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笑道:“小妹跟我们开玩笑呢,区区五千两银子能让四海帮看在眼里?”
张大少连连附和:“这样的玩笑可不好笑。”
“不是玩笑,我现在真的缺钱。”花琼硬着头皮把四海帮的现状,以及和慕容家的婚约粗略讲了一遍,然后苦着脸道,“现在只有你们能帮我了,那些狐狗朋友,一听我要向他们借钱,就跟我讲什么男女大防的道理,不肯跟我见面……我呸,逛窑子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他们这么君子!”说着语气便故意义愤填膺起来,同时用余光偷瞄张陈二人的反应,却见二人神色自若。
张大少提起筷子,笑眯眯地道:“来,小妹吃菜。银子的事你不用操心,包在我二人身上了。今天难得一聚,我们开怀畅饮!”
“那就这么说好了,多谢两位哥哥,今天我们不醉不归。”花琼大喜,将三个酒杯满上,“我先干为敬。”
张陈二人端着酒杯,见花琼喝下那杯酒,眼神刹那间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请问四海帮怎么走?”摘星楼下,一身白色锦衣,贵公子模样的年轻人颇有礼貌的询问路人。
只见他剑眉星目,身材挺拔,头戴银冠,脚踏金丝彩纹靴,腰挂镶着红宝石的华美长剑,一身装扮看起来雍容华贵,气度不凡。
路人一脸仰慕:“公子肯定是去四海帮挑战的高手吧,不过你来晚啦,花四海老帮主已经仙去了,新任帮主是个不学无术的臭小子。”
话音刚落,就听“嘭”地一声,有人影从楼上窗口跳下来径直落在面前,定眼一看,原来是一身女装的花琼。
那路人一愣,连忙改口:“哦,臭小子现在变成女娃娃了……咦,花帮主,那位公子呢?!”
花琼哪里顾得上别人在说什么,此刻她浑身都使不上劲,身体软绵绵的就像一堆棉花,嘴里恨恨地嘀咕:“敢谋害你花爷爷,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很明显,她的身份虽然从男人变回了女人,思维却没有跟着及时变回去,因而没料到那张陈二人对她一早就起了色心,竟事先在酒里下软筋散,意图对她不轨。
幸好那二人太没用,被她瞅了个空一人扇了一巴掌,然后用身体撞开窗子,闭着眼睛用最后一丝力气直接跳了下来。
花琼睁眼时发现自己已经着地,不由奇怪道:“咦,怎么一点都不痛?”正纳闷呢,不经意低头一看,见一白衣公子四肢张开、口吐白沫地趴在地上。而她,不偏不倚正好一屁股坐在他身上。
花琼顿时目瞪口呆。
她身下,白衣公子虚弱地挣扎:“救……”
路人又是一愣,终于明白过来似地,指着他痛心疾首道:“我当是终于来了个高手,原来是个面子光鲜的白王八!”
正文 拜师
有道是,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锤。当初四海帮盛极之时,别说是借五千两银子,就是五万两、五十万两,也多的是人争抢着送上门来,如今却处处碰壁。
花琼很痛恨,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四海帮如今的窘况几乎可以说是她一手造成的。
“小虎子,去把本座珍藏的‘日不落’圣水取来,派人偷偷放进张陈两家人的饭食里。”刚吃下软筋散解药的花琼,身体还有些虚弱无力,心里却已经是磨刀霍霍。
小虎子闻言吸了口凉气:“帮主,这也太缺德了吧。”
花琼哼了一声,不以为然:“我当初可是花了五百两才买来那么一小瓶,不是谁都吃得起的,便宜这两个小气鬼了。”
“帮主说得有理。”小虎子点头,这五百两的确不是谁都能吃的。
‘日不落’圣水的功效,文雅一点来说,就是让阴盛阳衰。流氓一点来说,就是让女人发春,男人不举。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绿帽子多到数都数不过来。
看到小虎子领命而去,花琼才觉得舒坦了一些,眯起眼睛闭目养神。没过多久,便有人通报说一位自称柳下白的白衣公子求见。
“柳下惠是他什么人?”花琼好奇,便应允了,让他在大堂等着。
她稍稍整理一下衣冠,慢悠悠地往大堂走去,路上遇见走路同样慢悠悠的刘叔。
刘叔得知她要去见柳下白,便嘱咐道:“那位柳下公子据说是老帮主故人之子,方才软筋散的解药还是他送的,帮主尽量对他客气一些。”
“再说吧。”花琼不耐烦地挥手径直走了。
跨进大堂,花琼只觉眼前一亮。
堂中那人白衣墨发,五官俊朗,此刻他眼睑低垂,薄唇轻抿,更添几抹清悠远寂之感。
“柳公子好。”一阵穿堂风扑面,柳下白一抬头,便对上一双眼尾略微上挑的好看杏眼。
“我叫花琼,四海帮现任帮主,敢问柳公子贵姓啊?”花琼眼神热切,一双手在柳下白腰间佩着的华美长剑上摸来摸去。
柳下白一愣,默默起身,行礼道:“在下复姓柳下,柳下白见过花帮主。”
“不必多礼。”花琼热情地扶起他,一手摸上那长剑上硕大的宝石,一手抠上他衣领上织就的金丝,啧啧称赞,“年轻人有钱途!”
柳下白觉得,不能再放任她抠下去了,不然这好好的一身衣裳可就报废了。于是退后一步,道:“柳下白奉家父之命来四海帮拜师学艺,花帮主你看……”
“好说好说。”花琼恋恋不舍地收手,终于把目光移到柳下白脸上,“我四海帮一向秉承四海一家的原则广纳门徒,柳公子你又是天人之姿,蒙柳公子看重,我四海帮断没有不收你的道理……来,学费五千两白银,咱们一手交钱一手收人。”
“……”
“什么?你没钱!”任一脸窘迫的柳下白声音再小,花琼还是清晰地捕捉到这几个令她无比敏感的字眼,当下大怒,“没钱你还敢穿这么好的衣裳,佩这么好的剑!”
“……”
“你说我爹当年跟你爹讲好了,拜师不收学费?”花琼忍不住连骂了几声“阴魂不散的老家伙”,认命地找了个椅子瘫坐下来。
见她如此失落,柳下白也有些不忍,便道:“是我疏忽了,就算不用交学费,给帮主送上见面礼也是应该,只不过这次千里跋涉,盘缠差不多用尽了,日后我一定补上。”
“日后日后,日后还要银子有个屁用。”明天就是她嫁到慕容家的日子了,花琼叹气。
不过,花琼也不是那种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既然借不到银子退不了婚,那就再想别的方法好了,只要这亲成不了就行。
花琼调整好心情,看看柳下白,突然道:“柳公子有些眼熟啊,我们不是次见面吧。”
柳下白脸红了红,道:“上午在摘星楼下有幸见过帮主一面。”
花琼拍着桌子大笑:“哈哈,就是那个白王八?”她早就想这么笑了,只不过当时中了软筋散,没力气。
“见笑了。”
柳下白赧然一笑,俊中带俏的模样,看得大笑中的花琼也有些发傻。
花琼觉得不可思议,身穿锦衣佩着长剑的柳下白,往风中那么潇洒一站,那模样,那气质,简直活脱脱一个江湖年轻高手才俊。但据他自己说,柳下是医药世家,他从来没有学过武功。在佩上那把长剑之前,它的位置属于一个巨大的药葫芦。
据说当年柳下白的爹救过花琼的爹一命,于是二人成了莫逆之交,约定……幸亏花老爹没那么狗血,没有约定将来成为儿女亲家,而是说让柳下的儿子在弱冠之后来四海帮找他,他必定倾囊相授。否则,花琼此刻就真的是祸不单行了。
花琼叹:“其实柳公子是我的贵人啊!”
这话不假,才见面不到一天就帮了她两次。一是舍身当了她的肉垫,二是给了她软筋散的解药,不然她估计还得在床上躺上好些天,毕竟她的全部家当只剩十两银子,连好一点的蒙汗药都买不到。
“只不过,你也看到了,我爹已经睡棺材去了,你要拜师只能去地下找他了。”花琼无奈地耸肩,“我倒是想教,就怕你不想学。”
话音刚落,就见白影一闪,柳下白拜倒在她身前,连磕了三个响头,兴奋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砰。”
椅子倒地,花琼吓得摔了个四脚朝天。
柳下白年纪貌似比她还大吧,可这头,咋就磕得这么行云流水干脆利落呢?
花琼还没来得及从震惊中回过神,便被刘叔领来的一群婆子拉着开始试嫁衣。看着镜子里的人被打扮得红彤彤,活似特大号的红公鸡,花琼这下是真的慌了。
花琼让人喊柳下白过来,哭丧着脸:“柳公子啊……”
柳下白已经放弃向她强调自己复姓柳下,只得道:“师父还是叫我小白吧。”
花琼干嚎:“小白白啊……”
柳下白默然,花琼又道:“小白白你好可怜啊,你还这么年轻,就要当寡妇,的徒弟了啊……”
柳下白被她嚎得有点头疼,却仍旧无可奈何地摊手道:“即便如此我也没办法啊,只有听天由命了。”
“你说什么?!”花琼杏眼凌厉地眯起,也不再跟他兜圈子,“想想你刚才拜师时是怎么说的!”
柳下白歪着头回忆道:“我当时只说了一句‘师父在上,请受……’。”
“对,就是‘师父在上’。”花琼打断他的话,微笑道,“所以,从今以后,你什么都得听我的。”
正文 真假抢亲
啥?你说逃婚?当然不行!
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她可是四海帮的帮主,她要是逃了,四海帮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么,而且她再想在青州立足,估计脊梁骨都要被人戳穿。
这点花琼还是很清楚的,所以从来没往逃婚这方面想。
啥?你说不逃婚能怎么办?山人自有妙计。
花琼抱着个木盒,一颠一颠地坐在花轿里。她天还没亮就被人从床上揪起来,梳妆打扮到日上三竿,早饭也没吃就被人盖上红盖头,推上慕容家前来接亲的轿子里。
据刘叔说是病歪歪的慕容三公子亲自来接的亲,足以见慕容家对这场婚事的重视。当然,病歪歪这三个字是花琼自行加上去的,刘叔的原话是“三公子比我还老当益壮嘛”。
从青州到南县,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这样一路吹吹打打过去,大概要两三个时辰吧,花琼在心里盘算着。
事到临头,她反倒不着急了,花轿颠得她有些无聊,便扯下盖头,打开怀里的小木盒。这木盒是临上轿时刘叔交给她的,说里面的东西是花老爹为她准备好的嫁妆。
花琼用手一掂,盒子轻飘飘的,显然不是真金白银。银票就更不可能了,那老家伙特意把银子都散光了才舍得死,又怎么可能突发善心,送银票让她逍遥。
果然,打开盒子一看,就见里面零落散着一个破旧的锦囊,一串发黄的灵珠手链,一本破烂的古籍,古籍上书“向日宝典”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