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莫名其妙的问话吓得急忙放下车帘,“将军在说什么浑话呢?当心外面听了去。”
“失礼失礼。”陈博涉挠挠头,随即又把脚翘上了云霁旁边的软垫,不过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喜,特地将脚缩了缩,以防蹭到他的衣服。
“我做了个梦,荒唐得很,梦见季先生戴着个面具,摘下了面具便是个貌美的女子。”
云霁被说中了心思,心头一惊,略有动摇,不禁攥紧了车帘,“将军这梦真是蹊跷。”
“我也觉得蹊跷。”陈博涉一副傻笑着不以为意的样子,“每次见了季先生总会做些古怪的梦。一次梦见了白衣飘飘的仙子,一次梦见了如狐媚一般的妙龄女子,你说蹊跷不蹊跷。”
云霁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若是一个荒唐的梦的话,他大可不必说出来。但既然他这么说了,难道是察觉了什么?
云霁下意识地想伸手摸摸面具,看看戴得牢不牢,有没有露出破绽,但这么做的话,反而是不打自招了。于是他只能克制自己,慢慢地松开攥着帘子的手,放下之后缩回袖子里,在袖子里还是不住地摩挲着内里。
“不知将军为何同我说这些。”云霁佯装不懂,语气轻松。
陈博涉一声叹息,“两次都是见了先生洗澡之后,才梦到了这些异象,我不找先生来询问询问,难道要随便找个人说一说吗?”
听陈博涉说要随便找人说一说,云霁当场就有些懵了。这些话若是让别人听了去,指不定会怎么想。
“将军的梦呓,还是不要讲给他人的好。”云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只同先生说这些。”陈博涉道:“我见了先生之后,总是梦到些女子,所以便有了些猜想,在想先生是不是女扮男装。古有木兰替父从军,穆桂英代夫挂帅,季先生若是女子假冒的,在下也绝无轻薄之意,反而会更加敬佩。”
云霁不知该如何答话,因为他不知道陈博涉问这句话的意图。
到底是真傻呢?还是试探他呢?还是套他的话呢?
马车里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只有车轴滚动,车辙深深。
“将军……不要开玩笑了……”云霁低下头更往角落里面缩了缩。
上辈子云晗昱不知道如何应对的时候便会缩到床角,然后被那个男人拉出来,压在身下。
经历了那一场牢狱之灾之后,男人少了些强迫,任由他呆在角落里,一呆便到了半夜,然后迷迷糊糊地睡去,但第二天却是被放到了床上,平躺得正好。
时不时便会如此。云晗昱开始的时候并未在意,后来有一次没敢睡得太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后,看到那个男人轻轻将他从角落里面抱了出来,放在床中央,替他盖好衾被,然后睡在他旁边。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男人已经走了,一天都不会出现。晚上他睡着了之后,男人便偷偷爬上了床,挨着他睡着。
云晗昱个反应居然是有些欣然,随后又懊恼,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正常,真是不忠、不孝、不孝、不仁、不义,十恶不赦。
“季先生可是女子,女扮男装?”陈博涉又问了一遍。
说什么胡话呢?云霁瞪眼看着他。
“将军莫说这些话,来轻薄于我。”云霁有些不悦,“我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不明白将军怎会有这个疑问。”
“季先生真是男子?”陈博涉装作不懂的样子,将脚往云霁的身边抻了抻,露出了些吊儿郎当的神情。眼睛眯起来的时候,有几分轻佻,几分纨绔,那个模样与上一世中,武孝帝年轻风流的样子重叠了起来,令云霁一瞬间有些恍惚。
“当然……是真的。”云霁回话的时候,又想到了些前世的事,心中无法平静,说话自然也吞吐了起来。
“那先生在犹豫什么?”陈博涉轻笑了一下,那模样更令他慌张。
那个人仿佛能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带着志在必得的了然和自信,令他心慌,令他不知所措。
“你说不是就不是吗?”陈博涉明明坐在那里没动过,但声音却仿佛是从他的耳畔传来。
“不检查一下,怎么能确定呢?”
第29章 隙罅?
检查?云霁听到这话,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隔了一世之后,这个男人还是这么不要脸。
上一世中,云晗昱偷跑到御书房读书的事,被前来寻他的男人发现了。
男人将他堵在了书房里,一步步地逼近,“你来这里干什么,是不是想偷书?”
“偷书?”云晗昱被这句话问得不知所措,急忙辩解道:“我没有,我只是进来读书而已。”
男人眯起眼睛,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朕允许你进来了吗?”
“……”云晗昱自知理亏,他确实是偷跑出来的,没跟宫里的太监说,也没让人跟着,更没对男人提起这件事。
男人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他的视线,蜡烛的灯光摇曳不定,将男人的脸色也照得阴晴半边。
“你有没有偷书,朕怎么能知道呢?”男人凑近他的耳朵,近乎贴着他的耳廓,呼出的热气将他的耳根染得湿漉漉的。
“我真的没有。”云晗昱只能徒劳地狡辩,不知道男人为何如此步步相逼。
“如何自证?”男人的吐息扫在他的耳畔。
云晗昱被这句话问懵了,他只身进到了这个地方,没有太监跟随,怎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真的,没偷。”不知是被这样圈在怀中的暧昧姿势臊红了脸,还是迫切地想证明自己的清白而急红了脸,云晗昱只觉得脸渐渐烧了起来,泪水也蓄在了眼眶里,觉得委屈,又觉得这个辩解过于苍白。
“那让朕来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吗?”男人轻笑着微微松开他,一副征询他意见的公正模样。
云晗昱就这么单纯地点头同意了。
于是男人勒令他趴在墙上,双手举高,两腿分开,还生怕他两腿并拢似的将一条腿卡在了他的两腿之间。被这么固定在墙上,毫无抵抗之力,云晗昱觉得又屈辱又难过,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个不停。
男人的手先是摸着他的肩膀,转而移到他的胸部,一不留神,竟往他的斜襟里面钻了进去。
“你……你不是检查吗?”云晗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开始惊慌失措起来。男人逡巡的双手根本不是检查他的衣服里面有没有东西,而是……
“不里里外外都检查一下,怎么能知道你没藏东西呢?”男人的手又往下钻进了他的裤子,“这个里面,也很容易藏东西呢。”
“够……够了……你放手……”云晗昱即使再迟钝,当男人的手触碰到了他的那个地方的时候,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但他被男人禁锢在墙上,面朝着墙壁,而男人的腿将他的两脚分开,他根本动弹不得。他想转身,转不过去,想抽手,手竟被男人绑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还是蠢到自己跳到猎人陷阱里面的那种,如今只能任人鱼肉。
回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云霁算是对“检查”产生了强烈的敌意,刚刚听到陈博涉这么说着的时候,便有了不好的预感。令人气恼的是,那不争气的身体仿佛被唤醒了一般,对男人邪魅的微笑和暧昧的话语,都起了反应。
不能这么下去……云霁掐了一下掌心的疤痕,强迫自己还是一脸如常的表情。而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他战战兢兢地伸手抓住了衣领,更往角落里面缩了缩。
“我寄于将军门下是为了助将军达成伟业,不是为了被将军戏弄的。若将军如此不尊重人才,那么在下是否可以自行决定去留?”
陈博涉坐在那里没什么表示,也没什么表情,似乎为自己刚才说出口的那句话有些感到不可思议,看着他的目光从笃定变成了不确定。
自己刚才为何会说那句话?
陈博涉记得他盯着季先生看了好一会儿,想看清楚他到底是男是女,以解答心中的疑惑。
如果季先生真的是女子,他倒是能理解自己一直以来所怀揣的心思和莫名烦躁的原因,但若季先生是男子的话,他便真的不知道自己这些反常的情绪是为何了。
但还没等他弄明白个究竟,就看见季先生白皙的脖子开始微微泛红,从露出的锁骨处渐渐泛起,向上延伸了过去,仿佛涂上了一层胭脂。
陈博涉被他的这副羞怯又强装的样子挠得心里痒痒的,仿佛有小猫爪子在挠着他的心肝一样。于是没经过思索,问话便出口了。
“先生可是女子?”一定是吧,否则为何十指芊芊,衣袂翻飞时还隐隐飘着香气?
“你说不是就不是吗?”怎么能证明呢?害得我这么心烦意乱……
“不检查一下,怎么能确定呢?”我这么反常,一定是因为你的缘故。
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陈博涉还没从方才的情境中缓过神来,云霁便深呼吸了一下,探出头去,叫车夫停了车。
“既然将军想坐车的话,那么我就去外面透透气。”
云霁准备下车,陈博涉伸手想拉住他。在即将抓住他的手腕的时候,被凌厉的目光瞪了回来,又想到了曾在房门口拉拉扯扯,后来逼得季先生仓皇而逃的事,自知理亏,只好放手。
云霁一跃而上骑着陈博涉的马,头也不回地往前疾行了几步拉开距离。换着陈博涉靠在车里,摇摇晃晃地随着车队前行。
谋士应当以诚相邀,以礼相待,当了这么多年的将军,陈博涉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为何在见了季先生之后,便将这些待人的原则抛得一干二净,只想看看他那张严肃的脸上,除了清高和孤傲之外的表情?
这个季先生,次令他有了一种,不知该拿这个人怎么办的想法。
回到宣国都城邺城之后,陈博涉好几次想去给季先生道个歉,但无一不是吃了闭门羹。
季先生除了在朝堂上议事之外,彻底断绝了与他私下的交往。弄得他急躁不堪又无可奈何,像捧了块热豆腐一样,力气大了怕捏碎了,着急了也吃不到嘴里,捧在手上又觉得烫。
“既然将军想找季先生谈话,请他到府上坐个片刻,何必要亲自去找他?”芮深不理解自家主公的焦躁心情,看季先生的样子与平常无异,也不知道将军在担心个什么劲儿。
陈博涉被这么一提点,又有些恍然,之前总是他去拜访季先生,屡屡遭拒,如果这次以议事之名邀请他过来,他是不是就会来了呢?
“你去给季先生传话,说要商议围攻桦国之事。”陈博涉对芮深说。
攻打桦国?芮深觉得自家将军一定是脑子糊涂了。刚刚攻打完富南国,民心未定,军备未整,这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又要去攻打另外一个大国。这是嫌自己树敌不够多吗?
“将军,恕芮某直言,现在匆忙备战的话,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