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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馋鬼的功夫很高。啊,不能叫馋鬼了,他是国师。

    当天晚上,古幽在外公给他因练舞而不小心弄伤的手肘擦药时犹豫地问:“外公,江湖人会不会有人的体内都是虫子?”

    张天字、皇后张嬛玉和木果果立刻紧张地问:“幽儿,你好好地问这个做什么?你知道谁体内都是虫子?”

    古幽笑着摇摇头:“不是的。今天听舞坊的姐姐们说故事听来的。我觉得那样的人很可怜,所以才问。”

    张天字趁机道:“幽儿啊,别学舞了好不好?你这身子骨练武,啊,就是练功最合适。跳舞实在是糟蹋了。而且你是太子,是储君,还是练功好。”主要是外孙的脸太漂亮了,练功才好自保。

    古幽顿时垮下一张美丽的小脸:“外公我喜欢跳舞,我不喜欢蹲马步。”

    张天字对外孙的这个表情最没辙,叹道:“唉,你这孩子像了谁了?你娘你父皇可没人喜欢跳舞。”

    “跳舞很舒服,会飞起来。”一说到舞,古幽的小脸都亮了起来,见他这样谁也不忍再逼他练功了。

    药擦完了,古幽又问:“外公,您还没回答我呢。”

    “什么?”张天字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体内长虫子的人。”古幽对这件事很坚持。

    张天字皱了眉:“幽儿,江湖上的人都很乱,你不要去听那些。”

    “可是我今天一直想着这件事,练舞的时候也在想着。”古幽的小脸皱在了一起,张天字顿时又没辙了。“幽儿,那不叫虫子,叫蛊。”

    “那是什么?”

    “是比虫子可怕百倍的东西。那样的人被称为蛊人,是用来练蛊的。”张天字用古幽能听懂的话语解释起来。他这个外孙心里掺不得半点杂念,不然就是日日想、夜夜想。还好他外孙有颗玲珑心,很多事都看得明白。不过到底是哪个丫头没事说什么体内都是虫子的人,他实在是不喜欢给外孙讲那些阴暗的事。

    听完了外公的解释,古幽似乎感同身受,小脸异常严肃,还透着心疼。“外公,那样的人一辈子都不能把虫子拿出来了吗?”

    “他是蛊人,体内的蛊岂止是一种。他和那些蛊共生共养,人死蛊死,蛊死人亡。因为体内的蛊太多,常常会被蛊毒反噬。被反噬的时候会疼痛难忍,若不会武没有内力,那疼痛忍忍也就过去了。但若还有极深的内力,那反噬也就越厉害。不过这种人几乎没有。练蛊之人都活不长,而且身子虚弱,根本无法练武。”

    “师傅,您说太多了,没瞧见幽儿都怕了。”木果果出声阻止师傅再说。

    张嬛玉说:“幽儿,江湖和朝廷是一样的。有善有恶,有好有坏,有是有非。娘希望你见到的都是善、是好,可那很难。你是太子,今后遇到的恶、非会比常人更多。但不管多恶、多坏,你都始终要坚信,邪不压正。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不到。”

    古幽小脸严肃地说:“娘,我记下了。”国师体内有虫子,可是却会武,所以才会疼了那么久吧。“娘,蛊人很可怜。如果蛊人还会了武,就更可怜了。”

    “是啊,他们是很可怜。幽儿如果以后遇到这样的可怜人,不要因为他们体内有蛊而惧怕他们。诚心待他们,他们不会对你下蛊。”

    “我不怕蛊人。”古幽只想知道能不能解,但又怕问多了娘和外公会怀疑。

    张天字不忍见外孙一直纠结此事,说:“其实也不是无法可解。蛊人发作的时候只要让他体内的蛊消停了,他就不会疼了。”

    “怎么消停?”古幽的小脸亮了。

    张天字最喜欢看外孙这样的脸,声音都柔了几分:“吃蒙汗药把自己弄晕就行了。蛊毒反噬的时候,蛊也会不受蛊人的控制,而且蛊彼此之间还会残杀,根本算是废物。所以各种迷药都能把他们弄晕。”说到这,张天字还不忘吹捧一下自己:“外公的‘天醉’绝对会让那些虫子晕个几天。”

    古幽一脸的敬佩:“外公真厉害!”

    “幽儿——”木果果不乐意了。

    “木叔和外公一样厉害!”

    “你敢比师傅我厉害?!”

    “师傅,幽儿说的是实话么。”

    “呵呵,外公,木叔,你们是天底下最厉害的。”

    “幽儿,外公(木叔)真是没白疼你,呵呵呵”

    带着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秘密过了两天,古幽对那个奇怪的国师念念不忘,不知道他有没有再疼了。还有国师为什么要易容?古幽没有对任何人提这件事,就是娘他也没有说。他不是江湖人,可他记得娘说过的江湖道义。他答应了国师不说,就不会对任何人说。

    其实古幽可以很轻易地找到国师,父皇每天都会召国师他们商议朝政,他是太子,只要借口去御书房找父皇既可。但想到去御书房可能会遇到可怕的皇叔,古幽就说什么都不会去了。对皇叔,他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他很准的直觉告诉他皇叔是个可怕的人,比国师可怕百倍。

    坐在练舞房的木地板上,古幽满脑子都在想国师。练舞房里只有他一人,他也不必遮掩自己的心思。那天晚上如果他不是睡不着想去暗房里练舞,他也不会碰到奇怪的国师,也就不会知道那个总是来偷酒的馋鬼是谁了。知道了国师是蛊人,古幽却也不害怕,只是担心。甩甩脑袋,休息够了的古幽爬起来,该跳舞了。小小的身子极其柔软地抬腿,弯腰,古幽渐渐把国师的事忘了,完全沉浸在让他舒服、让他飞的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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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月过去了,古幽都没有再见到国师,他不禁着急起来。如果见不到国师,他就不能告诉他蛊毒发作的时候怎么“解”了。心里有事,古幽又睡不着了。悄悄地下了床,他光着脚,提着鞋,轻声掀开床褥。他做得极小心又熟练,看来不是回了。睡在儿子隔间的皇后张嬛玉假装没听见,继续睡。

    进了暗道,摸黑走了一段路,再左拐进一道暗门,前方就亮了。踩上石头踮起脚尖取下火把,古幽穿上鞋。白天他就在宫里的练舞房练舞,到了晚上他就去父皇在地下给他弄的暗房里练舞。古瑟并不喜欢儿子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去练舞,但有一次古幽偷偷跑到练舞房去练舞,还好被宫里的守卫发现,不然没有人保护的他很可能遭到刺客或其他人的伤害。

    古幽练舞的时候不喜欢有外人,古瑟权衡之后就在地下给儿子弄了个暗房,这样儿子晚上睡不着也可以在暗房里练舞,免得他偷跑到练舞房去让人担心。为什么不在古幽身边安排贴身侍卫和暗卫呢?作为皇上,古瑟岂会想不到。

    古幽不喜欢身边跟太多人,尤其是他练舞的时候。而且最让古瑟和张嬛玉为难的是古幽的那张脸实在是太漂亮了,很难有人不对他起邪念。之前安排的贴身侍卫和暗卫就有人对古幽起过邪念。不敢拿儿子的安危来冒险,皇后张嬛玉亲自做儿子的护卫。儿子练舞的时候,她就在离练舞房不远的亭子里喝茶,天冷就在练舞房隔间的暖房里看书,或者和大哥聊天下棋。

    皇帝古瑟有空的时候也会充当儿子的护卫,因为对张嬛玉的愧疚和疼爱,他格外疼他与张嬛玉唯一的儿子古幽。所以古幽想做的事,他就尽量让他做到;古幽想要的东西,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给他摘。不过让他欣慰的是他的儿子少见的异常懂事,几乎就没有过小孩子会有的胡闹和任性。他从小就喜欢看人跳舞,懂事以后就天天跑到舞坊里一坐就是坐一天。就如他的岳丈大人说的那样:幽儿有一颗玲珑剔透心,就是天上的仙子也不一定能比得上幽儿。

    话扯远了,继续来说睡不着觉的古幽。拿着火把朝暗房的方向走,古幽的大眼眨了眨,暗道的前方站着一个人,那人左手拎着一坛子酒,右手还拿了只鸡,似乎是在等他。古幽美丽的小脸笑容立马绽放,他快步跑过去:“国师。”

    “哎呀,终于等到您了,太子殿下。”在暗道里守了半个月的胤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说太子殿下啊,见您一面可真难。白天皇后娘娘在旁边守着,到了晚上皇后娘娘还在旁边守着。我说您这个太子当的也太不上心了吧。每日除了去去太书院,您连御书房都不去。老夫的功夫是不错,但也不敢去皇后娘娘寝宫找您啊,皇后娘娘的功夫可不比老夫差啊。”

    古幽欢喜又惊讶地看着国师易了容的脸,和不易容的国师差了好多,变老了。他的笑让胤川看得窝火,真是没心没肺的小东西,亏他等了他这么久,居然连声对不住都没有。而更让他生气的是,他说了这么多,瞧够的古幽却是把火把往他手里一塞,说了句:“国师,您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然后就跑了!

    “小兔崽子!”骂归骂,胤川却坐在那里一动都不动。等古幽小脸通红地跑回来时,胤川还保持着之前的那个姿势。

    “国师,跟我走。”拿过火把,跑得太急的古幽气喘吁吁。

    胤川用袖子擦了擦古幽额上的汗,提着酒坛子双脚一个使力,人就跳起来了。古幽在前面带路,胤川在后面跟着也没有问去哪。路过自己之前晕倒的那个地方,胤川皱了皱眉,太子不会是带他去那个什么暗房吧。

    古幽确实是带胤川去暗房,因为那里只有他会去,父皇和娘都不会去。到了一个大石门前,古幽把火把支在石门旁的凹槽里,手在门上摸了摸,石门缓缓从两边打开。胤川的眼里闪过惊讶,石门里赫然是一处极为宽敞的地方,四周都是火把,里面格外亮堂。定睛一看,和宫里的练舞房很像。身后的石门关上了,胤川很随意地走到休息的地方坐下,把酒坛子放到一旁。

    古幽在国师面前的软垫上跪坐下,又细细打量了一番易了容的国师,这才关心地问:“国师,您又疼了吗?”

    “这才隔了半个月,老夫哪那么容易就犯病。到下一次怎么着还得一个来月吧。”轻松的口吻好像差点被疼死的那个人不是他。

    “呀!”古幽的小脸皱到了一起,“国师每个月都会疼吗?”

    “说不准。”胤川毫无尊卑地摸了下太子漂亮的小脸,这张脸还是笑起来好看,“别担心老夫了,疼不死人的。到是你,大晚上的怎么不好好睡觉。”

    “我睡觉了国师不是又白等了吗?”古幽笑了,可眼里还是担忧,看得胤川的心窝又是一阵痛。两人间短暂的沉默,想到了什么,古幽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国师,给您。”胤川好奇地拿过来,打开,是一副药方。等他看完之后,他心下震动,这是极品迷药的药方!字迹很青涩,像娃娃写的,胤川猛然抬头。

    “国师,这是‘天醉’的方子。我从娘那里抄来的。”古幽笑着解释,“我问外公像国师这样的体内有好多虫子的人该怎么解,外公说疼的时候把自己迷晕就好了。”

    “你告诉你外公了?”胤川皱眉问。

    古幽摇头:“没有。我骗外公说是听舞坊的姐姐们说江湖事听来的,然后趁机问了外公。国师,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就是娘也不会。”

    “好孩子。”胤川从来没夸过人,这是他次夸人。心里的滋味很复杂,复杂得让他不明白。

    “国师,我不敢跟外公要‘天醉’,怕外公怀疑,所以只能从娘那里抄来‘天醉’的方子。国师您可以找人配出来吗?”古幽又有点担心地问,在他的认知里,只有他外公和木叔会配药。

    国师把药方收好,拍拍胸脯:“放心好了,老夫自己就能配。”

    “那太好了!”古幽放心地笑了,看得胤川的脸色都柔和了几分。

    “国师,您叫我幽儿吧,我不喜欢做太子。”

    “你不做太子怎么办?皇上只有你一个儿子。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老夫就喊太子‘幽儿’了。”

    “呵呵,嗯!”

    这一晚,一“老”一少两个人就坐在暗房里说着彼此的秘密。古幽从此之后有了个神秘的朋友,三五不时地他就会跑到暗房里和这位老不休的家伙聊天。要不然就是古幽专心练他的舞,胤川安静地坐在一旁边喝偷来的酒边看。胤川是古幽唯一一个练舞的时候会出现的外人。

    胤川从来不会去关心谁,哪怕是他杀死真胤川时留下的那几个娃娃。即使那些娃娃们后来长大成了他的左右手,帮了他很多的忙,他也从未打心底里关心过他们、疼爱过他们。他不是不愿意,而是不会。他给那些孩子们一个平安长大的机会,那些孩子们将来长成什么样就不关他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