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怕自己说的话太隐晦,她听不明白,索性再解释了一句:“即便当年你认为慕亦尘对你动了心,那也不是属于你的机会,因为,他是透过你,看到了另外一个女人的身影。”
“……”原本暗沉的玲珑黑眸瞬间瞪大,欧嘉芝不解的看着他,艰难的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是透过我,看到了另外一个女人?慕亦尘心里,还有别的女人?!”
别人说的话她可能不信,可是凌子澈说的话,却由不得她不信。
这时,服务员端了咖啡过来,凌子澈扫了眼桌子上香气浓郁的咖啡,闻着那并不讨他喜欢的咖啡味道,浅浅一笑,拿过汤匙轻轻的在杯子里搅动着,闲适而慵懒的模样看起来似乎并不急着回答她的问题,“蓝山在一众咖啡品牌里,可以说是顶级的咖啡,可却一直讨不了我的欢心,你还记得是什么原因吗?”
“上次聚会的时候,你说过,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喝过的最好喝的咖啡就是便利店的速溶咖啡。如今即便是身价万贯,你对这些顶级口感的咖啡都不会有太大的好感。”
“没错,有些东西,让你印象深刻的也许是眼的惊艳,也许是长久以来的依赖。而于慕亦尘来说,眼的惊艳,注定了他这辈子都要和那个女人纠缠在一起,任何人都踏不进他们的世界。”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比苏念卿,我比她更早的遇到慕亦尘……”
“不,你错了,准确的说,慕亦尘遇到苏念卿的时候,比你想象的时间还要早。”搁下汤匙,他端起咖啡轻品一口,苦涩的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得不到他的喜爱。
“什么意思?”
“具体过程我不清楚,我只听慕少说过,他遇到苏念卿的时候,那一年他才三岁。三岁的孩子可以说是什么都不懂,但他却一眼喜欢上了那双美丽的猫眼睛。而后两人各自分离,一过就是十几年,但是他却还记得要去找她。苏念卿十八岁成人礼,苏老首长为她举办了一声宴会,想必京城里的女孩子都有印象,那个时候的苏三小姐,是那么的耀眼而瞩目。”
缓缓搁下手里的杯子,他淡淡的扬唇,俊脸上的神情微微有些迷蒙,似是在回忆着什么久远的事情,“那个时候,我刚好在那场宴会上端盘子,也是在那次宴会上,我遇到了慕亦尘,因为他,我改变了我此生的际遇。其实,他当时是从部队里偷偷溜回来的,只为看上她一眼。只可惜,那个美丽的公主,眼里看到的男人并不是他。”
“而后,苏念卿大学没毕业就跟着楚斯寒去了a市,当他知道这个消息以后,什么也没说,随了父愿转到了空军院校,在哪里,他遇到了林向凯和你。在他看到你眼的时候,就被你这双眼睛吸引了,透过你的眼,他仿佛看到了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光芒万丈的女孩。”
“后来,林向凯走了以后,他去了a市,在林向凯成长的那片土地上,兢兢业业的为那里的市民贡献一份属于他的力量。记得有一次,我去a市找他,请几位文化局和文物局的领导吃饭,回程的路上,碰巧遇到了苏念卿。那个时候,她刚好应酬出来,喝得酩酊大醉,最终导致急性胃出血,送她去医院的路上,我才真正明白,慕亦尘隐忍了这么多年的情感,竟是这般的深。”
可终究,他还是没有动用自己的权利把她禁锢在身边,而是给了她最大的自由,任由着她去追逐另外一个男人。
不是不爱,也不是爱得不够,而是他是真心希望她过得好。
轻叹了口气,他看着对面脸色苍白的女人,玲珑剔透的黑眸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即便脆弱,却还是倔强的掩饰着自己的颤抖,偏是这样一份熟悉的骄傲,才会让慕亦尘动了心。
而动心,也仅仅只是动了心而已,暧昧很近,爱情却是很远。
“你的眼睛和她一样,都有着灵动而透稳的光芒,看上一眼,都能让人觉得灵魂被涤荡干净了一般,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让慕亦尘这个天之骄子,为了一双眼睛,守候是二十几年。”
“哗”一声,刚端起的咖啡杯就这样摔回了盘子里,溅出的咖啡泽洒在洁白的桌布上,褐色的渍迹一点一点晕染扩大,留下那一道擦不掉的痕迹。
轻颤着收回手,欧嘉芝重重的呼吸着,胸口像是被利刃划了一道,说不清是心痛还是心灰意冷,脸上的神情都是木然的,有轻微的痛楚贯穿全身,最后逐渐被放大,弥漫到四肢,疼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从不知道,原来还有她所不知道的真相,竟是那般残酷而现实。
凌子澈的话,每揭天一份真相,就如一把尖锐的刀狠狠的往她伤口上扎,一刀又一刀……
她一直以为,慕亦尘五年不近女色是因为她,却不想,竟然是因为那个女人!
只是因为那个女人,仅仅只是因为那个女人……
酸涩的眼泪涌上了眼眶,她瞪着眼,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来,仿佛只要眼泪掉下,就是承认了他不爱她的事实一般,那般的不情愿,那般的坚忍。
瞥了眼桌子上的咖啡渍,凌子澈知道自己这番话或许伤了她,一脸歉意的耸耸肩,“有时候,现实就是这样残忍,但是你却不得不接受。”
“为什么……为什么要打掉我唯一的念想?!”欧嘉芝颤抖的看着他,玲珑剔透的黑眸噙着水光,倔强而隐忍,“为什么……”
“我只是希望你能看明白,什么东西才是真正值得你去追逐的。慕亦尘不属于你,即便当初的心动,都不是因为你,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我不信……我不信他对我没感觉!”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欧嘉芝居高临下的看着对面的男人,倔强而固执,即便眼泪涌出了眼眶,也还是骄傲不改,声音微微发颤:“在我没对他死心之前,我是不会放弃的!”
轻哼了声,骄傲的身影冷冷转身,快步离开了安静的大厅,留着凌子澈一人在座椅上,一脸无奈的浅笑依然。
身为朋友,在这件事上本不该由他出面,可最终还是让他当了恶人。
搁下杯子,他没再动那香气浓郁的咖啡,静坐了片刻后,招来服务员买单。
——《市长夫人》南宫晚晚——
喧闹的机场大厅,苏念卿一抵达便开始四处找人,拿着手机拨打号码,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也看到了朝这边走来的身影,忙掐断电话飞奔了过去。
“微微!”远远地,她低喊了一声,整个人雀跃的朝那道靓丽的身影扑了过去。
“哎哟,小祖宗,你悠着点啊!”搂着怀里撞上来的苏念卿,段雨微一脸无奈的轻拍了拍她的背,最后紧紧拥抱!
“亲爱的,我可是想死你了啊!”松开手,她后退了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波浪卷长发,宝蓝色雪纺连体长裤,休闲精练,褪去了曾经的单纯和天真,多了几分女人柔媚而成熟的气息,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留洋味道。
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咱们伟大的翻译官总算回来报效祖国了!真让人高兴啊!”
“是啊,亲爱的,我回来了!”偏过头,她给了她一个贴面礼,“回来以后就不走了!”
“嗯嗯!走吧,我们回家!”说着,她挽着她的手臂两相走出喧闹的机场大厅。
走出航站楼,苏念卿一眼撇到还停在左侧的车子,车门口还杵着那道修长的身影,不禁微微愣了下,拉着身旁的好友走上前,讶异的问:“唐少,你怎么还没走啊?!”
“助人为乐嘛!况且你还是我嫂子,把你送过来了,自然要毫发无伤的把你送回去嘛!”这么说着的时候,他转头看了眼她身边站着的美女,眼前一亮,半笑着介绍自己:“你好,我叫唐钰修!是她未婚夫的弟弟!”
“……”段雨微打量了眼前的男子一眼,蹭了蹭苏念卿的手臂,半笑着说:“怎么,不介绍一下?!”
偏过头,苏念卿小声的跟段雨微解释:“其实我跟他也不熟,路上遇到的,谁知道这么巧,他竟然是慕亦尘的弟弟!”
“说明这是缘分嘛!”半笑着,她朝一脸疑惑的唐钰修伸出手,大方的打招呼:“帅哥你好!我叫段雨微,很高兴认识你啊!”
“嗯,很高兴认识你!”唐钰修礼貌的回握,松开手后绅士的替他们打开车门,“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车子驶上高速公路没多久,慕亦尘的电话就打了进来,犹豫了下,她最终还是接了起来,淡淡的开口:“怎么了?相完亲了?”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是沉默了下,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直接拉开话题:“现在在哪里?!”
“在车上啊。”顿了顿,她狡黠的眨了眨眼,有意逗弄电话那头的人,“慕少,我突然觉得你弟弟长得比你还好看,我能不能爬墙啊?!”
“……”沉默了几秒,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某人沉沉的低吼声:“你休想!”
“为什么不行?你都可以去相亲,我为什么不能爬墙?这叫礼尚往来嘛!”
“……”没回话,电话那头的人直接挂断了电话,似乎是不怎么愿意回答她这种带着挑衅的问题,气得苏念卿就差没扔电话骂人!
没过一会儿,车子里不知道谁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太转头看了眼身旁的段雨微,谁知她却开口说:“不是我的!”
苏念卿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驾驶座,之间唐钰修拿过架子上的蓝牙接了电话,“哥,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嗯,对,她在我车上。……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苏念卿抬眸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好奇的问:“慕亦尘吗?他跟你说什么?!”
“哥说,把你送到他身边去。”顿了顿,他肯定的重复语序:“现在,马上。”
“……不是先送我家微微去酒店吗?!”这男人,就喜欢擅自主张!
“哥说,他现在的地方距离酒店不远,你的那位朋友刚回来,可以现在酒店休息一下,然后晚上出来一起用餐。”
“可是……”她刚想时候什么,一旁的段雨微拉住她,半笑着摇了摇头,“你家的那位想的还挺周到的嘛!我倒是很想看看这位谦谦君子长什么样呢!”
“等会你就看到了!”对于他霸道的决定,她却无法拒绝,只能乖乖的坐在车里,乖乖的去觐见大市长!
——《市长夫人》南宫晚晚——
希尔顿酒店门口,车子停了下来,订了房搁下行李后,苏念卿便带着段雨微来到约好的餐厅,远远地便看到坐在窗边的身影,深吸了口气走上前。
看到他们过来,慕亦尘搁下杯子,优雅有礼的站起身,抬眸影响朝这边走来的三道身影。
顿住脚步,苏念卿挽着段雨微的手,向慕亦尘介绍道:“这是我闺蜜,段雨微,微微,这就是慕亦尘。”
看到慕亦尘的时候,段雨微也还是微微愣了下,很快回神,礼貌的伸手过来:“你好!我是段雨微,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慕亦尘。请坐!”伸手交握,慕亦尘温润礼貌的朝她做了个请的姿势,继而带着唐钰修坐到一边。
她们还未开口,一旁的唐钰修便掩饰不住雀跃的心思告诉慕亦尘和苏念卿见面的经过,提到差点撞到她的时候,慕亦尘缓缓转头看向对面不自知的小女人,深邃的眸光暗沉而严厉,几乎足以把人洞穿!
安静的坐着,段雨微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对面温润儒雅的男人,和楚斯寒相比起来,这个男人卓绝多了,不论是言辞还是举手投足的修养,都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而眼前这个男人,成熟淡定,那双穿透力十足的眼眸,里面映着的都是念念的身影,但在别人面前显露的却不是小男生的灼热和急切,反倒是沉静而淡定,有种处事不惊的稳重。
如今看到他,她终于愿意相信,念念找到了一个好归宿。
一个比楚斯寒好上千百倍的好归宿。
晚饭的气氛还算不错,也应了那句话,人多确实是热闹点儿。
回程的路上,苏念卿安静的坐在副驾驶座上,并不打算开口,来的时候兴致盎然,以为陪慕亦尘过来相亲是个好玩的事儿,真正凑合进来才发觉,并不是什么好事。
驾驶座上的人似乎也不想说话,车里的气氛徒然安静起来,隐约还弥漫淡淡的清冷。
有些闷,苏念卿开了车窗,转头按下车里的广播按钮,广播里的旋律悠扬地飘出来,正缠缠绵绵地唱着:“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那把久违了的男声十年如一日的清澈婉转,如同浸在凉水里许久的线,不经意的时候扯了上来,静悄悄地缠上心侧,这一瞬间便连胸腔里都仿佛灌满了凉意。
夜里微凉的夜风灌了进来,吹拂在脸上,再加上这么忧伤的音乐的陪衬,车里的气氛更是降到了冰点!
没过一会儿,慕亦尘利落的打转方向盘,车子拐入一旁的大道,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副驾驶座上的人正想事情想得出神并未察觉,等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她才下意识的回神过来,看着四周陌生而漆黑的景物,微微愣了下。
前方一眼望去,居高的地势足够将整个京城的夜景收入眼底。
转头,她看向驾驶座上半支着头的身影,淡淡的开口:“怎么来这里了?!”
慕亦尘微抿着唇角,静默了一会儿才说:“突然想带你来这里,下车吧!”说着,他推开车门径自走了下去,即便是在这种气氛下,他还不忘绅士的过来替她开车门。
牵着她的手从车里下来,停车不远的地方恰好有供游客休息的长椅,他拉着她坐了过去,以绝佳的视觉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
头顶昏暗的灯光打下宁静的光线,寂静的夜里,脱离了城市喧嚣的山顶,依稀可闻那嘈杂的虫鸣声,明黄色的光线照亮了一角静夜,脚下万家灯火璀璨,犹如繁华盛宴。
长椅上,两人十指紧扣,慕亦尘轻轻摩挲着紧扣的食指,微凉的手停在她手背上,动作轻柔而缓慢。
偏过头,她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昏暗的灯光下,晶亮的猫眼璀璨如虹,“慕亦尘,你难道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至少,也应该跟她解释一下今天相亲遇到旧情人的事吧?慕太后在这种时候插了个相亲进来,相亲对象还是慕亦尘的旧情人,这里头的用意,恐怕不小吧?
“你想听我说什么?”侧过脸,他转头看着她,眸光深邃而温柔,一如脚下那温暖的万家灯火,迷离闪烁。
“你说呢?”对于他这种一开口就把球踢回给她的态度,曾经她认为那是他极佳的绅士修养所致,后来相处了一段时间,见识过他的腹黑后,她才知道,这人在某些时候某些问题上,很喜欢跟她玩太极,绕着绕着就把问题给绕得偏离了方向!
扯了扯嘴角,她不禁轻笑了声,移开视线看向脚下璀璨的万家灯火,淡淡开口:“就说你想跟我说的吧!”
她不问,并不代表她不在乎。
只是有些事情,她怕问起了,会牵扯出一段又一段的伤痛记忆。
“我以为你会抓着我追问呢!”醇厚的嗓音散在淡淡的夜风里,依稀可闻那淡淡的笑意,“你这云淡风轻的心态,可真让我失望呢!你要是显得急切一点,紧张一点,说不定我还能感觉到你是在在乎我。”
“难道我现在看起来就不在乎你吗?”深吸了口清新的空气,她挪过左手覆在他微凉的手背上,微微眯着眼,让视线里璀璨的灯火模糊再模糊一些,幽幽的声音随之传来:“我不是不在乎,而是我怕。”
“怕什么?”他柔声问,磁性的嗓音里沁着几分诱哄的味道。
“我怕你会觉得我是个善妒的女人,我在你心里就不再完美,说不定还会间隔出距离来。我不想这样,更不想失去你……”
曾经,她最不想失去的是楚斯寒,可终究还是失去了,在那以后,她以为后半辈子将不再有什么东西是她不能失去的了,却不想,慕亦尘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撞进她的心里,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的纠缠下去。
她的一句“不想失去你”勾动了某人隐忍的情绪,原本云淡风轻的俊脸像是被利刃破冰而入,褪去了让人难以捉摸的随性凉薄,昏暗的视线下渐渐浮现他不易外露的真性情,温柔缱绻,深邃得几乎看不到边。
视线里,灯光璀璨,犹如她那双美丽的猫眼,他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沿着锁骨往上,最终摸到了她的脸,胸口涌过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
就好像是,他历经千辛万苦,总算攀上了顶峰,直至看到她的那张笑颜,他才恍惚觉得,此生因她而就此圆满。
偏过头,她靠在他肩上,任由着他微凉的手在她脸上轻轻抚摸,他的视线不在她身上,不会看到她外露的脆弱和无助。
良久,他才淡淡的开口,清雅的嗓音醇厚而温暖,“傻瓜,即便你变成善妒的女人,即便你不再完美,你在我心里还是如初见一般,我在意的是你,不是那些虚无的东西。你善妒,我也开心,这证明你在乎我,不是吗?”
抽回手,他温柔的把玩着她的手指,肌肤幼滑,在暖黄色的灯光下,仿佛跟上好的白玉一般,触手温润,令他不忍放开。
“今天的事,我可以解释给你听,如果你生气或是气恼了,先忍着,等我说完了,你想怎么发泄都行。”
“好,你说!我听着。”似是做好了什么心理准备一般,她深吸了口气,安静的听着他讲述属于他的过往,她所不知道的,属于他的故事。
“大概是五年前吧,欧嘉芝和我,还有林向凯,我们三个是同一期进空军部队的,在我看到她眼的时候,她让我想起了某个女人,他们同样有一双美丽的眼睛,澄澈璀璨,不染世俗尘埃。透过她,我仿佛持到了两年前那个光芒万丈的女子,只可惜,她的眼里看不到我。”
“我对欧嘉芝的动心,也仅仅只是那一刻,后来,向凯告诉我,他喜欢欧嘉芝,我便彻底断了那个念头。年少轻狂,很久以后才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人说不出哪里好,可却偏偏没有人能替代的了,即便是欧嘉芝,都一样。
成人礼上的那一眼,一眼万年,在他心高气傲的世界里扎下了根,从此慕亦尘的世界,再容不下任何女人。
一梦五年,机场的那惊鸿一瞥,注定了他不再躲闪,不再放任。
“那个女人……”她轻颤了下,最终咽下喉咙那一抹苦涩,僵着笑脸问:“她是谁?!”
她从不知道,原来慕亦尘心里,真正在意着的不是那个欧小姐,而是另外一个她所不知道的女人。
那个女人在他心目中所占的位置,甚至可以说远远超越了一般的女人,以至于让他看到相似的眼神都会想到她,倘若不是那段记忆于他来说深刻得足够牵动生命,他不可能会记得清楚。
兀自想着,胸口在那一刻弥漫出尖锐的疼,几乎痛得无法抑制,原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不在乎,毕竟谁都有那么一段过去,可终究还是无法控制住女人天性的嫉妒和敏感。
如今听到他讲起他的过去,缓慢过去的每一秒,她都会忍不住去揣测他和那个女人的故事,点点滴滴的过往,于她来说,都足够伤人。
原来嫉妒是这样的可怕,就连看到楚斯寒和苏恩萱在一起的时候,她都不曾尝试过这种滋味。
覆在他手背上的手倏地一紧,指甲无意识的抓进了他的肉里,可她却觉得没有什么东西,能缓解这一刻胸口趟过的疼。
微微低头,他看着被抓疼的手背,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浅笑。
他的小野猫,总算懂得嫉妒,懂得在乎了,于他来说,这是个好的开始。
转过头,他柔柔的看着她,深邃的眸光里溢满宠溺和怜惜,对上她脆弱的猫眼儿,他专注而认真的告诉她答案:“那个女人,她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她叫苏念卿。”
“……”听到答案,抑或是说,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几拍。
即便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去承受慕亦尘曾经深爱过一个女人的事实,可终究没有听到这个答案来得强烈,她几乎无法置信,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
片刻怔忪后,她眨着惊讶的猫眼儿对上他温柔的视线,轻颤着红唇,“你刚刚说什么?!”
他看着她,认真的重复一遍:“我说,那个女人,她叫苏念卿,是你,不是别人。”
“是……是我?”不敢置信的答案,突破了她的承受范围,她摇了摇头,还是不信:“不可能!怎么可能是我!你别哄我了!”
五年前,他们根本就不认识,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见过她呢?!
这让她猛地想起求婚的时候,他所说的那句话:“如果你们问我,想念一个人,能持续多长时间,我可以告诉你们,是二十年!”
二十年,怎么可能!
她那个时候还是个孩子,怎么可能?!
133。念情(必看)
轻抚着她的脸,他没好气的看着她错愕的模样,淡淡一笑,“傻瓜,怎么不可能呢?其实,说起来,我们次见面,比五年前更早吧,那个时候你才一岁多,我在姻缘桥上遇到你的时候,你还是小小的,特别可爱。我眼看到你的时候,还把你给惹哭了!”
轻笑了声,他转开头,看着脚下迷离璀璨的灯火,似是陷和了某段记忆里,柔和的侧脸弥漫着淡淡的光。
也正是因为那一眼,他喜欢上了这双美丽的猫眼睛,晶莹剔透。
那个时候什么也不懂,甚至记不得什么,可却对那双眼睛分外熟悉。
“关于这段记忆,我记得不是太清楚,是我爸告诉我的,那个时候,我们从周庄搬到了上海,从此两家断了联系,后来长大一点的时候,不经意间翻到家里的老照片,想起了你,我问了我爸,知道你是苏家的孩子后,便让人去找。你也知道,北京城并不大,要找到你并不难。而那个时候,你是全京城里有名的苏三小姐。”
这么说着的时候,他从口袋里拿出钱夹,把里头的那张两个人小时候的黄色的旧照片递给她,“你看,这是我们小时候的照片,看看像不像你!”
伸手接了过来,她只是看了一眼,马上认了出来,惊讶的抬起头看着他,“这个照片我也有,在舅舅家的老相册里。以前我还问过他这个是谁家的孩子,他说不知道,是妈妈留下来的,没想到……竟然是你!”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他们小时候已经见过面了,辗转了二十几年还能绕回到原来的地方,她不得不佩服缘分这种奇妙的事情。
他点点头,收起钱夹,轻拍了拍她的脸,“还有几张在老宅子里,改天回去了拿给你看。”
顿了顿,他柔柔的看着她,嘴角噙着清雅浅笑,继续讲述他未完的故事:“你十八岁的成人礼,我也在那场宴会上。光芒万丈的苏三小姐眼里,看到的都是陪她跳支舞的那个男人,除他之外,再看不到任何人。”
依稀记得那天,他瞒着所有人从部队里赶回来,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满心欢喜的参加宴会,看到的却是那上他嫉妒的一幕。
她的眼里,她的光芒,都只是为了那个男人而绽放,即便他再优秀再耀眼,都入不了她的眼。
也是因为这一次的外出,部队给他记了大过,慕政勋气得几乎对他动用家法,若不是爷爷护着,恐怕那根鞭子已经抽到了他身上。
那天以后,他几乎像是变了个人似地,一夜间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后来听说她追随楚斯寒去了a市,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次深刻的体会到,原来哭比笑更难。
那一天,他一个人负重跑了20公里,赶上雨季,整条道上泥泞不堪,他就这样在雨里跑了那么久,以为只要累了便没有力气去想念她,却不想,越是这般固执,越是忘不了。
休假回来后,他次以男人的身份和慕政勋谈话,也是二十一年来次那么认真,听完他的解释,慕政勋首次动用了自己的权利,不顾慕太后和老司令的反对,把他送到了天津的空军部队。
也是在那里,他遇到了林向凯和欧嘉芝,眼看到欧嘉芝的时候,他几乎在那双玲珑透彻的眸子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黑眸里璀璨而细碎的流光,勾动了他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念想。
年少轻狂,那是他在她之后,为另外一个女人动心,也仅仅只是因为那双眼睛,而后知道林向凯喜欢她,他便断了自己的心思。
即便知道,那个远在a市为梦想奋斗的女孩不可能属于他,他却还是固执的相信着,固执的等待着,五年不近女色。
眸光轻颤,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底盈盈的光璀璨闪烁,她几乎想不想来曾经见过他,许是她眼里只看得到楚斯寒的存在,除他之外再没有别人。
“后来,我专业去了a市,向凯出生的城市,当我踏上那片土地的时候,我高兴得几乎掩饰不住自己满心的欢喜,因为我和你,在这个城市里,呼吸着同样的空气,那么即便是千百次的擦肩而过,我都有可能还会遇到你。”
轻颤着,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揪紧了他的衣角,闪烁的眸底泛着几许急切,“既然你也在a市,为什么不来找我?”话刚问出口,她立即意识到自己问的这话有些多余,甚至是残忍。
“那个时候,你的心在楚斯寒身上,我没有去找你,只是希望你过得好。”扬起在唇角的笑容有些苦涩,有些僵硬,他柔柔的抚着她的脸,深邃的眸里溢满心疼,“我再次遇到你的时候,你为了替他拿到工程项目,跟客户应酬喝酒喝到胃出血,是我把你送到了医院。看着你那个样子,我次尝到了心痛的滋味。我想不明白,究竟是有多爱,才能让你为了他,做这么多的事。”
“原来是你……是你把我送到医院的……”看着他,她的视线朦胧而模糊,恍惚想起了那一次的意外。
那一次的胃出血,她几乎去了快半条命,她不知道是谁把她送到医院的,醒来的时候眼看到的是玲珑,而非她心心念念的楚斯寒。
多年以后,再次回想,她的心已然没有了当年那样的固执和不甘,相反的却是平静了许多,可当知道那个人是他的时候,她的心再度被掀起了波澜。
怔怔的抬起头,她似乎还未从震惊中回神,只是下意识的问了句:“你……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他为她做的事,她全都不知道,倘若不是他说起,恐怕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得知!
“我还是那句话,只希望你过得好!”她爱楚斯寒,他看在眼里,不管有多疼,还是希望她过得好。
轻笑了声,他云淡风轻的眯起眼,敛去眸底深深的情绪,“看到你那样拼命,我很想帮你,可是那个时候我只是个公务员,无法动用权势替你铺好前方的路。于是我告诉自己,我要成为这个城市最有权势的人,打那以后我开始忙碌起来,努力尽责的做好分内的事,在政途上一步一个脚印走上今天的位子。”微凉的手落在她的下鄂上,细细摩挲停留,俊彦的脸上扬起温柔的光,“是你,是你成就了今天的我,成就是a市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慕市长!”
倘若不是因为她,他恐怕不可能会爬得这么高,更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成就。
而当他有能力去为她做一些事的时候,凌子澈告诉他,楚苏两家有可能联姻,让他断了这个念头,他舍不得,可最终却不得不黯然退出。
“两会的时候,机场再见,当我看到你那么低声下气的求人,我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旁观,有些东西倘若他不曾努力去争取,或许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
于是,他正式从幕后走到台前,以市长的身份跻身她的生活。
即便知道她终究要嫁给楚斯寒,他都不想放弃,他只想争取一次,为自己争取一个机会,因为他看得出,楚斯寒不爱她,所以他耐着性子,开始撒网狩猎。
他还是像以往那样坚定而固执的相信着,她终究有一天会看到他的存在,会带着缱绻的笑容站在他的身边。
终于,让他等到了!
“慕亦尘……”张了张嘴,她却发现此刻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她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自己此刻震惊而繁乱的心情。
他说的这一切过往,这一切她所不曾在意过的过往,深深的融入了她的生活,在离开楚斯寒以后,她都不愿意去回想,每每想起,总有莫名的疼扎进心里,过往付出太多,太过苦涩了,苦到了心里。
而如今,当他告诉她他也参与在那些往事里,原本灰暗的过往像是抹上了一道亮彩,她才恍然明白,在她以为自己孤单一个人步履蹒跚的时候,还有他在身边,一直,一直都在。
也许,从开始到现在,也只有他,只有他而已。
微凉的夜风里,她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鼻头酸酸的,有一股温热的眼泪涌上眼眶,迷蒙的视线里,依旧是那张温润清雅的俊脸,从未像现在这样,胸口被心疼狠狠灼伤!
轻颤着,她咬着唇,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哽咽的喉咙声音嘶哑:“慕亦尘,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你一直在我身边!”
曾经的她盲目而固执,忽略了太多的东西,如今的如今,往事如烟不堪回首,她只愿,只愿自己明白的不会太迟。
“现在知道也不算太迟,因为你已经在我身边了。”醇厚的嗓音缱绻温柔,隐约可闻那满足的喟叹。
昏暗的光线下,她看着他神情而坚定的眸光,仿佛照亮了她生命里所有的灰暗和寒冷,从此不再犹豫和彷徨。
伸过手,他轻轻地把她搂入怀里,像是拥有了此生最珍贵的珍宝一般,知足而圆满。
凉薄的气息蹿进鼻间,她紧紧地揪着他胸前的衣服,五年来次肆无忌惮的哭得像个孩子。
夜里起风了,她紧紧地缩在他怀里,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一般,汲取着每一丝温暖,久久都不愿松开。
“冷不冷?我们回去吧?”柔柔的在她后背上抚着,他带着她往车里走。
从山顶到大院门口,苏念卿一直都没说话,转头看着窗外,似乎是在想着什么,想得那么认真,让一旁的男人都不敢出声打扰。
直至车子停下,她才缓缓转过头来,伸过手紧紧地搂着他,力道那么大,仿佛是在害怕什么,连手心都在微微发抖。
“傻瓜,我不会跑的,我会一直在人身边,一直都在。”柔声安抚,总算让她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松开手的时候,她捧住他的脸,柔柔的印上一吻,“慕亦尘,谢谢你!”
“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三个字,知道吗?”轻笑了声,他偏头在她唇上轻轻吻着,动作温柔而缱绻,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那般,细腻而深情。
“晚安,早点休息!”
“嗯,晚安!到家了给我电话!”
“好!”他点点头,目送她走近院子,直至那道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才缓缓回神过来,轻笑了声打转方向盘驶离大院。
——《市长夫人》南宫晚晚——
刚一到家,她不知怎么的,匆匆忙忙的跑到了她的储物间,赤着脚四处翻找着,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找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找到某件东西。
不知道是翻找东西的声音吵到了某人,还是本来就刚好从那儿经过,看到储物间有光亮踏了进来,苏恩萱环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的看着地板上的人,轻哼了声,“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疯?!”
“这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盘腿坐在地上,她细细的翻看着储物箱里的东西,一件一件的从箱子里拿出来,仔细查看,没想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再度放回去,压根不打算搭理门口没事找事的女人。
“我爸妈已经接受斯寒了,过些时候两家会谈论婚事,到时候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坐上楚太太的位子了!”轻笑了声,“很可惜,坐上这个位子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哦,是吗?”低着头,她拆开那些陈旧的礼物盒子,头也不抬的回了句:“那恭喜啊!恭喜你如愿以偿了!”
她的漫不经心,甚至是不在乎的态度,让苏恩萱不禁生疑她是否又在算计着什么,犀利的眼睛微微一拧,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听说,慕夫人并不同意你跟慕亦尘在一起,其实她不同意也是正常,像他们那样的名门大家族,对于媳妇的要求门槛自然比普通的家庭要高,又怎么会让你这种婚礼上就被人抛弃的女人嫁进去?”
拆开礼物的手微微顿了下,苏念卿冷冷抬眸,不悦的看向门口倚着的身影,语气清冷而戏谑,“听你这语气,你是觉得我嫁得比你好,你不服气是吧?!”
轻嗤了声,她似是想明白了什么,不禁笑得淡然,“也对,我嫁给慕亦尘,在北京就是慕家的慕太太,回了a市就是市长夫人,怎么说都比你嫁入楚家的身份地位要尊贵,你不服气也是理所当然,你要是有本事,你找个比慕亦尘更好的,来这里数落我做什么?自己没本事还要来落井下石,只能越发暴露你的无能和善妒!”
“你……”似乎是没想到苏念卿会这么不客气的反驳,苏恩萱霎时白了脸色,磨牙霍霍的瞪着地板上的身影,语气徒然变得尖锐起来,“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嫁不嫁得进去还不知道呢!”
轻哼了声,苏恩萱冷冷转身,自讨无趣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储物间。
她前脚刚走,听到声音过来的苏绍琛看了眼满屋子乱翻的身影,微微拧眉走了过来,“丫头,大晚上的你找什么啊?”
“哥,我成人礼上的收到的礼物都放哪里去了?!”听到声音,苏念卿抬起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不是在那间橱柜里吗,阿姨收拾的时候专门给你放到那里去了,礼物太多,储物柜放不下!”说着,他走到白色的橱柜旁,推开柜门,把里头一箱箱的礼物搬了出来。
蹲下身来,苏绍琛帮忙拆着礼物,不解的问:“好端端的,你摆弄这些东西做什么?以前你不都不在乎这些东西的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嘛!我在找一件很重要的东西!”翻看着礼物盒子里的东西,那个时候,京城里的名媛阔少送的礼物全都价值不菲,只可惜没有她看得上眼的。
奢华的东西倘若没有特殊的用意,那也仅仅只是奢华而已,光有外表而没有实质,终究还是一个死物。
“找什么?是什么人送的吗?!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才来找,你怎么知道一定还在这些礼物里头?!”
“……”被他这么一说,苏念卿顿了顿,不死心的抬起头,一脸固执,“就算找不着了,我也还是是要找找看!”
瞧她那固执的样子,苏绍琛一脸无奈,拉过一旁的小矮凳跟着帮忙拆礼物,原本整齐的储物间没过一会儿就变得凌乱不堪。
找了好一会儿,当她看到红色锦盒里安静置放的一枚圆形精雕的玉佩的时候微微愣了下,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想要找什么了,无非是想找到当年慕亦尘送她的生日礼物。
下意识的,她伸手把玉佩拿了出来,玉佩正面雕刻着精细的龙凤,翻过玉佩后面看了看,玉佩后面雕刻着两个粗糙的字体。
乍一看到那两个字的时候,拿着玉佩的手猛地一震!
“念情。”玉佩后是这两个字,不是念卿,不是她的名字,而是“念情!”
在她以为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的意义的时候,这个男人却把她一生下来就赋予的执着刻在了这份礼物上。
念卿,只是因为念情。
情不知所起 【134】疼惜我的人
细细的摩挲着手里的玉佩,玉佩上粗糙的纹路不像是经过深加工的,反倒是像后来有人刻上去的,泛白的灯光下,她仔细看着上头的字体,终于辨别出来那是慕亦尘的字。
“念”字的人字冠那一捺刚劲有力,是他的写法,犹记得那天明媚的午后,她不知怎么的突然来了兴致,在书房里拿了笔墨练习书法,他推门进来,从身后温柔的搂上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安静的看着她挥毫书写,淡雅的薄荷香气萦绕在鼻间,满心慰足。
同居之后,她的身上也染上了那种淡淡的薄荷气息,已然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不经意间转头的时候,对上的是那双温柔潋滟的黑眸,深邃中透着盈盈流光,侧过身,他把她手里的毛笔绕了过去,让她安静的站在一边,看他在白色的宣纸张上写着她的名字,一笔一划刚劲有力,一如他的为人那般,行云流水洒脱而不失霸气。
念卿,念情。
满满的一页纸,都是她的名字,和她生来就赋予的执着念情。
那个时候,她并不了解慕亦尘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写着两个名字,不论是念卿也好,念情也罢,她都不曾真正去感受他的心境,只是一昧的欣赏着他的书法有多好,忽略了他写这些字时的浓浓深情。
如今看到玉佩上刻着的这两个字,她的心像是被打翻了调料瓶一般,五味杂陈,酸的甜的苦的涩的交杂在一起,缱绻缠绕成细细密密的线,在胸口打成一个又一个的结。
曾记得父亲说过,他本来是想给她取名念情的,妈妈说她不希望她步她后尘,希望她一辈子都无忧平安,于是给她取名念卿。
念卿,同时也是念情。
这个名字,寄托了父亲对妈妈的思念,也是因为这个名字,打从她踏入苏家的那一天起,梅君如都不曾正眼瞧过她一眼。
父亲不常唤她的名字,总是宠爱的喊她念念,只有在他想念妈妈的时候,才会念卿念卿这样唤着她,每每听到他这么出神的唤她,她几乎也能感同身受,心疼他的哀伤和思念。
“想什么呢?!电话!”听到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见她还握着个玉佩发愣,苏绍琛挥了挥手把她从浑沌的思绪里扯了回来。
“哦哦,知道了!”猛地回神,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抓过一旁柜子上的包包拿出手机,见是慕亦尘打过来的电话,忙接了起来,“嗯?到家了吗?
“嗯,我到家了,现在有点事要忙,晚几分钟再给你打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慕亦尘温润的嗓音。
“好!我知道了!”挂了电话,她刚一抬头,视线便对上苏绍琛那略带兴味的眸子,不禁微微一楞,“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缓缓收敛起外露的情绪,苏绍琛闲散的轻笑了声,微微倾过身凑到她面前仔细琢磨了好一会儿,直至苏念卿不耐烦的推开他,他才半笑着直起身,打趣道:“我说你最近怎么变漂亮了,原来是恋爱了!很久以前我听段雨微说,恋爱中的女人跟过去是不一样的,原来真有这么回事!”
“.…‘…”苏念卿无语的翻了翻白眼,似是想到了什么,忙拽住苏绍琛的手,“哦对了,哥,微微回来了!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了!”
“我知道,她刚才打电话给我了,我明天飞英国,暂时没时间去见她,你替我跟她解释一声,免得她又说我没人性。”
“知道了!谁不知道你这上市公司的总裁比国家主席还忙,我会跟她解释的,反正她这次回来也不走了,随时都能见面!”
“嗯”他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这里明天让阿姨收拾一下,大晚上的你就别折腾了!”
“知道了!晚安!”
“晚安!”
从玄关进来,慕亦尘朝偌大的客厅扫了眼,璀璨的水晶吊灯下,慕絮儿正啃着零食看着日本动漫,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间,略显不悦的拧起眉,淡淡的开口:“絮儿。”
“嗯?小叔叔,你回来了!”听到声音,慕絮儿转头看了他一眼,扔下手里的零食跑了过来,拉着他的手腕往沙发走。
“我告诉过你多少遍了,晚上10点以后禁止吃东西,你看看你,吃的还是这些垃圾食品!”瞥了眼桌子上的薯条,他拧着眉转过头,看着一旁满脸好奇兮兮的家伙,轻拍了拍她的头,“老实交代,晚上去哪里了?”
“是不是我老实交代,你也老实交代你今天去哪里了?!”小丫头讨价还价的说。
“可以,你先交代你去哪里了,怎么没吃晚饭?!”
“我晚上出去玩了,回来晚了,你也知道的,不回家吃晚饭,家里通常不会留饭的,所以我又溜出去买零食了!你呢?我听说你答应慕太后去相亲了?”
“嗯哼,是去相亲了,怎么了?”接过家里阿姨递来的水杯,慕亦尘道了谢后,转头看着面前好奇的小丫头,“是谁告诉你我去相亲了?!”
“我在家里耳目众多,要知道你的去向多容易!”慕絮儿一脸得意的看着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瞪大了眼,“没搞错吧!小叔叔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怎么还答应慕太后去相亲啊!”
“慕太后的命令,不能不从啊!”轻靠在椅背上,慕亦尘慵懒的喝了口水,挑眉看着她,“大晚上的你堵在客厅,就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
“不全是!”慕絮儿摆了摆手,又说:“你.….…你不会是背着小苏姐姐脚踏两条船吧?!”
“你觉得小叔叔我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吗?”慕亦尘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搁下杯子:“你对谁都可以没信心,总不能对小叔叔也没信心吧?!”
“我又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没想到你会去相亲嘛!要是让小苏姐姐知道,她不还得跟你冷战啊!”
“这话说反了,她是跟着我一起去相亲的!”
话刚说完,慕絮儿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什么?!她.….…她看到你跟别的女人一起相亲,难道她不生气吗?!”
“你小苏姐姐没你这么小气!”说着,他站起身,指了指手表,“差不多到时间了,上楼刷牙睡觉!”
“哦哦,知道了!”顿了下,她突然想到慕太后交代的事,冲着他的背影喊道:“慕太后让你去书房找她!”
“嗯。”淡淡应了声,慕亦尘转身上楼。
书房门口,他缓缓顿住脚步,犹豫了下,这才抬手敲门,得到里头的人许可后,推门进去。
外间里,办公桌后的身影正忙碌着,听到脚步声抬眸看了她一眼,镜片上反射着暗蓝色的光。
走上前,慕亦尘礼貌的开口:“妈。”
“回来了!”正在翻看文件的人淡淡抬眸,瞥了桌旁的身影一眼,视线再度落回到文件上,“今天相亲相得怎么样了?!”
闻言,慕亦尘轻笑了声,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抬眸慵懒的看向对面的身影,“相亲相得怎么样,不全在妈的预料之中吗?”
收起手里的文件,沈曼云拿下眼镜看着坐在对面的儿子,轻笑了声,“我听说你的那个苏小姐也在场?”
“她若不在场,我想今天的相亲恐怕会少了很多有趣的事儿!再说了,这不正是妈想看到的吗?”
当他看到苏念卿脸上那嫉妒的神情的时候,他对于慕太后安排的相亲,倒是少了几分抗拒了。
很显然,在他结婚之前上演的这么一出旧情人相亲的戏码,于他和她来说,都不一定是坏事。
慕太后的心思他是懂的,他或许应该感谢她,感谢她为他做的事,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她这个当母亲的太过分了,可实际上,她这么做也是出于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疼爱。
她是想让他看清楚,看清楚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
其实,在这一点上,这么多年,他从未动摇。
“嘉芝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娶她,不管是在事业上还是家庭上,于你来说都会有帮助。”
“妈说的没错,娶她于慕家来说确实是好处多多。只不过如今的慕家,还不需要用这种商业联姻的方式来发展壮大。而且,我爱的人不是她。”顿了顿,他想起相亲介绍人叙说的关于欧嘉芝的成就,不禁笑了笑,“她现在领正部长级,你儿子我领副部级,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妈你也不想看到你儿子我吃软饭不是?”
“结了婚以后,女人是会为男人而改变的!即便她在外面是部长,回家来了不也还是你妻子吗?女人从夫从家从子,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虽然理所当然,但于我来说,我不太接受得了,自己的女人官职比自己还高,这是男人的最后的尊严。我可以给我未来的妻子一个足够大的舞台发展,也可以让她光芒万丈,但我不希望我在她眼里,是个没有能力的男人。至少,在我还不够强大的时候,我不会轻易许诺。”
欧嘉芝虽然也骄傲,但是她的骄傲是与生俱来的身为官家小姐的绝对优势的骄傲,形容的难听一点,那就是目中无人。
倘若和她结婚,虽然对自己的事业会有帮助,但难保将来外头的人会怎么说他,他虽然愿意当个妻管严,但在欧嘉芝这种强势的气焰下,他做不来心甘情愿,至少,那种带着奴性的屈服,他做不来。
但是苏念卿不一样,她虽然也强势,也骄傲,甚至还很不客气的戳他软肋,惦记着他的工资没有他的高,买东西不让他乱花钱,甚至还傻傻的找各种理由抢着自己买单,每每看到她那样,他总觉得很心疼,她的出发的是源于心疼他,留给了他身为男人的尊严,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不想放手。
她是真心替他考虑,真心在乎他,心疼他,而不是任性骄傲得肆意妄为
“结了婚以后可以慢慢磨合,我跟你爸二十几年不也是这样过来了?!
支着头,慕亦尘轻笑了声,“妈,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在你眼里,或许欧嘉芝就是一个完美的适合我的妻子,但是在我眼里不是,我很清楚我要的是什么,我只想要一个能心疼我的女人,这样就够了。我不需要她大富大贵,只希望,在我忙碌了一整天,回到家的时候,能有一桌简单的饭菜,能有一盏灯在等着我,足矣!”
迎上慕太后讶异的眼神,他缓缓站起身,俊彦的脸上挂着再坚定不过的神情,深邃的眸光深远而温柔,“妈,在一个男人一生中,会体贴自己的女人很多,母亲是一个,妻子也是一个。当我遇到一个明明也喜欢吃鱼,自己不吃,却还会记得把鱼骨头剔掉了以后送到我碗里来的女人时,我才明白,原来自己还是有人疼惜的。她明知道我的工资没有她的高,在给我买东西的时候,她会笑着说,我希望你看到这些东西,你会想到我。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我知道您疼我,但是您不可能守着我一辈子,将来,这个责任,就请交给她吧!”
微微站直身,他朝她点头见礼,礼貌的道了声:“晚安。”
直至颀长的身影走了出去,书房的门咔哒一身关上,沈曼云才缓缓回神过来,耳旁回荡着的依旧是慕亦尘那温润清雅的嗓音,不具任何攻击力,却是这番柔软的话抨击了她的胸膛,让她久久难以平复。
书房里,明黄色的灯光璀璨耀眼,液晶屏幕上微蓝的光映在脸上,让原本严肃的脸缓缓柔和下来,最终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地,沈曼云轻叹了口气,从办公椅上站起身,轻笑了声离开书房。
刚回到卧房,慕亦尘就接到徐衡从a市打来的电话,接起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有些急促:“市长,出事了!”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取下手表的动作微微顿了顿,慕亦尘拧眉走到窗边,“发生什么事了?”
“城北采矿区发生了特大地下水渗水事件,矿井下还有数十个工人被埋在里边,市里已经采取了紧急措施,调派了消防队武警队和医疗小组赶赴过去了,副市长和几位领导也已经赶赴现场指导救援了,您.….…明天是不是回来一趟?”
“我知道了,我明天一早就回去!”顿了顿,他转身出了卧房来到自己的书房,快速打开电脑,不忘吩咐:“你也到现场去,时刻和我保持联络,你告诉他们,我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救人要紧,必须用最快的时间把人救出来!”
“是!我知道了!”
电脑开启的过程里,他又给各局负责人拨了电话过去,再三申令安全,救人!
挂上电话,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在电脑上搜索出了矿区的地图,隔着千万里远指挥救援。
等桌子上的手机响起,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的时候,他这才想起他忘了给她打电话,稍稍平复了严肃的心态,他把电话接了起来,轻柔地笑着道歉:“抱歉,我忙得忘了时间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不像是那种会忘记时间的人。”电话那头,苏念卿百无聊赖的靠在床上跟他讲电话,手里抓着他送的玉佩,翻来覆去的看着。
其实打从他说会晚点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就一直在等他打回来,等到快12点了也没见动静,她耐不住便打了过来。
“嗯,市里出了点事,我明天必须赶回去。”对于这事,他并不打算隐瞒她。
“出什么大事了?”能让他急急忙忙的赶回去处理的定然不是小事,这点常识她还是有的。
“矿区出了渗水事件,还有工人在里边,市里已经派人过去救援了,我是市长,涉及特大安全事件必须出面处理。”
“哦,那我明天跟你一起回去吧!”
“不用了,你朋友不是刚回来吗?你多陪她玩几天,市里的事我会处理,不用担心,嗯?”
“好吧!那我明天送你去机场?你晚上早点休息!”
“好,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苏念卿看着手里被自己捂暖了的玉佩,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想了想,她又从床上爬了下来,跑到衣帽间找出刺绣用的红线,打算把玉佩编织成车挂,到时候放在车上,这样以后每天就都能看到了。
临睡前发了信息给阿姨,让她明早一早准时叫她起床,还不忘在手机里调了五个闹钟,以防万一。
估计是记挂着自己答应了慕亦尘要送他去机场,第二天闹钟一响,她便清醒了过来,最早一班航-班八点多,她不到七点就起来了,可谓是破天荒的
和约定的时间一样,慕亦尘准时开车来到大院门口,远远地见着她从大院出来,原本疲惫的俊脸上扬起淡淡的笑容,似乎看到她,所有的疲惫都能消失。
刚一坐上车,苏念卿就把手里抓着的东西献宝似地递到了他面前,眨巴着晶亮的猫眼儿看着他,“你看这是什么?!”
慕亦尘瞥了眼她手里的玉佩,伸手拿了过来,翻过玉佩后面看了看,在看到“念情”两个字的时候,微微眯眼扬唇,一颗心顷刻间温柔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扔了呢!”细细的摩挲了一遍,他抬眸看着她灿烂的笑脸,宠溺的笑着,她或许不会知道,就为了刻这两个字,他几乎把手都刻出血了,钻工师傅还说他固执,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坚持什么,只是想送她一份礼物而已。
“你送我的礼物,我怎么可能会扔了!”虽然是昨天晚上才找出来重见天日的,可当想起是他送的礼物的时候,她还是很高兴的,就好像小时候父亲送她漂亮的裙子一样,可以高兴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