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伤是复原了,内心遭受的创伤却永远无法愈合,如同一处伤势不受控制一直恶化的伤口,不住的流脓流血,逐渐溃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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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我恨你(3)
从怀疑莫笙接近她的目的那刻起到那天气急流产,她压抑得太久,她终于撑不住了,她选择逃避现实,封闭了自己的内心,把自己关在一个黑漆漆的虚拟世界里,拒绝和外界沟通。
整整一个月,她没开口说过一句话,不论楼嘉恒和楼馨怎么劝她,怎么安慰,她都没有反应。
她长时间的昏睡,醒着的时候也只是木然的盯着天花板或者目无焦距的盯着某一处,眼神空洞无物,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楼馨知道姐姐是崩溃了,在承受了那么多打击和背负了那么多压力后,她终于承受不住崩溃了。
那日她陪着姐姐去见莫笙,却被姐姐支开,之后她像个疯子一样围绕别墅的院子转了一个又一个大圈,等她返回客厅对着的那扇落地窗时正好看见莫笙离开,而姐姐无比绝望的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是她形容不出的痛苦和悲伤,仿佛痛失了整个世界,仿佛心脏硬生生被人挖空了,连那张秀丽的面容都扭曲了。
然后她看到有血从姐姐身体里流出来,很多很多的血……
孩子没了,那是最后一根压垮姐姐的稻草。
她知道姐姐其实狠不下心拿掉孩子,那天在去医院途中她好几次听到姐姐自言自语说一些‘别怪我’‘不要来找我’‘对不起’这样的话。
她知道姐姐是在对肚子里即将离开自己的宝宝说。
姐姐恨莫笙,可孩子是无辜的。
尽管如此,孩子还是不能生下来,姐姐是在逼自己,护士让她填表格时她注意到姐姐的手抖得几乎写不了字。
当姐姐看到莫笙出现时,那双空洞的眼睛才有了一丝鲜活的色彩,她知道那是因为爱。
其实她有些不能理解姐姐对莫笙的那种近乎偏执的感情,虽然她也在年幼的时候迷恋过他,前不久又喜欢上了秦牧海,可她在知道他们对楼家的所作所为后对他们的感觉就只剩下恨了。
所以她才不理解爱一个人怎么可以爱到那种程度,明明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明明该恨,却偏偏还深深爱着。
她无法理解。
——
昏暗的卧室里,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的楼伶瑟瑟发抖。
她做了噩梦。
梦里父母的脸切换着出现,一句一句喊着她的名字。
她想去抓父母的手,可莫笙却出现了,他拦住她不让她和父母见面,她对他又踢又咬,可他一直在笑,他说要楼家彻底消失……
梦境混乱不堪,她挣扎着好不容易醒来,入目的却是一片漆黑。
“姐?”
楼馨的声音从门外透进来。
楼伶眼珠子动了动,却是闭上眼,仿佛根本就没听见妹妹在叫她。
楼馨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盛有鸡汤的托盘。
她开了一盏落地灯,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
“姐,这是大哥特意给你煲的鸡汤,你起来喝一点。”她边说边去掀楼伶的被子,却被她红烫似火的脸颊给惊得楞了一下。
“怎么脸这么红?”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楼馨才知道姐姐又病了,而且烧得厉害。
她急忙下楼叫大哥备车,又返回来给楼伶换上干燥的睡衣,然后一起送她去医院。
这已经是这一个月内楼伶第四次进医院,次是因为流产,后面两次却是因为生病,而她每病一次都要在医院住上个三四天。
折腾到凌晨六点多楼伶的烧才了大半,楼馨一直握着她的手,听值班的医生说:“楼小姐的身体严重营养不良,对各种病毒的免疫力也差,如果不注意,在这个季节很容易感冒,也很难痊愈。所以最好是能让她多吃些营养品把身体调理好,再适当做些运动强身,机体的免疫力一提高,自然也就不会三天两头感冒了。不过……最重要的是应该尽快给她请个心理医生,她目前的精神状态比身体状态还要糟糕,若长久这样下去,会很麻烦。”
楼馨和大哥对视一眼,楼嘉恒皱着眉头说:“我给她请过,可没一点用,她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心理医生也无法和她沟通。”
“那就只能耐心开导了。”医生说着安慰的话,随后离开了。
“都是那个混蛋害的。”楼馨望着姐姐眼眶通红,“姐是被他伤透了才会封闭自己拒绝与外界沟通。”
“是我不好。”楼嘉恒沉声叹息,走过去搭着小妹的肩轻轻拍了拍说:“我已经联系好了买浅水湾那套别墅的客户,等把别墅卖了我们就移民到瑞士去,我相信伶伶会好起来的,只要离开这块伤心之地,一切都会好起来。”
楼馨不语。
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并不像大哥说的那么乐观。
如果姐姐自己不想走出那个封闭的世界,那谁也别想唤醒她。
“大哥,你回去给姐做些吃的送过来,她昨天一整天没吃东西。”
楼嘉恒点点头,又不放心的俯身探了探楼伶的额,确定不烫了这才离开。
楼馨一夜没睡,有些困乏的靠在床边眯眼假寐,谁知道一下就睡着了。
她睡得很熟,连有人推门进来都没察觉。
来人放轻脚步走过去,视线触及病床上足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的女人,那双垂握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渐渐握拢,手背上绽露的青筋根根清晰。
认识她这么长时间,见过她容光焕发的一面,也见过她失意时落魄的样子,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糟糕过。
她才二十五岁,还那么年轻,可原本应该朝气蓬勃的她现在却像是一盆完全失去水分的滋养而干枯、萎缩了的植物。
她躺在床上昏睡的样子了无生息,仿佛病床上躺着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真是后悔。
后悔没能及时作出正确的判断。
后悔错失了她的信任。
后悔棋错一步,满盘皆输。
如果他能早一点发觉对她的感情,或许事情就不会这么糟糕。
可现在一切已成定局,他不论有多后悔,都为时已晚。
看得太入神,没注意门外的脚步声,直到门被推开。
“你是谁?”拎着两只保温瓶的楼嘉恒一脸警惕的瞪着突然出现在妹妹病房里的陌生男人,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目光一下变得凌厉起来:“是不是那个野种派你来害我妹妹的?他到现在还不死心,还想杀人灭口?”
楼馨被大哥的声音惊醒,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等看清楚站在病床前的男人,她蓦地一怔:“秦大哥?”
秦牧海听出楼馨语气中的惊讶,却只淡淡掠了她一眼,就又将视线重新落在楼伶脸上,完全无视狠瞪着他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了的楼嘉恒。
车祸后的他比以前明显清瘦许多,原来那头漂亮的齐耳长碎也在做开颅手术时全部剃掉了,所以现在重新长出来的就只有一寸那么长。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迷人的外形,反而还添了分刚毅的味道。
楼嘉恒听妹妹叫秦牧海秦大哥,楞了一愣,然后才想起来,在素美还没出事他还是素美的总经理时他曾和秦牧海打过交道,不过因为秦牧海车祸后整个人都有些变化,所以他才一时没认出他来。
他走到床旁把手中的保温瓶放下,望向秦牧海,眼里满满的敌意。
“怎么,你和那个野种联合起来把我们楼家搞得家破人亡公司被你们秦心收购,现在很得意所以跑来炫耀?”
秦牧海抬眸来看他一眼,眉头蹙了蹙,却没说什么,转身朝门口走去。
楼嘉恒重重哼了声,转头问小妹:“他来做什么?”
楼馨不知怎么的脸色都白了,一副震惊又难以接受的表情。
她见秦牧海走了出去,也顾不得回答大哥,起身就跟着往门外走。
“秦大哥!”
在电梯口,楼馨叫住欲走入电梯的秦牧海,后者身形一顿,却没有回头。
“秦大哥,我有话和你说。”楼馨快步走了过来,视线胶在秦牧海轮廓分明的侧颜上。
秦牧海睇了眼逐渐吻合的梯门,转身走向长廊的一端,然后在一长排的落地窗前驻足。
楼馨望着他,想起他刚才看姐姐时的眼神和表情,那种心疼和哀伤让她心头阵阵发苦。
“原来你真的喜欢我姐。”
她的直觉竟然这么准,一语成谶。
秦牧海望着窗外,嘴唇动了动,揣在外套口袋里的那只手下意识掏出一包烟来,正想点燃一根,可突然想起自己是在医院,只好又把烟放了回去。
“既然你喜欢她,为什么还要那样对楼家?她现在这样,你们满意了?”
“……”
“医生说她患了严重的抑郁症,她已经一个月没说过话了,不论我和大哥怎么开导她都没反应。就连心理医生都对她的状况摇头。”
“……”
“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那么狠心?他是,你也是,一个个都那么冷血。我怀疑你们到底是不是真的爱她?如果真的爱她,为什么舍得伤害她让她痛苦?”
“……”
“你们成功了,公司没了,楼家完了,她也被你们毁了,你跑来医院看她不会是还希望她对你说声恭喜——”
“够了!”
秦牧海终于出声打断她,睇来的目光满满隐忍的痛楚。
楼馨讥诮的撇撇嘴:“我才说了这么一点你就受不了了?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段时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你们何其残忍,生生把一个正常人逼成了抑郁症患者,你们晚上睡觉难道都不会做噩梦么?”
“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秦牧海一字一顿,额头青筋都蹦了出来。
“你现在才说这样的话谁信?难道不是你自愿和他联手打击楼家?而是有人拿枪逼你?你做都做了,又何必推卸责任?”
秦牧海没再解释,只忍耐的深呼吸一次,然后连招呼都没打就快步返回电梯口。
“我们很快就要移民离开香港了,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秦牧海离去的步伐猛地刹住,回头愕然瞪着楼馨:“你们要移民?去哪?”
楼馨瞥到他眼底的心慌,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
“这和你没关系。”她匆匆回了他一句就走开了。
秦牧海望着她走向病房的身影,心想楼家要移民,那就意味着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