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这些天来,关于魔教作乱的线索并不明朗,甚至有些他们原本已经掌握的线也都无缘无故地断了,不管凌盛怎么加派人手,都是无功而返。因而温子轩和慕容简这两名帮手,也难得地清闲起来。
慕容简此时刚练完剑,还没来得及换衣裳,一身劲装看起来干脆利落,与他干净出尘的眉眼对比鲜明,却又极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这不好吧,毕竟是女孩子的闺房。”慕容简有些犹豫。
“没关系,我们偷偷地看一眼就好。”温子轩开解他道,“说不定花琼姑娘和隽妹真的遇见了一些无法启齿的难题,我们可以暗中弄清楚了,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好吧。”慕容简点头,反正他也早就好奇了。
二人雷厉风行,说做就做,找了个借口将附近的守卫支开,便双双跃上了屋顶,找到花琼所在的房间,悄无声息地揭开一叶燕子瓦。
房内,有名女子正坐在梳妆台前,一身火红的锦衣袍子,逶迤地拖拽在地,长长的墨发在头顶绾出漂亮精致的发髻,其余披散在脑后,只用一根火红的绳子束在发尾。
仅一个背影,便已是国色天香,惊为天人。
“你见过这位姑娘吗?”房顶上,温子轩用口型问慕容简。
慕容简摇头,她只是觉得这背影有些眼熟,但实在想不出她是谁。
再往下看,发现赵隽拨开侧门的小帘子,端着一碟朱砂走了进来。
见赵隽还活蹦乱跳,看起来很正常的样子,头顶二人心中的石头都放下了一半。
可是剩下一半,他们足足盯了一个时辰,却也没能如愿放下来。
整整一个时辰里,赵隽都在那个背影国色天香的女子身上描来画去。仅是那女子的一双纤纤素手,赵隽就捧在手里如珠似宝地画了半个时辰。
终于,就在温子轩忍不住打起了瞌睡,慕容简也觉得百无聊赖之时,听见赵隽一声欢呼:“大功告成!”
“哐啷”一声,瞌睡中的温子轩被突如其来的欢呼声吓了一跳,脚下一滑就顺势滚落了屋顶,好在他及时清醒过来,施展轻功,在半空中打了个滚,安然无恙地落在地上。
见听到异响的赵隽匆匆走出来,他赶紧微微一笑,正要出声打招呼,却见她二话不说,直接一拳挥了过来。
“死瘟神,臭流氓,居然偷窥女孩子的闺房!”赵隽怒气冲冲地叉着腰痛骂,还不解气,回房把自己的斧头拎了出来。
温子轩心道不好,赶紧熟门熟路地撒开脚丫就跑,边跑还边委屈道:“不公平啊,怎么光打我,明明慕容兄也跟我在一起……”
正说着,就见慕容简便从回廊地另一头翩翩走了过来,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微笑,又依稀带了些不解地问:“咦,隽妹,子轩,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温子轩吐血,心说慕容兄你也太不够义气了,兄弟之间不是该有难同当么,你居然一个人撇得干干净净!
赵隽笑眯眯地回头看向慕容简,道:“慕容哥哥你来啦,等我打完脏东西就来陪你哦!”说完回转过头,脸上的笑容立刻被恶狠狠的神色取代:“敢污蔑我的慕容哥哥,姓温的,你受死吧!呀呀呀呀看招!”
慕容简半掩住目光,不忍看温子轩的惨状,正偷偷替他默哀,忽地听见一个轻柔温婉的声音道:“慕容师兄。”
慕容简一愣,会这么称呼他的人只有花琼一个,可她的声音从来都是大大咧咧的,从未有如此软糯柔情过。
他转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顿时一呆。只见门内一绝色佳人婀娜而立,素手执扇,一袭火红的衣裳衬得她肤若凝脂,眉目如画,唇如点漆,一双晶亮的瞳仁里溢出无限柔情,几欲令人忘魂失魄。
“……琼儿?”良久,慕容简终于认出了她。
花琼微一点头,用团扇掩嘴轻笑,好一副窈窕淑女的模样。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想必就是如此了。
远处,温子轩被赵隽追到屋顶上,正修理得他哇哇惨叫。
花琼柳眉轻蹙,秋水般的眼眸凝视着慕容简,道:“慕容师兄,我想出去走走,你能陪我么?”
慕容简微笑点头。
二人并肩出了行馆,一路引来无数艳羡的目光。
慕容简本身就极俊秀出尘,走到哪里都是众人聚焦的风景,加之花琼这一盛装打扮,顿时让这边的风景增色不少。
“慕容师兄,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花琼边走边道,“我爹花四海,他从前待你好么?”
慕容简点头:“师父待我极好,我病体虚弱之时,他常常将自身的真气渡给我。甚至,他自知大限已到,和我见最后一面时,打通我的任督二脉,将一身功力全都给了我……若非如此,他老人家或许会多坚持些时日。”
花琼默然,原来他并非无情,只不过是针对自己一个人罢了。不过,算来是她的亲生父亲害死了他心爱的女人,父债女偿,也正常得很。
“慕容师兄,既然我爹对你恩重如山,他说的话你一定会听,是不是?”见他点头,花琼又继续道,“不过我爹现在已经死了,所以我说的话,就等于是我爹说的,你也要听才行。”
慕容简笑道:“好,你说,我听。”
花琼想了想,道:“其实娟娟是个好姑娘,对你也是一片痴心,你……”
不用再多说,慕容简便已经知晓了她的意思。
笑容开始僵硬,他眼睑垂低,打断她道:“琼儿,我去那边的铺子里买些笔墨,你在此地稍等片刻……”
“呃,好吧,快点回来啊,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花琼笑着点头,目送他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进一家杂货店里。
慕容简从铺子里出来时,看见花琼正一手托腮坐在路边歇脚的木凳上,红衣如火,耀眼却又不乏柔情。
——这样的你很美,可惜,你的美却不是因为我。
慕容简隔着人群凝望她,良久,他才走进人群,却临时换了方向,顺着人流,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
正文 教主的烦恼
花琼等了许久,都不见慕容简回来,跑去杂货铺里一问,才知道他已经走了很久了,顿时纳闷不已——慕容简行事素来温和有礼,不应该会无缘无故做出这种不告而别的事才对。
多年以后,当花琼问起慕容简他这天为什么要扔下她,慕容简回答说:“我心里的人是你,你却要我去爱别的女人,我做不到,只能一个人走了。”
“原来是这样。”那时的花琼已经嫁作人妇,她沉默了片刻,忽然暴躁地掀桌子:“你就不能听认把话说完么!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要你去爱别的女人啊!我那时根本不知道你喜欢女人嘛!我不过是想说如果你真的喜欢男人,就该把这么真相早点告诉娟娟,免得她一片痴心错付啊……”
“……”
暂且不提慕容简面壁忏悔了多久,这是后话。只不过,或许正是因为这一误会,才导致了接下来的事情发生。
也因为如此,让花琼深深地明白了,在她身上,所谓的美色不但完全起不到作用,甚至还会招来反效果……
“美人姐姐,请留步……”色迷迷的声音。
花琼停下脚步,风情万种地回头一看,便见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绿衣男子,正自以为风流倜傥魅力无边地甩甩头:“你看月色这么好,一起共度良宵,好吗?”
“……”
花琼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青天白日,很快便记起来,这个人就是前些天,她和赵隽在客栈吃饭时遇见的那个登徒子。花琼不能不感慨,这色鬼的确有眼光!居然两次都调戏到了自己头上!
花琼看了看四周,见周围似乎并没有他的同伙,不由惊奇了一下——这么个软脚虾加二傻子,还敢光天化日单枪匹马地出来调戏良家女子,实在不知道该说他太笨,还是太有勇气!
“那么公子,请你跟我过来一下。”花琼故技重施,本以为他多少会有些警惕,却不料他想都没想,就忙不迭地点头了。
花琼顿时觉得很没有成就感,兴致缺缺地照着上次的法子,将他拐进一处偏僻的小巷,勒起袖子又是一阵痛扁:“见过傻的缺的,没见过你这么傻缺的,不揍你真是对不住你爹娘把你生得这么欠揍……”
绿衣男子泪流满面,他的身体和心灵,又一次受到了重创。
花琼揍爽了,便拍了拍手,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发型和衣裳,身姿婀娜地转身,打算继续去大街上施展她的女性魅力,却见一张银色大网迎面袭来……
萧离负手站在殿里,望着高高坐在殿上,大约四十来岁,神情阴冷的男子,笑道:“叔父,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四个全身被黑衣裹住的鬼兵卫虎视眈眈地盯着萧离,只待他一有异动,便一拥而上。
这里便是魔教,不准确一点来说,其实是仙音教的巢穴。如今魔教分化成两支,一个是已经广为人知的仙音教,另一个名曰隐月宫。
隐月宫在这数十年来一直行踪不定,其成员也极少在江湖上出没,以至于有人传说隐月宫宫主无意中发现了某海外仙山,然后带着所有成员迁徙海外。
但事实并非如此,关于这点,仙音教教主魈怜尤其清楚。
魈怜此刻就坐在殿上,望着底下那个他曾经以为可以轻易掌控的男人,指甲陷入掌心。他不甘心,若不是仙音教即将面临大敌,他定不会因为急于求成而孤注一掷。
“侄儿既然知道好久不见,又怎的不常来探望叔父一下呢?”魈怜终于开口,却是抬手一掐,漂亮的兰花指立现,“若非叔父知道你八月十五那晚一定会去祭拜你娘,早早派人候在那里,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愿见我这个叔父了?恩?”
他的声音里有股掩饰不住的尖利和阴柔,在最后一个拖长的尾音里表现得极为明显。
“咳……”萧离嘴角抽了几抽,尽量让嘴角的声音显得平静无波,“叔父说笑了,侄儿听闻叔父身体不适,早就想送药过来。”
“叔父这病是心病,恐怕非药石所能治。”魈怜叹息一声,“叔父年纪大了,却无亲人侍奉,实在是可怜可叹。”
萧离神色恭敬地道:“您不是还有堂弟么。”
“那废物不提也罢。”魈怜冷哼,“他若是能及得上你十分之一,我也就不操这个心了。”
叔侄二人一来一去叙话家常,将原本剑拔弩张的氛围调和得顺顺当当。萧离不由暗暗称奇,原本他这个叔父心机极重,唯一的缺点就是性格过于凶残暴躁,如今看来,他似乎一下子深沉忍隐了许多,难不成自宫还有这种奇效?
萧离正想着是否要将这事记载下来,有个教中的仆人走进来,禀告道:“教主,少爷他……回来了。”
“这不成器的东西怎么舍得回来了?”一提到自家儿子,魈怜的脸色便臭了,站起身朝萧离道,“侄儿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需要什么尽管向你身边的四位鬼兵开口,千万别客气。”说完便一甩袖,随着那名仆人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