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高英骂道:“我呸,那是什么狗屁心意?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容忍任人欺压。”
贺兰骢把高英拉到身后,迎上安荣凌厉地目光,道:“你是江湖出身,今日,我以江湖之礼,向你保证,我不离开,放我的朋友走。我可以答应你,从此和他再无往来。”
安荣摇头,“公子,老奴来自江湖,但这里不是江湖。老奴听命于君主,如今君主有命,前来拿人,这是老奴的职责,也是老奴该守的本分。公子,现在回头,向陛下请罪,以陛下对你的宠爱,不会太过为难你。”
“放屁!”高英大骂,“向你们狗皇帝请罪,请什么罪?我东林和你们北苍井水不犯河水,是你们灭掉我国,私拿我国延平侯囚于宫禁,居然还要侯爷向你们皇帝请罪,他不过想离开,何罪之有?”
“他是朕的后宫之人,不得诏令,私自离开,就是大罪。”
侍卫左右分开,皇帝迈着优雅的四方步,已经进了名堂。他看看高英,说:“贺兰,朕一直等你回心转意,可你让朕太失望。”
贺兰骢叹息,“呵,我败了,随你处置,把我的朋友放了。”
“贺兰,你没有资格和朕提条件,朕给过你机会,可惜你不要。”皇帝冷冷地开口。
北苍皇宫的侍卫已经把怀思堂包围,而屋顶和院墙上,是内宫禁军的弓箭手,已经把弓拉满,就等一声令下,便要羽箭齐发。
安荣小声吩咐宁羽,“把院中那几个一并拿下,别漏掉一个。”
“贺兰,你走不出去了。”
贺兰骢双拳攥紧。
金华宫的大宫女梅子,悄悄离开隆德殿,隐身在黑暗里。
这时,皇帝一行人已经返回,后面,侍卫押着几个人。看不清容貌,但从衣饰上判断,梅子肯定,其中一人必是贺兰骢无疑。
侍卫此时分成两拨,一拨押着贺兰骢离去,一拨押着剩下的人,往天牢的方向而去。
梅子又看了眼贺兰骢被押去的方向,绣眉微皱,那是昭凰阁的方向,
悄悄返回隆德殿,皇帝已然正襟危坐,继续和下面大臣豪饮。
梅子给崔贵妃递个眼色,轻摇了摇头,崔贵妃眼神瞬间一暗。
隆德殿的歌舞还在继续,此时的天牢,燃起十数个火盆,把阴冷的天牢烘的温暖非常。
于海对宁羽道:“那几个都自尽了,没有活口,不过漏了一个,他是没去怀思堂。”
宁羽嗯了一声,“那就审他吧。陛下说了,此人身份特殊,一定要从他的口中,撬出丞相和翼王勾结的内情。”
于海领命,从水桶中,抽出蘸了盐水的骨鞭,抖了下,发出啪啪的脆响。
鞭子落下,宁羽没有等来熟悉的惨叫声,除了偶尔有几声低低的哼哼,牢房里,除了清脆的鞭子声,再无其他声音。
高英尽管痛的厉害,可心痛尤甚,他终于知道,贺兰骢本来已经安排好逃跑的计划,可是因自己的鲁莽,破坏了他的全盘计划,令他中计,失去了逃离的机会。哼,这点痛算什么,比起延平侯受的痛苦,这又算什么!
皇帝过来时,已是后半夜的时候。人在隔壁,皇帝透过一尺见方的小窗户,见刑架上的人此刻满身血污,不禁摇头。他说:“怎么搞的这么难看,一会朕的贺兰公子来了,被这血糊糊的样子吓到了怎么办?”
宁羽无奈,“陛下,这人嘴硬的紧。于海抽断了几根骨鞭,也未听他吐一个字。”
“还真是硬骨头,得了,让他歇会,等等贺兰,这会朕想想一会怎么让他开口。”
很快,贺兰骢被安荣带了过来,皇帝把人揽到怀中,喝退了其他人,便上下其手,开始摸索。
“放他离开,我答应你,不再逃跑。”贺兰骢坐卧不安地想了很久,如今之计,先救了高英再说,至于其他的,日后再想办法就是。
皇帝把热气呼在他后颈上,道:“朕说了,你已经失了和朕讲条件的资格。朕现在对你的朋友很感兴趣,他若是开口说些朕想听的话,说不定朕会让他少吃点苦头。”
“……”
隔壁的鞭子声再次响起,贺兰骢心一颤,奋力挣脱了皇帝的禁锢,跑到那个小窗户前。
努力咽了几口唾沫,贺兰骢道:“别打了,他只是一心想救我出去,你有气,惩罚我便是。”
皇帝忽然阴恻恻地笑了,“贺兰,朕当然会惩罚你。现在,朕就让你知道,你逃跑的代价是什么。”
皇帝扭着他的胳膊,对着窗户大吼,“别打了,这是贵客,岂能如此对待。给他冲冲,别这么血淋淋的,扰了兴致。人交给你们了,别玩死就行,什么时候他肯开口,就停下。”
“不!”贺兰骢大喊一声,拼命挣扎,却被皇帝牢牢固定在怀中,大手捂着他的嘴巴,再也发不出声音。
高英的怒骂声传来,哗哗的水泼下,刑架上的人猛地打个冷战。未凝固的血迹才被冲下,马上又有新鲜的血压溢出,顺着滴下的水珠,在地上汇聚成殷红的一滩。
接着,是裂帛的声音和侍卫猥亵的笑声。高英没有再骂,绝望之下,把舌压在齿间准备自我了结,却被眼疾手快的侍卫卸了下颌。
贺兰骢在隔壁,尽管被皇帝强迫抬头望向刑架的方向,但非常清楚等待高英什么命运的他,努力闭紧双目。他听到高英发自喉咙的哽咽声,听到那种身体碰撞时产生的靡靡之音,他感到心里一阵空虚后,意料中的胸闷袭来。毒发了,那个药,他已经有几天没吃了。失去意识的那一瞬,他有一瞬的希冀,就这么解脱了,也好。可是,他仿佛听到皇帝慌张地喊他的名字……
41、逃跑的代价 二
眼前是无尽的黑暗,独自立身于天地间,心何其孤独。待一丝光亮破云而现,才看清自己身处何地。背后是不知其名的重重山峦,绵绵不尽,前面,是条没有名字的大河,浩浩汤汤,横无际涯。
高英从身旁急急而过,从他身旁经过时,朴实的汉子笑得憨厚。后面,是干戈紧紧追随的步伐,带着急切,他奔向贺兰骢,却仍是与他擦肩而过。
又有人过来,熟悉的,不熟悉的,步履匆匆,不知来自何处,也不知将去向何地。
贺兰骢放眼四周,没有发现一条路,那么从身边经过的人,他们究竟往何处去呢?当他想叫住高英和干戈,打算问个清楚时,面前的人影全部消失不见了。
贺兰骢醒了过来,身边只有小福一人,一脸担忧地守在床边。小太监手中端着瓷碗,闻着味道,应该是参汤。
皇帝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安荣为他磨墨,小心地伺候。
“他醒了吧?”皇帝没有抬头,手中朱笔不停,面前是高高的一摞奏折,关系到民生方方面面,哪有不认真批阅的道理。看样子,今年北方的旱情是得以缓解,那么心思就移到如何防治南方水患。
“陛下,未及午时便醒了。”安荣淡淡地开口,这二人真是别扭到家了。
“可有把朕的决定告知他。”皇帝在一本奏折上打了个叉,下面批示:已阅。
安荣叹气,“陛下,公子如今就跪在御书房门口,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什么?”皇帝这次抬起头来,把手中朱笔撂下。
贺兰骢跪在御书房门口的玉石阶下,冷硬的地面咯的膝盖很痛,可对于此刻心如死水的人来说,这点痛算不得什么。从他得知,皇帝决定明日在闹市口将高英凌迟处死那一刻,他的心便再也荡不起一丝波澜。他现在不敢冒险求死,他不知道如果自己死了,会有多少人受到牵连。现在,他跪在这里,不为别的,只为能再见高英一面。
明黄色的龙袍出现在视线里,他恭敬地俯身,叩首。听到皇帝对他说,把头抬起来,他照做了,正对上皇帝如矩的目光。
皇帝打量着儒雅依旧,却是无限憔悴的面孔,终是有点不忍,“先起来,到里面说话。”
“是。”
态度是难得的恭谨,皇帝悄然皱眉。
命人给他倒了热茶,让他先暖暖身子。
握着茶杯的手有一丝颤抖,尽管茶水的热量很快可以把双手捂热,可心,已经沉入寒潭。
“你来为他求情么?还是你连求情也不屑,想让朕成全你,和他一起去死。”皇帝也一下子平静下来,这人昏迷后,曾不停大叫,让自己杀了他。杀了你,成就你的忠义之名么?
“我来,不是为他求情。”贺兰骢低声道:“我是为自己求个恩典。”
“哦,说来听听。”皇帝如今有点看不透他了,他想干什么?
“明日午时三刻,高英就可以回家,以后,我永远不会再见他。我只想到刑场,亲自递他一碗壮行酒,好歹送送他。”
“你要去刑场为他送行。”
“是,北苍陛下。”茶杯放在小几上,精神倦怠不堪的人又一次跪倒,俯身,叩首再拜。
“你……起来吧,朕答应你。”皇帝很失望,贺兰骢如他所料过来求情,可事情并没有向他预想的方向发展。面前的人看着很虚弱,虚弱的令人心痛,他问:“可用过午膳。”
贺兰骢摇头,皇帝正准备喊人端茶果,贺兰骢却是深施一礼,掉头离去。
开口想叫住他,可他留下来,又说些什么?皇帝犹豫的一瞬间,人已经推门而去。
咚,咚,咚……安魂鼓卡着固定的节奏敲响,缓慢而沉闷。
今日是个晴好的天气,即使已经打春,但这个午后并不温暖。
闹市口的大广场上,监刑官正襟危坐,不时看看天上的太阳,午时三刻即到。高声宣读了人犯的罪状,监刑官拿起面前木案上的竹牌,就等时辰一到,鼓声停止,便可下令行刑。
皇帝身着常服,被拥在众多换了便装的暗卫中间。天子的目光,此刻,随着孤寂的身影,一点点向上移。
贺兰骢端着托盘,缓步踏上刑台的木阶,每走一步,心便沉下一分。
高英在刑架上已被绑牢,头垂着,一头乱发遮住红肿的面颊。发现有人站在面前,他吐口气,“别枉费心机,杀了我便是。”
“高英,抬起头,东林的男人,不会低头领死。”贺兰骢的语气平淡,声音也很轻,只要高英能听到即可。
催命的鼓声,声声入耳,形成敲打在二人心头的魔音。
高英抬头,一抹淡笑瞬间隐去,他说:“对不起。”
贺兰骢点头,“不要紧,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想回东林。”高英目光已经飘远,他说:“由你送我上路,别让北苍人碰我。”
贺兰骢斟满清酒,递到高英嘴边,“喝了这杯酒,我成全你。”
高英眼中回复神采,纵声大笑。
皇帝开始有些不安,觉得哪里不对,略作思索,大喊:“快拦住他!”
饮尽杯中清酒,高英一下来了精神,大呼,“痛快,哈哈哈……”
“好兄弟,人生苦短,下面等着贺兰,贺兰来日必会亲自请罪。”
笑声戛然而止,皇帝的瞳孔蓦然收缩。贺兰骢手挥动了下,高英的头再次垂下,伤口不大,出血也不多,位置精准,瞬间毙命。
哐啷一声,精致的匕首落地,贺兰骢人被飞身跃上刑台的暗卫拿下。
皇帝自认为他的计策安排的天衣无缝,不想却出了这等意外。松开紧攥的拳头,接过暗卫递来的匕首,咬牙道:“查。”
宁羽拱手,“陛下,此人的尸体如何处理?”
皇帝面色铁青,望了眼高台上的尸首,道:“好好入殓,着人送回东林故地厚葬。”
扬起头,皇帝暗道,老天真是不开眼,朕没想杀这人。
贺兰骢被暗卫押着,自皇帝身边经过时,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他神色淡然,轻吐一声:陛下,最难测的是人心。你可以得到我的身体,但你无法掌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