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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致远万料不及这等恬不知羞的话竟会出自她口,一时气极反笑:这才多久,你就忘了自个身份了
他不提身份倒还罢了,这一说反而提醒了她。
你等一会。颜初静将那搁着笔墨纸砚的榻几移至身边,稍顷,研好些许墨汁,在一张两尺来长的白麻纸上挥毫落笔,写下数行字,不待墨干,便递与他。
江致远接过一看,刹时气得手都颤了,唰地一声,将纸揉作一团,狠狠掷于地,惊怒不定地瞪着她,沉声喝斥:你闹够了没
这样不好么俗语说,家和万事兴。你想想,你爹娶了那么多妻妾,府中何曾有过真正的安宁且不提老夫人与几位姨娘的手段,就你兄弟几人便少不了争权夺利,更不用说他们各房里的争风吃醋,乌烟瘴气颜初静淡淡一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可惜啊,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原以为你够聪明,没想到你却太聪明了,与那秦家之女堪称绝配我没兴趣回去看你们恩爱,你也不必借别的事作由头来劝我,言至于此,你走吧。
柔和的夕光洒入菱窗。
她背窗而坐,微仰下颌,望着他,眸光清幽,不带一丝怨恨,更无半分眷恋。
那么平静淡漠。
江致远忽然心生寒意,直觉此刻自己在她眼中不过是一陌路之人。而这般一针见血的她,他又何尝见过相识二十年,他自问世上最了解她的人,非己莫属。可是,眼前的这个人为何变得如此冷漠决绝,全然不似从前
是他伤她太深了么
心中的怒火仿佛被冰凌渐渐覆灭,你素来不屑媚妍之争,瑶月又生性宽和,断不会如他房那般何况宁钰已是修道之人,红尘富贵焉能入其目
说着,他眼神微微一柔,他日我若再得娇儿,定然一视同仁,不会让你受着委屈。
颜初静听得鸡皮疙瘩直冒,只觉此人已被这封建社会荼毒得无药可救,脑子里装的尽是左拥右抱的齐人之梦,压根儿就把她的拒绝当真
人生在世,固有所愿,可惜事过境迁,心意已全非,恩义既断,何必再续。她弯唇而笑,嘲意隐约,不再拐弯抹角,江公子,你有胆子违背誓言,难道就没勇气接受这一纸休离么天下女子莫或不求一心一意的夫君。你做不到,就该洒然放手,这么死缠硬磨的,实在有辱君子之名,更非大丈夫所为。
这话说得再直白不过,很简单的意思
你变了心,我就不要你了。
这些话,是她替以前的那个颜初静说的。
那个女子活得太天真,死得太凄凉。
同为女儿身,她怒其不争,却未哀其不幸。因为喜新厌旧乃人之天性,她早已认清事实,朝秦暮楚不是罪,天涯何处无芳草
与其怨恨郎心变卦,空流泪水挽旧情,不如早日相离,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呈窈窕之姿,选聘俊贵之主,及时行乐,方不负青春年华。终有一夕,或可悟己亦已恋新忘旧。前尘化烟,人生如梦,不论是铭心之爱,还是刻骨之恨,皆湮灭于亘古长流的岁月之河中。
啪啪啪。
清亮的拍掌声乍起,又忽止。
一抹修长英挺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花厅里。
江致远骇然转身,但见来人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