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还不认输?”
“认输的该是你吧?”没有大夏,没有皇位,更没有什么切身之痛,抛去一切,君湛然忽然很懂得南宫苍敖一直以来的心境。
从未被困于仇恨,心上没有束缚之人,行动上哪里还会有什么顾忌?所以南宫苍敖才总是那般肆意,潇洒的好像没有任何事物能撼动他的心。
而今,他也自由了,所以,君湛然在刹那间想到,这副模样即便被人瞧见了又如何。
交缠的唇舌尝到彼此的气息,急促的气息在鼻尖萦绕。
“今日湛然格外热情,你当真不怕?”被挑起兴致,笑意变得有些邪气。
“你我之事早已天下皆知,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可顾忌的,有何可怕?”君湛然的颈边浮着一层薄汗,胸膛不断起伏,“既然已定下要赌一把,不到最后怎么分输赢……”
“看来湛然是想赢了。”南宫苍敖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输,双眼直视看着君湛然,看他放肆的模样,看他狂荡的模样,看的移不开眼睛。
“所以你该考虑,要是阴鸠一会儿经过此地——你怎么办?”胸膛相贴,君湛然让他感受自己急促狂乱的心跳,“都是因为你,已经这样了,我不会停下。”
“没有叫你停,难得湛然如此放肆,这般机会怎能错过……”喘着气,南宫苍敖在笑,笑的好像他才是占据上风的人。
“哪里难得,以后你就知道了。”君湛然吻了吻他的散发,视线停留在他半裸的身上,“堂堂鹰啸盟盟主,现在却是如此模样——”
总是风中飞扬,和它的主人一般桀骜不驯的黑发,时而如野马时而如狂狮,有时候也会平顺的散在脑后,至今已沾了汗水,发丝下露出方才的吻印,雨过天晴,阳光下南宫苍敖整个人都像是金铜色的。
“鹰帅的颜面何存……”这样的男人而今正被他压制在窗前,衣衫不整。
南宫苍敖就用那双眼睛眨了眨眼,“湛然错了,只要是和你在一起,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觉得丢了颜面,何况你我两情相悦,云雨之事司空见惯,阴鸠也好,肖虎也罢,看见也就看见了,他们自会退避,有什么见不得人?”
这种话说出口,居然也能正气凛然。
君湛然心口一阵跃动,“我竟不觉得你这么说何不对。”
他好像无言以对,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是环绕着南宫苍敖的双臂一下收紧了,“我可曾说过,当初便是你这副胆大妄为的模样让我不得不对你另眼相看?”
南宫苍敖笑意更深,眸色更暗,“哪里还用得着说。”
君湛然吻上眼前维扬的薄唇,唇舌相接,彼此掠夺着对方的呼吸,而从南宫苍敖炙热的反应来看,他和他一样忍耐的很辛苦。
再也不想等待,君湛然正要——
“等等。”南宫苍敖忽然按住他的手腕,就在这时走廊一侧的房门打开了。
还未等看见里面出来的是谁,君湛然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神情一变,拉着南宫苍敖就闪入自己的卧房,也就是就在这一瞬之间,南宫苍敖已捡起散落的衣物披上他的肩头。
哪里还管的了什么输赢,他们谁也不想让旁人看到对方此刻的模样。
火热的眼神,矫健的身躯,因为欲念而分外动人的深情……哪能被外人见得?只有自己,只能坦露在自己面前。
“楼主?鹰帅?”待肖虎站到走廊里,窗前已无人,只见人影闪过,一只熟悉的手带上了房门。
使毒的手,擅丹青的手,曾杀人无形也曾救过他性命的手,而今拉着另一个人闪入房间带起房门的动作果然也如行云流水一般。
所谓鬼手,大抵如此吧。
肖虎一脸正色的点了点头,心里这么想着。
(完)
番外二 鹰帅的刀(一)
所有人都说它是一把妖刀。
刀:长,三尺一寸二分;宽,三寸一分;重,六十六斤七两七钱;玄铁铸就,吹毛断发,水浸不锈。
它的来历很少有人知道,自它现世起,有不少人便只叫它妖刀。
宝刀非人,无口难言,有口亦难辩,它无法告诉世人,它只是出自一家不起眼的铁铺,铸造它的人应当亦不是名匠,因为并无人整日前来求刀求剑。
它还知道一件事,这六十年来,这家铁铺只出过它这一把刀。
铸刀人不知姓甚名谁,暂且便称他为无名好了。
无名极为厌恶武力,更不喜刀剑,所铸之物多为日常所用,却件件精致耐用,不同凡响。
传说他的妻儿是被恶人所害,就死于长刀之下,后来他用刀杀了仇人,躲避官府追查,躲进了个偏僻之地,打铁为生,几十年间,再没有人听他开口说过话。
某日,有个江湖人不知从哪里听说他的能耐,来到此地,给了无名一块玄铁。
玄铁不同凡铁,乃江湖至宝,任何兵刃在锻造中只要加入一小块玄铁,就再也不是寻常的兵刃,何况是这样一大块。
假若是武林中人,见了那么一大块玄铁,定是要眼红的,但无名只是个普通人,他只知道打铁,不知这样一块玄铁在江湖上会引来多少觊觎,所以那江湖人将玄铁给了他,十分放心。
他要无名为他打一口大刀,并允予重金。
厌恶刀剑之人怎会铸刀?无名断然回绝。
这江湖人也是个魔头,逃至此地,再无其他可信之人能够托付,逼着无名为他铸刀。
铸刀,还是死,只有这两个选择。
前面已经说过,无名只是个普通人,尽管他厌恶刀剑,命却还是想要的,被逼无奈之下,他只能依言而行,为人铸刀。
打一口刀不难,难的是如何用玄铁锻造一把世间少有的宝刀。
无名虽然仇视刀剑利器,却真真是个世间少有的奇才,他的妻儿被刀所害,他的双手用刀杀过人,曾经不止一次的,他瞪视着刀锋,不知时间流逝。
他对刀——这件兵刃,满怀仇恨。
世间之事就是这么讽刺,人往往总是更了解自己的敌人,它的犀利、它的残忍、它的每一道反光、每一丝弧度,最佳的模样,也是最伤人的模样,早已在无名的心中反复描绘。
他在锻造他最仇恨的东西。
恨意随着每一次敲击,每一次火焰的跳动刻入刀身,他恨,为何命运不由自己掌控!他恨,为何自己竟要铸造最厌之物!
那是个月圆之夜,无名终于握起长刀砍向了江湖魔头,他自然不是江湖人的对手,最终被自己所铸的长刀所杀,临死之间终于开口说了一个字——
杀。
长刀染血,从无名手中抛飞而起,刹那间黑色刀身上红光四射,遮住了月色,魔头见宝刀出炉十分欢喜,仰头大笑伸手去接,不知为何竟没能接住。
刀锋在空中旋转了几下,疾速坠下,无巧不巧的插入了他的颈项。
魔头拔出刀来大吼一声,死了。
在两具尸首之间,只剩下这把染血的刀落在地上,在血泊和火焰之中熊熊燃烧。
也许,早在无名答应为魔头铸刀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决定这么做,要在最后一刻,用一用他亲手打造的刀。
后来这把刀被过路的人捡去,又流落江湖,据传得到此刀的人都会身染戾气,遭遇横祸,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所以大家都叫它妖刀。
这些都是它后来听说的,它不知道世人为何会这么说,其实,它只是一把刀而已。
它不知道世人为何要称它为妖刀,曾经持过它的人都是好勇斗狠之辈,这样的人身在江湖,即便身边没有它,早晚也会落得那样的结局吧。
为何要迁怒与它?
它真的不知道“人”的想法,在它的世界中,唯有生与死,就这么简单。
不知过了多少年,在被人称作妖刀的岁月里,它在不同的人手里辗转,染过不知多少人的鲜血,某一天,落到了一个少年的手中。
映在刀锋上的面容,有一双犀利的眼睛,一如刀光,他似乎很高兴,竟先在自己的手腕上试刀,伤口深可见骨,霎时间血流如注。
少年很意外,没想到这把刀竟如此犀利,它以为他会惧怕。
“好刀!”他却不见惊容,居然笑了起来,十分欢喜的模样,拍了拍刀身,一手高举,任凭鲜血留下,“我要叫你遮日!”
一抖手,竟将长刀舞了起来,阳光在刀身上反射出一片红,暗色如血,遮天蔽日。
自这一刻起,它有了名字,它叫遮日。
在之后的岁月里,遮日这个名号越来越响,它随着持刀者的名号一起,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渐渐的,没有人还记得它曾经是把“妖刀”。
持刀的这个少年,后来所有人都叫他鹰帅。
鹰帅,南宫苍敖。
他离开了南宫世家,自创鹰啸盟,叱咤江湖,连朝廷也不得不对这个桀骜到似乎没将官府放在眼里的年轻人另眼相看。
他率破奇案,擒获不少江湖大盗,他行事不羁,洒脱风流,被男人羡慕,被女人倾慕,无论遇到任何困难和挫折,只要他想做的事,似乎就没有做不到的。
他是江湖上的传说。
没有人见过他流泪的样子,就连当年的大将军南宫晋死去之时也没有。南宫晋,那是他的父亲。
它不知道他抱着酒坛在屋顶上坐了一夜的那日,是否流过泪,它只知道,自那一日起,他再也没有让它离开过他的视线。
他的手边永远有刀,在床头,在枕边,在腰间,就算沐浴入睡,也从未让它离开过他一臂之遥。
有什么东西在改变,它知道。
之后,他便离开了南宫世家,任凭家人如何劝说,如何反对,如何质疑,乃至恶言相对,他没有任何解释,大笑三声,便去了。
它不知道他为何要笑,分明他的心里并没有那么高兴,他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很沉很沉,沉重到任何人都不应该再笑的出来。
但他是南宫苍敖,任谁从他身上都看不出不同来。他依然能喝酒,能开怀大笑,处事谨慎,无可挑剔。
直到有一天,出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它从未见过这样的心,即火热又冰冷,冷的如同冰刺,热的如同火焰,时而是荒芜一片,只剩虚空,时而又遍布荆棘,仿佛要把所有人都缠绕绞碎。
那是深刻的恨,一如当年铸造它的无名——不,比无名心底所怀的恨还要强烈!
它忍不住颤抖,在那一刻嗡鸣起来。
这是灵魂深处的共鸣,尽管它只是一把刀,不是一个人,但它依然在颤栗,因为兴奋,也因为恐惧。
这个男人很危险,这种危险就来自他的灵魂,能和刀魂共鸣的人类,还是人吗?
所有人都该远离他!假若它是妖刀,令它有所共鸣的就不是凡人!他的灵魂已经有一半不在人间!远离他!他会将周围的人一起拖入冥府地狱!
刀身一阵红光闪耀,南宫苍敖没有错过,好几次在遇到巨大的危难之前,它偶尔会泛起红光,仿佛是在警告他,前路危险。
他已经知道那个男人便等同于危险,还是走了过去。
它知道,自少年起开始就是这样,南宫苍敖从来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有时候他甚至对危险的事物有特别的兴趣。
它还知道,就如它感应到这个男人心底的黑暗一样,南宫苍敖也感受到了。
他和它一样,从那个男人的眼睛里,看到了深不见底的黑暗。
那个男人叫君湛然,人们都称呼他为君楼主。
雾楼,君湛然。鬼手无双,君,湛,然。
然后的然后,一切都改变了……
这份感情,起初究竟是源自好奇,还是好胜之心,抑或是如外人所说的互相利用,各取所需?它不知道,它有许多事情不知道。
它只是看到,在君湛然身边的南宫苍敖,真正的笑了起来,发自心底的笑。
它只看到他们一起喝酒,它感受到琴音,它还感受到琴音里的感情,无论爱恨,至少,君湛然还是个活人。
它以为南宫苍敖会被君湛然拖入无底深渊,但是他没有。
他是在很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