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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部分阅读
    “有一天,你结婚了,就会明白我撒谎的心情。”

    “少在我面前显摆。绍华,你知道被一个人傻傻爱上是什么滋味吗,那种不求回报、不给对方压力、一眼可以看到八十岁的爱。”成功问道。

    “爱一个人不想和她在一起,那为什么要去爱?”爱情,应该是自私的、霸道的,不能与任何人分享。

    “呵,所以说傻呀!”

    “如果有人这样爱着你,你千万要抓住,挺适合你的。”

    成功瞪了卓绍华一眼,“好像多了解我似的,快走,诸航和帆帆还在等你呢!”

    卓绍华走后,成功又点燃了一枝烟。夜空昏暗,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明天有雨么,一下雨,秋便深了,天气变冷。北京的秋很短暂,因为太美。美好的东西是让人回味,让人向往,而不是拥有。也许是拥有不得。真心觉得眼镜男不值得单惟一的付出,成功却不得不承认眼镜男的好运。

    被人傻傻地爱着,很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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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7,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五)

    日子伴着渐渐下降的气温,一天天翻过去。

    阳光很好,天空蓝得干净、透亮。诸盈说,这么好的天气,在如今的北京很难得见到。

    骆家良半躺在病床上,一个多月的卧床,头发长了许多,脸瘦了不少。“真想出去吹吹风!”他觉得再躺下去,就像一枝枯竭的老树干,说不定会长出小蘑菇来。

    “明天再做个全身检查,后天我们出院,我们去公园散步。”

    他坐在轮椅上,她在后面推,骆家良想到那画面,就内疚。幸好这是暂时的,不久,他就能康复。“后天,帆帆二周岁啦。”眼见到那小不点是在酒店,一半惊吓,一半惊喜。自来熟地,对着他和诸盈咪咪笑,让他们想气都气不起来。

    “嗯!航航今天上街给你和帆帆买礼物去了。”

    “我要什么礼物?”

    诸盈笑着在床边蹲下,“妈妈打电话来,说出院的病人要穿一身崭新的衣服,把霉气扔在医院里。”

    骆家良笑了,“这挺为难航航的。”

    “我给了她尺寸,让她直接买套棉睡衣,颜色喜庆一点。”诸盈看看墙上的挂钟,“该回来了,一早就出门,这都快下午了。”

    “嗯,后天绍华该从广州回北京了吧,不然,爸爸不陪自己过生日,帆帆小嘴撅得要挂油瓶了。”

    “说是明天晚上的航班。”

    心说小就小,说大也大。一旦精神松弛,突地,心,像多出了许多许多空间,这样那样的事,像水泡泡,沽沽冒了出来。

    诸航捧着一束白菊花,在一棵木槿树边站了很久很久。

    木槿,喜阳光也能耐半阴,耐寒,南北都适合栽种,不挑地。木槿是韩国的国花,花语是温柔的坚持。朝开暮落,每一次凋谢,都为下一次绚丽的开放。就像太阳不断地落下又升起,就像春去秋来的四季轮转,生生不息。

    如果生命也可像木槿花,有下一次的绚丽,那么世间也就没那么多的遗憾了。如果。。。。。。讨厌这个词。

    小区几乎没变化,墙还是灰灰的,楼道口像黑洞,大白天进去都心慌慌的。四周很安宁,差不多要误以为这是一片人迹罕至的荒地。诸航原先住的公寓大概不知换了几次住客,周师兄公寓窗子外贴着“吉房出租”。

    总要和周师兄说声谢谢,谢谢他温柔的坚持,其实好浪费,她并不值得他那样郑重的对待。

    总要和周师兄道个别,北航的痕迹已经淡得找不到了,这里是周师兄出国前住的地方,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如果有记忆,应该还记得周师兄这个人。

    总要和周师兄说声对不起,那只科比签名的篮球代价太大太大,若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她不会做科比的粉。

    白菊花放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免得其他人看到敏感。曾经,他们住得这么近,却从不曾肩并肩在里面散过步。诸航在小区里绕了一圈,然后在周师兄公寓的楼下又站了会。

    她在心里默默说:周师兄,再见!以后,她还要为了幸福生活而努力,但她永不再打球。篮球,是她的挚爱之一,放弃这项挚爱,是她对自己的惩罚。

    太阳已经被西边的高楼挡住了,但是那一大片火烧般的彤云布满天际,红光映射过来,照在草木上,使它们像被夸张的舞台灯光所笼罩,它们立即成了戏剧中的布景。

    一片枫叶随风落在诸航的脚边,诸航弯身捡起。叶尖微红,叶脉泛黄。她翻过来颠过去的看,然后,手一松,让枫叶随风飘走。

    谁是你的如烟往事,谁是你的似水流年?

    一旦故事选中了你,除了演下去,还能如何?

    夜色四合,商场却是最热闹的时候。帆帆的是一盒积木,有趣味的森林动物大联盟,难得还有一条小溪,溪水里面鱼儿欢快地游来游去,帆帆肯定会喜欢。骆家良的睡衣让诸航费了番心思,男式睡衣颜色都挺素,走了好几家,才买到一件紫红的。付款时,店员笑着问是不是有人住院,诸航愕住。店员说,这颜色吉利,大富大贵。诸航笑着递上信用卡。

    出了商场,诸盈的电话过来,不放心,问她在哪?

    “快了,快了,这就打车过去。”积木和睡衣体积都不小,一手拎一个,上地铁坐公交都不方便。

    现在是下班交通高峰,出租车超少,好不容易等来了一辆,还在对面。司机朝诸航挥挥手,让她从天桥过去,他在那边等着。街上行人也多,诸航等于是横冲直撞地杀出重围,才从天桥下来。匪夷所思又令人义愤填膺的一件事发生了,就在她离出租车不到二十米时,一个人上了出租车,那个人应该是明晚才回来的卓绍华,行色匆匆。司机很没职业操守地没有拒绝,出租车嗖地从诸航身边驶了过去。

    诸航愣愣的,脑子像死机了,什么反应都没有。好不容易活过来,她立刻拨打卓绍华的手机。

    通话中。。。。。。

    她再拨。

    又一辆出租车过来了,开车是个女孩,嚼着口香糖,一开口,吐出一个大泡泡,音乐声开得很大。“帮我追上前面那辆车。”诸航指着依稀还能看到的出租车车影。

    “你确定?”又是一个大泡泡,女孩跟着音乐抖动着身子。

    “是的!”

    女孩朝诸航挤挤眼,“你也发现他很帅?”

    诸航纳闷。

    女孩呵呵笑,“他和我一公司的,我想倒追他,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没戏的。”

    诸航晕倒,风马牛不相及也。

    手机仍然在通话中。

    车流湍急,前面的出租车很快就没了车影,诸航看看女孩,女孩打了个响指,拿起一旁的对讲机叫了几句,有一个男声回了过来。

    卓绍华已经下车了,在文化街的一个叫做画之声的画廊附近。诸航迟疑着要不要继续追过去,女孩的车停了。

    夜色中的文化街,华灯迷离,个性迥异的特式餐厅、酒吧、店铺尽情地展现着各自曼妙的风情。不同肤色的男女或独行或携伴,脚步悠然。

    画之声画廊大门紧锁,装饰用的几盏小灯,灯光索淡。紧挨的是家音响商店,宽大的玻璃橱窗,可以清晰地数出里面除了老板就两个顾客:一位中年女子,还有一个少年。再往前走,是上次买专业书的书店。这些地方,都不像是首长匆匆疾行该去的。

    诸航左右张看,慢慢地向前走,不时侧下身子,让着行人。

    肩膀被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下,诸航回过头。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子手里拿着地图,背着双肩包,冲她笑着,问她去789艺术区怎么走。“你北京话讲得真好。”还儿话音呢,诸航脱口赞道。

    “我喜欢中国,大学学的就是汉语专业。”

    女子的眼眸蓝如湖水,和西蒙很相似。其实,就像欧洲人看东方人,面孔都差不多,东方人看欧洲人,也觉着像是同一张面孔。诸航对着地图讲了好久,女子仍然一脸费解的样子。

    好不容易把女子讲明白了,女子却似乎不着急去了。“很抱歉打扰了你这么久,哦,你是要去参加什么聚会么,这是礼物?”女子指着积木盒子。“我也好喜欢搭积木呢!那个聚会热闹么,我可不可以去参观下?”

    “诸航!”卓绍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急步朝诸航走来。不远处站着卓阳,那是一家日本料理店,穿着和服的店员徐徐拉上木框纸门,挡住卓阳谴责的目光。

    “你怎会在这里?”

    这里是艺术街,不会有卖积木与睡衣这样的店铺,又不能说是跟踪过来的,“我。。。。。。来买水果。”诸航一抬眼,看到眼前店铺上方是一只咬了一口的苹果,急中生智。说完,觉得坏了,此水果不是彼水果。

    “我不知道你还是果粉呢!”卓绍华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金发碧眼女子。女子同样也好奇地打量着他。

    “现在全民是果粉,我不搞特殊化。”

    卓绍华深深看她一眼,一手接过积木与睡衣,一手牵住她的,“正好不知该送什么礼物给你,和你朋友道个别,我们去买水果。”

    诸航朝女子挥了下手,就被卓绍华拉走了。“她不是我朋友,是个问路的游客。为什么送我礼物?”

    “下次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你忘了,明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不该送你礼物?”

    哦哦哦,登记的日子,那天的阳光很浅很远。。。。。。只是。。。。。。诸航站住,质疑地瞪大眼睛,“首长,你不是说明天回来吗,你怎会在这?”

    “单位有点紧急状况,我昨天就回来处理了。”

    首长是二十一世纪的大禹,为了工作,三过家门而不入。“处理好了?”然后,约了卓阳姑姑来吃日本菜。

    “是,处理好了。今晚,或者,明天,说不定又是一起紧急状况。这两个月,好像是被什么人给盯上了,我从未遇到过,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不痛不痒,却又扰得你坐卧不安。”

    “那么强,网络奇兵水平很一般么?”

    卓绍华神情凝重,“来者不善。”看着诸航纠结的神色,卓绍华心一柔,“不过,也有了点小收获,我依稀猜出对方是什么组织。”

    组织?来势很庞大,很凶猛。诸航咂咂嘴,她喜欢这样的激战。“卓阳姑姑还在等着你,我们是不是去打个招呼?”诸航回头看看日本料理店,木制框门又拉开了,进去一个窈窕的身影,似曾相识。

    “我们已经说完话了。现在,买水果!”卓绍华仿佛等不及,拽着她走进店中。

    48,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六)出版停更

    《摘星2》出版停更

    《摘星2》网络版从今日起暂停更新。3月,《爱格》杂志b版开始连载,6月,纸书上市。全书约莫27万字左右,和《摘星1》差不多。番外《已婚妇女》,将会续写结束,附于书后。至于结局,我认为那不是一个悬念,我不是为把首长与诸航分开特地开写《摘星2》的,我是想让他们在风雨中、在患难面前、在平淡的生活之中,那份来之不易的爱越来越坚韧,走得越来越远。

    《摘星2》虽说里面大部分的人物都延续了《摘星1》,但它仍然是一本独立的书。这本书里我设置了两条主线交替进行着,这也是我次尝试的写法。同一本书,两个故事。不存在配角抢戏一说,那是他们应有的权利。

    一直以来,我自认为是很尊重、珍惜书友的作者,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尽量为书友们着想。如果你喜欢这个故事,我们应是一国的,而不是敌对双方。任何作者,都无法写出愉悦全世界的文字。书友可以凭自己的喜好去决定喜欢谁厌恶谁,作者不能,故事框架一搭建,就必须站在全书的角度,考虑前后、左右,无法随心所欲。

    可是,有时候,一旦出现不喜欢的情节和人物,某些书友就恶毒地谩骂、诬蔑作者,不觉得非常过分吗?对于一篇在网络上免费连载的小说,竟然说出凑字数这样的话,实在好笑之极。对这篇文如此讨厌,如此失望,为什么还要继续虐待自己呢?或者你是想扮演人生导师,害怕喜欢〈摘星2〉的书友们被我带入歧途?如果你弃文,我想你会快乐的,而我和其他安静追文的书友,也会快乐的。

    很抱歉,压抑太久,承受不住,忍不住还是吐槽了。

    明天起,将在我的新浪微博每天剧透《摘星2》后面的每一章节,日更哦,请书友们监督我,我实在不是勤奋的人,被逼的命。然后我们还将在微博上开始复习《我在春天等你》,迎接三月的纸书上市。

    很诚挚地预祝所有的书友们新春快乐、蛇年吉详、万事如意!这一年感谢你们的相伴,因为有你,我的生命才是风景!

    48,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六)

    10月16日,oderate ra中雨。凌晨时开始下的雨,天亮后,雨点嘀答嘀答打在屋檐上,残花、落叶洒了一院。雨雾蒙蒙,天空与大地,混沌成一体。

    吕姨说好日子没有个好天气,唐嫂点头,一场秋雨凉一场,明天不知冷成什么样。

    帆帆的心情却丝毫不受天气的影响,他好像知道在这一天,提什么要求都会被满足。早晨醒来,缠着诸航在床上又是读书又是唱歌,还爬上卓绍华的膝盖,搂住脖子,要爸爸答应今天早早下班回家陪他玩。

    吕姨给他做了碗面条,上面卧着一只荷包蛋,他吃得碗底朝天。唐嫂给他准备了新衣,两套,防止不小心弄脏了,立刻换上。诸航买的积木已经在书房里属于他的五分之一领地里铺开了。成功送了一辆超酷的幼儿自行车,诸盈送了金手镯,希望帆帆能平安地长大。卓明打了通电话过来,爷孙俩叽叽咕咕不知说了什么,半小时后才挂上。

    “诸中校,真的不要我去预订蛋糕吗?”吕姨和勤务兵去农贸市场时,又来问诸航。今晚上,欧灿要过来吃饭,吕姨有点紧张。

    “嗯,我等会带帆帆去,让他自己挑。”诸航在书房应了声。

    卫星基地的安全防护编程准备事项结束了,后面就是开始编写程序。一种职业习惯,在编写前,她要对自己的电脑彻底扫描一遍,确定百分之百的不会受到偷窥、干扰。很奇怪,连续开机两次,扫描到三分之一时,程序都会卡一下,然后又会继续工作。诸航皱起了眉头,她的电脑被谁动过了?

    “妈妈,走,买蛋糕!”帆帆颠颠跑过来,小脸上尽是期待。

    诸航亲亲帆帆,等明天再研究这个问题吧,她把电脑关了。小喻送卓绍华上班,顺便捎上他们。

    一家三口都坐了后座。帆帆伸出小手指,与卓绍华拉勾勾。“爸爸不能骗帆帆的哦!”

    卓绍华笑,亲亲帆帆的脸颊,“真希望帆帆能长快一点,那样就能帮着爸爸一起保护妈妈。”

    帆帆不太明白这句深奥的话,密密的睫毛眨了几下,“有人要抢妈妈吗?”

    “如果有人抢,帆帆怎么办?”

    帆帆张开双臂,挡在诸航面前,乌黑的眼睛瞪得溜圆,“妈妈别怕,帆帆吃了很多饭饭,长高个,有力气保护妈妈。”

    诸航抱住帆帆,幸福到冒泡。在凤凰老家,隔壁邻居有两个儿子,诸妈妈好羡慕,常念叨说有子万事足。真的是哎!

    西点店前不好停车,小喻把车停车一家银行门口,卓绍华撑着雨伞送诸航和帆帆过去。沉重的玻璃门一推开,帆帆激动地扑上柜台。卓绍华拉了下诸航,怕帆帆淋到雨,她半个肩露在外面,微微有点潮湿。

    诸航回过身,卓绍华的眼中仿佛盛满了许多话,幽幽荡荡。

    “两年前的这一刻,你进了手术室,我站在外面,心情很复杂,仿佛有很多的期待,却又不敢期待太深,怕自己太贪心会令你讨厌。这两年,我。。。。。。”他看看诸航,看看里面围着柜台绕圈的帆帆,看看雨,抬手摸了下诸航的脸,声音一沉,“晚上见!”

    雨太大了,每迈一脚都会溅出一串水花。一把把雨伞,很快就分不清哪一把是首长的。

    帆帆在玻璃门里叫妈妈,蛋糕那么多,他不知选择哪个好。最后,帆帆决定定制一只水果蛋糕,草莓、芒果、奇异果。。。。。。拼凑出来的颜色很美,帆帆喜欢。果真还是喜欢画画,对颜色如此敏感。诸航写地址时,心中一丝丝酸溜溜。

    今天的晚饭不会早,唐嫂怕帆帆会发困,吃完午饭,便哄着他午睡。诸航准备进书房再检查下电脑,海南卫星基地筹建指挥部打来电话,常务指挥要听各处汇报工作进展情况,指挥部成员务必到会。诸航匆匆收拾了下资料,和吕姨说了声,打车去了国防大。

    遇见沐佳晖是意料之中的事,意料之外,是成员里多了张新面孔赵彤。诸航的血液突然提速了,像过山车左冲右撞,把平静的躯体撞击得颤动不已,血液冲到面部,几乎要冲破那层皮肤。

    赵彤是那么的激动,那么的兴奋,她感谢首长们对她的重视,她原先有酒泉卫星发射基地工作的经验,在国防大进修两年,她会努力在新的岗位上奉献自己的每一分光每一点热。说到最后,热泪盈眶。

    赵彤热烈地看向沐佳晖,沐佳晖翻看着面前的工作日志,仿佛和赵彤并不很熟。

    因为和诸航合作安全防护的加密,她的位置和诸航安排在一起。她非常低调,对于自己做的工作,几乎是由诸航代言的,她只在最后补充了几句。自始至终,她没有和诸航说一句工作之外的话。

    会议结束,雨依然没有减弱的样子,看得人心情萎萎的,提不起精神来。诸航还是在晕眩之中,晕眩使她像坠入了云团,轻飘飘地柔弱地捧着她,使她失去了方向,无法思考。她去了趟办公室,放文件时,看到了那只科比签名的篮球。几天不见,上面蒙了一层灰尘,诸航用纸巾细心地擦了擦。

    手机响了,是家中的座机。帆帆呜呜地撒着娇,说做了个梦,妈妈给坏人抓走了,他要找妈妈。坏家伙真的大了,学会婉转,其实是想她快快回家。

    “好,妈妈现在就去坐车,一会见。”

    “我要等妈妈回来切蛋糕。”

    指挥部里已经没几个人了,电梯很快从下面上来,诸航准备进电梯时,沐佳晖在后面喊住了她。只有沐佳晖,赵彤不在。

    沐佳晖问道:“敢不敢和我打个赌?”浅淡的暮色里,那幅漂亮的面容怎么看都透着挑衅的意味。

    “不敢!”诸航皱了皱眉,帆帆仰着脖子在家等她,她没时间和沐佳晖玩。而且斗来斗去就那么几招,很无趣。

    沐佳晖没有一点讶异,“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天在医院里,姐夫当着我的面维护了你,你认为我就像个跳梁小丑,碰了一鼻子灰,该知难而退。”

    “哪里,你比跳梁小丑美多了。”诸航中肯地觉得。

    沐佳晖捏了捏秀美的鼻梁,“别含讥带讽,其实真正可怜的人、悲哀的人是你。姐夫给你建了座象牙塔,你在塔里呆久了,根本不知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如果那天你不在场,你的大姐、大姐夫也不在,你觉得姐夫他会那样冷落我么?”

    “你指望他怎样对你,怜香惜玉?”如果诸航曾对沐佳晖有一丝尊重之意,此刻彻底荡然无存。

    “想不想亲眼见见?”

    诸航牢牢地瞪着沐佳晖,她很吃惊沐佳晖竟然说得这么自信这么从容。

    “你不要害怕,姐夫绝不会背叛你,绝不会做出违背原则的事。只是,他也是有血有肉的普通男人,在不需要理智掌控自己的空间里,他允许自己真实面对自己的心,面对自己的真爱。”

    有那样的一个空间么?诸航脑子又出现了死机状态,她唯一能做的,唯一会做的,也只是这样瞪着这个美得可怕的冰山天女,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多了解了解姐夫,以便于更好的相处,毕竟你们是夫妻!敢打赌么?”

    诸航点了下头,似乎不赌不行了。

    “认赌服输,这是我俩的事,不得让姐夫知道。他并没有做错,也没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必须承认,他是合格的丈夫。我想你也不会哭的,姐夫的大部分给了你,他只有心是姐姐的,你已经太幸福了。。。。。。”沐佳晖说道。

    “怎么赌?”诸航不耐烦地打断沐佳晖。

    沐佳晖走到窗边,看着满天的雨,深吸一口气,“真不喜欢北京的秋天。我们各自给姐夫打一通电话,让他来接,看他会答应谁。我不介意你先打。”

    诸航想,真的是闲得无聊么,这样的游戏简直是对自己智商的嘲讽,今天不是一般的日子,首长和帆帆拉过勾勾了。“不,你先打!”

    沐佳晖哦了一声,她并没有走开,当着诸航的面拨通了卓绍华的号码。“姐夫,我是小晖。雨好大,我在国防大赵彤这,和她聊天忘了时间,回不去了,你能来接我么。。。。。。前天路上堵车,让你在日本料理店等了很久,没遇上姐夫,有许多事要和你讲。。。。。。半个小时到?好的,姐夫开车慢点,我会等你的。”

    沐佳晖慢慢抬起头,看着诸航,“该你了。”

    诸航不由自主地咬住了嘴唇,她没有翻找号码簿,一个键一个键地按下数字。

    “诸航,是不是帆帆在烦你了?”卓绍华笑语亲和,一派温柔。

    诸航觉得嗓子有点干,她用力咽了咽口水,“我在外面有事,雨太大了,车不好打,你回家时弯下带我回家。”

    似乎这是一道难题,卓绍华卡住了,沉默了足足十秒,他抱歉地对诸航说:“待会还有个会,不知要开到几点。我让小喻去接你。”

    首长在撒谎了,说得这么自然,说得这么堂而皇之。是否这并不是次说谎?是否卓阳的话、沐佳晖的话并不仅仅是因为怨恨而编的谎言,其实有几份真实?

    “那算了,我再等等,会打到车的。”

    诸航抬起头,平静地直视着沐佳晖。心中一块坚固的磐石,遭遇到了十级强烈地震,晃动着,岌岌可危。

    沐佳晖没有洋洋得意地炫耀,她对诸航充满了同情。“没必要吃醋、妒忌,姐夫对我仅仅是爱屋及乌。你别对他苛求。不过,这就是姐夫真实的内心,他过得非常辛苦,一般人是撑不住的,他意志力惊人。”

    诸航没有反驳这句话。在帆帆很小很小的时候,为了哄帆帆入睡,他装睡。只是顷刻之间,他的表情放松了,睫毛安宁地覆盖着眼帘,好像睡得极熟。那天是他们次同床共枕,在那之前几分钟,他们亲吻、拥抱,房间里春意盎然。她心情起伏得不能自己,好佩服他的意志力坚韧。

    如果首长真的想骗她,那么应该是可以做到滴水不漏,这样一说,首长真的很不容易。

    因为她生了帆帆,要给帆帆一个完整的家,所以珍视她,疼爱她,给予她温柔、甜蜜,那只不过是责任和义务?他是合格的丈夫,称职的老公,这样的首长,是否觉得太委屈?

    那两缸的荷花,是否让他触景生情,是否让他心中泪如雨飞?细想想,执意生下帆帆,其实也是完成佳汐的遗愿。为了帆帆,佳汐等于付出了生命,他怎舍得放弃?

    一切一切,都是为了佳汐?!

    费列罗献给最爱的人。

    那天,在医院,其实自己才是跳梁小丑,首长与佳晖是否有默契地对视,冷眼看她自娱自乐?

    那些数字短信,那些在咖啡馆度过的时光,那些在画廊里相伴的身影。。。。。。

    爱屋及乌。。。。。。

    乱了,宁静才几日的心湖波涛翻涌,暗潮滚动。很多事不敢确定了。

    无法埋怨,不能指责。

    半小时后,卓绍华的车来了。他打着伞,那把伞,是早晨送她和帆帆去西点店的伞,现在为沐佳晖挡去了一天的秋雨。

    她就站在窗户后面,她可以清晰地看着他,他却看不到她。车门关上,水花飞扬,消失在茫茫的雨帘中。

    操场上积水很深了,走几步,裤管湿透。站台上停着一辆公交,她没看方向,上了车。去哪都好,只要不呆在国防大。雨让暮色提前深沉了,潮湿的裤管贴着腿,冰冰凉。

    手机在响,是帆帆打来的吗?

    人生的路不管曲折,还是笔直,都是向前延伸,无法转身,只是她的腿像是折断了,前面的路该怎么走?

    终究还是回家了,帆帆一周岁的生日,她错过了,不能再错过两周岁的。

    雨水潮湿了院门,推开时,吱吱作响。这么大的声响,一客厅的人都没发觉。

    首长还是尽职的父亲,他没有食言,回来了,坐在沙发上,骄傲地看着趴在画架上画画的帆帆。新的画架,新的画笔,新的画纸,谁送的礼物?

    欧灿也来了,定型发胶用得太多,头发和她的表情一样是僵硬的。

    那是谁,正在指点帆帆画画的。。。。。。眼花了么,沐佳晖!!吕姨今天做杏仁豆腐还是做寿司了?

    帆帆作好了一幅画,激动地展示给欧灿看。欧灿摸摸他的头,这是她最奢侈的奖赏。

    沐佳晖弯腰吻了吻帆帆的左脸颊,帆帆羞羞的,把右脸颊贴向卓绍华,要爸爸也亲一下。

    卓绍华含笑看向沐佳晖,既短又长的对视,深邃、悠远。

    黑暗将诸航笼罩住,她站着,呆呆地看着这幅画面,雨水洗涤了她的神智,她仿佛有点儿恍然,身上涌起一阵一阵莫名的寒意。她终于知道,这是佳汐回来了,她曾经从佳汐那里夺走的,包括首长,包括帆帆,包括这所院子,所有的所有,佳汐要拿回去了。

    心,好痛!

    9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雨停了,湿漉漉的空气里浮动着丹桂清雅的香气。

    餐厅里,吕姨失落地收拾着碗筷,她忙碌了一下午,精心准备的晚餐没几人动筷。西点店送来的蛋糕也没切,帆帆不让,他坚决地要等妈妈回来后,才插蜡烛,唱生日快乐歌。

    吕姨偷偷地瞄了下墙上的挂钟,再过十分钟,就九点半了,诸航去哪呢?

    欧灿的脸色像夜色一样黑,她不屑于讲太多,凌厉的眼神足以表达她的愤怒。一个连自己儿子生日都会缺席的女人,不知道卓明和卓绍华从哪一点觉得她很好。那一点,即使用高倍放大镜,她也找不到。

    沐佳晖在看卓绍华,薄凉的秋夜,他只穿了件极简单的白衬衣,高大的太湖石挡住了走廊上的灯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整个人有说不出的神秘感,细小的火光忽明忽暗地闪烁在他的唇边和手指间,她注意到,他一直都是举止高贵,神情从容、淡定。

    今晚,当着欧灿和她的面,他失控了。频繁地拨打手机,焦躁地跑进跑出。

    沐佳晖仰起脸,对着漆黑的夜空突然笑起来,漂亮的杏眼里染上了诡异的光泽。她向卓绍华走过去:“姐夫,我回去了!”

    卓绍华摁灭了烟:“今天下午,海南卫星基地筹建指挥部开会?”

    “嗯,突然通知的。”

    “遇见诸航了吗?”

    “我俩坐在一块。会议结束后,她就走了,赵彤喊住我说话,一聊就忘了时间。姐夫,是不是我来吃饭让你为难了?上次听卓阳姑姑说起帆帆过生日,我本想请她把礼物带过来,卓阳姑姑有事,我只好拜托阿姨。傍晚和姐夫道别没多久,阿姨给我打电话,邀请我过来吃饭,我吓一跳,一直推脱,阿姨都生气了,我只好过来。”

    “你这么有心,请你是应该的,怎会是为难呢?”

    沐佳晖苦涩地咬住嘴唇:“虽然姐夫、阿姨对我很好很好,但是不管怎样,我在这里,就是一个外人。姐夫不该太在意我的感受,诸中校才是你应重视的人。我会慢慢适应这样的日子,会尽量不麻烦姐夫。”

    卓绍华不置可否地动了动眉峰,目光出奇地平静,看了她一会才轻笑道:“年长你几岁,反倒是小晖来提醒,惭愧了。”

    欧灿和沐佳晖一起走了,她多一秒也不想在这待下去。

    院里渐渐安静下来,一盏一盏的灯熄去。帆帆已经困得不能再困了,但两只眼睛顽强地盯着院门,有一点声响,他都跑过去看。唐嫂告诉他,那是屋檐上的积水滴落的声音,妈妈的脚步声不是这样的。

    帆帆扑进唐嫂怀里,委屈的泪水溢满了眼眶。

    卓绍华看着帆帆,他很想编一个谎言来宽慰下帆帆,但是他编不出来。诸盈打电话过来,他没给帆帆接。骆佳良今天出院,不能惊吓他们。故作轻快地和诸盈聊着家常,没说别的。小艾和宁檬的手机号,他有的,是上次请她们过来吃饭时,特意要到,以便有什么事方便联系。宁檬在外面陪客户吃饭,声音压得很低。小艾在机场,她和师兄度完蜜月,又回了趟老家,一会儿将搭机回北京。卓绍华甚至给成功打了通电话,成功居然在床上,他说骆佳良住院,他操心操肺,今天终于能补下眠,刚合上眼,给卓绍华吵醒,从床上跳起,吼了一大通。

    卓绍华开车去了北航,附近几条街的网吧一家家地找过。诸航说过,心情好或坏,她都爱去网吧转转。

    他想不出来发生了什么,让诸航夜不归宿。

    午夜的北京,灯光那么明亮,他却怎么也找不着诸航。

    凌晨两点,卓绍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四合院。帆帆和衣睡在床上,唐嫂在一边打着盹,她说一给帆帆脱衣,帆帆就惊醒,要她抱着出去找妈妈。

    他去书房看她的电脑,电脑不在。吕姨告诉他,下午,诸航是提着电脑包出门的。晚上,他打给卫星基地筹建常务指挥,才知道下午有一个临时会议。诸航给他打电话时,在国防大学吗?她说她在外面有事。

    会不会又是一次不辞而别?卓绍华不自觉地颤了一下,命令自己不再往下想去。

    天是何时亮的,仿佛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仿佛是一眨眼的瞬间。气温陡降,北风飒飒地吹着,窗玻璃上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水汽。

    院门吱呀一声,是风还是……脚步声?

    卓绍华从房间冲出去,打扫院子的勤务兵怔怔地立在院中,吕姨僵在厨房门口。

    诸航俏皮地吐了下舌,脸上写着“被逮住了”的懊恼,短发凌乱地竖着,双目异常地亮。“首长,早!”她挥了下手。

    卓绍华心倏地一松,然后怦然一紧。“吃过早饭了吗?”他伸手欲接她手中的电脑包。

    她轻巧地避开了,越过他,走进书房:“嗯,吃了豆浆油条。”

    他跟着进去,她举起双手,收了个懒腰,抓抓头:“不和你说话了,我得去补个眠。”捂着嘴巴,一个大大的呵欠。

    “昨晚你去哪了?”他微微皱起眉头。

    她突地激动起来,跳到他面前,兴奋得脸都发光了。“首长,你知道《魔兽》吗,最好玩最刺激最让人热血沸腾的网络游戏,没有之一。我听说最近升级了,就去动漫城玩了玩。果然名不虚传,玩得好爽。下次找个机会,再去玩一次。再不疯狂,人都老了。”

    她笑嘻嘻地,扬起尖尖的下巴。

    卓绍华心中狠狠地震荡了下,如果他没有看错,这孩子似乎在刻意激怒他。他更加确定,昨晚不是玩游戏玩过了头,她是故意不回家。她没有忘了帆帆的生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他听到自己镇静地说道。

    “是,首长!”她绷着脸,正儿八经地敬了个军礼,然后,哗地笑出声,扮了个鬼脸。

    书房外站着小帆帆。听到诸航的声音一跃从床上爬起来,都没来得及穿鞋,光着两只小胖脚,穿过走廊,一溜烟跑过来。小嘴巴一会儿撅一会儿扁,想笑又想哭。

    “小帆帆,你脚脏了哦!”诸航弯下身,刮了下帆帆的鼻子。

    “我没切蛋糕。”帆帆大叫一声,太委屈了。

    诸航眨眨眼,拍拍头:“啊,昨天是帆帆的生日呀,我忘了呢!给帆帆打一下吧,对不起!”她伸出手。

    帆帆摇头,牵住诸航的手:“我和妈妈现在切。”

    “生日一年只有一天,今天已不是帆帆的生日喽,蛋糕放到今天也不新鲜了,扔了吧,以后让爸爸给你再买。”

    大颗的眼泪从帆帆的眼中涌了出来,小肩膀一颤一颤的。

    诸航小了:“爱掉眼泪的男子汉,没有女生会喜欢的。唐嫂,带帆帆去穿鞋。”她蹲下,快速地抱了抱帆帆,松开。

    “诸中校这是怎么了?”唐嫂心疼地替帆帆擦着眼泪。帆帆哭成这样,她都不哄一下。

    卓绍华没有说话,书房的玻璃窗开着,风掀动白色窗帘像波浪般不住翻滚,而他挺直的神态却始终一动不动,硬挺的鼻梁内侧落下浓重的阴影。

    诸航睡了,蜷在帆帆的小床上,远远看,仿佛不比帆帆大多少,他替她掖好被,想亲下她,她翻个身,拿背对着他,直嚷着困,仿佛嫌他烦。

    他觉得非常难受,像是心脏病发作,又带着前所未有的软弱。明明近在咫尺,他却察觉不到诸航的存在。

    蛋糕还是切了,蜡烛也点了,他给帆帆唱生日快乐歌,愿帆帆快乐茁壮成长。很少碰甜食的他,努力吃了两大块,帆帆破涕为笑。

    “妈妈很累,让她好好休息,帆帆乖哦!”换衣服去上班时,他叮嘱帆帆。

    帆帆点头:“我爱妈妈!”即使心里很难过,他也能忍。

    卓绍华动容地抱起帆帆,朝卧室看了看。此刻,诸航睡熟了吗?

    秘书已经把一些紧要公文放在桌上,卓绍华批阅完,又开了个短会。吃过午饭,正想打电话给吕姨问问诸航醒了没有,内线电话响了,机房监督处的小中尉慌乱地说道:“首长,您现在能上来一趟吗?”

    头皮一麻,最近的突发事情太多,以至他都有点神经质了。

    “什么情况?”他冷静地走进监督处。

    小中尉指着电脑屏幕:“我刚刚查收邮件,发觉有一封是……诸中校的,凌晨发来的。”

    “她写了什么?”她发现了,这是她生气离家的症结吗?

    “她说这些日子辛苦了!在日子后面标着我们对她监控的开始日期到今天发邮件的时间,精确到秒。我……现在已经追踪不到她的的ip地址了。”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来处理。”他顾不上多宽慰小中尉,给小喻打电话,让他把车开到大门口。

    小喻被他凝重的脸色给吓住了,平时近一个小时的路程,只用了四十分钟。

    诸航起床了,煮了一大碗方便面,坐在厨房里吃得很香。吕姨嘀咕:“我要给诸中校做点别的,他不让。”

    他让吕姨去忙,帆帆被抱去邻居家窜门。

    “首长,你早退。”诸航拿出手机看时间,挽起的衣袖口没有了月相表的踪迹。从他替她带上那块月相表起,出来洗澡、睡觉,从没离开过她的手腕。卓绍华嗓子口被堵得实实的,都无法顺畅地呼吸了。那只手机,也不是新买的“水果”,而是诸航以前一直用的,屏幕都花了,漆也掉了。

    “诸航!”他在她身边坐下,扳过她的双肩,把面碗推开,“关于监控你电脑这件事,你听我解释……”

    一只染上方便面辣香的手指贴上了他的嘴唇:“嘘,小喻和吕姨都在外面呢!”诸航神秘地挤挤眼,音量压得不能再低:“我知道,在军事重要部门工作,相互监督都是工作安排。首长是例行公事,应该的。工作上,我是你的部下,军人以服从为天职。”

    她就这么堵住了他的嘴,让他哑口无言。其实,他想说的不是这些,但她不给他机会了。

    从今天起,他们像背道而驰的两列火车,渐行渐远。

    秋季新学期开始,诸航没有再选修课,国防大学的学业暂时是停下了,卫星基地的安全防护编程正式开始,她整日整夜地待在书房里,连饭都不出来吃。累得不行,就在清晨到午后的几小时,上床睡一会。那时,卓绍华正在上班。晚上,虽然两个人同时待在书房里,但他只要开口和她说话,她就半撒娇半请求地对他说:“首长,编程也是靠的灵感,我现在状态正好,我们等会再聊。这一等,便是一天过去了。

    深秋的晨曦,他看到她就那么倚在椅上,睡得沉沉的,小脸因为秋寒,冻得苍白。他轻轻推开书房门,想抱她上床。手臂刚触碰到她,她醒了。“啊,天都亮了呀!首长,早!”她站起来,睡意突然像蒸发了。他在院子里舒展手臂,和小喻说着话,出去转了一圈,顺便在外面把早饭给吃了。

    他们不再同桌吃饭,不再同床共眠。没有拥抱,没有亲吻。虽然她什么也没说,笑起来像往常一样俏俏的,但是他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有了质的变化。从前,她一定是喜欢他的,不然靠近她太难了。以她的智商,如果想疏远一个人,太容易。

    最最郁闷的是小帆帆,妈妈睡觉时不能打扰,妈妈工作时更不能打扰。诸航偶尔休息,便是跑去看骆佳良。他只看到妈妈身影一闪,追出去,诸航已不见了,一直待到半夜回家,又钻进书房。

    睡前,帆帆自己抱着书,翻来覆去地看,书上的字,他想听妈妈读,书上的画,他想听妈妈讲。抬头看看书房,窗户上映着妈妈的身影,他默默低下了头。

    帆帆很喜欢成叔叔送的自行车,唐嫂扶着让他在院子里骑了几次,就能自如地绕圈。他扭头看书房,想告诉妈妈,他听到风的声音了。砰,车轮撞上了太湖石,他从车上翻了下来,手流血了。他哭得很大声,书房的门开了。诸航让他自己爬起来,说勇敢的孩子应该学会独立。

    晚上,他问爸爸什么是独立,卓绍华摸着他的头,发出一声叹息。

    帆帆告诉唐嫂,他不喜欢妈妈的电脑,妈妈陪它比陪他多,他不喜欢书房的门,总是把他和妈妈隔开。

    有一天,诸航觉得口干,开门出来倒水喝。水倒得太满,必须两手捧着,书房门没有及时关上。在院中骑小自行车的帆帆看到了,跳下车,走了进去。诸航专注地盯着电脑。帆帆的脚步很轻,她没有发觉。许久之后,等得天长地久的帆帆终于忍不住,轻轻扯了下诸航的手臂,小小声地喊妈妈。

    诸航僵在椅中,用了很大力气才转过头。

    “妈妈,你都不抱帆帆、不亲帆帆了。”帆帆长高了,手臂能搁在桌子上,撑着小下巴,眉头拧着。

    诸航闭上眼睛,这张小脸,不能多看。这小小的软软的身子,不能多抱。多看一眼,多抱一下,心就像撕裂一般痛。

    如果帆帆不属于她,如果首长的心立在从前,她已找不到留下的理由。长痛不如短痛。她要提前习惯那一天的到来。

    “妈妈在忙,以后吧!”她搪塞着,想把帆帆打发走。

    帆帆低下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小脚,小手揪着衣摆,突地,又扬起小脸,双臂张开:“妈妈就抱一下下,帆帆不胖的。”

    诸航拼命地眨眼睛,不然没出息的泪水就止不住要奔出来了。在帆帆期盼的目光下,坚硬的心一点点变软,强抑了几天的思念蓦地爆发。她把椅子转过来,抱起帆帆。帆帆开心地搂住她的脖颈,一声声地叫着妈妈,仿佛是天下最幸福的孩子。“我妈妈最漂亮,帆帆喜欢!”他小人精似的向诸航献着媚。

    过了一会儿,帆帆挣着要下地:“妈妈要工作了,帆帆自己看书。”

    诸航没有松开手臂:“还有半下下呢”

    “半下下?”帆帆不懂。

    “两个半下下加起来就是一下下。”

    帆帆撅起小嘴,让诸航亲,笑得咯咯的,告诉妈妈他今天和狗狗玩了,狗狗从他手里抢走了一块饼干。他在一棵树上发现了一个鸟窝,那窝用许多许多树枝搭的,没有屋顶,离地很高,他听到里面有小鸟在叫。

    “妈妈,我们去玩球!”

    坏家伙这是在投其所好,诸航心疼得抽搐。“不,球不好玩,妈妈想看帆帆画画。”已经躲已所躲,猜无所猜,尊重所有发生过和正在发生的事实。

    帆帆瞪大眼睛:“那帆帆可以在这儿画吗?”

    诸航点点头。

    帆帆欢喜地把他的新画笔和新画纸都搬进了书房,一个下午,诸航在写程序,他在画画,谁也不打扰谁。唐嫂喊他吃水果,他跑出去端着小碟子进来,爬上诸航的双膝。一只橘子,你一瓣我一瓣。

    太阳快落山时,诸航牵着他的小手出去散步。客厅里的山茶打苞了,绿油油的的枝叶间露出一点点的红。院子里的花草彻底凋零了,荷花缸里的睡干涸了,睡莲枯黄,不知来年还能不能复生。西天的云彩绚丽如锦,帆帆小手指着,一会儿说云像马,一会儿说像鱼。

    晚上,诸航又出门了。再待下去,心软会泛滥成灾。帆帆太厉害,她会忍不住和他搂着一团,在床上嬉闹,唱歌、读书。胖胖的小脚丫,软软的小屁屁,摸着,嘴角情不自禁弯起,整个人都柔了。不行,心软要适可而止,不然前些日子的冷漠算什么,不然以后怎么转身。

    骆佳良已经能下床行走,只是从卧室走到阳台,衬衫都能湿透。诸盈让他歇会儿,不要心急。骆佳良可不这样想,坚持着走了两个来回,虚脱地坐在地板上,气喘如牛。

    梓然在自己的房间做作业,诸航进去检查了下,字迹整洁,正确率很高。这半年,梓然个蹿得特别高,快赶上诸航了。诸航不能再摸他的头,拍拍他的肩,问帅哥有没有追上那个画画不错的女生。梓然耳朵、脖颈红成一片。

    刚过九点,诸航催着诸航回家。诸航撒着娇:“姐,我今晚睡沙发,明天再回去,好久没和姐好好说话了。”

    诸盈瞪她一眼:“你差不多天天来,我都厌烦你了。做妈妈的人,好好顾着自己的家去。”

    诸航讪讪笑着,无奈地向门口走去。

    外面有人敲门,诸盈去开门,卓绍华抱着帆帆站在外面,帆帆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小嘴朝着诸盈直扁,一看到站在旁边的诸航,扁着的小嘴一弯,咧得大大的。“妈妈!”手臂张开。

    诸盈抢了过去,亲了又亲。“帆帆不喜欢大姨了?”

    帆帆牢牢盯着诸航,小手直摆:“帆帆喜欢大姨,喜欢外公,也喜欢梓然。妈妈!”

    诸盈和骆佳良对看一眼,叹道:“再喜欢也还是妈妈好!”

    做完作业出来喘口气的梓然冷哼道:“也喜欢梓然,原来把我排在最末。”

    帆帆才不管呢,嗷嗷叫着,又朝诸航扑去。诸航心里面苦笑了下,把他报过来,听到帆帆长长的舒了口气。

    卓绍华的目光不像帆帆这般刻意,但有意无意都会落在诸航身上。他问了下骆佳良的情况,再过不久,骆佳良身体的各项指标达到标准,还要入院化疗,时间不长。诸盈下周回银行上班,领导们很有人情味,不要求她全天坐班,给予她充足的时间照顾骆佳良。

    这里一切都很好,只是卓……绍华嘴角溢出一丝怅然,从他进来到现在,诸航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骆佳良要睡了,帆帆也是一个呵欠接着一个呵欠。诸盈催着他们三人回家。

    出来后,才觉得夜风微寒,呼地一下吹过来,把诸航吹得倒吸一口凉气。她下意识地把怀里的帆帆搂紧了。

    车停在小区的花坛边,小喻不在车上,卓绍华自己开的车。他打开副驾驶车门,诸航犹豫了下,坐了上去。他绕过车头上了车,侧身为诸航系安全带。指尖抚过诸航的手臂,他看了诸航一眼,诸航笑:“谢谢首长!”那笑,淡得如一抹讽刺。

    过了两个十字路口,帆帆睡着了,许久没这样抱着帆帆,诸航感到手臂又酸又麻,但她喜欢这样的感觉,提醒着她这一切是真实的。

    红灯,卓绍华踩下刹车:“诸航,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他的声音有点低,混杂在街头的喧闹中,显得有些模糊,但诸航听清了。她抿了下嘴唇,没有说话。因为那不是个错,首长没有违反《婚姻法》,没有违背一个男人做人的准则。他的心也没乱给别人,那是佳汐——他曾经深爱的妻。她只是有那么一些酸一些痛一些……如果真的要将错,错的人是她,她变得贪婪、无理取闹,越来越沉不住气,越来越撑……不下去。

    爱,原来是一面圆镜,就是裂了一条缝,找出来的人像都失了真,容不得半点瑕疵。

    不知不觉中,陷得如此深!呵……

    “一定是的,不仅是我做错了,帆帆也做错了,你在和我们生气。帆帆的错似乎不太大,你已经原谅他,所以帆帆今天豪言道,妈妈不在,他就不睡,还泪汪汪地哭给我看。我只得硬着头皮抱着他去找你。我知道你不太想见我。这种感觉让我觉得非常挫败,也很羞愧,我到底做了什么,让我的妻子如此厌恶我。这几天,我过得并不好。诸航,告诉我,好吗?”

    这段话,像根刺,这么突然地朝诸航扎过来,让她的心倏然收缩。诸盈告诫过她,她和首长之间相差十岁,距离是肯定有的,做任何事,不能一味孩子气,要顾及首长的感受,要和首长好好沟通。是的,沟通,坦诚交流。她想过,可对方是首长呀。她若把一切想法说出来,首长肯定会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给她一个温柔的安慰,让她以为自己是被爱的、幸福的。就像从医院回来在公园两人促膝谈心的晚上,首长的话无懈可击,打消了她一切疑虑。事实上呢?沐佳晖让她看到了一个真实的首长,她如何再自欺欺人?还有ip地址追踪、监控,最亲近的人也是最不设防的人,首长对她没有真正信任过吗不能想……下去了,心已碎裂了一地,所以,不再奢求,不再投入,一切打住,这样子,每个人都过得非常轻松。

    “首长说什么呢,像个文艺男,怪怪的!绿灯亮了!”她故作揶揄。

    卓绍华松开刹车,车徐徐向前驶去,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感,呼吸抑制不住轻颤了两秒。

    回到家,他抱着帆帆,诸航给帆帆洗了小脚、小屁屁,换了睡衣。帆帆中途眼睛撕开一条缝,然后又沉沉睡去。爸爸妈妈哦,小嘴又咧大了。

    诸航在小床边坐了会,确定帆帆不会醒来,偷偷抽出被他紧握的手指,去书房。

    书房的灯已亮了,卓绍华坐在他的三分之二领地里。她怔了怔,说道:“那我去客房吧!”

    “为什么?”她讨厌到他到无法容忍共处一室?

    她耸耸肩:“首长是明知故问,我们不在同一个部门,各自的工作时保密性质。我现在编写的程序,更是一级绝密。我这是为首长的形象着想,一旦出现泄露事情,首长可以全身而退。”

    她是笑着对他说的,他却笑不起来,只觉得心往下沉,沉入到一个寒冷的冰窖之中。他从来没有这样恐慌过,恐慌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下去,有一天,他们就成了两个陌生的人。

    “诸航!”他追上去。

    客房的灯亮了,房门紧闭。

    一瞬间,仿佛回到两年前的现在,她刚生下帆帆,从医院搬进这里。夜深时分,他常站在院中看着客房的灯光。只是,那时,他的心中有着满满的希望,此刻……心底黯然无光。

    小艾回到北京的个周末,就约宁檬、诸航聚会。婚假、年假再加上调休,她这一次实实在在休息了一个多月。

    聚会的地点是宁檬选的,天气乍寒还暖,吃火锅又实惠又舒适。到了那儿,宁檬失了神,想起次见成功的情景。那天,和诸航混进高级俱乐部,想钓个金龟婿,不曾想撞上了成功和卓绍华。晚上,成功逼着诸航请客,诸航使坏,把他们带到了这里。这里是她们三人的秘密地点,离北航近,价格经济。

    “发什么呆,进去呀!”小艾在后面推了她一下。宁檬“哦”了一声,掀开塑料布帘。

    这家火锅店简直是帝都的一个奇迹,几年了,老板和伙计还是原先的老面孔,桌椅还是看上去不太清洁,餐具也是依旧地粗劣,但是,客人仍然是络绎不绝。

    “真是亲切。”小艾夸张地深吸一口气,“今晚我们喝点酒吧!”

    宁檬没意见,她的酒量是三人中最好的,一般的是诸航,一瓶啤酒就能放到。

    “行!”诸航忙着点菜,头都没抬,感觉饿了很久似的,不住地咽着口水。

    宁檬和小艾面对面坐着,宁檬打量着小艾,撇嘴道:“你这蜜月怎么度得面黄肌瘦?”

    小艾摸摸脸,讪讪地干笑,然后肩一耷拉,叹了口气:“说实话,我都后悔结婚了。”

    诸航和宁檬不约而同地把眼睛瞪得溜圆。

    “喂,你们别露出这种可怕的表情,我和师兄感情没问题。就是……”小艾苦恼地皱起眉头:“就是觉得婚姻真的是爱情的坟墓。虽然还是两人一起生活,但是质量和性质不一样。婚姻让人觉得像跑了一万米,好不容易到达终点,完成了任务,两人都突然放松下来,没必要再努力了。以前,师兄早晨会给我买早餐,白天,电话打个不停,晚上会坐几站的车来公司接我下班。周末我们总会安排这样那样的活动,不一定是花很多钱,但总能让我特别快乐。现在,早晨他比我晚起,白天,电话没一个,除非是晚上和同事、哥们去喝酒,才会给我发条短信。我说他不再在意我了,他嗓门提得高高的,一个男人答应娶你,就是把一辈子都交给你了,你应该满足。宁檬,你笑什么?”

    “笑你想一辈子做公主,让师兄把你捧在掌心里。男人也会累的。追了你那么多年,现在心愿得逞,你就让他歇口气,有点个人空间。”宁檬回道。

    “你没结婚你不懂,猪,你说呢?”小艾朝宁檬翻了个白眼,侧过身抓住诸航的手臂,寻找同盟。

    诸航今天吃了一堆的菜,底锅要重辣,无辣不成欢。“你们继续,我保持中立。”她一心一意等着吃。

    “猪,你今天话好少。”宁檬问道。

    “是你们话太多。”小艾这样的感受,她没体验过,没话可说,不如沉默。就这样看着两人斗嘴,也是开心的。

    “对了,猪,那天晚上去哪了,接到你家首长的电话,我的小心儿直抖,紧张的。”宁檬弱弱地捂着心口,仿佛到现在还惊魂未定。

    “在外面打游戏。”

    宁檬和小艾倒吸一口凉气:“猪,你是有夫之妇,有子之母。”两人一起拿指头戳诸航,戳完,不放心地问:“回家有没有挨打?”

    “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要不要看?”

    “活该!”宁檬和小艾异口同声。然后,宁檬又苦口婆心地叮嘱:“猪,你真的该收敛收敛,这样子真不对。”

    小艾附和地把头点得像小鸡吃米。

    诸航受不了地昂着头:“涩果子,你少拿探照灯照别人,老实交代,最近对谁下手了?”

    宁檬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你听……谁说什么了?”

    “猜的!”

    宁檬缓缓吐出一口气,突然又觉得胸闷,猪也许不知她和顾晨约会的事,成功必然是知道的。还在意他什么呢,难道指望他腰佩长剑、骑着白马,和顾晨来一场决斗,将自己夺回去。

    和顾晨的约会,宁檬是矛盾的。

    那个晚上,顾晨到公司接她。他的车停在离公司五十米的地方,这样,可以避开同事们八卦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