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坊间都盛传谢少维已经把合同送到颜苗手上了,还有公司代租的高级公寓提供,同事们也都打算要开始筹备送别会了。但是,结果却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这天,颜苗一进公司,就如同过街老鼠般,连连遭到质问:“为什么你不跳槽啊?”
“唉……”
颜苗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只是单纯的觉得,要让那个人很真诚地相信她不跳槽的失望,有点不好意思。莫名其妙的妇人之仁,害同事们都捶胸顿足,还害自己也损失了一百块。
不过说起来,虽然自家上司有这样那样的可恶之处,薪水也没人家开的那么豪迈,但是,她其实还是比较喜欢替谢子修工作。
送茶进去的时候,谢子修也问:“为什么你不跳槽?”
“那个,你对我有知遇之恩啦。”
谢子修笑道:“是吗。”
“虽然说我自己很努力没错,但你也有教我很多东西,谁都不是天生就是个好秘书的嘛。”
谢子修递给她一个信封,微笑道:“对了,这是开赌赢来的。”
颜苗呆了一呆:“呃,我不是输了吗?”
谢子修笑道:“但是我赢了啊。”
“……”原来他就是那个被众人唾弃的大赢家。
“这也是你没跳槽的奖励。”
颜苗捏着信封,双手举在胸口,次觉得谢子修如此俊美,背后金光闪烁,光芒万丈。
“谢先生,你实在是太英俊了!”
谢子修笑道:“是吗?”
然而刚英俊完,第二天谢子修就又变回了万恶的流氓资本家。
“颜秘书,晚上的派对,你跟我一起出席。”
颜苗大惊:“为什么我要去?”
这场派对是她亲自帮谢子修排在行程表上的,当然知道那是纯私人性质的,跟公司事务一点关系都没有。
谢子修笑道:“本来我是可以让我未婚妻当女伴的。但是,到底是谁让我现在潦倒到临时找不到人呢?”
颜苗只得赔笑脸:“其实,现场美女很多的,你可以到时再随便挑一个。。。”
谢子修笑了一笑:“你是说,要让人看我现在形单影只的笑话?”
颜苗又因为他的笑话而发起抖来。好吧,老板的尊严很重要。
但是今晚是跟颜子清相约吃饭的日子,对她来说也很重要,她还事先跟谢子修申请过晚上不要加班的。
反正,她到时候把手机电池拔出来,不让谢子修找得到,谢子修也不会拿她怎么样吧。
在她这么盘算的时候,谢子修微微一笑:“你胆敢让我出丑的话,颜子清就会知道,有人暗恋他。”
又来了!
“你,你就不能换一招吗?”
谢子修微笑道:“这一招还有效,我干吗要换?”
简直就是。。。流氓的榜样。
于是这新的一天,从一开始,颜苗就已经很萎靡。
接下去进出他的办公室,谢子修还时不时批评她道:“颜秘书,我希望你振作点,站在我身边不要太拉低我平均水准。”
“。。。。。”
“站直点,本来就没身材了,还驼背!”
“。。。。”
“好吧,今天准你早下班,去做个美容,晚上打扮得像样点。”
颜苗垂头丧气回到家,开始遵照老板的指示努力收拾自己。
一直被谢子修说得这么不堪,对着镜子的时候,她就心血来潮,要把自己的长相仔细钻研个清楚。其实照传统眼光来说,颜苗多少都算得上清秀可爱。小脸蛋小嘴小鼻子黑眼睛,皮肤又薄又干净,还有一头浓密厚重的黑发,每次上班前为了盘发髻都要费老大的功夫。然而这是纯粹东方的长相,一点都不像杜维维那种大气冶艳的国际化的美。
谢子修看惯了欧美人种,口味已经彻底西化,难免会觉得她很丑,成天吐槽她也算合理就是了。
舒浣送的高级面膜一直没舍得用过,现在想着谢子修的交代,颜苗终于狠狠心拿一张出来敷。边敷边心疼,反正敷了也一样达不到谢子修的标准,何苦这么浪费呢,这敷的可都是钱啊,又不给报销。
而后颜苗又在衣柜里翻了半天,结果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行头。她选物美价廉的东西很有一套,平时那看起来像模像样的办公室正装都是一分钱掰成两半儿花淘来的,满柜子没有一件值钱的,连用来掩谢子修耳目的名牌包,都是假货。
这些衣物应付日常生活是足够,搭配得好也看不出毛病来。但如果要充当小礼服,出入正式场合,质感上多少就有些勉强了。
她要是敢穿件地摊货,背个假名牌包去参加宴会,谢子修一定不会放过她,回头就会把她的治装费给扣光吧。
正在烦恼,门铃响了。颜苗去开了门,外面是个穿着快递公司制服的年轻人:“颜小姐吗?麻烦签收一下。”
颜苗有些莫名的签了字,接过那来路不明的大盒子。回头一打开盒子,就看见谢子修的纸条。字迹甚是飘逸秀美,然而内容是:
好好打扮,别丢我的脸。
颜苗不由嘀咕:“怕丢脸就别找我充数嘛。又要用又要嫌!”
揭开包装的软布,颜苗把那衣服取出来,摊平在床上,原来是件复古旗袍。
她自己也是买过旗袍的,都是店里那种现成的改良款式。布料是棉麻或者闪光丝,机器绣花机器缝纫,背后一条省事的大拉链,鲜艳又好穿,她跟舒浣一人拿一件,还可以立刻打九折。
而眼前这件则是纯手工的定制品,传统的大开襟旗袍,古色古香得很纯粹,并没有什么拉链这种现代派的东西。
颜苗摸了一摸,这是正宗的真丝织锦缎面料,四道手工绲边,饱满圆润,凑近了都全然看不出针脚来。精致考究的玉石扣头,天衣无缝的拼花,打籽绣的颜色生动而丰富,绣花一路做到领子上,手艺细腻的让人叹为观止。
颜苗还是头一回看见这样沉着而有神韵的东西,拿在手里是沉甸甸的,精细的美丽。这可不是随随便便一刀切,流水线上哗啦啦裁出来的成衣,而是数千针十色线才能绣出来的一只蝴蝶一朵牡丹,光是捧着,都好像感觉得到工匠倾注在上面的绵密心思。
旗袍的款式和上面的刺绣图案,在现在看来,也许并不时髦。它实在是太正统了,以至于都有些陈旧。那些风流雅致的花和蝶,对于习惯了光鲜艳丽的年轻人而言,可能已经过分的古雅,不够新鲜,不够现代。但这样无可挑剔的传统技艺和工匠心血,比任何一件名牌的新品都更令她感动。
颜苗虔诚的欣赏了好一阵子,才小心翼翼去换上。
因为没有拉链,都是繁复的盘扣,里头暗扣还分钩扣和按扣,穿起来着实费了她一番功夫。
而后再给自己梳了个般配的发髻,化了旧上海气息的淡妆。颜苗看着镜子,这一身从头到脚,都和她的长相实在合衬不过。
与其说是漂亮,不如说是充满神韵。她还是次知道旗袍穿起来能这么挺拔有型,高领,半袖,合身合体,典雅而细致,瞬间就觉得身材分外凹凸有致起来,曲线毕露。
不再是人在迁就衣服,而是衣服在迎合她,给了她连自己都没想过的韵味,犹如旧时的名媛。
颜苗在镜子前站着,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了,她的人生还是次有这种十全十美的圆满感觉。
等接到谢子修的电话,颜苗对着镜子又看了最后一眼,再把那负债“买”来的翡翠坠子戴好,就像小时候穿上过年的新装一样,带点不自信的小自豪,忐忑又雀跃的出了门。
不知道谢子修会穿什么,打扮成旧时的黑帮老大吗?
车子在楼下等着,司机帮她开了门,颜苗一手按住下摆,小心翼翼的弯腰坐进去。
俊美的男人穿了高阶军统制服,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出奇修长的双腿之下是铮亮的军靴,军帽平放在膝盖上,用手指略微搭着,闻声便转过头来看她。
颜苗瞬间突然觉得失去了语言的能力,一颗心在胸腔里跳得她自己都措手不及,简直是当场乱了手脚。
糟,糟了,她都不知道她居然会有这么色令智昏的一天。
谢子修看了她一会儿,才笑道:“还好你穿起来不会像酒店服务生。”
“。。。。”连一句好话也没有吗==、、、
“衣服还喜欢吗?”
“恩”,颜苗小心摸着下摆上的一只彩蝶刺绣,稍微用力都怕把它碰脏碰坏,“实在太漂亮了。”而且居然还能这么合身。
谢子修微笑:“喜欢就好。”
颜苗觉得这样的谢子修有点帅到太过分了,一时自己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合适,只能搭讪:“你的衣服是从哪来的,租的吗?”
谢子修笑道:“这可是真正的军装。”而后将她的手抓过来,放在衣襟上,“你摸摸看。”
颜苗瞬间只觉得动弹不得,触及衣料那厚实的略微粗糙的质感,谢子修手指的温度,裹在军服里的高大身躯,配上那张带了些邪恶神情,似笑非笑的脸
大事不妙,她简直要头晕了。
车子慢慢停下来,隔着车窗可看见长街上飘落的梧桐叶,淡黄色的叶片贴着路面渐渐蔓延开来。
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气息的房子围住一个庭院,花园里依旧绿草茵茵,伴住那欧式风格的别墅,虽是西洋格调,更有着浓重的中国味道,闲散而温文。
谢子修下了车,简洁干脆地朝她弯起胳膊,微笑道:“来。”
他是这样坦然的,随意的姿态。
颜苗竭力想表现得镇定一些,然而一挽住那胳膊,自己的脸立刻就发热了。
谢子修走在她身边,比她高了近一个头。这样肩并肩的贴近还是次,她挽着他,感觉得到光滑的旗袍缎料和军服那粗糙呢料的细微摩擦,还有谢子修身上那种说不出来的,让人心跳加速的好闻气息。
这时候她也不得不承认,谢子修不管有多可恶,的确是长得相当的英俊。
因为肤色浅淡,他的眉目就分外清晰鲜明,以至于每一个表情都极其生动,却又没有丝毫女气,只因为白皙而为免显出点冷感,有些令人高山仰止。配上那身制裁气息的军服。
好吧,她终于真正意识到谢子修是个多么迷人的男人。
以往虽然知道自家上司长的帅,但那种认知,就跟看见风景明信片上的美景似的,只是一个笼统的“我知道”,并无更多感想。
就连那种“帅”,也和明星偶像之类的一样,帅的理所当然,距离太过遥远,跟她没什么关系。
可是,现在则是自己走进这风景里来,身临其境地感受那种,言语无法描述的美。目瞪口呆之余,也就不知所措了。
谢子修突然侧过脸来,朝她笑道:“怎么,我太帅了吗”?
“。。。。。”
她居然没意识到自己一路都在直勾勾地盯着谢子修看。
“才,才没有!”
太糟了,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错线呢,这人就算再帅,他也是谢子修啊,是万恶的资本家,她哥哥的情敌,随时可能爆发而把她捏扁迁怒的危险分子。
进了屋,派对的大厅被布置成略微陈旧的奢华色调,枝型水晶吊灯、白色大理石地砖、朱色窗棂、柚木的西洋式样老家具,各色小玩意儿都透着旧时气派。
空气中是隐约的桅子清香,留声机在以略为喑哑的声调唱着爵士老歌,灯光醉人,一切都怀旧的很迷离。
而不等颜苗过去找东西吃,爵士乐队已然开始演奏上世纪老克勒风情的曲目,谢子修便理所当然的朝她伸手,微笑道:“来,跳舞。”
“。。。。”
要不要这么心急就开场啊,好歹有铺垫点吧。她都已经看到盘子里的熏鱼了,难道谢子修的胃不需要一点铺垫吗?
但颜苗对着那蛊惑人心的笑容,还是没法不把伸过去。
唉,连她的眼睛都背叛了她的胃。情何以堪。
和谢子修站着贴近,谢子修将手放在她腰上,颜苗也扶住他的肩,而后另一只手自然相握,十指相扣。
这是在普通不过的交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