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嘉鞯挠白樱は焓秩ッ只税胩烀幻剑故敲揭桓隹吡邢敢豢矗幌伦颖呙靼琢四切┬贝檀炭垂吹难凵瘢皇乔丛鹱约核祷吧舸蠖窃谔嵝炎约河腥苏谇兴陌?
看来,这些贪婪的小偷不仅趁她接电话时划破了她的小牛皮手包摸走了钱包,还贪心不足到又偷走了她的手机,看着小牛皮包张着一张巨大而丑陋的嘴巴,肖晓欲哭无泪,恨恨地跺了跺脚,从侧面的小包里找出一张零币给眉西打了公用电话,劈头就问:你在哪里?
眉西贼贼说:在我们常去的那家鸭血粉丝馆里呢,快来,我请你吃晚饭。
肖晓扣上电话,转过街角,进了鸭血馆,两碗鸭血粉丝已经上来了,眉西讨好地递给她一双筷子:其一,向你道歉,昨天我不该冲你发火。
其二呢?肖晓没好气地把筷子扔在桌上。
其二,齐小路坐在楼梯口等我,我不知该怎么办,喏,先吃东西,冷了很难吃的。
肖晓没好气地把包往桌上一扔:我这个月的饭钱你包了,因为接你的破电话,小偷趁机扫荡了我的包。
眉西拉过包看了看,吐了吐舌头说:靠,下手真狠,我怕你不知就里回家,万一他跟着回家等我怎么办?
你现在知道怕了?亏你还自称驰骋情场多年了,连最基本的情场原则都不懂。
什么原则?眉西继续讨好肖晓。
只想恋爱不结婚的爱情游戏,有两种男人碰不得,一种是情窦初开的少年男子,他们容易陷入幻想的情网粘上你,一种是道貌岸然的好男人范本,他们像经年不见鱼的猫偶尔嗅到鱼的美味,你若不给,他连和你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
《秘密》第十一章5(2)
眉西学着四川口音连连点头说:晓得了晓得了,芦老师怎不早说。
我哪里敢教你,这不是大象要教蝴蝶学飞翔么。刚刚遭遇了偷窃让肖晓心里堵得慌,没胃口吃,便怅怅说:躲不是办法,我看齐小路是认真了。又说了他今天在课堂上的行径,然后,用锐利的眼神盯着眉西说:你只是吻了他?
眉西的脸噌地红了,低着头一个劲往嘴里塞粉丝。
我问你呢。芦狄厉声说。
眉西点了点头。
你的脑袋点得不真诚。芦狄把眉西的鸭血粉丝推到一边:跟我说真话。
眉西扭着头看窗外,不说话。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眉西的眼泪刷地就滚了出来,大颗大颗的,不是怕,而是后悔。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可以对自己不负责,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齐小路?他还是个孩子,谁为他被你毁掉的爱情负责?肖晓啪地摔了筷子,拎上包就往外走。
她走在习习的晚风里,路边的菊花已抽出了几丝花瓣,微微颤动爱初秋的空气里,远远看着坐在楼梯口的齐小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从容一些走过去:齐小路,你怎么在这里。
齐小路笑了笑,拿出一支烟点上:芦老师,你知道我为什么呆在这里的。
他抽了一口烟,被呛得咳了起来,肖晓一把夺过他的烟,掐灭了扔在地上:抽烟不代表你的成熟只能更显示出你的无知,你别等了,眉西都告诉我了,她很后悔,希望你原谅她的荒唐。
齐小路怔怔地看着她,深深地垂下头,过了一会,低声问:如果她觉得我太小了,我会慢慢长大。
不是因为这个,怎么和你说呢,你知道吗,有很多种情况可以让女人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在一起也并不都代表了爱情。
芦老师……齐小路低着头,两脚在地上碾来碾去的。
齐小路,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先回家,好吗?
齐小路站起来,走了几步,又转回来问:芦老师,眉西是不是为了躲我不回来了。
肖晓知道,现在,现在不能对齐小路心软,最好是一盆冷水兜头泼去,婉转的安慰只能害了他,就点了点头。
齐小路说我知道了,芦老师再见。
肖晓跟他摆了摆手,一直看着他消失在街角的拐弯处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拖着沉沉的腿,上楼,换下拖鞋就给眉西打电话,告诉她齐小路刚刚离开,让她呆会再回来,别万一他还在周围游荡给恰好撞上。
眉西几乎要千恩万谢。
肖晓说,我不需要你谢,只要你以后别再惹类似要我给你善后的祸就好。
肖晓上网看来一会邮件,顾海洋说总公司又从韩国的分公司招来了一位负责他手头业务的同行在他手下做助理,估计是要等韩国助理熟悉业务后他就可以回来了。
肖晓看了一下台历,再有半个月,顾海洋出去就满一年了,她闭上眼睛想了一会顾海洋的模样兀自就甜蜜地笑了,给他回了邮件,就起身在台历上划掉了今天的日子,拿起睡衣去洗澡,洗完了出来,边擦头发边打开了电视,把所有频道都翻了一遍,也没找到可心节目,遂又关了电视,抬眼看了一下墙上的表,快十点半了,眉西还没回来。
楼梯上很静,她走到窗前,撩起窗帘向外看,天湛蓝湛蓝的,又高又远,街上的人已是稀了,有三三两两的人穿过街心花园奔在回家的路上,空气弥漫着风卷上来的微微海腥味。
眉西会不会在回家路上被齐小路拦截了呢?肖晓担心着,拿起电话打给她,响了半天才有人接,眉西慌张说肖晓,我马上就到。
肖晓恩了一声,说要不要我去接你?
眉西说好啊,你下来接我,我在小区入口的左边的花圃里。
肖晓说马上就下去了,没再多问,也不需要多问,估计是齐小路根本就没走,而是在眉西必经的路上守株待兔地堵到了她。
肖晓换上衣服下楼,径直去了眉西说的地点,等她到了,就见花圃的花墙上只剩了眉西,失魂落魄地望着她来的方向,一句话也说不说。
肖晓环顾了一下左右,果然,见齐小路两手插在裤兜里远远地看着她们,月华朦胧下,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站立的姿势上能看出他很得意,像个终于获得了胜利的猎人。
肖晓拉起眉西,低低说:快走。
眉西像没了主张的孩子,任她牵着跌跌撞撞地往回走,进了家门,才哇地一声哭了,说:我走到这里时,他一下子就跳出来了,像强盗一样拉着我就走,他说他不会允许我就这样离开他,他抱着我一会笑一会流泪,肖晓,我该怎么办?
难道你会等他长大成人嫁给他?肖晓没好气地说。
我当然不会,我觉得他固执得发狂,这很让我害怕。
像他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容易较真,单纯和他谈道理说分手,你休想离开他,唯一让他离开你的办法就是让他唾弃你,一直唾弃到了绝望。
眉西泪光闪闪的眼睛亮了一下,说:是呀,我怎么忘记了世上有很多男人愿意玩爱情游戏。
肖晓叹了口气说:你还是早些找个男人嫁了吧,顾海洋快回来了,我陪不了你多久了,我真有些担心你。
眉西拉着她的手,慢慢说:我也厌倦了以前的日子。
两个人都很怅然。
《秘密》第十一章6
肖晓发现,她和眉西都太低估了齐小路,他每天来上课,都会问一遍:芦老师,眉西今天不来了吗?
肖晓就面无表情地说:眉西退班了,她不会来了。
齐小路就用扬起的眼角看她,眼神里有不置可否的森森感,带着隐隐的嘲弄,肖晓被他一挑一挑的眼神挑得心神一惊一惊地跳。
每天黄昏,齐小路都会坐在门口的擦脚垫子上,依着门,两条长长的腿摆在楼道上,像个被家长在不经意间锁在门外的大孩子,看见肖晓上来,就站起来,驯良无比地站在肖晓身后,肖晓若是犹疑着不想开门,他就低低地叫芦老师……
肖晓只好开了门,他跟在身后挤进来,垂着长长的胳膊,在客厅里站一会,然后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看电视递给他报纸也不肯看,只是望着对面墙上的镜子,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实在无聊了,就用一只手的指甲挑另一只手的指甲缝隙,好象里面很脏,藏匿着诸多的灰尘有细菌,他的指甲长的很好看,半圆型的,像一枚枚弧度优美的小型鸟卵,闪烁着粉红色健康光泽,干净而透明,他总是挑啊挑啊的,把指甲缝都挑得发红了,像要流血,肖晓看得难受,便不再看了,顾自去做自己的事。
眉西本来就应酬多,通常会比较晚回来,因着齐小路的事,就更不敢早回来了,当她回来,齐小路就会站起来,迎着她走过去,眉西不理他,他就跟在眉西身后转来转去,最初,眉西还为齐小路所感动,即使厌倦,也不忍表现在脸上,久了,就成了忍无可忍,她时常突兀地站下来,猛然地转了身,冷言冷语地摔过来,直刺齐小路的的自尊:算我求你了,别再说爱我了好不好,你个小破孩懂得什么叫爱?
我懂。齐小路定定地看着她,脸色愈发苍白。
眉西啪地摔上门,从里面锁了,再也不肯开,齐小路垂头丧气地站在门外,固执着,不肯走。
肖晓就推推他,说:回家吧,她心情不好,你就别招惹她了。
芦老师,我真的很爱她。
肖晓说知道了,你回家吧。
因为齐小路,眉西几乎不回家睡了,即使回,也在凌晨蹑手蹑脚做贼状,肖晓也不想每天晚上看一人木头一样坐在客厅里尴尬,干脆就回妈妈那边住了,中间回去过几次,远远见齐小路坐在门口就折回去了,给眉西打电话通风报信,顺便问她要不要过来和自己一起住。
眉西就苦笑一下说:这些年别的没攒下,就是攒了好多张可以过夜的床,想想真可笑,驰骋情场多年,我竟被一个17岁的孩子逼得落荒而逃,不过,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秘密》第十二章1(1)
顾海洋拖着行李出了流亭机场,比预知的归程提前了十天,想给肖晓有个惊喜,便也没会知她,望着远处的市区,心被即将到来的见面场景给幸福成了惊涛骇浪。
先是乘机场大巴回了家,远远就看见家里的晒台上结满了火红的西红柿,便会心地笑了一下,知道是母亲的杰作。
没按门铃,他用自己的钥匙开了门,母亲正在厨房里洗碗,听见门响就跑出来说小芦,却见是两肩风霜的儿子,正满脸是笑地看着她。
顾海洋张了张胳膊,喊了一声娘。
他想给母亲一个欧式的拥抱,母亲见状,甩着两只水淋淋的手,又慌乱地在身上蹭了几下,说海洋啊,海洋……又往他身后看:没去接小芦一起回来?
顾海洋放弃了拥抱母亲的念头,知她也不习惯,只是拉过母亲的手,说:娘,饿死我了,快给我煮碗稀饭,这一年我做梦都想吃着豆腐乳喝你烧的小米稀饭呢。
顾海洋深谙给母亲一个拥抱远远不如告诉她你有多么需要她更能令她幸福。
母亲手忙脚乱地洗好米,点上火又跑过来问:小芦呢?没去接你?
顾海洋乐了一下:我要给她个惊喜,呆会,我喝了娘的小米稀饭长了力气,就去把她给你扛回来。
母亲乐得合不拢嘴,拽着儿子的手,看了又看:这手瘦得都没肉了,这洋人的饭菜不养人呢。
顾海洋说:那当然,英国的饭菜我咽不下去,晚上经常被饿醒了绕屋子找吃的。
母亲拉着他的手,看看他的脸:倒是白了,白了有什么用?还是瘦了。
顾海洋知道,久别重逢让母亲心里悲喜交集,就想叉开话题,拉过行李箱说:娘,我给你带了一套英国的披肩呢。
说着,就拿出来披在母亲肩上:英国的老太太天一冷就披上了,人老了比较容易受凉。
母亲摸了摸披肩:不便宜吧?
很便宜,比国内还便宜呢。顾海洋知道,依着母亲的节俭成性,若说出价钱,怕是母亲会把这条披肩一辈子压在箱底不舍得戴。
厨房响起了哧哧的声音,母亲拍了一下腿:你看,我们娘俩就顾说了,稀饭冒出来了。说着就一溜小跑钻进厨房。
一会热腾腾的稀饭就端上来了,母亲切了一盘腌萝卜,摆在顾海洋面前,一边用勺子搅着小锅里的稀饭一边美孜孜看儿子喝:慢点,烫不烫?
顾海洋边说不烫边喝,真的是好久没喝过这么香的稀饭了,在伦敦,中餐馆倒是很多,稀饭却很少有卖的,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卖粥的,卖的不是皮蛋瘦肉粥就是其他花样粥,早就失去了粥原本朴素的香。
吃完稀饭,和母亲又聊了一会天,顾海洋就去找肖晓了,他买了一束火红的玫瑰,在少年宫门口等了半天,没见着肖晓出来,就把电话打到办公室去问,才知道今天肖晓带着学生去电视台录节目去了,录完节目直接回家。
顾海洋又拦了车,径直去了她租的房子。
上了楼梯,见一个瘦瘦的年少男子坐在门口的垫子上摆弄手指甲,就上前问他在等谁?
这个男子就是齐小路,半个月来,他天天坐在擦脚垫上等眉西到十点钟。齐小路消沉地看着顾海洋怀里的玫瑰,问:你可以借我一支玫瑰吗?
顾海洋犹豫了一下,说:这是我特定的一个数字,送给我女朋友的。
齐小路沉默了一会,指了指身后的门:你女朋友住在这里?
顾海洋点了点头:你呢?
我在等我女朋友。齐小路笑了笑:不过,她说和我只是个毫无意义没有未来的游戏,她不能爱我,因为我太小了。
顾海洋哦了一声,心里却浮上了一丝阴云,又仔细地看了一下门牌,是的,没错,肖晓就是住在这里,他不想站在齐小路旁边,就往楼上走了几步,想起肖晓说她和一位叫眉西的女孩合租的房子,这男孩可能是等眉西的,是的,看上去,他的年龄确实是太小了,连唇上的胡子是赢弱的,眉宇间还没历经世事的沧桑蹂躏。
顾海洋站在楼梯上,不时从花窗往外看看,齐小路依旧一声不响地摆弄他的指甲。
一会,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齐小路站起来,他依在墙上,看着眉西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上楼,他咬了咬嘴唇死死地看着春风满面的眉西。
眉西也愣了一下,显然她没想到齐小路竟会这样固执地等在这里,她已足足有半个月没回来住了。
本能地,她想退回去,却不能了,齐小路迎着走过来,她这好硬着头皮往前走,手在包里摸来摸去,半天也没摸到钥匙,齐小路用凝视的眼神死死地盯住她。
她挽着的男子侧了一下头,问:你朋友?
眉西浅笑一下,说:不是,是肖晓的男朋友,肖晓是和我合租房子的那个女孩。说着,她掏出钥匙,插进锁孔,把挽在胳膊里的男子飞快拽进去,然后,飞快地关上了防盗门,隔着门上的小铁窗爽朗说:对不起,肖晓不在,我就不请你进来坐了。
看着眼前这具有戏剧性的一幕,顾海洋就给听愣了看呆了,他慢慢走下来,站在齐小路面前,死死地看他,低声问:你跟我讨一支玫瑰就是为了送给你的女朋友肖晓?
齐小路怔怔地看着他,突兀地咧嘴一笑,顾海洋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按响了门铃,眉西在里面没好气地喊道:别按了,我不是说了肖晓不在家吗?
《秘密》第十二章1(2)
顾海洋疯狂地拍着门:你告诉我,他真的是肖晓的男朋友吗?
你什么意思?还要我重复一遍吗?眉西说完,忽然觉得声音不对,愣了一会,就打开里面的门,隔着防盗门向外看,门外已空无一人,她迟疑着开了防盗门,看见了齐小路,站在一壁冰冷地笑着的齐小路,冲她凛冽一笑:眉西,我爱你,我会让你记得我,一辈子都抹不掉对我的记忆。
眉西心里涌上了一阵难以遏止的厌恶,她恨恨道:你早点从梦里醒了吧。
齐小路微笑了一下,恢复了以往干净的忧郁,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一步步倒退着走下楼去。眉西关门时,觉得门被什么挡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一束火红的玫瑰,她怃然想起,刚才在门外问她的,不是齐小路的声音,她拿起那束玫瑰,看了看,在花丛里,隐藏着一枚精美的小卡片:小妖精,我会来向你报到了。
玫瑰不是齐小路的,她抱着玫瑰,怔怔地转回来,猛然间意识到,顾海洋回来了!怪不得刚才开门时她隐隐觉得楼上有个人影在晃动呢,原来是他。
天呐,我做祸了。眉西扔下玫瑰,手忙脚乱地去给肖晓打电话:肖晓,顾海洋回来了,他来这边找过你,我……我做祸了。
她听见那边的肖晓发出了呀的一声尖叫,就甩下了电话。
《秘密》第十二章2
肖晓从电视台出来,把学生送走后,就直接去了威海路,陈鲁买了新房,请她帮着参谋一下窗帘,接到眉西的电话,就冲过去三把两把夺下老板娘正拿给陈鲁看的样品说:改天我再帮你来选,你先把我送回家去。
陈鲁见她风风火火的样子,就笑着问:什么事把你激动成这样?
顾海洋提前回来了,嘿,居然想跟我闹惊喜不告诉我呢,快点,你把我送回去。拉起陈鲁就往外跑,老板娘见眼瞅着即将成交的生意又悬了起来,望着他们的背影,把样品狠狠摔到一边。
下班时间,路上塞车比较凶,肖晓恨不能给车子按上翅膀直接降落在家里的晒台上,路上不时嫌陈鲁的车技太臭就是嫌他伪绅士派头十足,明明可以超车就是不肯见缝插针地超过去。
陈鲁笑而不言。
好容易到了小区,肖晓打开车门,笑嘻嘻对陈鲁说:嘿,情人久别,今天就不请你上去掺和了,没意见吧?
陈鲁冲她笑着摆了摆手:我不罗嗦了,怕是我再多说一句话你心里都要骂我八婆一百遍。
肖晓边连蹦带跳地往楼上跑边掏钥匙,也想给他一个惊喜,不想敲门,她怎会知道,当她从陈鲁的车上下来时,顾海洋正站在阳台上悲愤郁闷,将她的欢快,与车中陈鲁的温暖微笑一并收入眼底,目光一路追着肖晓往楼上跑,心里,竟没有一丝激动,只是觉得有股沁心杀肺的冷,直抵而来,让他,无处躲避,不过一年而已,他的小妖精怎就成了门口有人等,归家有人送的风情女子?
所以,当肖晓冲母亲摆摆手指,悄悄来到他身后,并从背后搂着他的脖子一下子跳到他背上温柔地嗨了一声时,他没有热烈地回应,只是,默默地掰开她合在自己胸前的手,慢慢地转了身,看着她,用冷静的目光:你来了?
他的心被巨大的疼哽住了,疼得他不能迎接她的目光,疼得他几乎不能站直了身体,只想弯下腰,慢慢地蹲下去,抱住剧疼发作的心。
他的冷静,他眼里凝着疼让肖晓疑惑,她也弯下腰去,将手指插进他的发里,温情地抚摩着,说:海洋,你身体不舒服?
顾海洋仰起头,定定地看着她:刚才送你回来的人是谁?
海洋——!?
顾海洋摆了摆手:你回去吧,还有一个人坐在门口等你呢。
你说什么?海洋,我不明白你说了些什么?
真可笑,他居然跟我讨一支玫瑰,送给他正在等的女友,他还不知道他的女友竟是我的未婚妻!
海洋,你让我越来越糊涂了。肖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她冲里面的客厅喊:娘,你告诉我这是怎么了?
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上我的母亲,她什么都不知道!顾海洋压低了嗓音,阴沉说。
肖晓恼了:有话你直接说,我怎么了?
你没怎么了,你过得很幸福,我只不过离开了一年,你就混得有人送有人等了,还有我这个千里迢迢奔回来找你的,你还要我说什么?
莫名其妙!肖晓甩手就走:如果你觉得侮辱我可以让你快乐,就随便你了。
从顾海洋一个人黑着脸回来,母亲就觉出苗头,小心翼翼地问了几次,顾海洋看着天花板不说话,她知道儿子心里有难受的事,就没火上浇油地刨根问底下去,刚才肖晓进门,她还欣慰了一下,以为儿子只是没找到肖晓,心里有点难过,等她回来一切都就好了。谁知两人竟吵了起来,见肖晓两眼擎着泪往外跑,她拽着肖晓不让走,说;小芦,你跟娘说说,这是怎么了?
肖晓回头看了她一眼,泪珠噼里啪啦地就滚下来了,轻轻地把她拽在胳膊上的手拿开,一声不响地跑下楼去了。
母亲左望望,右看看,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就哭了起来:老头子,你告诉我这是怎么了,老头子……
顾海洋在母亲身边蹲下来,拉起她的胳膊:娘,你起来。
母亲抓住他的手:海洋,这是怎么了?
他看着母亲,沉默了一会,也坐到了地板上,什么也没说,只是拿着电视遥控器翻来覆去地看,最后,顿了顿,扬起手,噌地一下扔到晒台上去了。
《秘密》第十二章3(1)
出门后,肖晓头也不回地跑,眼泪刷刷地流,跑着跑着她就迷茫了,自己究竟要跑向哪里?她也不知道,只是孑然地站在街上,看着人来车往,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不少经过身边的人放慢了脚步,用带着质寻的眼神看她的脸。
被人围观这种感觉不让人喜欢,她擦了擦泪,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站的地方里妈妈家不远了,她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了,脸被泪冲洗过之后,又经了风,皮肤刺刺的有些疼,细心的妈妈肯定能看出她刚哭过,不想被她拽着追问,肖晓打了辆车,去了和眉西合租房子哪里。
上楼时,忽然想起顾海洋说门口有人等,回来有人送,有人等?她的心激灵了一下,想起了齐小路。
她敲了敲门,冲开门的眉西劈头就问:是不是海洋来找我时,齐小路在门口?
眉西怯怯地看着她,把门拉开得大了一些,看着肖晓进来,她才避在门侧用鼻子低低地恩了一声。
他怎么会把齐小路当成我的男朋友?肖晓目光锐利地逼视着眉西不放。
对不起,是我说错了话……眉西不敢看肖晓,埋着头小声把过程叙述了一遍。
她说时,肖晓抱着胳膊,死死地咬着下唇,一声不吭地盯着她,直到她话音落地,才缓慢问:你为什么要说齐小路是我的男朋友?
对不起,当时,我不知道顾海洋在上面一段楼梯上等你。
就是你不知道他在,为什么要按到我身上?
我和一位男朋友在一起,我有点喜欢他,你知道,我很难遇上能让我喜欢的男人。
行了!肖晓厉声说:为什么你总是遇上身体喜欢的心灵抗拒的?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你以为自己是纯净的天使?不过是个风流成性却要以惧怕黑夜为借口随便拉个男人就上床的没责任感的女人!
肖晓的狂怒让眉西瞠目结舌,她愣愣地看着她,几乎不肯相信这些刻毒的话是从她嘴里冒出来的,若在平常,她早就如愤怒的豹子露出尖利的牙齿还击了,可今天不成,她知肖晓对顾海洋的爱是多么的痴许,特知,若不是被鄙到山穷水尽,肖晓断然是不会这样出口伤人。
她是能无限放低了自己的气焰,蜷坐在沙发上,任由肖晓的愤怒像硕大的冰雹,劈头盖脸地向毫无遮掩的她砸下来,若是这样能让她好受一些,她愿意就这样,被她的用锐利的冰冷,彻底地伤害一次。
肖晓终于说累了,她坐在沙发上,捂着脸,哭了,没有声音,只有大颗大颗的泪,从指缝里钻出来,劈劈啪啪地砸在眼前的茶几玻璃上,盈盈地汪成一团,渐然扩散。
房间静得寂寥,只有啪嗒啪嗒的泪水滴落声。
眉西知自己无法安慰,她也不需要安慰。
突然的,门铃响了,眉西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肖晓,满脸泪珠的肖晓也同样看着她,眉西用嘴角隐隐笑了一下,跳将起来,三步两步冲到门口,她想,或许是顾海洋意识到错怪了肖晓,前来道歉的,想必,肖晓心里,也生出了同样的希冀,不然,她怎会擎着一脸的泪就愣在了哪里。
她刷地拉开门,可,门外的人,却让她的心腾地就怒了,宛如一块巨石砸落在一地尘埃上,心底里的那片愤怒,被毫无遮拦地砸将了起来。
门外,站着齐小路,他说:我就想和你说句话。
失望夹杂着对肖晓的愧疚,让眉西口不择言:我就那么稀罕你的话啊?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觉得可笑吗?你爱我?你连怎样取悦女人的身体都不懂还奢谈什么爱情,除了令我厌恶你有什么可取之处?你最好滚远点,越远越好,别整天坐在我门口给我心上添堵!
眉西连珠炮样发射完了心里的愤怒,对门外呆若木鸡的齐小路看也不看,狠狠地,把门就给摔上了。
肖晓说:你的话太重了。只说了这一句,现在,她没有那么多心情去顾及别人。
眉西抱着胳膊气咻咻转来转去:若不是他,也到不了现在这地步。
肖晓叹了口气:或许我们的爱情太顺利了,上帝终要赐于我们一点波折才能甘心。
眉西陪着小心用肩碰了碰她:明天一早,我去替你解释清楚,今天就算了,给他一晚上时间让他冷静一下。
肖晓苦笑了一下,眉西拉拉她:去,把脸洗一下,不然明天他来向你道歉时,你红肿着一张脸,多掉分……
肖晓去洗了脸,整整一夜,几乎未眠,不知顾海洋是不是也如自己一也未眠,是不是有些后悔,有好几次,她拿起电话想拨过去想着眉西的话,又放下了电话,睡前,眉西说:我去解释一下就没事了,你就等着他来负荆请罪吧,哦,对了,不准半夜偷偷给他打电话,咱是女人,得让人求着才有点成就感不是?
凌晨时才迷糊了一会,睡得不沉,一点声音都能把睡意惊掉了,先是听见洒水车慢慢开过去,接着街上响起了簌簌的扫地声,再然后,一声尖利的惊叫划碎了凌晨的宁静,肖晓的睡意便全然跑散,索性起了床,洗了把脸,拉开窗子透透空气,听到楼下有急切而惶恐的人言在空气中穿来流去。
肖晓寻了声望去,在隐约的鱼肚白中,拖着扫把的清洁工人和几个晨练的老人围在楼下不远的小区铁艺围墙边,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高高的铁艺栅栏上似乎挂了个什么东西,她想揉揉眼睛看仔细,一辆警车呼啸着开过来遮住了她的视线,她转到眉西的房间,拉开窗子看,忽然的,心就仆仆狂跳得厉害,这一次,她看清了,铁艺栅栏上挂着一个身,他瘦长瘦长的身体在早晨的薄雾里一动不动,套在牛仔裤里的长长的腿,僵直地垂下来,在微风的吹拂下,他敞着怀的浅白色茄克向外一张一合,像一只被缚住的大鸟,徒劳而绝望地一张一合着虚脱的翅膀。
《秘密》第十二章3(2)
警车的顶灯,一闪一闪地轰淡了晨雾。
眉西翻了个身说:看什么呢?
肖晓慢慢地转过了头:眉西……
眉西坐起来,搓着眼睛说:呀,天亮了。
眉西,你来……
眉西从床上溜下来,拖着宽大的睡衣走过来,跟着肖晓的视线向外望去,她的眼睛越睁越大,嘴巴慢慢张开,泪水轰然地就滚落了下来:他为什么要这样?他在惩罚我……
眉西跌跌撞撞地往外跑,肖晓跟在身后,她忽然觉得自己是个罪人,若不是她怂恿眉西去跳巴蕾,她也就不会认识齐小路,若是不曾相识,这一切亦就没可能发生。
眉西穿着宽大的睡衣在薄雾里飞奔,她的胳膊向两边大大地张开着,像要随时拥抱什么,有好几次,她几乎要被睡衣拌倒了,却又趔趄着站稳了,跑向齐小路。
眉西扒拉开人群,看着挂在栅栏上的齐小路,她忽然地收拢了张开的胳膊,她茫然若失地看着围观的人,喃喃问:你们怎么不送他去医院?
正在从栅栏上往下摘齐小路的一个警察说:身体都僵了,送医院没用了。
围观的人群里发出啧啧的感叹声,七嘴八舌地说着类似于可惜了这孩子之类的话。
眉西呆呆地看着警察把齐小路的身体放下来,他平平直直地躺在地上,再也没了往日的鲜活,铁艺展览的尖顶,钻进他的下颌,穿过了他的颅骨,滴落在身上的鲜血早已凝固成了一片片深咖啡色,像凋零在春季末梢的红玉兰花瓣,凌凌乱乱地撒满一身。
他面容平静,甚至唇角还挂着笑意,仿佛在问:眉西,我想让你记住我一辈子,你看,我做到了。
眉西咬着手指,围着他转来转去,眼里没了泪,她只是听到了一阵阵难以言状的轰鸣声,在心里,打马走过,她只是听到了一阵阵的无助,绝望地漫过了身体。
在他的头边,她停了下来,慢慢地跪下去,她抱起他的头,用脸贴了一下:傻孩子,我值得你拿命去爱么?
一个警察拿着记录本走过来问:你认识他吗?
眉西低着头,将他的头紧紧抱在怀里:我认识他,他的爱让我很幸福。
警察说:我们已经通知他的家人了,你起来吧,我们需要对死者做一下处理。
让我抱他一会,如果这样能赎掉我对他犯下的罪。眉西将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慢慢地梳理。
肖晓走过来,拉起她的一只手:眉西,起来。
眉西仰头看着肖晓:我真的不知道他会这样爱我。
眉西,你起来,齐小路的母亲来了……肖晓低声说,她看到齐小路的母亲被人从一辆出租车里搀下来,她已被这个在凌晨到达的噩耗打垮了,围成一圈的人闪出一个小小的缺口,她踉跄着扑过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儿子,她大叫了一声我的儿子,就昏厥过去了。
几个搀扶她过来的亲属,先是一片号啕,然后看着抱着齐小路的眉西问:你是谁?
身后的人群里响过一阵骚动,大约是眉西是齐小路的女朋友,齐小路为她自杀之类,一个年长的女子厉声问眉西: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眉西的点头还未及落下,她就被几双手包围了,他们咒骂着撕打着,眉西就想掉入狼窝的羊羔,不反抗也不逃跑,任由尖利的指甲抓在脸上任由她的头发像秋风中的落叶,被一缕缕扯下,肖晓凄厉地尖叫着别打了别打了,试图把眉西从愤怒的包围中拖出来。
可是,她太势单力薄了,很快,她就被卷进了那些因着悲痛而失去了理智的拳头底下。
几个警察赤膊上阵,好容易才把她们从愤怒的击打中剥离出来。
齐小路被蒙上单子装上了车,警车沉默着离去,围观的人群散去,眉西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睡衣被撕烂了,雪白的皮肤上凌乱着一道道的抓挠痕迹和乌青的伤痕,脚边,有几缕火红的头发,蜷缩在晨风里,轻轻地颤动着,鼻血和抓痕狼籍了她美丽的脸。
肖晓走过去,拉起她:走吧,回家。
眉西不动。
肖晓大声说:眉西,回家!
眉西抬眼望了望她,一手按地,顺从地站起来,穿过了三三两两的窥视目光,跟她上楼,肖晓把她按在沙发上,给她倒了一杯水。
眉西接过水,看了看四周,说:肖晓,我做了个噩梦。
眼泪悄然地落下:眉西,这不是梦,齐小路死了。
眉西哦了一声,把水往身上撒了一点,热热的水落在被抓破了的皮肤上,她咝咝地吸了口冷气说:噢,不是做梦。
她慢慢地喝那杯水,半天没再说话,把杯子喝空之后,她举起杯子,穿过杯底望过去,说:他拿命来和我斗,我斗不过他,因为他爱我比我爱他多。
说着,就奖杯子扔到地板上:他死了,变成了我心上的癌症。
见肖晓拿过药箱,眉西闪开了:别管我。
不清理一下,会感染的,还有你脸上这几道口子,如果处理不好会留下伤疤的。
就让他变成伤疤吧,我连心上的伤疤都不怕,还怕脸上留下伤疤,你不要管我,上帝终于惩罚了我。终于的,眉西号啕大哭。
肖晓也一边哭一边给她清洗创口,她的心,被莫名的悲伤抓住了,她分不清这泪究竟是为齐小路的死而哀伤还是为眉西的被打而心疼还是为顾海洋的误解而伤感,她管不住它们,只能听凭它们纷纷而落。
《秘密》第十二章3(3)
她给眉西处理好伤口,扶她上床:这几天你别上班了,我帮你请假。
眉西点了点头,她闭着眼,不时有颗泪从眼角滚出来,迅速钻进鬓角。
肖晓给她搭上一条毛巾被,又给她的公司打电话请假,看了一下时间,自己上班也已迟到了,她有点不放心眉西自己在家,干脆打电话到少年宫让其他老师代一下课,请了几天假。
眉西好象睡着了,不时,在梦里抽泣一下。
眉西像受了过度惊吓的孩子,整整一天都在睡觉,偶尔醒来睁眼看一下四周,看到肖晓坐在床边,就又飞快睡去了。
傍晚,眉西又醒了,坐起来问肖晓:家里有什么吃的吗?
肖晓看了一下冰箱,告诉她有些熟食和青菜,问她想吃什么,眉西摇了摇头,说想吃海鲜疙瘩汤。
肖晓说那好,我出去买。
做疙瘩汤的海鲜必须是活的,附近市场卖得全是冰海鲜,肖晓就乘车去了超市。
想到眉西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买上海鲜肖晓就埋头往回赶,到了楼下,忽然见前面有双巨大的脚拦截在面前,她愣了一下,慢慢抬了头,眼泪就落了下来,顾海洋伸后拎过她手上的购物袋,一手从背后揽了她的腰:对不起,是我不好。
肖晓只是噼里啪啦掉眼泪,说不出话,只是把被他抢去拎在手里的海鲜死命往回拿,一副抵死了不肯领他情的样子。
脆弱的塑料袋被拽得簌簌做响,很快,就听哗啦一声,装蛤蜊的塑料袋碎了,湿漉漉的蛤蜊骨碌碌散了一地,基尾虾也蹦达着四处逃命。
顾海洋连忙弯要去捡,蛤蜊还算好说,都收起来了,虾有的已经蹦到路边的草坪里去了,只捉回了一半,肖晓拎着蛤蜊上楼去了,他捧着一捧虾狼狈地跟在身后。
肖晓掏出钥匙开了门,咚地就把顾海洋关在了门外,眉西已起来了,坐在沙发上抽烟,歪着头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小心问:你在楼下就没遇着个人?
肖晓佯做不知:谁呀?没。
眉西见她虎着脸,知道肯定是顾海洋被她关在门外了,就起了身,边开门边说:其实我不想吃海鲜疙瘩汤,我只是趁你出去了给他打了电话,现在你也别和我怄气,我没心情给你们做和事老,顾海洋的肠子都快悔青了,你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眉西拉开门,见顾海洋正手忙脚乱,基尾虾生命力顽强,正纷纷逃出他的手掌,他刚捉捡起一只,另一只又跳了出去。
眉西拿出一只盆子,帮他把虾都捉回去,尔后说:做好了你们自己吃吧,我没胃口也没心情。说毕,就进了卧室,把门严严地关上了。
肖晓不想说话,在厨房的水槽里洗海鲜,顾海洋端着盆子,不知该放在哪里好。
肖晓假装没看在眼里,心却已经柔软成了一滩泥水,委屈漫无边际地在心里蔓延,只是,面上用不甚坚决的僵硬死撑着。
顾海洋把盆子放在地上,任由基尾虾四散逃窜,不管不顾地抱了肖晓:小妖精,我们回家吧。
肖晓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围过来的手,泪就滴在了他的手上,顾海洋见状,便掰转了她的身体,将唇覆在她眼上,将溢出的泪,一滴一滴地吻了去。
怕眉西出来看见,心里不受落,她推开了顾海洋:过几天再搬回去,眉西心里顶苦的,我陪陪她。
顾海洋点了点头,两人搭手做了海鲜疙瘩汤,喊了眉西出来一起吃。
吃了一小碗,眉西又返回卧室睡觉去了,也不说话,眼睛里素净得像出家的尼姑,悲喜无迹,好象凡俗尘事,皆已不再入心。
《秘密》第十三章1
几天后,齐小路的母亲日日堵在眉西门口,破口大骂,失去了儿子的同时,她的教养一并失去了,全然一副泼妇的架势,她一边痛哭一边往门上吐唾沫拧鼻涕,甚至在楼道贴了大字报,把眉西写成了比娼妇还要淫荡的下流女子,勾引并害死了她的儿子。
那几天,眉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躺在床上蒙着被子,不吃也不喝也不睡,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死人一样面色苍白。
肖晓知道,再这样下去,眉西就毁了,每天晚上十点齐小路的母亲会准时回家,次日早晨七点又会准时赶开堵在门口,她不敲门也不试图闯进来,只是坐在门口哭骂不已,似是铁了心,要这样将眉西骂死在房间里。
在第五个夜晚,肖晓让顾海洋叫了搬家公司的车,把奄奄一息的眉西连同她的家当一起搬回了家。
不知就里的母亲看着顾海洋背着瘦得只剩了皮包骨头的眉西上楼吓的手叫冰凉,张皇着不知做些什么才好。
肖晓忍着心酸说:这就是和我同住的朋友,她病了,暂时在家里住几天。
母亲忙说住我房吧。
肖晓想了想说,还是睡海洋的床吧,我陪着她,让海洋先睡几天沙发。
母亲道:睡什么沙发,我那张床那么大,就是三个人也睡得下。
肖晓顾不上和母亲计较,先把大床收拢了一下,让眉西躺下,然后小声问,要不要去医院?
眉西摇了摇头。
母亲扯了扯肖晓的手:给她做点什么?
肖晓说和我们吃一样的饭就成了,她知眉西的虚弱不是病理性的,而是心病,远离了那个环境,慢慢调养一下就好了。
渐渐的,眉西能吃点稀饭了,能自己到晒台上看看远处的天空了,肖晓上班去了,她就陪着母亲在晒台上侍弄她的蔬菜,秋深了,西红柿只剩了枯黄的叶子,几只未长成果的黄瓜蔫蔫地搭在萎黄的架子上,垂头丧气,眉西便觉得,它们都像极了自己,在生命的一场场秋霜里,渐渐失去了虎虎的生气。
之前,她总认为自己从未被人深爱过,可,经历了齐小路事件后,深爱于她,竟成了杯弓蛇影的惶恐。
这些日子她一点一点地过滤了自己走过的人生,然后,就兀自地笑了,她突然发现自己很矫情,孤单的黑夜哪里抵得过两个不相爱的人共眠一床的恐怖?人,相对于另一颗心,总可以控制自己的臆想。
一个月后,她收拾好行李,对肖晓说:我租好房子了。
肖晓看着她笑,人在经历了磨难之后,万勿咨询伤口是否痊愈,这样表达的关心只是虚伪而已,对于一颗受伤的心来讲,最好的关爱,就是,对彼的过去,以沉默示之。
虚浮的关怀,只能,提醒了伤口的隐疼。
知眉西的个性,定然是不肯久居人檐下,便也没有挽留,只说:如果时间方便,就回来吃饭。
眉西笑了笑:有家真好,我羡慕你。
说毕,眉西就转了身,泪怆然而下,若她曾眼馋过别人什么,那就温暖,这些,是她此生的缺失,无处弥补。
肖晓拎过她的箱子:上帝从来都是公平的,他为你准备的温暖,正在某个隐秘的角落里等着你去发现呢。
眉西钻进车里,顺手关门,肖晓噌地钻进去,逗笑说:休想匿起来,无论如何你得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新家呀。
很快就到了,在浮山新区,眉西租的是阁楼房,除了有天窗是坡型的尖顶外,与普通房子无有二致,眉西把箱子一扔,拉着肖晓躺在床上,指着天窗说:我再也不惧怕孤单的黑夜了,夜里,只要我一睁眼就能看得见天上的星星,能看到它们与白云亲昵,如果我愿意,还能听见天使的私语。
天窗上是蓝天,丝丝缕缕的白云缓缓流过,像柔媚而沉静的流动窗帘。
嗨,你说,齐小路是会变成厉鬼呢还是变成天使?
瞎说什么?肖晓心头一紧。
你紧张什么,我在想,如果他变成了天使,夜里,飞过这扇天窗时,就会看见我的,不知他会不会飞到我的梦里,我想和他说声对不起。
肖晓握了握她的手:别想了。
眉西没理肖晓的茬,兀自又道:其实,我很感谢他的妈妈,让我受些折磨,可以抵消一部分愧疚,是我不好。
齐小路出事后,这是眉西次提起他的名字,她肯说了,肖晓反而放心了,比起回避此事来说,她说出来了,就说明这件事对她已不再具有致命的杀伤力,至少,她敢于面对了,在所有人的生命里,那些一直被试图绕过去的,才是死穴。
肖晓坐起来,看着她说:答应我两件事,好不好?
眉西笑了笑:别说两件,一百件都可以。
不问为什么就答应?肖晓笑着问:万一我是要你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呢?
问什么?反正你不会害我,你认识的男人我都认识,只要他们肯娶我我就嫁,就怕一个是你杀死了也不肯让他娶我的,一个是你肯让他娶他不娶的。
肖晓知她说的一个是顾海洋一个是陈鲁,遂笑着说:说正经的,件,不要爱上不能给你未来的男人不要给你不能承诺他未来的男人以纠结机会。
眉西点点头:第二件事呢?
下个月,给我做伴娘。
眉西呲了一下漂亮的牙齿:第二件么,除非你肯答应我一件事。
吓,威胁我不是?肖晓做势要走。
我哪敢威胁你,是求你呢,据说许多伴娘和伴郎都在新娘和新郎的幸福感召下成为了幸福的一对。
肖晓连着哦哦地哦了好几声:我懂了,让陈鲁做伴郎,那要征求新郎倌的意见。
眉西微微红了一下脸:你没笑我吧?
笑你做甚,我知你喜欢陈鲁什么。
温暖,对我,是致命诱惑。
我们同学都说陈鲁眼里的温暖,可以让女孩子在冬天不穿羽绒服。
太夸张点了吧?眉西大笑着躺倒床上。
《秘密》第十三章2
婚礼如期举行,肖晓终是遂了眉西的愿,让陈鲁做了伴郎,那天,眉西穿了一袭亮紫色改良式旗袍,把婀娜的身材衬托得袅袅似云,开得极低的半月型领口出,坠着一滴玛瑙型项坠,将弹指即破的皮肤衬托得白皙似玉,把男宾们的眼球吸引得滴溜溜满场乱转。
大家深谙青岛的风俗,在婚宴上,伴娘伴郎就是新人的酒囊,所有敬新人的酒都是要伴娘伴郎代喝的,于是,眉西的漂亮自然招了祸,从开始敬酒,就无有一个男宾肯轻易放她顺利过关,整场婚宴敬到一半时,眉西脚下就如腾云驾雾了,脸颊上晕开了两片酡红,一双桃花眼醉得扑朔迷离,男宾们便更是开心,不肯轻易放她过关,又是央她唱歌又是央她游戏,眉西终是了恼意,乜斜着醉眼望陈鲁倩然一笑,指着肖晓说:你看,肖晓结婚了,从今天开始,她就是顾太太了,你没机会了……
说完,就呵呵地傻笑,肖晓见她有点失态,便不肯再由着她代酒了,每每有人回敬,就一把抢过酒杯,仰头喝掉,几杯下去,也成了醉眼朦胧,嗓子里痒痒的,好象有千军万马从从喉咙冲出来,便连忙撇下顾海洋提着婚纱冲进卫生间,妈妈追进来,拍着她的后背说:谁找伴娘不都是找个酒量大的,你可倒好。
肖晓边吐边说:妈,酒量再大也禁不住被轮番灌。
吐完了,才觉得轻松了一些,又到休息室补了一下妆。
顾海洋知道肖晓醉得去吐了,一阵心疼,本想跟着,到了卫生间门口,才猛然想起,这是女部,只好怏怏转身,眉西摇摇摆摆地走过来,嘴上叼着一根烟,把火机递给他:新郎倌,给我点支烟。
顾海洋把香烟从她指间抽出来,小声说:回家再抽,好不好?
眉西嘿地笑了一下,偷偷指了一下陈鲁说:是不能抽,他看见了会不喜欢的,知道吗?你把肖晓娶走了,他终于可以死心了,我要把他追到手。
顾海洋心里,咯噔一下子,看了看陈鲁,他正被肖晓的同学拽过去喝酒,一连喝了几杯,脸上却平静似水,似乎连酒精都不能令他兴奋起来。
肖晓说要陈鲁做伴郎时,他说伴郎早就有人选了。
从英国回来,他便被升任做投资部总监,那位接替他原先职位的年轻同僚跟他说过几次了,要做他的伴郎。
若是以往,肖晓是不会让他为难的,偏偏在伴郎这件事上,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撒着娇央求了几次,他只好妥协了,毕竟这是她的人生大事,一切都以让她感觉幸福满意为准则。
眉西的一番醉话,宛如不经意间垂下的一只钓钩,将他的心,钓地七上八下,见眉西醉得七歪八扭,怕被她看出自己不悦,口无遮拦地张扬出去,遂用玩笑遮掩说:据说伴娘伴郎成眷属的范例不少,说不准你们就是这成功范例中的一对。
眉西眯着醉眼笑,顾海洋的手机响了一下,是短信,是洛美的,很简短的一句话:怕我在婚礼上失态么?我很高兴你没邀请我参加婚礼,因为这说明你读透了我的心,新婚快乐。
看着洛美的短信,顾海洋想起了远去在上海街头的洛美,有点难过,据说自他去英国后,有位女子经常把电话打到公司找他,而他,没敢电话她也没敢让人留电话号码给她。
无心相向却去招惹,是缺乏责任感与道德失衡的做为。
回来后,接过洛美几个电话,他都以很忙搁浅了洛美试图见面的约会,一次,洛美问他:究竟是真的很忙还是不敢见我?
他就笑:我有什么不敢,你又不是老虎,我是真的很忙。
你怕在我的引诱下无法把持自己。洛美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深下去了,她是聪明女子,往往是一语道破之后,便快速地撤离现场,不会穷追猛打到让人尴尬,这是她的限度,不惹人厌。
眉西见顾海洋盯着手机发呆,就凑过来看:让我看看,今天新郎倌都会接到一些什么短信。
顾海洋猛然激灵了一下,飞快按动手指删了短信:我一位外地朋友的祝福短信。
眉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真的么?祝福短信干嘛不让人看呢?
对眉西,顾海洋无端地就烦恼起来,世上从来不缺乏聪明者,一种聪明是点到为止既让人心下明了又不让人尴尬,一种聪明就是穷究其根源,一定要把人追打到狼狈不堪,惟恐天下人不知其是聪明的。
后者聪明到这份上,就成了愚笨。
眉西时常这样,自小受尽苛责,使她有种天生的穷追猛打精神,偏执于将人赶进无路可退的死胡同,而后拍掌大笑而去,虽无恶果,但过程的心惊肉跳委实令人讨厌。
顾海洋正恼着眉西的无事生非,肖晓回来了,脸颊上两片酡红,特引人注目,顾海洋忙说:我的新娘子回来了。说着就向肖晓的方向走,又转回来,冲陈鲁的方向摆了摆头:去找擦出火花的机会呀。
婚礼闹闹轰轰地进入了下半场,母亲和肖晓的家人坐在一起,望着儿子和儿媳妇,自始至终乐得合不拢嘴。
《秘密》第十三章3(1)
婚假期间,肖晓和顾海洋没出门渡蜜月,而是趁机带母亲把市内以及郊区各大景点看遍了,后来,肖晓想,那段日子是母亲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每天从外面回来,她的件事就是给老家的邻居打电话,告诉他们她今天去哪里看了什么风景,坐了什么车,吃了什么一种在老家从没见过的东西,当然最重要的是儿子和媳妇对自己多么好,莫大的幸福和满足是母亲脸上唯一的表情。
她总是把肖晓拦在厨门口,一本正经说在老家,刚过门的新媳妇是最尊贵的,不要说下厨房,就是连地都不能下,因为这是在城里,下地走走是免不了的,但是厨房还是出了蜜月才能进的。末了,母亲说:等出了蜜月,我这做婆婆的就把厨房交给你了。
顾海洋示意她听话,拽着她在沙发上看电视:虽然这样娘很辛苦,但你不让她辛苦她就会觉得不幸福。
婚假就这么甜蜜地晃悠过去了,周末,眉西过来,进门就嚷着要看照片,肖晓把婚礼照片搬出来给她看,眉西翻完了,抬眼问:没蜜月旅行?
肖晓笑了一下:我们可没那么潇洒,欠了一屁股债搞什么蜜月旅行。
正在剥花生的母亲听到贷款两字,好象吃了一惊,花生壳落了一地,转过脸来问:小芦,刚才你说什么贷款?
眉西抢过去道:就是买这房子时,有40万是从银行借的。
母亲一听就慌了,在老家,也听说过贷款,那都是乡上的企业没有钱了才去银行贷款,到期还不上被银行封了门是常事,她万万没想到儿子这套漂亮的房子竟然也是贷款。
肖晓见母亲有点慌,很是后悔刚才说漏了话,顾海洋说过,母亲谨小慎微了一辈子,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欠债渡日,所以,关于房贷的事,尽量不让她知道。
娘,青岛的房价很高的,年轻人买房子哪有不贷款的,以后慢慢就还上了。
眉西也跟着应声符合。母亲愣了一会,捡起装花生的盆子,剥得迟迟疑疑,过了一会,又不放心问:如果还不上贷款呢?
还不上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银行把房子收了去拍卖。眉西嘴快,肖晓暗地里捅了她一下,那颗擒在唇上的圣女果差点噎着她,眉西就急了:你干嘛呀?想噎死我呀?
母亲疑惑地看了肖晓一眼,知她不肯给自己知道,便低着头,一味地剥花生。
晚上,等顾海洋回来,悄悄拽到厨房说:海洋,这房子你欠了银行40万?
肖晓已打电话告诉顾海洋说漏了房贷的事,说法,回来前早就想好了,就做轻松状说:娘,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用不了几年就提前还贷了。
母亲直直地看着顾海洋,嘟哝说在乡下,就是全家人不吃不喝一辈子也赚不了40万呢,咳,要借银行这么多钱,我还催你买什么房子,要买也别买这么大的……
顾海洋知,就那些固执在母亲心里的念头,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干脆拿出计算器,给母亲算自己和肖晓的薪水,算完了按给母亲看:娘,你看,就我们两个的工资,不费什么力气五年也就还完贷款了。
母亲定定地看着计算器上的数字,没说什么。
就是从那天晚上,母亲决定回复拉扯顾海洋成长过程中的勤俭精神,让儿子早日把债还上。
肖晓在第二天下班就明显感受到了这些变化,先是在厨房看到了一堆理好的废旧塑料袋,在沙发旁堆着一堆废纸壳,那些纸壳分别是喝空的牛奶盒子,以及随手写废了的破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