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唔,唔,唔,
森可怕的走廊里再次传来卡斯特罗那近乎绝望的呜咽声,妈妈自言自语地 嘀咕道:卡斯特罗又犯病了
妈妈,我悄声问妈妈道:李湘的爸爸怎么啦为什么被批斗啊
跟金大一个样,顺嘴什么都说,该说的也说,不该说的也说。本来他家 的成份就不好,这一乱说,还能有他的好哇,李湘的妈妈为了划清界限,跟他离 了婚,带着李湘回老家了,没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呜,呜,呜,
真是祸不单行,我们可怜的卡斯特罗因管不住自己的嘴皮子,屡次三番地被 揪斗,李湘的妈妈又离他而去,意志本来就极其脆弱的卡斯特罗,本无法承受 这一连串的打击,我们的卡斯特罗工程师神经彻底崩溃了。
他赤裸着上身,哭哭涕涕地满走廊乱跑,跑够了,跑累了,便在雪白的墙壁 上信手涂鸦,很快,一部比毕加索还要毕加索的惊世赅俗之作横空出世,卡斯特 罗久久地盯着自己的大作,嘴里则语无伦次地嘟囔着:什么啊,什么啊,这都 是什么啊
嘿嘿,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画的是什么,别人又怎么能看明白呢
完成大作之后,卡斯特罗工程师乘兴跃上走廊的窗台,他一脚踢开破窗户 扇,象列宁在一九一八里的马特维耶夫那样纵身跳下楼去,嗨这个卡斯特 罗啊,做起事情来,总是颠三倒四,丢东忘西的,这不,纵身跳楼之前,为什么 不非常响亮地大吼一声:瓦西里,就这么匆匆忙忙地跳了下去、不声不语 地跳了下了去,真是美中不足,让我好长时间还为他感到莫大的遗憾。
咕咚一声,楼房微微颤抖了一下,卡斯特罗工程师登时摔得脑浆迸裂,乌乎 哀哉
妈妈再也不允许我到走廊去玩耍,我自己也不敢去了,并且,走廊里再也看 不到一个小伙伴的身影,每天早晨,妈妈便拎着沉甸甸的大铁锁,对姐姐说道: 大傻子,妈妈的面色还是那么的冷漠、语气严厉地叮嘱着我可怜的姐姐: 你别光顾着自己玩,你可要看好陆陆,不要让他到处乱爬乱,如果他有个三 长两短的,我打断你的腿,听到了没有
嗯,姐姐无比胆怯地点了点头,待妈妈啪地一声将房门锁死后,姐姐则 摇身一变,像个小大人似地站在我的面前喋喋不休起来:小弟,不许这个, 这是电源座,了会电死的
陆陆,你干啥呢,哎呀,我的妈啊,你怎么能拧煤气开关啊,那样,咱们 都会被薰死的啊,快过来,快过来,你老老实实地坐在这看姐姐给你跳皮筋
姐姐不容分说地把四处乱串的我按在凉冰冰的木椅子上,然后,她从抽屉里 拽出那条多处断裂的,不知系着多少个接头的破皮筋,姐姐将皮筋的这一头挂到 床腿上,然后再将另一头系在木椅子腿上,接下来便有来到去地瞎蹦乱跳起来, 一边跳着,嘴里还一边叽叽喳喳地哼唱着我听得耳朵都磨起了硬茧的老旧歌谣。
我对跳皮筋这种只属于女孩子的游戏从来不感兴趣,我呆坐在木椅子上,闲 极无聊之下便中了邪似地啃咬着已经舔啯得又红又肿、充溢着酸腐气味的大姆 指。
姐姐,我一边舔啯着手指头一边央求姐姐道:姐姐,别跳啦,咱俩玩 一会瞎子吧
不玩,跳得满头大汗的姐姐没好气地摇晃着那个扎着两羊角辫的小脑 袋:不玩,不玩,不跟你玩,你总玩赖,总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掀起毛 巾看我藏在哪里啦,我不跟你玩
哼,不玩就不玩呗
我气鼓鼓地扑通一声平展展地趴到地板上,然后又哧溜一声像条泥鳅鱼似的 钻到了黑漆漆的、脏乎乎的床铺底下我瞪着眼睛以一个探险者非常专业的目光 在床铺底下仔细地搜寻着,企盼着能够找到一些可以寻开心的玩具。
我伸出手去在积满灰土的地板上胡乱地索着,哦,这是什么,,这 不是妈妈早已穿开了帮的破皮鞋吗,滚,一边去吧。嗯,这又是什么,嗨,这不 是爸爸的游泳裤吗
咦,爸爸的游泳裤咋扔到床铺底下啦,休息日的时候,爸爸为了到湖里去游 泳,曾经挖地三尺地找寻他的这条游泳裤,可是说什么也没找到,气得他抓耳挠 腮,而妈妈则站在一旁兴灾乐祸地说道:活该,找不到就别游去啦,游泳有什 么好玩的啊,难道你不知道,前几天,三楼的老于是怎么死的吗不就是因为游 泳淹死的吗
嘿嘿,我终于恍然大悟,这一定是妈妈干的好事,为了阻止爸爸不再去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