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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得自己真是不知羞耻。

    “请将军不必费心,季某能照顾自己。”云霁见陈博涉又要靠过来,急忙钻进了马车,“有什么话,进城再说吧。”

    自己只是一介谋士,被将军在人前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更何况陈博涉靠过来的时候,他身体的反应总是与他冷静自持的模样不相符,这一点尤其令他羞愧与不安。

    陈博涉看着季先生的手从自己的掌心抽离了出来,然后转身上了车,不由得有些沮丧。看来确实如芮深所说的,季先生何其精明能干,并不需要自己这个后生晚辈去瞎操心。

    不过他是真的很喜欢握着季先生的手。那指若柔荑,肤如凝脂的精致双手,与季先生朴实无华的模样一点儿也不相符。越是握得紧,越有些想入非非。

    陈博涉暂住在曾经的富国公,宗谦的府邸,所以回到城中之后便习惯地坐上了宗谦的位置,准备开始议事。但刚坐稳便被随后进门的云霁吼了下来。

    “三国联合才有今之伟业,将军不可居功自傲。”云霁提醒他,“等香国公和临东公来了之后,将军也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可坐上主宾之座;第二,一定要说是代公子文怀来商议战后事宜。”

    陈博涉被吼得如同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急忙从宗谦的椅子上下来,坐在了一旁。

    “季先生真是恃宠而骄,当着这么多下士和谋士的面,竟然敢直接斥责主公。”刘仁小声跟站在旁边的副将嘀咕。

    “确实是有些过了,这次三国会师本就是宣国主导,出兵最多。另外两国不过是协力,顺便捡个便宜罢了。听季先生的意思,反而是要奉他们为上宾咯?”副将殷辰闷闷不乐地开口。

    “等到另外两国的主公来了之后,咱们将军若是这般以礼相待,唯唯诺诺,没准儿对方会狮子大开口。届时分地不均,便是季先生的责任了。”刘仁悻悻地说了这话,不知是挑拨,还是看好戏。

    众将坐下之后,开始报备伤亡和整备的情况。最后开始议论,该如何与即将进城的香南国与大沧国的国公,进行谈判一事。

    “依在下看来,将军一定要得到的西北的土地。”云霁建议,“富南国东北部的平原本隶属大沧国,后来被富南国占了去。这次临东公来,肯定是想要回去。而琛州城和南边的土地,香国公觊觎已久,这次肯定也是会开口。于我方来说,这东部和南部舍了便舍了,只是与邑国和桦国接壤的土地,一定要拿到手。”

    “万万不可!琛州城乃富南国之都城,”殷辰站起来反对,“我们是联军主力,攻下了富南国的北方全域,若是连个都城都分不到,岂不是太没面子?”

    “在下也是这个看法。”刘仁站起来,同意殷副将的观点,“若是得不到都城的话,怎么能对得起我军近一万的伤亡?况且琛州城乃交通之要道,兵家必争之地。得琛州,通南北,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芮深站起来反对,“香国公习成是冲着琛州城而来,这次若不给他,我们恐怕非但失去了一个盟友,还得树立了一个敌人。”

    “琛州城乃战略要塞,从行军打仗来说,若是让习成得到了,我们恐怕无法渡汉水而南下。”另一名年纪稍长的副将廉生出声附和殷辰。

    “但我们之前与闻人木交涉的时候,已经暗许要将琛州城交与他们了。”芮深一着急,便把当时出使香南国时,云霁与闻人木私下的对话给抖落了出来。

    此言一出,众将顿时议论纷纷。

    将一座城池承诺许与他国,纵使是出使谈判,这筹码未免也太大了。况且他季云不过是代陈将军出使,怎能这么轻易地给对方许下土地?这么做得话,岂不是……

    “季云,你这是僭越!”刘仁率先发难,“谁允许你越俎代庖,代将军许下这个承诺的?你是不是和香南国里应外合,早就计划好了?你是香南国派来的奸细吧!”

    众将听了这话,议论更是甚嚣尘上。

    另一名同样看云霁不顺眼的谋士孙易也来发难,“季云,你未经允许,私下决定,割让领土,简直是有谋反之心。”他转而看着陈博涉,“臣建议彻查此人与香南国的联系,并且禁止此人参加此次的会谈。”

    “季先生没有……”芮深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想挽回。

    但刘仁气势咄咄逼人,丝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未战未捷先许诺对方以城池,岂不是灭我方士气,长他人威风?未经主公同意擅自做决定,岂不是包藏祸心,早有夺/权之意?”

    “刘仁,你这分明是落井下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边兴站起来帮着云霁说话。

    “季云屡行僭越之举,目中无人,傲慢自大。这次代将军出使他国,想必是得意忘形了吧!居然口出狂言,将众将士们攻下的城池轻易地许诺他国,说是叛国,恐怕不为过吧?”孙易与边兴争锋相对。

    众将本来还是旁观的态度,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便被激怒了起来。谋士不懂前线之苦、之血腥、之危险,谋士的两片嘴就决定了前线官兵的生死。这个季云居然轻易将他们的战功许诺给他国,岂不是将将士们的心血付之一炬?不能忍,绝对不能忍。

    “将军,我们辛苦攻下来的琛州城绝对不能交与香南国。”殷辰重申,“我们攻城的时候折损了近一千的官兵,若是交与香南国了,他们岂不是白白送死了?”

    “将军,请您明断!”“将军,请您明察!”一竿副将纷纷附和,全部站到了刘仁和孙易这边,将季云视作洪水猛兽。

    “都闭嘴!”陈博涉一声令下颇有气势,本来吵吵嚷嚷的众人,顿时都闭上了嘴。

    “将琛州城许诺给习成是我的主意。”陈博涉一句话担下了这个责任。

    云霁愣了一下。刚才刘仁和孙易的百般指责他不能还口,就是因为他确实僭越了,私下里暗通闻人木,将琛州城作为结盟之回报,许诺给了香国公。

    当时他并没有明确说明,只是暗示了一下,闻人木心领神会。而说这话的时候,确实未经陈博涉的同意,之前和之后也没有向陈博涉报备。

    没想到陈博涉非但没有动怒,治他的罪,反而主动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季先生同我商量过。我同意若是攻下了琛州城,必将其赠与习成,季先生只是传达了我的意思罢了。”陈博涉看了一眼众将,“谁还有异议?”

    “将军!”殷辰抱拳,“我实在不理解将军为何作此承诺,怎能将弟兄们浴血攻下的城池轻易赠与他人,这么做的话……这么做的话……”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想到攻城时那一批批从城头被砍死,掉下云梯的将士们,便觉得心中一紧。

    “以我们现在的局面来看,香南国在南方按兵不动,会对我们更为有利。”陈博涉看了一眼云霁。

    这话他没与季先生沟通过,但当他听了季先生说要占富南国西北部的土地的时候,心中便有些明白,季先生与他所想的,应该是一样的。

    “习家父子二人在南边经营已久,根基牢固,不易动摇。况且南方富饶,物资充沛,兵强马壮,我们若是与他们冲突起来,只会两败俱伤。”陈博涉将今后的打算继续说下去,“所以接下来,我们应当结交富南国与大沧国,进攻桦国。琛州城是南北之要道,但于我们的下一步部署,意义不大。季先生,是不是这个道理?”

    云霁被陈博涉突然投过来的目光怔了一下,急忙回避。那种了然于胸,镇定自若的神情,与上一世太过相似,不得不使得他心中一凛。

    “正如将军所说,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先统一北方,再取南方。首先攻下富南国,正是为了包围邑国与桦国,取地势之力。邑国国力不强,晓以利害应该会主动归降。而桦国与我国同样是西北红幡帮立国,结仇已久,实乃心腹之大患,不得不除。”

    “香南国占据了琛州城虽然对我国不利,但若他们安于现状的话,却能有一个安定的外部环境,为我国统一北方争取时间。”

    云霁转而看向那位年轻的殷副将,“我知道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前线官兵浴血奋战,多有不易。我也恨自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不能披甲挂帅,上阵杀敌。但出师必有谋略,打仗必有战术。季某虽不才,也希望能凭己之谋略,减少将士们的伤亡。”

    殷辰听着这番话,心中五味杂陈。想到那些死去的弟兄们,纵然觉得心中不安,但也觉得季先生是一片肺腑之心,不由得想相信。

    云霁又看向刘仁和孙易,“至于我是否有二心,是否暗通他国,我想陈将军自有定夺,就不劳二位来判断了罢。”

    云霁说完之后,转身面对陈博涉。陈博涉点了下头,仿佛是暗许,也仿佛是了然。

    “此次进攻富南国,若不是季先生事前的谋划,恐怕不会如此顺利。”陈博涉对诸位副将说,“论国力,富南国甚于我国,论兵力,富南国同样不逊于我国。这次以弱胜强,取得全胜,首功应当归于季先生。”

    他又看了一眼刘仁和孙易,虽然没有斥责出口,但那凌厉的目光足以盯得二人胆寒,恨不得找个地洞躲起来。

    第26章 嫉妒

    回到屋子里的时候,云霁有些木然。想到这次战乱全部是己之责任,便觉得自己的手上,仿佛也沾满了鲜血,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他用清水反复洗着,觉得那些血就像从指尖渗出来了一般,汩汩地流淌着,将整盆水都染红了。再一晃眼,“哐当”一声,他抬手将铜盆打落在地,然后颓然地靠在门框上。觉得双腿都在颤抖着,站不住了,只能无力地滑着门框,缓缓瘫坐在地上。

    幼时那一群官兵闯进来,将他的父母绑到院子里,然后在屋子里面翻箱倒柜,掠夺一切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转眼间,自己就变成了助纣为虐的奸诈谋士。合纵连横之策,弹指一挥间,将千万条的人命就这么葬送了。

    当初还跟母亲说要做个良臣,为天下苍生,结果现在竟成了一个挑起战乱的刽子手。

    这番选择,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

    “请问季先生是住在这里吗?”

    听见门外似有人声,云霁勉强扶着门框站起来。他既然装作成竹在胸,就不能让他人看见一副颓然的样子。

    “殷将军这边请。”门童请殷辰进来,云霁回过神来,走到院中迎接。

    “季先生!”殷辰见云霁走出门来便急忙走上前去。他是个年轻的后生,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高大,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笑起来的时候一口小白牙,还有两个梨涡,使得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更小一些。

    他大步走到云霁跟前行了个礼,“方才的一番对话,多有得罪。事后我才听芮深和边兴说了,季先生事前做的那么多的事,明明是有功之人,却被我们……唉,真是非常抱歉,惭愧万分。”

    云霁淡然地笑笑,谩骂和诋毁他上辈子已经听得够多的了,早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殷将军不要放在心上,季某只是听从陈将军的指示而已。”

    “我也听说了,若不是有季先生事前做了那么多的打算,恐怕很难这么一路顺利,长驱直入。”殷辰满脸愧疚,准备再说些道歉的话,但见云霁不愿听,便只好打住了话头,随着他进屋去坐坐。

    临时的住所,没有桌椅,只有软榻。云霁令人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