意之中,撞破了一件惊天大事。
“尊使,杀不杀?”
迷迷糊糊间,花琼听见一个耳熟的声音在询问。她努力用四海见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倒下。
她用力睁着双眼,想让自己看清楚眼前的一切,但可惜整个人都恍若在梦中,画面天旋地转,朦胧得让她几欲昏睡过去。
指甲猛的嵌入掌心,疼痛让她的意识稍微清明了一些,她想起刚才发生的事。
半个时辰前,她从四海庭院来到花四海的坟地,因为不想惊扰他人,所以只有她一个人前来,甚至对谁都没有知会过。
本想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完就走,却不料半途听见了坟地上的异动,起先她被吓得半死,直到后来,她发现从墓碑的背面走出来的并不是鬼,而是人的时候,才略微放了心。
但,回过神来的她,很快又倒抽了一口冷气。
正是这一声异动,暴露她的位置。
她只得拔出四海剑,打算会一会这些从死人墓地里爬出来的大活人,却不料才一现身,就觉一阵香风迎面扑来。
香风中夹杂着细碎的粉末,虽然她很快警觉,但还是吸入了不少。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只能看清十数个白色的人影,以及一张熟悉的娇俏脸孔,在她眼前不断变幻重叠。
“真窝囊,真卑鄙。”前者是她在自嘲,后者是她在骂人。
她不甘不愿地吐出两句话,就再也撑支不住倒下。倒下前,她故意支撑着身体猛力扑向那张熟悉的脸孔,最后抓住她的小腿,狠狠扯住。
……
林昭昭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花琼的双手掰开,周围是十几道白色的人影,十几双静静的眼睛盯着她,她恼羞成怒,狠狠在昏迷的花琼身上踹了一脚,才眼不见心不烦地移开目光,恭敬地朝她身前为首的白衣女子道:“尊使,这个女人撞破了我们的行踪,她该死。”
那白衣女子没有说话,姣好的面容隐藏在半透明的面纱当中,一双妙曼而温柔的眸子从花琼身上扫过,最终将视线落在她身旁不远处,被人弃落在草地的四海剑上。
她走过去,俯身捡起剑鞘,葱白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剑鞘上的纹路,最终在那模样简陋的花朵图案上流连。
“真是怀念……”似呢喃,似歌唱,那白衣女子只轻轻一叹的声音,便如同天籁般,在人的心头挥之不去。
第二日清早,天还未完全明亮起来,整个青州城便已经乱作了一团。
事件的发展完全脱离了原来的轨道,原本两个不咸不淡一直胶着的帮派,一下子朝着不死不休的方向偏离。
花琼是在自己的房间里醒过来的,醒来时发现陈小美和赵隽都围在她的床前。
她一愣,来不及想清楚昨晚看到的一切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境,就听陈小美突然道:“帮主,吴一胜死了。”
“哦。”花琼愣愣地看着他,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
“花姐姐,吴一胜是五湖帮的帮主,现在他死了!”赵隽用手在她面前摇了摇,怕她没听懂,便又大声强调了一次。
“我知道。”花琼皱皱眉头,朝陈小美道,“去打盆冷水给我。”
陈小美狐疑,连忙支使侍女去打冷水,等冷水端来后,却见花琼一低头,把脸埋入脸盆。冰冷的井水猛然刺激着她的脸部神经,许久之后,她才终于觉得脑袋清醒了一些。
用帕子擦干脸上的水迹,她长吁一口气,才想起来问:“吴一胜死了?怎么死的?”
赵隽坏笑着凑到她跟前,假装神秘地道:“你不知道么,我们听说他是被你干掉的……”
“切,我干嘛杀他脏了我自己的手?”花琼撇嘴。
一旁的陈小美听她这么说,才总算放心了:“我就说帮主不会做这种事,就算前天吴一胜故意带人来老帮主坟前搅局,帮主你也不可能为了这事就特意在老帮主坟前杀死吴一胜,况且昨晚帮主你也没说要出门……恩,只不过有件事奇怪得很,四海剑一直都是帮主你贴身收着的,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老帮主坟前去了……”
“小美你真欠揍,说来说去,你明明就是还在怀疑花姐姐是凶手嘛!”赵隽在他肩膀上敲了一拳,示意他别乱说话,“别人不信花姐姐,你还不信她?”
“我也知道帮主她虽然嘴巴坏了一点,为人奸诈了一点,杀人这种事她还是下不了手的,但……”
“但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对帮主十分不利。”老管家刘叔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他接过话头,步履如风地走进来,让见惯了他老迈之态的赵隽和陈小美都瞪大了眼睛。
“刘叔……”
此刻,花琼脑子里乱糟糟的乱成了一团。
从陈小美和赵隽的话中,她已经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吴一胜惨死,死在花四海的坟前,凶器是她一直惯用的四海剑。
“帮主,你看着老朽的眼睛,”刘叔目光灼灼,仿佛连眼角深刻的纹路也成了一股威严,径直逼视着她,“告诉我,吴一胜是不是你杀的?”
“我……”花琼本想说她没有,一来她从来没有过要杀吴一胜的心思,二来她也不记得自己昨夜见过吴一胜。
可是,话到嘴边,她又说不出口了,因为她自己也无法确定。她隐约记得自己昨晚去过花四海的墓地,之后的一切便都模糊起来,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四海庭院中的。
“我不知道。”在这里呆着的都是她信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