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人事变动
周公苑的书房里,诗言和小诵正在读着书简。
一身白衣的伯禽缓步行来,立在开着的门旁,看着他俩头对头地研究着什么,眼睛里升起一丝哀伤。
正埋头苦读的诗言,仿佛有感应般,突然抬起头,看到了门口茕茕独立的伯禽。
阿禽,过来诗言热情地招呼,同时放下手中的书简。
伯禽微微一笑,缓缓走过来,身上却萦绕着一股挥散不去的落寞气息。
明天我便去周地上任了,伯禽轻笑着,今晚四叔父为我设宴送行,我来邀请你俩参加。
这么快诗言惊呼出声,那个行了冠礼了她没看到这么重要的仪式,心里多少觉得有些遗憾。
伯禽眼神闪了闪,轻声道:我只是去锻炼一下,不急着行冠礼,我,他的声音更低了,我不想那么快娶娘子。
诗言笑了,伯禽的思维还真是怪,谁说行了冠礼就一定要娶妻生子呢。
伯禽白皙的脸红了红,低下头。
小诵站起身,走到伯禽身边,握住他的手,依依不舍道:禽哥哥,我好舍不得你走。以后没人陪我玩了。
伯禽拍拍小诵的肩膀,笑道:日后你会有自己要担负的责任,成了大人,就不会想着玩了
小诵频频点头受教。
伯禽走到诗言面前,语气轻柔地道:诗言,听说上次晚宴,你一首幽兰操震惊全场,如今我就要走了,你可否为我弹唱一首送别的曲子
伯禽面色温和,眼神却是含着无限凄凉,仿佛要将诗言牢牢记住一般,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诗言惟有点头,她走到古琴旁,静心思索,该给伯禽弹奏怎样的送别歌曲呢。
她心中一阵伤感,这一路走来,都有这个温润男生在旁相伴,现在想来,虽不是必须,却也如春风秋雨一般,自然适时。
诗言素手轻抬,轻启红唇唱道:
心已随风去
山水仍相依
错放的人生
谁在喃喃自语
来去的你我
曾笑看的风雨
而今的大地
空留一声叹息
月儿明明
水清清
一曲清流
翻飞弦外的音
来时花铺满路
去时已荒芜
若天外有天
何必今世缠绵
水自多情
不懂月的阴晴
只留住这一刻
凝动的表情
缘尽的你我
只剩下天意
只爱到一人独行
霜满的大地
琴声低泣,歌声凄清,在这广阔的院落中,在这苍茫的冬天里,别有一番伤感的味道。
伯禽静静听着,眼眸中慢慢蓄起水雾,伴着飘渺的歌声,一滴一滴落下。
小诵看了看诗言,又看了看伯禽,咬紧了粉唇,小手则撕扯着自己的衣角,他的心此刻堵得厉害。
一股深沉的箫声突然响起,生生绕进诗言的琴声中,与其相伴着,补充着,诗言一震,便愈加用心弹奏起来,捕捉着箫声,与它比试着,抗争着,终是最后被箫声带动着,把一曲伤感的送别歌,调合成了一首潇洒的独行曲。
伯禽和小诵对视了一眼,伯禽拭了眼泪,眼神却是更加暗淡,小诵则沉着面容,眼里更多是嫉妒和不甘。
诗言迫不及待按下最后一个音节,站起身,高喊道:是谁是谁和我琴箫和鸣的
怎么弹奏如此伤感的曲子醇厚的声音响起,一个伟岸的身影大步走进来,手里擎着一把碧绿玉箫,不是周公又是谁。
诗言迎上去,激动道:四哥,刚才是你在吹萧
周公微笑点头,言儿,你的送别曲太凄凉,伯禽是要去锻炼学习,不是生离死别,不必如此,我便吹箫调合了一下。
诗言这才真正见识了周公高超的音乐水平,果然如史书上记载那样,周公精通音律,刚才的箫声压过她的琴声,引领着她的琴声,便是最好的证明。
诗言一把抓住周公的胳膊,噘嘴道:你会吹这么美妙的箫声,为什么不早说,我都没有饱过耳福。
周公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青葱小手,呵呵笑道:我也不知道你会弹如此美妙的古琴啊,要不是上次晚宴,我也没有耳福啊。
诗言知道周公这是变相指责她呢,嘻嘻笑着:好嘛,好嘛,这次我们扯平了,以后要经常听才行。
那要琴瑟和鸣才能动听。周公注视着诗言,低声道。
诗言突然想起古语里的琴瑟和鸣,是比喻夫妻情笃和好的意思,当下脸一红,慌忙松开周公的胳膊,别过身去,问伯禽:阿禽,这首曲子你喜欢吗
伯禽看了眼含笑的周公,轻轻道:喜欢若只有一刹那也就足够说罢,转身快步离去
夜晚,周公苑的饭厅里,灯火灿烂。
诗言赶到的时候,发现围坐在一起的,除了周公、召公、伯禽、小诵和她之外,南宫括和康叔也赫然在座。
诗言一边落座,一边打量着冰山般的南宫括。
南宫括接到诗言的目光,眼神动了动,起身连倒了三碗酒,端起向着诗言一举:这三碗酒是南宫给公主赔罪。说完,咕咚咕咚全部喝下去。
还未等诗言有所反应,南宫括又斟上三碗,这是南宫表示对公主的敬佩,珍视兄弟情,公主是个好女子说完,又全部喝下去了。
诗言被南宫括的举动弄愣了,她诧异道:南宫,你这是
一旁的召公乐呵呵道:南宫先是对你表示歉意,上次没有保护你。后来是对你表示赞赏,他认为你没有挑拨兄弟反目,是个心胸开阔的女子。
这一解释,诗言便了然了,嘴上谦虚着,心中却是汗颜,她心胸开阔那是她没有想到周公能大义灭亲,如此重视她而已。
周公笑道:今晚可以尽情地喝,以后到了属地便是要事务繁忙了,恐怕没了这样的闲情逸致。南宫,伯禽,你们喝着。
哦诗言怔了怔,伯禽去周地她是知道的,难道南宫也要被派出去了
周公像是了解她此时的疑问,缓缓道来:南宫说上次保护你不利,愿意自罚自己,后来我们考虑到召公的属地没有可信之人管理,便派了南宫括过去。
诗言觉得颇有些不好意思,便端了酒祝福一下南宫,然后悄悄问召公:到你的属地管理,这算是贬职还是变相升职呢
召公朗声笑道:你个小丫头,想得还真多。不过到属地虽然位高权重,但是一切重新开始,也不容易,算是功过相抵吧。
那京城的安全怎么办诗言知道南宫括一直负责王宫的防卫工作。
召公一努嘴,交给康叔了,他还没有封地,年纪又轻,正好可以锻炼。
啊诗言彻底大吃一惊,这个只知道研究医药的散财童子,能管理好王宫的安全吗。
康叔看到诗言吃惊的模样,一撇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