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只听见一声叹息,“这叫搜魂。我本不想用,你们错就错在,不该轻视我这个残废。”
三千官兵,竟倒下大半!
第101章 有情难抑
半空中若隐若现的仿佛有一团黑雾,雾霭飘渺,似有若无。
身在迷雾中的男人语声淡淡,但还活着的人却无法平淡视之,刚才还在眼前的同伴就这么莫名其妙倒下死了,这叫人如何冷静的下来?!
这并非发生在一瞬之间,而是接连不断的继续下去,不知何时,等声音静下,君湛然身边已没有几个活人,奇异的是肖虎也在人群之中却安然无恙,就好像确实有一只搜魂之手,选择了谁能生,谁须死。
“还有谁要我的命?”幽幽的语声飘忽。
昏沉夜色,景物依稀,在忽明忽灭的火光映照之下,死人堆里唯独一人安坐,在他脚下已是死地,再远一些,才有活人。
一生一死,就如两个世界,一是地府,一是人间。
夜风微凉,还站立着的人只觉得一阵悚然,甚至有人低叫着,“鬼……有鬼……”
“鬼在何处?”眼前尸横遍地,一双淡漠的眼却好似根本不曾看见,他竟然还这么问。
不光朝廷遣来的官兵,就连鹰啸盟的人和肖虎都没有想到。
他们没想到君湛然不是半路被抓,而是有意被擒,没想到他会不带援兵仅仅两人便前来救援,更没想到,他一出手,竟会如此狠辣。
若说有鬼,岂不正是有鬼——
鬼、手、无、双。
江湖人称君湛然为君楼主,自雾楼与朝廷扯上关系,除了生意上的往来,已无人敢找雾楼的麻烦,太多人看重的是那一双妙手无双,而非取人性命的鬼手,时日久了,兴许便也忘了,当年将上山挑衅之人解决,这位雾楼楼主用的是何种手段。
君湛然并不介意借此机会叫人好好明白,好好回忆。
“刘……刘大人……”还活着的人都离君湛然不近,有的还在大门之外,就在门外眼见门里的人一一倒下,活着的人一开口语声便在发颤。
领兵的中年人也神情大变,忍不住在门外连退数步,强自冷静,斥道:“没用的东西!这世上哪里来的鬼,那是他使的毒物!”
鹰啸盟虽大,门庭之内也不可能挤下三千人之众,那一大半全是进了鹰啸盟大门的人,都已倒下,身上不见伤口,面容平静,如同沉睡。
这位刘大人总算还记得他抓到的人是谁,但他也万分后悔,他早就该料到,这个君湛然不会这么好抓。
“搜魂,你这个名字倒是贴切。”要说人群之中还有谁能保持镇定,甚至还能笑得出来,也许只有南宫苍敖。
也只有他能对一千多名官兵之死无动于衷,尽管他知道这代表着和朝廷之间的关系再无转圜的余地,“只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个救法,若是不如你的计划,出了什么万一,你打算怎么办?”
但即便是南宫苍敖也没想到,君湛然竟敢只带着肖虎就来了。
“我的搜魂,没有万一。”他的视线从脚下的尸体上离开,看向南宫苍敖,语声一转,露出几分从容之色,“你的遮日刀难道出过什么万一?”
既然遮日刀没有万一,搜魂又岂会存在什么万一?听出话里之意,南宫苍敖仰头大笑,“好!有湛然在,今日且看还有谁能拦得住鹰啸盟!”
笑声在夜空响彻,带兵的刘大人在门前面色难看,一步之遥,只差这一步之遥,兴许他便会亡在这搜魂之毒下,不禁狠狠质问,“君湛然!你到底用的什么妖术?!竟杀我手下千人之命,却不动鹰啸盟一人?!”
今日之事难以善了,君湛然已开了杀戒,怎会怕人质问,“你以为我被擒只为进来这里?我可以告诉你,搜魂之毒最精妙之处不在于它发作的有多快,而是在特别情况之下与其他……”
眼角余光瞥见南宫苍敖脚下的血。
那不是他人的血,而是从他身上滴下,他不止腿上有伤,肋下也有上?!
旁人只听他说到一半,忽然停下,月色之下,那张冷漠难测的脸更冷了一些,又闭了闭眼,才缓缓说下去,“中搜魂之毒的人,早已中了引魂香。”
语声沉沉,他慢慢解释,却有大半不知自己在讲什么,他只看到南宫苍敖的伤势,也许不算严重,但绝对不如他自己所说的那么轻。
一路之上强压下的感觉在瞬间冲涌上心头,竟再也压不下去。
纵然不去看,鼻间好像依然能闻到从那头飘来的血腥味,他分明知道那不全是南宫苍敖的血,却还是……
情之一字果然害人,他定了定心,那翻腾的感觉却无法自欺,还是难以安定。
自从鹰啸盟被围,南宫苍敖留在此地应敌,等他救援,他的心便不曾定过,无论他如何冷静,如何计算得宜,如何让自己相信南宫苍敖不会有事……都没有用。
“楼主?”肖虎还被绑着,轻轻在后面叫了一声。
君湛然心不在焉的说完他的搜魂,那位刘大人兀自在那要挟吼骂了好一会儿,他却没有一点反应,莫非走神了?
谁能在这时候走神?堂堂雾楼楼主又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走神?要是别人恐怕不会相信,肖虎却记得,在赶来鹰啸盟的那条路上,那时候还未入夜,大街上人来人往,他背着君湛然直奔鹰啸盟……
那可是在大街上,一双双眼睛带着各种奇异的目光看着他们,要知道本来楼主出门哪一次不是马车轿椅随行,仆役守卫随侍在侧,何曾为一个人,被人背着如此在大街上狂奔?
如此,也只是为了一个人而已。
“湛然?”南宫苍敖叫他,他也发现他的不对劲。
但和肖虎不同,他还发现君湛然的目光,他的眼神落在他的伤口之上,其中似乎有几分叹息,几分疼惜,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不知不觉间,他的视线已经不受控制的移动。
“门外的人听好了,这些人已死,你若还想让他们活,便即刻带人退走。”若无其事的移开眼,君湛然清楚眼下不是纵情的好时机。
他随意说来,众人皆惊,那为刘大人的脸色已不能用惊骇来形容,“什么?!他妈还能活?!”
所有人都惊骇欲绝,死人还能活吗?
“我说能,便能。”他笑着,这笑容也不知是像索命的阎罗多些,还是像救命的活佛多些,“要想他们活,你知道该怎么做,否则,我也不怕担上这千多条人命。”
微笑森寒,他扫了一眼脚下的尸体,忽然注意到一个人,这人不算眼生,今日一直身在鹰啸盟,他并没有中引魂香,更不该倒在死人堆中……
是俞豹,他不知什么时候弄开了捆绑他的绳子,混在尸体里,四目相对,知道败露,陡然拔出怀中匕首,仰头刺向南宫苍敖——
因为是倒卧,这刺出的一刀角度奇诡,从下往上反撩而去,快如闪电,直朝南宫苍敖肋下!他肋下受伤,又怎能抵挡?!腿上有伤,如何躲避?!无暇思考,君湛然一拍扶手,借力腾身而起!
“小心!”他大叫一声,手掌往前一探你,摔在地上。
“湛然!”南宫苍敖连忙将他抱起,只见掌心之中赤色殷殷,匕首洞穿,鲜血四溢。
第102章 战局
君湛然捧着只见的手腕,血色染红了衣袖,又染红了衣摆,如此重创自然会痛,他只皱了皱眉,视线往后一动,猛的将南宫苍敖推开——
俞豹一击不成,知道落在他们手中是何结局,竟想拼个同归于尽,发狂般的再次刺来。
带血的匕首立时被打落,南宫苍敖反手一击,含怒而发,掌出如电毫不留情,俞豹哪是对手,霎时口吐鲜血横飞出去,面色发青,眼看是活不成了。
这变故发生在瞬息之间,众人定睛看去之时,俞豹已亡,即便有人有心阻拦也已经来不及了。
俞豹死了,侍卫统领死于鹰啸盟内,朝廷岂会干休?一场大难在劫难逃。
但无论如何,鹰啸盟与朝廷之间的关系破裂都已成定局,夜枭们早已豁了出去,南宫苍敖更是连连冷笑,面如铁石,撕下衣摆在君湛然手上紧紧缠了几圈,将他抱起放在肖虎身旁,一刀斩断肖虎身上的绳索,“替我看好他!”
见过南宫苍敖大怒,却没见过如此阴沉的脸色,肖虎一点头,南宫苍敖转过身,走向门前,他的刀尖还在滴血,他的双掌才杀了俞豹,见他走来,离门口近些的官兵竟不自觉的往后退去。
俞豹已死,还有谁能担下罪责?一双鹰眸从人群中扫过,无人敢和他对视,南宫苍敖手里的遮日刀上红光吞吐,如同电芒,煞气腾腾,谁也不会怀疑,此时若是和他交手,定会引来一场血雨腥风。
“我们退兵!”带兵的刘大人急喊一句,阻住南宫苍敖的脚步,没有人想死在鹰啸盟,“你们已损去千多人命,难道还要再杀人吗?!你们难道真的想造反?!”
君湛然受伤,南宫苍敖正有满腔怒火要发泄,鹰眸转动,蕴起一阵风暴,“退兵?现在说要退兵?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那么容易!”
遮日刀出,仿若雷霆,人命在他的刀下仿佛什么都不是,在南宫苍敖近处的官兵便如木石傀儡,根本不堪一击,官兵纷纷倒下,但只要是人都会反抗,谁都不想死,眼看已停下的战局将要再次开启。
“都给我住手!”人群之中传出一声冷斥,不是别人,正是造成如今这般情形的男人,语声冷冷,厉声警告,“你们不想让这些人活了吗,想要他们死的,就尽管动手!”
听到这话就好似听到地府里阎王的声音,刘大人登时一惊,想起他先前说的话来,千多人命,不是他所杀,但毕竟折损在他手里,他带来三千,只会去一半,该如何对陛下交代?
“都住手!”闻言,动手的人都停下手来。
南宫苍敖却没有停,遮日刀高举正要落下,君湛然叫住了他,“苍敖……”
他停下手,回过头,视线中的君湛然满手鲜红,对他摇了摇头,“别浪费时间了。”
若是拖到天亮,等煌德知道消息,找到理由大举剿灭鹰啸盟,到时候再走就来不及了。这点即便他不提,在场所有人也都知道。
“为你讨个公道在没算是浪费时间?”口中这么说,但南宫苍敖还是放下了刀,到他面前。
他不是因为他的话停手,而是为他的伤,南宫苍敖俯身查看他的手,却牵动了自己身上的伤处,咬牙吸了口气,君湛然这才看清楚他的伤口,就在肋下,若要再深一分,便可见骨。
“我相信伤你的人一定死了,但你要用这幅模样和人动手吗?!”带血的手摸到南宫苍敖的肋下附近,发现上面已撒了一大片金疮药,但药粉止血的速度远没有它流出的速度快。
“这是怎么回事!”君湛然咬牙,南宫苍敖要的就是他的紧张,见他果然如此紧张,甚至比他以为的还要紧张担心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金疮药不够用了。”
他居然回答的这个满不在乎?君湛然面色微沉,却忘了他自己手上也正流着血,肖虎在怀里摸出一大瓶伤药来,另一头的刘大人已迫不及待的命手下人统统退后,追问道:“怎么才能让他们死而复生?莫非他们本来就没死?”
君湛然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接过肖虎手里的伤药,往南宫苍敖肋下的伤口撒去,竟一点都不理睬,鹰啸盟的人只是看着,似乎到了现在这时候,已经不用他们担心胜败了。
此际鹰啸盟算是占尽上风,两方人马泾渭分明,分立在两头,中间便是那块死地,而南宫苍敖和君湛然所在的位置正是最靠近尸体的,两人都身上带血,月色之下,他们互相关切,在这诡秘的场景里有种说不出的奇异之感。
这时候已经不用担心被人趁机暗袭,江湖人受伤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对南宫苍敖而言,他对自己的伤势并不在意,倒是对君湛然手上的血口十分紧张,这毕竟是被匕首洞穿的,拿了金疮药来好好敷上,又说需请大夫好好瞧上一瞧。
他们旁若无人,鹰啸盟的人对此犹如不见,还是严阵以待,那位所谓的刘大人急得有些山火,却唯恐君湛然就此撒手不管,不敢再问。
先前那冷冷的一眼他还记得,更不会忘了这个男人连手指都没动一下,便令他手下一千多人至今生死不知,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