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close y eyes and feel your d
ti has passed
i walk like a shadow”
悠扬高亢的第四句还没响起,就被一只白皙的小手准确的掐灭了。淡黄色太空薄被慢慢拱起,拱出一只抱枕大小的沙皮狗毛绒公仔,然后才是一脸还没醒透的女生。
我习惯性的迟钝三秒钟,才甩甩乱糟糟的头发,掀开被子下床。
大四开学第二周,但宿舍里仍空荡荡的,只来了我一个。宿舍里其它几个的学分都修满了,只有我还差三个经济类的选修学分。
a大是学分制,只要修够了学分就可以毕业。外院也不像其它院系有许多繁杂的必修和选修,总学分相对较少。很多学生只要勤奋一点,基本前三个学年就可以修满所有的学分。外院的学生到了大四有个最重要的专八,因此学校也没有安排太多的必修课。这个学期只有2门必修,而且都安排在开学第四周开课。所以宿舍的其它几只心安理得的等到开学一个月才会来上课。
总学分里有十个选修课学分,本来我一直以为我也修够了而且远不只十分,但是大四选课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选修课仍然只有七分,而且经济类还有个红色的标注:3分。我仔细查看才发现学校的所有非经济类专业都必须至少修3个学分的经济类选修课。我顿时无语,经济的渗透力果真已经强大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程度,连人尽可夫的外语系都没有放过。3个学分可以一个一个的修,一门课一个学分,但是那样的话我就至少要选三门,把大四选课表翻来覆去的研究,最终选定了一门经济学,三个学分且课时相对不太多。但这就导致我不得不从第二周周六就开始上课,直接让我比其它几只早来将近两个星期……好优桑。
下床,更衣,洗脸,刷牙,我吐着一口泡沫看镜子里睡眼惺忪的自己,万恶的选修课竟然是周六前两节!我踩着小皮鞋,拿了一块昨天在车上没吃完的面包,一边啃一边操小道向经济楼走去。学校的大系都有自己专属的教学楼。三教的经济楼和四教的管理楼是学校最豪华的两栋,跟瑟缩在一教区的六层外教楼不可同日而语。
经济楼很特别,外围是透明的玻璃设计,教室清晰可见,16个楼层每一层都是通过内部的楼梯连接上一层的回廊,但楼梯隐在内侧,从外围只能看见每层的回廊,远远看去像一座空中楼阁,又隐隐像某种标志,很艺术范,但一点都没有经济风,不知道为什么这栋楼会成为经济系的主楼,很明显应该是艺术系的主楼才对。
这栋楼统共没来过两回,一次是新生入学时熟悉环境和宿舍其它的三只来过,那时候我们远远看着,对这栋楼得透明设计生出许多浪漫色彩的情怀。比如你站在楼下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四面透明,真是一个全方位偷窥监控瞄人的好地方。一层的内部很不规则,教室呈相交的曲线排列,中间的相交点居然是电梯间。我们四个沿着玻璃墙壁走了一圈,顺着楼梯一层一层的走上去,发现除了层不规则以外,剩下的都和回廊一样四方四正的,将我们心里的浪漫破灭的渣都不剩。还有一次就是为上学期的选修课工笔画采远景。
今天是第三次,而且这一学期将有16个周六大课将在这里度过。其实没什么不好,除了,这栋楼离我宿舍真特妈的远了!自从上学期丢失了第三辆破自行车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勇气继续为二手市场做贡献了,再便宜也是我的血汗啊,价值好几个小时的家教呢。没道理花钱给小偷建设生态型经济循环啊,其实我一直觉得大三买的那辆就是我大一丢的那辆,这种状况只能用俩字形容:坑爹。
但更坑爹的是,三教跟一教恰好在学校的一个对角线,然而中间好巧不巧的被人工湖截断了直路。弯弯的一条月牙湖呀,任你怨念来自四面八方,我自海纳百川静水流深:你怨或者不怨,我都在这里。
我只好提前20分钟出发,从走到快走再到小跑,一路杀到教室的时候离上课只有三分钟。我不怎么爱上课,但是既然上课就十分讨厌迟到。大事上没什么原则是因为我从没遇见过大事,但是小事上一向坚持的很到位。我一直觉得这也是一种人品,慢慢积攒小人品,也许有一天就会量变引起质变,质变引来突变,小人物也能有春天。
在那个阳光繁华的春天,我画了张人物素面,并写下:大雁北回万物生,春风几度再缝君?
我本意只是想说一句婉转哀怨的情话,抒发一下文艺小青年的初初情怀。但后来被熊小雯这个2b青年看见之后就成了我春心萌动外加欲求不满的罪证。明明墙角一朵纯洁的喇叭花硬生生被她掰成了出墙红杏好几枝。真是悔不当初。
犹记得那次选修课上,她捡起我的素描一脸崇拜的看着我说:“于久,没想到你那么开放啊?嘿嘿……”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她捏着我的素描凑过来:“春风一度按现代话来讲不就是for one night吗,那春风几度不就是好几个one night?”
再念了念,又一脸暧昧的小声说:“你在怀念人啊?怀念哪个one night啊?”然后又靠近些,十分扭捏的更加小声:“那个,他那个是不是很强啊?”
我觉得当时所有的血压都往脑门里冲了,我的闺誉啊,这究竟是怎样的理解水平和思想层次啊……我的心跳次被美男之外的生物给戳平了。然后瞬间意识到我必须要快、狠、准的纠正一下她的中文水平,否则一定会被她雷到神志不清,那我养了十八年的清誉就荡然无存了,以后再想更正,定然百口莫辩。
我一脸心脏病发的模样,指着那句话:“你读读,再读读。”然后不给她出声机会,立马辩道:“大雁北回万物生就是说北方的春天到了,大雁回来了,万物复苏了。春风几度再缝君是指春风还要再刮回来几次我才能再见到你?”
哦……。“就是说那是几年前的一个发生在北方的春天并且有春风吹过,大雁飞过的one night?你十分怀念,想要再见他一次?”
“……”我吓的不轻。
不可置信道:“没有春风。。。没有大雁。。。也没有几年前。。。”
拿着素描让她看清楚日期力图证明自己的清白:“你看落款是3月22日,是我刚画的。那个我喜欢的人他在这个春天走了,我只是说哪个春天我还能再见到他。你看,我真没同他有什么one night。他都不知道我喜欢他,你毁了我的清白不要紧,千万不要毁了他的啊。”
说完心里酸酸的有些惆怅,果真有个one night的话,还真是期待。而不是他独自划过我的心上,还没来得及有过往,就已经后会无期。
徐志摩说过,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
可我一向觉得什么不求的不是傻子就是白痴,像柏拉图式的人物一定是逆生生物,脑残程度不可正向理解,就连和尚养大的仓央嘉措都没那么无欲无求。
可是偏偏有这样一个个人,他在我十七岁的秋天到来,在我十八岁的春天离开,正是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见,就像某种必然的偶然攫住了一颗怀春的少女心。然而,他像是一个不小心路过花园的少年一样,并不为繁花吸引,没有留恋没有徘徊,取次花丛过,片叶不沾身,而我只是被他衣摆拂过的一朵小小野花,懵懂未醒,来不及盛开,他就已经走过,不曾留意。于是在我尚未懂得有求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只能不求。不求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但却依然在我最美的年华里沉迷,为你忘了我自己。
后来熊小雯对着那副素描看了半天,半是惊讶半是好奇的答道:“原来是暗恋啊,刚认识的?他是谁啊?”
我本来一阵心虚,担心她认出来,虽然画的是侧面,还有些写意。但那样朗朗卓卓的风采,我还能认识几个?听她这么问不由哑然:“你不认识?”
大概声音里有几许不可控制的虚惊。她看着我半是审问道:“我认识?”
那就是不认识。我立刻满血复活,亏我怕她认出来,毁了他的清白,真是白担心了。于是淡定的拿过素描放好。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答道:“不认识。”
哦……。“暗恋啊,怪不得老是春天来春天去,说来说去不就是思春嘛。”一副很正常,我知道的样子。并洋洋得意的赋诗一首:墙角一棵杏,春来发几枝;思君不见君,天涯沦落人。
我即刻原地阵亡。不是她中文水平不好,只是好的不太一样。
同时我也抑制不住的脸红,有时候不是害羞不好意思,而是有些人一旦想起,心就会不自觉的沸腾。
后来她顺便赠了我一个外号jiao春春,顾名思义就是一脸春情。我十分不爽并为这个一听就让我心虚让别人遐想的昵称抗争了很长一段时间。
再后来,两个十八岁的姑娘并没有因为那个很挫的绰号向天敌进化,反而就像有了共同秘密一样迅速朝反方向发展,好成了穿一条裙子的闺蜜。与时下流行的好基友可以媲美为百合党。
分别了一个暑假,真是有点想念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了。找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这门课选修的人还真多,估计有很多大二大三的。趁着还没上课,给熊小雯去了个短信:“小熊熊~你赶快给我滚回来!我打赌,你肯定又圆了不止一圈!”
一。二。三。盯着屏幕等短信。未回。估计这丫的还没睡醒。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有人喜欢吧 那就是我写下去的动力 呵呵
、part2
耳边突然寂静了,有踢踏轻响,鞋底踩过地板规律的摩擦声。
惯性的抬头,或许,我想,这个惯性应该被培养的再慢点,就像一个美女袅袅娜娜的抬头瞬间就让别人惊艳错愕而不至于让自己的表情成了错愕不及的一方。但谁惊艳,谁错愕又好像其实早已注定。
他回来了。
在我不知道他会走的时候走了,在我不知道他会回来的时候又回来了。可是从头到尾,我又知道什么呢?谁又知道有这样一场独角戏呢?他那样的人,为他上演这种独角戏的人又何尝止我一个呢?他甚至不记得我。
这样的问题,过去的那段时间我问过自己很多次,抑制不住的卑微,想叫自己认清现实,别作那痴情女子的烟花模样,灿烂却寂寥。我应该活的像个现代姑娘,潇洒珍重,厚待生活,喜欢的前提永远是对方先喜欢自己,更喜欢自己。这么长时间,我都做的差不多了,若真是后会无期,大概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功亏一篑。但此刻这样真实,让我想恍惚都不行。
像是谁打开了阁楼的天窗,阳光倾泻下来,尘埃在光束里旋转,被束之高阁的爱慕带着新的热量卷土从来。我在回忆的心动里无所适从。
三年前,十七岁的秋天。大一新生的军训。秋老虎在头顶耀武扬威。
我不像一般的北方姑娘那样身材偏高,那时候年纪小人小,却留了一头浓密的长发一直盖到臀部。可是军训不允许把头发露在外面,我只好将头发窝了又窝,塞在军训的鸭舌帽里。幸好军训的迷彩服偏大,帽子也大,里面塞着厚厚的一堆头发刚刚好绷紧。
军训没几天的一个下午,我们正在站军姿。教官领来一位新人。高高的个子,穿着那套很挫的迷彩服却意外的挺拔,眉目俊朗,肤白貌美,咋一看像个丰神俊朗的公子哥。二十多岁的年轻教官立刻被比了下去,在女生心目中的帅哥地位也随即壮烈成仁。
教官是附近军区真正的军人,训练时不苟言笑,只用公式化的语气介绍:“这是你们的学长,姓宋,军训期间他是你们的班长,你们可以叫他宋班长。”
周围响起男女混杂的惊叹,女生想要惊叹:学长怎么这么帅!而男生则想要惊叹:学长怎么可以这么帅!大学里关于学长学妹学姐学弟那些事提前到来。
可惜统统没有响完个音节,就被教官沉稳有力的男中音以千军万马睥睨天下的气势作结:“好了,有什么问题私下再问,现在继续站军姿!”
就这样,新来的大美男班长连一句自我介绍都没有,迅速的在我们对面站出一个标准的军姿。抬头挺胸收腹,中指贴裤缝。身体紧绷,目光从容,倾倒了对面一大片假女兵,甚至还有可能包括小部分假男兵。现在这个时代,男人跟男人的问题越来越让人遐想,尤其这样好看的男人。
我个子小,虽然站在排却是偏左的位置,与美男错过了一个角度,只能欣赏一大半的侧面。美男固然秀色可餐,却不能缓解此刻我的痛苦。
每天下午2点开始要顶着大太阳站一个小时的军姿。脚底板疼的跟要断一样,最痛苦的是我帽子里裹着厚厚的头发,简直成了一个密封的蒸笼。流出的汗划过头皮又被禁锢在头发里,让我觉得又热又痒,难以忍受。我所有的精力都被调集在头皮上,试图抵抗那种一直想要伸手去挠的冲动。分秒难熬,真是一种蛋疼的折磨。终于还是抵抗不住,眼睛瞄着教官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用一根指头迅速的戳一下,再转身,再戳一下。越戳越抵不住,抓心挠肺的难受。终于一下戳的狠了,帽子的扣子崩了,一头青丝毫无美感的散落了。
猫和老鼠的故事里,胜利的往往是杰瑞鼠,他总是用一种挑逗的眼神看着你,并常常在不经意间玩弄汤姆猫,有恃无恐的张扬。然而即便我从小就是杰瑞的粉丝,也没能被偶像的好运照拂到。现实版的猫和老鼠里最终以我这个伪老鼠的行迹败漏而被无情抓包。
“一排三号,出列!”
我向前踏出一步,颤颤巍巍挂在头发上的帽子彻底掉了下去。
教官转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小动作这么多,以为我没看不到吗?”然后稍稍提高音量“别以为我转过身就不知道,抓的就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小伎俩!”
敲山震虎,杀鸡儆猴,我立刻反应到。军训几天后,最初的敬畏和适应过后,大家的小动作普遍增多。我这是真真切切的撞枪口上了。
“说,一共戳了几次!”
“报告,三次!”
“好,一次十个蛙跳,现在向前十步空地,三十个蛙跳!”
我欲哭无泪,改口说一次行不行?条件反射建立的太诚实了,教官重音压强下,完全没经大脑。
“不要试图欺骗,一共几次我全部看见了,少说一次会加倍惩罚,你应该庆幸没有说谎。”
“……”
教官一定修过心理学!我确定我没流露出任何可疑表情。但我分不清他到底是真看见了,还是用这句话唬我,顺便唬住剩下的一大票同学。我大惊,这哪里是汤姆猫啊,这分明是斯派克嘛!
“向前十步走!班长监督!”
“是!”朗朗略沉的一个音节由背后传来,我能感觉到他转身面朝这个方向。
我觉得有些丢脸,但并不是因为即将要在美男面前丢脸,而是因为在这么多人面前,披头散发的蛙跳,身后多少束目光汇聚,带来的压力不可小觑,我紧张的小腿发抖。
可想而知我做出来的动作多么别扭,小腿紧绷,只蹲下去一点,然后僵硬的向前跳去,胳膊像两条多余的装饰惯性摇摆,落地时重心不稳的摇晃。根本不像弹跳,反而像一个笨手笨脚的新手僵尸。
教官大声喊停,同时背后传来一阵哄笑。我顿时尴尬的难受,才意识到惩罚这个事情多么让人难以淡定。很久都没再有过小时候那种当众丢脸的难看和羞愤,但现在我无措的手脚都失去平衡。
教官走过来:“你看好,两脚分开成半蹲,上体稍前倾,两臂在体后成预备姿势。两腿用力蹬伸,充分伸直髋、膝、踝三个关节,同时两臂迅速前摆,身体向前上方跳起,然后用全脚掌落地屈膝缓冲,两臂摆成预备姿势。”
一个完美的蛙跳落在我侧前方。然后对我说:“你练习一次。”
我拼命的回想刚才听到东西,在我记忆里一直觉得蛙跳就是蹲下去,身体前倾,然后向前方弹跳就可以了,可是教官解释的那样复杂,让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一次的练习再次以教官喊停结束,然后再示范,再练习。如此反复三四次,我依然十分僵硬,眼眶里热热的,在这个午后将我长大成人的那点从容折磨殆尽,只有机械的顺从和原始的羞耻感不停的交织,渴望快些做好,快些过去。
“报告教官,站军姿时间已到。请进行下一项训练。这位同学可以由我继续示范监督完成任务。”再一次练习失败后,这位新晋的班长说道。这是次听他说完整的句子。从容不迫,悠远绵长。
教官点头离开,剩下我对着他等待继续进行的折磨,很难过,很委屈。
他像教官一样站在我身侧,摆出一个半蹲的预备姿势,说:“你看其实很简单,摆好姿势,身体放松向前跳,有一个前倾的趋势就可以了,落地腿部绷直,看上去很用力的样子,胳膊紧跟着摆到身后就好。完全可以怎么轻松怎么来。跳出个样子就是了。”
说着跳了出去。尽管他说跳出个样子就行了,但我看见的依然是一个很完美的蛙跳。
也许因为他不是教官,本身就没有那么大压威;也许因为他的声音很轻柔,就像解析过的慢动作;也许因为他说很轻松的时候真的能够蛊惑;也许他说跳出个样子就是了让我没来由的安心;我照着他说的感觉,按照自己的理解跳了出去。还好,没那么僵硬了。
他点点头:“对,放松就好。我在前面带着,你跟着我跳,三十个,很快。”
听懂他的意思,我有些怔愣,但一瞬间如泉涌的感激温暖四肢百骸。如果不是安慰明显想哭的我,他的声音或许不会这么轻柔,但是我想那也应该是清风翠竹山溪流泉一样明朗的音色,还有一种淡淡的气度。
他在前面跳,我在后面跟着,来回三十个,不到十分钟。
然后带着我归队,教官点点头,我松了一口气。然后看着他再次向我走来,拿着我的帽子带在我头上,后面的扣子已经扣好了,还有我崩落的头绳。
我小声的说了句谢谢。那个下午我对他的感激久久没有散去。
再然后那天集体又被罚了,因为同伴被罚的时候反而哄笑,完全没有集体荣誉以及团结互助的意识。男生全部三十个俯卧撑,女生全部三十个蛙跳。从此以后,只要犯纪律,男生统统俯卧撑,女生统统蛙跳。
我突然觉得玩军事的真是太阴险了,这一场事情里,先是欲擒故纵的抓典型,然后杀鸡儆猴,敲山震虎,光是三十六计就用了好几计且兼玩心里战术,最后一视同仁,将那些抓住的没抓住的,全部找个由头罚了。
、part3
那天过后我对他的感激渐渐变了味道。他在前面领跑,我的视线默默追随,每天五千米都不觉得那样难熬了;他在旁边喊口号,我的眼光会不自觉的瞄过去,觉得他的样子真是好看,忍不住脸红心跳;他时不时的也会在后面监督一切,那个时候我总是想要回头找他的身影,看一眼就心口发热。
可是他总是按时来,按时走,偶尔休息的时候又总找不到他的影子,以至于一直想找机会接近都难。
当然,想接近他的不止我一个,想打听消息的也不止我一个,还有那些被他出色的外表倾倒的女生们。休息闲聊时,总能听女生们说探听来的八卦。
一个说:“宋班长的全名超好听哦。”
然后一个接:“叫什么,叫什么?”
一个答:“宋明轩。日月明,轩辕的轩。”
一个赞叹:“哇,好古典,好文艺哎。不过跟他人很称啦。”
一个又说:“听说是经济系大四的学生哦,而且成绩非常好,很牛的。”
一个感叹:“这么厉害……你怎么知道啊?”
一个答:“我有个老乡,是经济系大三的,休息那天吃饭刚巧看见了。”
又一个立马兴致勃勃:“那有没有女朋友啊啊??”
一个嘿嘿一笑:“不清楚,不过听说跟他们系的系花走的很近。”
再:“系花,系花是谁啊?”
又:“好像听说是他同班同学,叫什么蒋馨……”
“……”
“……”
我一直默默的听着。因为她们谈论的这个人,我对他有不一样的感觉,那种感觉让我羞涩于去谈论。当然还有她们说的那个系花让我心口发闷,但却难以阻止年少的热情。
那些年少的热情啊,那么多那么执着。可是即便这个人站在我面前,那种感觉依然这么近,那么远。
于他的记忆最多的截止到军训的那个月末,以后的日子里即使我有心寻觅,也不过几次匆匆的擦肩而过,我装作不经意的走过没有停留,而他则是平平常常的走过,不会停留。那些掩在稀疏寻常里暗涌的情怀始终只有我一个人。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他走,听说去了美国,大概要好几年吧。我掰着指头算我只能等三年半,可是他的这个好几年是多长呢?我没来由的觉得一定很长很长……后来我明白那种没来由或许就是绝望。因为一无所知,所以无限绝望。
果然几年过去,再也没有消息,我也渐渐的由绝望,思念,到慢慢平静。将这份倾慕当做青春年华里都必然会经历的一次磨练尘封在记忆里。
可是现在他站在那里,站在讲台上,合体的衬衫加西裤,眉目依然俊朗,身形依然挺拔,只是看上去更加沉稳。不过两年半而已,那个时候带着我做蛙跳的白面小生尽然褪去了所有的青涩,成了看上去很有担当的青年。只不过不变的是那种从容不迫的带着点气度的嗓音,此时正朗朗的自我介绍:
“大家好,原本安排给你们代课的应老师有课题外出了,临时决定由我跟大家共同学习这门课。现在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
然后转过身去,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出极好看的三个楷体字:宋明轩。
底下的学生们一个字一个字的跟着读出来,在他停笔转身的时候,集体哇的一声惊叹:真好听啊……
他嘴边漾起一抹浅笑,不疾不徐沉稳道:“你们可以喊我宋老师,虽然说,三岁一代沟,十岁一辈分。但我应该没有比你们大十岁,也可以私下叫我明轩。或者叫我的英文名字stephen。”
顿了一下又道:“当然我更喜欢中文称呼。”
但他的后一句即时被一些女生的尖叫压了下去:“stefan?跟吸血鬼王子一个名字吗?好帅哦!”
他无奈的沉吟下,道:“不是,我的名字是stephen,' &039;sti:vn '。不是stefan,'stevn'。”标准的美式发音,比我们外院的很多老师发音都标准。
但是下面的学生基本都不是外院的人,所以没几个听的出来,而且有时候这两个名字发音也是可以共通的。
大家起哄道:“都一样啦!而且重点是老师和吸血鬼王子同样帅啊!”
他嗯了一声,不置可否的笑笑,大概对别人夸他帅已经没什么可回应的,淡淡的一笑而过。
我突然发现他比以前爱笑,但也许是因为今时不同往日,他带的不再是简单的军训生,而是一个注重课堂气氛的班级。他的声音也是有变的,多了更多能够让人如沐春风的东西。大家在他如沐春风的声音里,如沐春风的表情里尽情表达着对他的好奇。而我却在这种如沐春风里犹如当头浇了一盆冰水透心的凉。
他走的时候是我的班长,学长,回来的时候却站在三尺讲台上成了我的老师。他从遥远的后会无期里蓦然站在我的灯火阑珊处,我却没有欣喜,反而觉得有什么把距离拉的更长了,彼此已不能站在同一个高度。
那句歌词怎么唱的?
把昨天都作废,现在你在我眼前,我想爱,请给我机会。
可是这机会是叫我厚着脸皮去跟自己的老师表白吗?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就自然而然会上升到一个让你仰望的高度。他像天上的星星,朦胧美好,若即若离的散着幽光,让你觉得既无法企及,又渴望摘下来好好收藏。那些莫名的思慕让他在你面前完美到无懈可击。你明知道那些都是来自自己一个人的想象,却没办法堪破自己给自己摆下的这个迷魂阵,好叫你看透他的弱点,能够将他手到擒来。
如今他在我面前更加的像镜中花水中月,我怕我要像那捞月的猴子一样空悲切了。这该死的顽固的直觉,怎么能直接跨越两年半的距离如此清晰的回应到我心上。难道不知道暗恋一个人是多么的艰难吗?
我的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看着他熟练的打开多媒体,放好投影仪,白色的幕布上显出课件,然后背过身去边写边说:“介绍完毕,我们现在开始上课。这节课我们要讲的是……”
我一点也听不进去,目光直直的盯着他的背影,手指,还有眉眼,以及说话时开合的唇。但即使这样专注的眼光也没能引起他丝毫注意。对他来说,这眼光里纵然有再多的含义也不过是很多目光中的一束,不值得探究。不管是那个有些冷漠的班长,还是经济系很优秀的学长,抑或现在这个一派温和的师长。他都是站在人群的前方,而我淹没在人群里。两年半过去了,情况没有一点改变。
我难过的收回自己的目光,这样现实的境遇有这样浓烈的情绪真是可悲。
他上课没什么特别,没有让大家三分钟一笑但是也不算枯燥。或许是因为经济类的东西大概跟数学物理一个样,没有语言课上一段赏析来的生动活泼。我一直处在一个恍惚的状态,看见小课间的时候,一大群人围上去东拉西扯,大都是女生,有的娇羞可爱,有的大胆爽朗,但都没有一个像我这样踌躇不前,她们都比我有勇气。
都是因为心里那些沉淀许久的喜欢,总没办法把接近做的自然而然。
我在心里默默的叹气,不管有多少复杂困难的想法阻碍,但再次见到他实在是令我欢喜的,有种心花怒放的冲动。但我更需要赶快上完课,然后找个地方好好收拾收拾情绪。这个学期我可以一直见到他,一时间不知道是喜是忧。
大概心事太复杂,时间过的很快。第二小节上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说:“今天是次课,讲些更概就好。剩下的时间,大家互相认识下。我喊到谁的名字,起来做下自我介绍。”
我一下极度紧张,然后听他说:“有三个年级,那从低年级开始吧。”
然后男生女生一个一个站起来,自我介绍的花样也层出不穷,教室的氛围空前的火爆。有好些女生强调自己单身,不知道哪个女生大着胆子问:“老师是不是单身啊?”引起一个小gao潮。有些甚至报出自己的手机号,然后嗲着嗓子问:“老师有没有号码,留个给我们呗……”
我也竖着耳朵喜忧参半的听着,因为我也想要知道这些啊。可是又害怕他说你们已经有师娘了这样的回答,也有些小肚鸡肠的非常不希望他将手机号留给这么多人,尽管我也是其中一个,无甚特别。
面对这些问题,他还温文一笑,然后四两拨千斤的答道:“这些是隐私啊,不能轻易透露的。”然后不再理会。
底下一片失望的唏嘘声,只有这个时候才透出点我熟悉的他的冷漠样子。可是这样的回答对我来说还是喜忧参半啊……这种复杂的心情真是叫人,不爽。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那个明朗的声音喊出我的名字:“大四英语系,于久。”这还是我次听他叫我的名字。我自恋的以为真是好听,当然他的声音好听,我的名字也好听……
我应声站起来,这么短暂的动作,自己也分不清做的从容还是生涩。但是之前手心都捏了一把汗的紧张突然没有了,仿佛三年前的那个午后的轻声安慰还在,我放松声音道:
“我叫于久,横勾于,永久的久,简单好记。大四英语系,家是附近t市。由于之前疏忽,漏选了经济类的选修课,只能现在一次性选够三个学分补回来。但我对经济学一窍不通,还望老师同学们多多指教。”
说完径直坐下,心里一片坦然,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么紧张干什么,大家都是陌生人而已。现在不但不紧张,还突然想起了金粉世家里的一个缎子。
金燕西次给冷清秋上课时,点名点到冷清秋时竟然先厚脸皮的自我介绍:
“我姓金,名华,字燕西,你叫我燕西就好了!”
一副纨绔小混混调戏良家女子的轻狂样,惹来底下人一阵嬉笑。但后来却是那样令人回味的纯情以及悸动。
我想如果不是此时此地不对,倘若只有我和他,我会不会大大方方的说:“我叫于久,爱之于谁久不悔的于久。你可以直接叫我于久啊,跟你的名字一样好听。”
可我毕竟没有金燕西那么厚的脸皮。白白错过了一个可以给他印象的机会。
我坐下之后却没有听到他继续喊新的名字,疑惑的抬头发现他还在盯着名册,翻了翻,说:“没有了。”
我抑郁,怎么我就是最后一个?从头紧张到尾啊。要是从高年级开始,我就是个,那我早就说完轻松到现在了。
命运的安排精华总在于叫人难以捉摸。但细想之下又似乎真有那么点安排过的味道。比如我恰好忽略的经济类选修课,然后就在这里遇上他;比如从来都是从高到低的点名偏偏今个反过来,叫我紧张的时候体会个透彻。
可是以后呢?命运还会安排些什么?我忍不住祈祷,命运之神啊,给我和眼前人安排点更直接的吧……
、part4
或许真的是举头三尺有神明刚好照拂了一下我的红鸾星?又或许金牛座的守护星刚巧发光发热?还是我积攒许久的人品终于晓得要爆发一次来证明它的存在感?
总之,我看见他的眼光落在我眼里,他清朗的声音说:“刚好只有你一个大四的,你就做我的课代表吧。刚才很多同学问我要课件,下课后你跟我到办公室拷一下,发到大家邮箱。”
我讷讷的点头,接收到一旁大片羡慕的眼光也无动于衷。
主要是还没能够消化这个命运的安排,来的这样快这样直白。又觉得有些可惜,倘若我刚才祈祷的是命运安排他跟我表白,不知道有没有可能?我迅速的在心里将这条补上,但很显然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句话才是真理中的金玉良言。
我没有等到他表白,我只等到了下课铃声。命运,还是比较适合做关键时候掉链子这种事情。不然,太反常了会吓坏平凡人等。
他从容的收拾好东西走了出去,然后学生也大片大片的出去,有的是走出去,有的是追出去。我还在发呆,直到视线里没有他的背影。
总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发生的好不真实。大概是暗恋的太久,一直没有机会,搞得自己负面情绪过重,很有受虐倾向。总觉得老天应该极不待见有差别的异想天开,应该一直保持阻止,直到我心灰意冷,投奔他人。叫我懂得在身边的人不一定是那个你最爱的人。
我甩甩头,觉得今天用脑过度。我需要回去补眠一下,把自己的感官世界拉回现实。吃饭,睡觉,上课,打游戏和宿舍几只八卦消磨时间,这才是属于我的生活。他回来了,可是和两年半前给我感觉依然不真实,不如顺其自然。
但是的但是,其实这些发生的事何尝不是平常?只是我的心境叫我不能平常罢了,跟庸人自扰其实是一个道理。
我慢慢的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还没踏出去,就看见他又折了回来,正站在门口看向我。我不知道又怎么了,是不是有了交集就会频繁的有交集。
但听他说:“你还有课?”
我摇摇头:“没了。”
他点头:“刚才让你跟我一起去办公室拷课件,没见你跟上来,折回来找找你。”
我嗯了一声,拿起东西和他一前一后的走出去。
他的办公室就在这栋楼的一楼,那个成相交曲线不规则排列的左上的尽头,走过去要先穿过电梯间。门上写着‘经济系教研组’的牌子。挺大的一间,只有四个座位,他的座位在最里面,后面有几排书架,满满的文件和书。
他指着电脑上的一个文件夹跟我说:“这个是全部的课件,我只做了一半,就先拷这些吧,以后做好了再补。”
我急急在包里翻了一圈,没带u盘,也没带手机数据线。
他看着我估计猜到怎么回事,就对我说:“先用我的,上课的时候带给我。”
我想其实你可以不必这么善解人意,我可以回去拿一趟,或者约个时间再来啊。如果是他的话,我很愿意将小小的一件事情掰成两件做的。
于是我乖乖的坐在电脑前拷课件,他拿着杯子去泡了一杯咖啡,还给我带回来一杯白水。
捏着一次性杯子的手指薄而修长,将杯子搁在我面前说:“我这里没有甜的咖啡,都是苦的黑咖啡,女孩子应该都不会喜欢,只能给你白水了。”
我点点头:“确实不喜欢,我平常也都喝白开水的。”说完又没话了,而他也只是品着咖啡,没打算找话题的样子。
也许他不觉得什么,可是我觉得很难熬啊。
不得已,只能胡乱的找话题:“多喝咖啡不好,你也少喝一点啊。”话落极度鄙视自己,真是没创意。可是我也没想到有天会和他一起,还要努力找话题啊。我本来也不太善于交际。
他看着手中的咖啡,随口答道:“在国外养成的习惯,提神很有用。”
“国外?”我状似随意的接到,其实很想知道他在国外的事情,比如为当初为什么出国?去了哪里?这几年怎么过的?为什么突然又回来了?
其实很想很想了解。
嗯。“留学。待了两年半。”
我在心里叹气,这才是他的风格,他从来不是喜欢说话的人。外表看起来像一个温和的朗朗君子,但骨子里总是透着点冷漠疏离的人。那个午后是个例外,也许因为当时我实在狼狈又可怜吧。我没有接触过他多少,但总是有这样的直觉。而女生的直觉在感情里总是尤其的准。
我还是有点小小的悸动不知道他有没有将我认出来,但现在看来,可能一点印象都不曾有吧。
课件不多,几分钟就好了。我拔掉u盘起身告辞:“老——师。我先走了,下周六上课我带教室去还您。”喊老师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但真的对他用敬语,其实也没那困难。
我起身离开,看他坐下去的样子好像很疲惫。我突然想说‘别太累了’,但是话到嘴边走了一遭,还是没能说出口。有了那么点心思,总觉得小小的事情也会显得暧昧。
走出办公室,心口有些难受,他习惯喝黑咖啡,他说提神很有用,他的样子很疲惫。那在美国的两年半里其实一直很累吧,我禁不住猜测。
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能叫我在心里翻覆琢磨。
我拿着包包慢悠悠的走着,九月的校园还是绿树成荫,阳光点点的透过树缝洒在石板路上,十分明朗的感觉,可心里却总有些东西难以平静,闷闷的。
拿出手机看时间,发现有n条未读短信。想起上课前给熊小雯发的短信,上课就被调静音了,这么久没回,估计该发飙了,所以赶忙打开来看。
条:死春春,你诅咒我是吧!姐就不过去,你以为我会放着家里的空调和红豆刨冰去跟你受罪吗?!?嘿嘿……没门。
第二条:喂!居然五分钟还没回姐,掉厕所里啦???
第三条:靠!居然敢谅姐半个小时!暑假吃什么了,把胆养肥了?
第四条:你等着!我正式通告——礼物没你份了!
一看有礼物,我立马很狗腿的回过去:“冤枉啊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