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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虎到了崖边,失声大叫,颤抖惊骇的语气,让南宫苍敖挥刀的手顿了一顿。

    他不敢往下看,就是怕君湛然做什么傻事,更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唯有杀戮才能令他冷静,唯有尽快了结战局才能救崖下之人,但肖虎这一声惊呼,却让他再难冷静。

    “肖虎!他怎么样?!”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

    “楼主!!你这是……”肖虎无心回答,闯到崖边,不敢置信的望着崖下半空,那块突起的岩石之上已积起一滩血迹,随着雨水,如血瀑般往下冲刷。

    看不着君湛然的面容,但能看的清他一下下往双腿割去的动作,冷峻无情的仿佛那不是他的腿,只是与他毫不相干的物件。

    “楼主!你这是疯了吗?!”就算割断了他的双腿,楼主也依然是不能走动啊!肖虎心焦不已,抹了把脸上的雨。

    君湛然往上看了一眼,仿旧是面无表情,手下的动作不曾停顿,湿透的黑发像一道墨色,混在血色之中,一双手已是血迹斑斑,却不是他人之血。

    难道楼主要自残,自断双腿以减轻负担,用手爬上断崖吗?!肖虎不敢这么想,心头的想法却一下子涌了上来,他四处找断藤,找绳索,找所有可能将君湛然拉上来的东西,却一无所获。

    要是能将衣物撕碎,连成长索,救人也不是不可能,但眼下大军包围,有多少人能有暇这么做?楼主对手下的性命又最是重视,他又怎会允许让他们冒着被杀的危险,积聚到一起,造这条长索?

    “肖虎,你走。”捏着手中的石片,君湛然冷声下令,脸上也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

    “我不走!”肖虎的语声颤抖起来,“平日里楼主对我们很是严厉,但我随侍在侧,最清楚楼主的为人,楼主为我等甘愿舍身在此,我怎么能走!难道是要我们这些人弃主而逃吗?!”

    君湛然不语,似乎代表着他正是此意书-香☆门-第☆囡-小。

    “楼主!住手!”急喊着,肖虎已看不下去,转头哑声嘶喊,“鹰帅,救救楼主吧!他这是在自残啊!求你救救我们楼主!救救楼主——”

    一条大汉,竟忍不住红了眼眶,悲戚的呼喊声让众人心颤,南宫苍敖眼见于此,已知道崖下情况不妙,心口仿佛被人狠狠攥起,揪了一把,立时扔下对手,飞扑到了崖边。

    “别让他过来!”君湛然冷声喝斥,肖虎在原地犹豫。

    “难道你要违令?!”崖下传来的语声更为冷厉,“肖虎!我说别让他过来!”

    可是已经晚了,南宫苍敖已到崖边,看到草藤枯枝之下那方岩石上的情形,南宫苍敖呼吸一窒,五脏六腑好似在一瞬间被人拽了出来,狠狠撕扯了一遍。

    君湛然漠然的看着上方,紧紧皱着眉,“不要看。”

    “住手。”南宫苍敖的眼神仿佛定在那一个点,再难移动,他看到他手上的血,也看到他身上的血,看到他浑身湿透靠在石壁之上,也看到他那双血肉模糊的腿。

    而君湛然只是摇了摇头。

    南宫苍敖的喉间一阵起伏,深深吸了口气,嘶哑的嗓音暴喝,“君湛然!我叫你住手!”

    哪怕只是一步,一步也好,只要他能站的起来,只需要一步,便能抓住岩壁上到崖边,便能不让南宫苍敖因为他而受制于人。

    君湛然望着上方的那张脸孔,看着面色狰狞的南宫苍敖,对他的吼叫声犹如不闻。

    只需要一步,一步之遥。

    “南宫苍敖!”一把长剑突然架上了南宫苍敖的颈边,不知何时,南宫有余竟然潜至崖边,他竟然还未死,“沐昭冉说的对,你选错了人,否则哪会这么轻易被我制住,实在是难得。”

    南宫苍敖的眼里、心里只有一个君湛然,早就将一切抛在脑后,根本没有察觉他是什么时候靠近。

    “就算你再强,有了这个软肋,就不足为惧。”哼笑声中,南宫有余舔了舔嘴角的血,长剑在他脖子上压了一压,逼他转过身,面对所有人,“南宫苍敖已在我手,你们谁还敢动一下,我就砍下他的脑袋!”

    雨势转小,淅沥沥的雨点声里,还未来得及闯出夏南关的夜枭们,慢慢放下了手里的刀剑。

    交战停歇,天地间只剩下雨声,守关的将士、鹰啸盟的夜枭、雾楼的守卫一一站在原地,众人神色各异,沐昭冉目光一闪,见南宫苍敖被制,目中掠过一丝复杂。

    夜枭和雾楼的人都心怀愤慨,士兵们却面露喜色,但笑容还没来得及扩散到脸上,他们的神情陡然大变,指着南宫有余的身后,好似见着了鬼,“他……他……”

    他?南宫有余刚要回头,只听噗的一声,胸口一阵剧痛。

    他低下头,眼睁睁的看着一只手穿透了他的前胸——

    血水顺着指尖滴落,这只手几乎没有什么瑕疵,手指很修长,修长而有力,每一个骨节都异常匀称,它们不似女子的双手那样柔软白皙,每个指甲却都修的十分平滑,仿佛它本身便是一件能工巧匠雕琢而出的珍宝,在血色中隐隐生光。

    就是这么一只手,慢慢穿透他的胸腔,撕心裂肺的痛楚随即传遍全身,南宫有余手中一软,长剑落地,努力回过头,仿佛见鬼般,睁大了眼,直直瞪视着背后之人。

    “君……湛……然……”喉间发出咯咯的异声,南宫有余至死都不明白,落在断崖下的残废怎会出现在他的身后。

    傲然随君心 百二十章 恍然如梦

    “是我。”收回手,泉涌似的猩红从南宫有余胸口涌出。

    看着他倒下,君湛然就在众人眼前,指尖还在滴血,淅沥的雨点打在他身上,阴沉的天色下,仿若幽鬼。

    一时间人声全无,天色暗下,独自站在山崖前的男人似乎扬起一丝冷笑,又似乎没有,他就那么站在那里,从怀中拿出一方湿透的帕子,抹了抹手。

    这确实是君湛然,而他,居然是“站”在崖钱的?!黑压压的一片人,有人震惊,有人怀疑,有人惊喜,也有人怀疑自己双眼除了问题,用力揉了揉眼睛。

    但站在他们面前之人,确确实实是他,是那个本该坐于轮椅之上,双腿有疾,不良于行的雾楼楼主君湛然!

    他就站在他们眼前,扔下手里的帕子,额前湿润的黑发覆住了半边眉眼,一身浅色长衣,泥泞混着血水,将半身染成了赭色,仿佛淌过血河,是从地府归来,而非站在人间。

    “湛然……”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是什么,南宫苍敖像是死了一遍又活过来,头一回分辨不出心中的感受,是惊讶还是悲戚,是心痛还是狂喜,“你——”

    他看到他站在眼前,也看到他双腿遍布的伤口,看到裸露的血肉,看到染血的衣摆,还有他……笔直站立的双腿。

    “你能藏住一个天大的秘密,我为什么不能?”微笑挑眉的脸仍然有些苍白,长身而立,高大的身形在地上拖出一个长长的暗影,君湛然似乎感到很满意,能让南宫苍敖如此震惊。

    震惊的何止是南宫苍敖,凡是亲眼看到他站在面前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议,好像眼前所见是一个梦境,只不过区别在于,对某些人来说是美梦,对有的人而言却是噩梦。

    南宫有余的尸体就倒在地上,却没有人多看他一眼,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而这个人对身外的一切恍若未觉,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腿,似乎有些感慨,有些释然。

    朦胧的雨雾中,他伸出手,“不过来对我说恭喜?”

    对视那双熟悉的黑眸,南宫苍敖胸前剧烈的起伏,这种喜悦和震惊来的太突然,即便是他,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视线不动,直直的注视着眼前之人,似乎生怕一眨眼,面前的梦境就会消散。

    君湛然摇摇头,朝着南宫苍敖换换迈出脚步,被割得血肉模糊的双腿似乎仍有些不着力,每走一步便渗出血水来,他的身形一晃,很快便被一双手紧紧托住。

    “湛然!”抱紧他的手臂令他几乎不能呼吸,南宫苍敖的语音,竟然在颤抖……

    君湛然心潮起伏,张开双臂,紧紧的给了他一个拥抱,碰触到南宫苍敖的体温,才发觉自己的嗓音竟也不能控制的有些发颤,“我在这里。”

    双足沾地的感觉再度找了回来,唯有他自己知道,这一招有多凶险,这是他最后的底牌,追溯过往,这么多年在轮椅上的日子,恍然如梦。

    “我以为你……”南宫苍敖好好确认了一番面前之人是否无恙,看到他腿上割的支离破碎的伤口,从怀里掏出金疮药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整平撒了上去,“我以为你会做主什么傻事来,更怕你不能逃脱,有个万一,没想到——”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用这个方法,这本来是为了对付煌德。”这是他藏得最深的一步棋,君湛然的指上拈着几枚银针。

    银针已微微有些变色,染上了人血的暗红,一见它们,南宫苍敖立时想起最初的怀疑。

    他也曾猜测,能将情欲抑制的人是否也对自己的身体动过手脚,随着一次次的危机,这种想法在君湛然没有表现出异样的情况下逐渐释去。

    却没有想到,他所看重之人比他所想的更能忍,更沉得住气。

    崖下那番举动,定然是他为了能够站起而使的权宜之计,他不知道君湛然是如何做到的,他只知道,这些伤在君湛然看来,定然只是他所必须付出的一些小小代价。

    已知究竟,此地不宜讨论,南宫苍敖不再多言,又是熬药又是包扎,他已明白,其他人却都不明白,眼前所见不知该说是见了鬼,还是老天爷开眼。

    “肖虎,还在等什么?”视线一扫,在南宫苍敖的搀扶下,君湛然一扬袖,“雪楼所属听令,闯夏南关,挡路者杀!”

    看傻眼的人这才回过神来,肖虎连忙招呼自家兄弟,众人虽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却都欣喜不已,顿时士气大振。

    沐昭冉在旁边神色数变,眼看南宫有余就要得手,没想到竟有如此转折,谁会想到一个残废竟会站了起来,“来人,将他们拿下!”

    局势再次变换,这次却不能与开始之时相比,君湛然对南宫苍敖一个示意,两人忽然凌空而起。

    担心君湛然腿上的伤势,南宫苍敖决定速战速决,君湛然也有此意,最好的办法,便是用毒。

    他们都不是自命清高之人,更不怕被人说什么卑鄙,生死关头,胜者为王,擅毒之人自不会介意手段,身边携带的毒物,都装在瓷瓶之中,未被雨水所侵。

    不见如何作势,亦不见粉末,只有一股烟气,随着雨雾凝结,仿若有形之物,缓缓朝沐昭冉等人移动,“沾此毒者,五日之内皮肤溃烂,口鼻流血而死,血色为黑,沾者立毙,名为绵入骨,尔等可想试一试?”

    从高处落下的语声,仿若天外传来,南宫苍敖相携君湛然,刀光连绵,君湛然用掌,掌力如片片红瓦,红影遍布,上空雨收云起,红霞满天。

    南宫苍敖将拦路之人一刀截成了两段,洒落的人血和君湛然所用的“绵入骨”,无不令人胆寒。世上之人都爱惜自己的性命,守关的士兵也是,更何况即使抓住这二人,功劳也都归于顶头的将领,哪里有他们这些小卒的份,这么一想,拦截的兵卒便都只是装模作样,没有一个敢真的追上前去。

    追着阎王送小命的事,没有人会做,沐昭冉也瞧得出来,手下这些将士都已胆怯。

    两军对阵最讲士气,而今虽不是两军交战,却已如两军交战,南宫苍敖和君湛然这一走,定会成为夏国的心腹之患。

    “坐稳了!”南宫苍敖将君湛然送上马匹,一踢马腹,策马狂奔,沐昭冉在后紧追不舍,“逃得了今日,难不过明天,君湛然、南宫苍敖,你们以为陛下会放过你们吗?”

    快马已近关卡,抓着君湛然怀抱在他腰间的手,南宫苍敖一紧缰绳,调转马头,“替我告诉煌德,即便他放过我,我也不会放过他!”

    声如鹰啸,随风而散,不知传出多远,沐昭冉闻言面色一沉,“当初与你相识的时候,我可没想到会有今天。”

    “一酒之谊,改日还了你就是,我也不曾想到,自命风流的铁羽飞将会对煌德如此忠心。”字里行间,南宫苍敖略显失望,无论这种失望是真是假,话中的那些鄙夷都十分明显。

    沐昭冉眼底掠过几分别样之色,君湛然坐在南宫苍敖身后,将其收入眼底,见他恨恨不已,欲言又止,最终却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