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就会自动炸开的小豆荚里一般响起,看上去总是不具备太强大的力量,然而在大自然中时常能轻松顶开头顶千斤巨石的种子胚芽也从地板上不断地朝着天花板攀升蹿高。
不过因为这些动静本身也不算太大,所以并没有立刻惊醒床上还沉浸于睡梦中的两个人,期间也觉得有点热的穆州皱着眉缓慢地翻了个身却没有醒过来,钻在被窝底下仰着肚皮睡得正熟的某只‘大猫’则在舔了舔自己没有毛的肉垫后往身旁热源的地方自动靠了靠。
一直到接近凌晨三点半的时候,无形中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命诞生过程的房间内才终于重归平静了。
可等到穆州和路北南再一起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亲眼面对眼前这离奇神秘到不可思议的一幕,这两个到底年纪都不算大的少年人却都有些错愕,甚至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穆州……我……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此后的很多年里,穆州再次回想起当时那神奇的一幕也几乎觉得自己简直在做梦,因为作为一棵从小生活在城市里的木天蓼类人,其实他也从来没有体会过野生环境下那种草木生灵深深扎根于土壤,野生植物们完全释放天性地生活在一起的感觉。
可是那一瞬间,他的眼前真的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同类,他们以多姿多彩的生命形式在一夜之间占据了整个房间的生存空间,天花板,暖气,地板,甚至是床头柜上的玻璃杯里都能看见各种奇异的植物的舒展枝叶,抽条疯长的新绿色身影。
此外应该还有不少已经趁着他们昨天晚上睡着的时候跑掉了,毕竟那扇睡前还关得好好的,这会儿却大开着的窗户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直到路北南有些焦急的询问声在耳边响起,脸色不太好的穆州才终于从自己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紧接着他先是摇摇头回了句没事又赶紧下了床。
可是现在再来查看那个作为罪魁祸首的箱子明显也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原本从外头被锁得好好的箱子已经大开着躺在地上,除了里头还残留着的几颗蔫头蔫脑的杂草,其他趁着昨晚偷偷长出来的植物早已经跑个没影了。
等穆州蹲下来查看了一下那个锁头已经损坏的箱子,又亲眼看到里面那些用来封装种子的牛皮标签纸袋后,到这时他也忽然明白过来昨晚让他觉得一直很不安的那种感觉是来源于什么了。
植物走私犯,是一种近两年来才兴起的新兴犯罪团伙,这些人主要从事就是将一些外来入侵植物私自买卖到各个国家的买卖,从而帮助部分境外不法分子达成破坏生态,掠夺土地的目的。
穆州还小的时候就听他哥提过这类的事情,但因为从来没有亲自接触过所以他也没有立刻能想到这点。
眼下这种情况,不出意外正是一次大型的非法植物走私,路北南在机场应该也是被走私犯掉包了东西,所以才阴差阴错的把这个箱子辗转到了他们手上。
偏偏现在这些来路不明的植物种子居然全部因为未知的原因而发芽了,那么如果接下来他们不能及时把那些逃跑的植物都找回来的话,这座城市本身的生态环境就只能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儿,也意识到这件事情真的是有点棘手了,脸色不太好的穆州也没办法立刻和路北南解释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直接让他先去把窗户给赶紧关上了,两个人又一块小心地配合着用毯子和毛巾把这些暂时还没来得及跑掉的植物都给连根带叶抓回了箱子里。
期间虽然有些危险的植物很不配合地产生了一些恶心的臭味和尖锐的倒刺,但是可能是因为真正有威胁力的那几个早就已经聪明的选择逃跑了,穆州和路北南一起合力抓住屋里的这些并不算特别困难,加上这些刚进入生长期的低等植物其实特别强大的攻击力,所以越再抓住反而越容易。
不过这个过程注定还是会有些糟心的事情发生的,因为哪怕是路北南这种从小到大都有充足斗殴经验的刺头,在被一棵未成形的小型灌木连抽了脑袋好几下,又被一朵红色肉瓣的花差点强吻之后也快崩溃了。
而眼看着动作敏捷又利索的穆州一把抓着这俩破玩意儿的根部,又飞快地一股脑塞回最开始的那个箱子里去,后背已经全是汗的路北南见房间里长得和韭菜似的一茬茬的植物大多都已经被抓回去了,这才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喘了口气又断断续续地开口道,“这……这……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啊!一朵花居然还会耍流氓?他是男的女的啊怎么这么变态……”
“好像是热唇草,看不出性别……你被她蹭到嘴了吗?可能有剧毒。”
穆州皱着眉说出的话让路北南瞪直眼睛赶紧用力地擦了擦嘴,确认自己应该没被热唇草亲到之后,这小子才稍微松了口气,只是今天早上这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情还是把他弄得有点回不过神来。
这般想着,打从昨晚就觉得哪里不太对路北南也坐起来迟疑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穆州,因为他总觉得在这件事上穆州一定知道些什么,不然他也不会从之前开始就一直对自己遮遮掩掩的。
等过了会儿把房间大概收拾了一下的两人也总算是能找个机会坐下来好好讨论了一下今天这件事了,而果不其然,穆州虽然还是对他有所隐瞒的样子,却也相对诚实地开始和他解释了一下造成眼前这种情况的原因。
“你说这箱子里装的原来都是种子?而且还都是危险植物的种子?”
“恩,我看里面那些袋子和标签上写的,应该不会错,而且如果我刚刚没看错的话,有几个最危险的好像不在这儿,可能天没亮就已经跑到外面去了。”
“特别危险?能有多危险?”
“只要时间足够环境合适,长到一定程度,他们就会吃人。”
“吃……吃人?那你怎么之前怎么都不告诉我啊?真吃人啊……是我知道的那个‘人’吧?”
“恩,但我之前也不知道里面具体装的是什么,刚刚才真的确定的,可能是这间房间的暖气有问题,所以把他们弄得都提前催芽了。”
植物还能危险到吃人这个事显然又有点超出路北南的理解范围了,他甚至开始觉得自己这趟离家出走走的比人家唐僧西天取经还曲折离奇,不然怎么才一个晚上就弄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呢,而这么一想,顿时有点欲哭无泪的路北南只能显得有些有气无力地冲穆州开口道,“那……咱们现在再去报警之类的还有用吗……警察能管这种事吗……”
“没用了,可能之前去找……会有用,但现在那些植物都已经逃出去了,不管是警察还是其他人要找到他们都很困难,那些危险植物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们被叫做特殊危险植物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的,野生丛林生活是他们最擅长的。”
这般回答着路北南的问题,皱着眉的穆州这次自己也有点不淡定了,毕竟这次这件事要是让他那位地植办公务员出身的大哥知道了来龙去脉,肯定一辈子都不会允许他和一块闯祸的路北南再见面了,这么一想瞬间沉默下来的穆州也在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至少有两个人应该就能做到,因为我知道的这些有关危险植物的知识也是他们教给我的,我们接下来也许可以从两方面入手,你带着箱子先离开帮我去我大哥,我去找另外两个人。”
“谁啊?”
路北南这么一问,青涩的脸上也有点疑惑和不解,而抬起淡色的眼睛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穆州将视线落在脚边的那个隐约还有东西想不断逃出来的箱子上后才抿了抿嘴唇开口道,“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当初救了我一命的那个长辈,我师傅,还有我师母,他们俩就能做得到。”
第94章 第六颗种子
y市机场门口人潮涌动,初冬后的早晨略微有点闷。
两个上了年纪的环卫工原本正推着车清理着一路上的垃圾,可当其中一个环卫工人见下水道貌似又被什么东西堵了便忍不住骂骂咧咧了几句,而另一个弯着腰的环卫工见状则环视了一下四周围又显得有些无奈地开口道,“唉,估计又是个哪个没素质的扔了什么大件的垃圾下去,咱们赶紧来通一通吧,别骂了别骂了老姚……”
这位脾气还算不错的环卫工人这么说着就拿身后起小车上的工具想往下水道下面递,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股烂草根子的恶臭味却忽然从管道的下面飘散开来。
而一闻到这比死老鼠还古怪的味道也是一愣,这环卫工下意识地向往下面看看是什么东西,却猛地被一条快速窜过去,看着竟像是蟒蛇一样粗细的东西吓了一跳。
“诶!老董!你怎么了!”
身后拿着簸箕的老姚没看清楚是什么情况,但却被往后一退差点摔倒在地的老董给吓到了,而呆呆地往下看看又惊魂未定的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这次却什么也没看到的老董只是惨白着嘴唇摇摇头道,“没事没事……可能是我看错了吧……走吧走吧……”
环卫工老董奇怪的反应让老姚有点莫名其妙,但他们俩还要接着上早班,所以就赶紧收拾完垃圾又把窨井盖关好就顺着人流往前面走了。
这似乎只是这个清晨里一件相当微不足道的小事,至少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没有放在心上。
而在与此同时的马路这头,恰巧抬起头来看向窗外,穿着件黑色高领毛衣的男人正独自靠左在自己的座驾边里,时不时还要往机场里头面无表情地瞄上几眼。
看男人这架势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出来,但其实这注意力主要还是集中在眼前正在聊天的微信上,只是这时不时要眼神闪烁地看看周围的窃喜模样实在有点折损这位先生潇洒冷酷的外在形象。
不过他显然也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就是了,所以在显得很不熟练地戳了个笑眯眯的表情过去,不动声色勾起嘴角的雍锦年先生下一秒只看到那头也快速地回了个红着脸害羞的表情。
【糖】:
老雍,他们俩还没到吗?我饭都快做好了呀。
【老雍】:
恩,估计飞机晚点了,实在不行你先吃吧,别等我们了。
【糖】
没事,我等你们一起回家,路上开车小心点啊。
【老雍】
好,乖。
明明没说几句话却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股老夫老夫之间才会有的肉麻甜蜜,这些年充分享受了堪称蜜里调油的家庭生活的雍锦年先生如今是事业感情双丰收的黄金阶段,对待自家傻乎乎的小糖更是没了以往的别扭和粗鲁,相反还温柔体贴了不少。
这种改变一方面是因为他自己年龄渐渐上去了,心里也终于知道心疼人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那个死鬼发小日复一日给他灌输的家庭和谐务必要自己先做出改变的歪理学说,这才让简单粗暴了一辈子,压根不懂得怎么表达感情的雍锦年先生也终于收了心做了回居家好男人。
只是虽然时不时就会有些私底下的联系,雍锦年却还是三两年都未必能见一次那个满世界乱跑的家伙,而这一次要不是他让糖棕提前联系了他家那口子,那干什么事都喜欢藏头露尾的王八蛋居然又想不声不响的回来,再不告诉任何人的直接离开了。
这么一想就肯定又想到了那两个说好十一点下飞机却到这会儿都没动静的人,不自觉皱起眉的雍锦年刚要下车去机场里面看看,忽然就听到一阵惊恐刺耳的女孩尖叫声在马路对面周围响了起来。
“救命!!这是什么东西!!啊啊!!!有什么东西从地里忽然钻出来抓我的脚!!救命!救命!!!!”
一条马路对面正是人流涌动的商业中心,女孩这一嗓子喊起来瞬间就吸引了大多人的注意。
只是这大白天的任谁都没想到会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看到这么离奇的一幕,而也跟着从车上跑下来的雍锦年一时间只隔着远处骚动的人群大概看到一个脸色惨白跌坐在地上的姑娘死死的用手扒着地面。
视线所及,她的脚上和小腿上正死死地缠着几根像是章鱼爪一样粗细的深棕色肉茎状物,这些黏糊糊的肉茎上长着明显的属于植物特有的枝条和细嫩叶子,但绿色的表皮细胞诡异蠕动的样子却更像是某种食肉类爬行动物在捕食麻痹着自己的猎物。
更恐怖的是,只是短短十几秒的时间被这肉茎触及的皮肤就开始发红发紫,甚至眼看着就要把这个哭叫的女孩给一点点拖到已经松动的土面底下去了。
“快报警啊!!这是什么东西!”“啊啊啊什么东西啊!赶紧走开点!!”“救命!!!赶快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