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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将布巾打湿,折成方块后,黎恪非小心翼翼的贴敷在被打的粉颊上。

    冰凉感刚碰上粉颊所带来的微微刺痛感让雍茗不由自主缩了下肩膀。

    「很疼吗?」

    雍茗偏着头思考了下。「还满疼的。」

    手上跟颊上的疼皆像有人拿着火把靠着她的肌肤,又热又烫,难受极了。

    打他入房来,她的脸上始终带着笑花,一点都不像受了伤的人,这让黎恪非匪夷所思。

    要不是亲眼看到她的伤有多严重,他真会误解一切都只是他眼花。

    「会疼怎么还笑得出来?」

    这问题让雍茗呆了下。

    「我不知道耶!」她也说不出个为什么来,「我只要看到夫君就会想笑啊。」

    「为何?」他长得并不有趣。

    「我也不知道为何看到你就会开心。」笑花绽放得更开,扯痛了颊上的伤,扭曲了笑容,「喔……好痛!」

    她是真的很喜欢他。黎恪非霍然明白此点。

    碰触过她的唇,看过她的身子并不是她坚持成亲的主因,而是因为她真的很喜欢他。

    心口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扯动了,她因疼痛而扭曲的微笑也让他心头一阵酸软。

    他轻叹了口气,「你不该嫁进来的。」

    闻言,笑容冻结了。

    「为什么?」他嫌弃她?

    「黎孟两家竟争百年,你的母亲凤娘,昔日更差点嫁入我家当了小妾。」

    原来如此。雍茗豁然开朗。

    「还好娘没嫁进来。」她娇羞一笑,「不然与夫君成了兄妹,就不能成亲了。」

    黎恪非一怔,忍不住大笑出声。

    从没见过夫君如此「激动」的雍茗诧异的望着笑到泪珠都泌出眼角的黎恪非。

    「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他倾身靠近一脸困惑的雍茗,情不自禁吻上那红艳的小嘴。

    能遇上如此喜欢他的娘子,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然而他明白的是,他也受到感动,对她也慢慢的产生情愫了。

    「夫君?」夫君竟然大白天的就与她亲热?

    「嘘,别说话。」薄唇在嫩唇上辗转,火烫的舌尖探入檀口。

    「唔……」雍茗青涩的回应,在唇舌纠缠之间,喘息渐浓

    「少爷,药拿来了!」

    一听到青青的声音,黎恪非立刻放开雍茗。

    还傻愣愣的雍茗眨动迷蒙的双眼,被动的让黎恪非为伤处抹药。

    离儿伫立在雍茗身侧,紧盯着黎恪非的动作。

    她只是一名小小仆佣,没有任何地位可制衡姑爷与夫人虐待小姐,但若是他们敢伤害小姐,她一定会以x命相护。

    为烫伤的小手上好药绑上纱布,再替红肿的小脸抹上凉膏,黎恪非抬首吩咐离儿,「服侍小姐休息。」

    「是。」

    「我不想睡。」睡了就不能看着夫君了。

    「你受了伤,该休息。」黎恪非轻声慰哄。

    「我睡不着。」才刚醒,怎么可能睡得着。

    「好吧!」他拗不过她的坚持,「我要上医铺开诊,你要一起来吗?」

    「要!」雍茗忙不迭点头。

    可以看到夫君诊治病人耶!

    「那走吧!」黎恪非转首吩咐,「离儿,你过来一起照顾小姐。」

    「喔……是!」不用他说,她也会跟上的!

    黎家的人休想再欺负小姐!

    临街而设的黎安堂,门面广阔,高门显赫,正门大屋达十间之多。

    正中央的广场是曝制药材之处,数名药工裹巾子,着对襟短衣或背心,在艳阳下挥汗工作。

    炼制材的大屋内传来浓郁的中味,负责监督炼制的是黎恪非年仅十八岁的表弟——云岫故。

    他具有过目不忘的优异才能,所有药材的名称、外形、炼制方法均准确无误的存在他脑中,一管嗅觉敏锐的挺鼻,任何药材到他鼻尖,品质优劣立可辨别。

    理恪非与雍茗进了黎安堂,就见云岫故站在药柜前,检视柜内的药材。

    「岫故。」隔着厚重的沉木桌,黎恪非低唤专心忙碌的云岫故。

    闻声,云岫故转过头来,见着表哥轻颔了下首。

    「表哥,早。」与黎恪非有些神似的面容转过来再对雍茗颔首,「表嫂,早。」

    若要说黎恪非生x清冷,x情平淡,甚少大喜大怒,那么云岫故则是冷到了一个极致,那双墨黑的眼瞳不见任何感情波

    澜,即使扯到亲人也一样。

    可雍茗天生神经就少一条,未察觉云岫故的疏离,热络的对他喊:「你跟相公长得好像,是弟弟吗?」

    知道岫故不太会搭理她的黎恪非代答,「他是我表弟。」

    「原来是表弟。」难怪五官有些神似,只是表弟比黎恪非矮小了许多,大概只比她高上一些而已,体型也偏纤弱。「我是雍茗请问你叫啥名字?」

    「岫故。」平板的嗓音略细,有着尚未经过变声期的痕迹。

    「你几岁了?」

    「十八。」岫故微皱着眉头,不想再聊下去,「我得忙了,表嫂。」

    「喔。」碰了软钉子的雍茗鼻子,「不好意思,那你忙吧!」

    小睑上写着挫败的雍茗两手有些无措的擦了擦衣裙。

    怎么她在黎家好像真的很不受欢迎呢!

    虽然出嫁前姊妹们跟n娘就明白告诉她,因为黎孟两家多年的恩怨,她这一嫁过来恐怕是前途多难,可她天真的以为只要她诚心待人,他人必也会以礼相侍,然而自她醒来到现在,却是挫折重重呢!

    一只大手突然上她的头,雍茗讶异抬眼,见着的是夫婿允满鼓励x的笑容。

    就只这么一个微笑,雍茗立刻觉得斗志溢满心怀,那对眸子再次注入希望,回应黎恪非一个更灿烂的微笑。

    「我得看诊了。」黎恪非走入诊间,「你要不要跟丫鬟去街上逛逛?」

    「我可以坐在旁边看吗?」她想亲眼见夫君工作的模样。

    「可以。」

    黎恪非指示离儿搬来矮凳,置于看诊方桌的另一边让雍茗坐下,即扬声叫唤伙计,可让已在门口大排长龙的病患入屋诊治。雍茗热切的看着黎恪非的一举一动,见他认真的把脉、问诊,开药方,那严肃的模样俊帅到了极点。

    她直勾勾的眼眸紧跟着他,炙热得教黎恪非莫名的小腹深处窜过阵阵暖流,心底骚动,就连求诊的病人都察觉她过于热情的视线了。

    「黎大夫,这是您新娶过门的媳妇啊?」一名大婶呵呵笑问。

    扬州首富的联姻可是羡煞旁人,更何况这黎孟两家百年恩怨在扬州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联姻弭恩怨,可说是佳话一桩哪。

    「嗯」

    每次只要有人问起她来,雍茗立刻开心的举手招呼。

    「怎么才新婚就急着来开诊,不跟新娘子在家多温存呢!」

    「周大夫最近身体微恙,无法来门诊,若我再不来。大婶要上哪看病呢?」

    「周大夫是黎恪非的师父,教导他所有医学知识,同时也是他的舅舅。「说得也是!」大婶好奇的观看雍茗的脸蛋,「小媳妇,你的脸怎么红红的?还有手缠着绷带是怎么了。」

    「呃……」雍茗有此不知所措的看了黎恪非一眼,「不小心跌倒的。」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大婶带着怜爱的责怪,「既然受伤了就该好好在家休息啊!」

    「人家新娘子舍不得离开相公啦!」陪着大婶一起来的大叔起哄,一时之间,其他就在问诊室外排队的求诊病患哄堂大笑,害得雍茗的小脸更红了。

    「大树,您别取笑我了!」脸好热喔!小手连忙努力损啊损。

    「大婶,别笑了,这样我把脉会不准的。」黎恪非平声叮咛笑得花枝乱颤的大婶。

    进来看诊的病患皆对黎家新进门的媳妇十分有兴趣.雍茗也落落大方的跟每个病患聊天,聊着聊着,人干脆就站到门口,与尚在排队的病患热络谈笑,毫无大户人家的架子,也没有姑娘家的矜持,其热情爽朗深得人心。

    雍茗不再直盯着他,视线内也不再仅是他的存在,那炙热得让人全身酥软,难以专心的目光离开,照理说他该觉得轻松,可不知为何,他有些不悦。

    难以解释的情绪窜过x口,酸酸的发酵着。

    切脉问诊完,收手写药方时,黑眸状似不经意的扫过站在问诊室门口,一脚抵着地,一脚脚尖点着门槛的雍茗。

    娇丽的面容巧笑情兮在门帘后若隐若现,银铃般的悦耳谈笑声不时入耳。

    怎么,她巴巴跟着他来药铺,不是为着他吗?

    毛笔笔尖蘸上黑墨,下笔在空白纸张写药方时,他一顿,忽而发现脑中一片空白,过多的墨汁沿着柔软马毛制成的笔尖滴落,晕洒出一狂幽潭。

    「黎大夫?」正抱着孩儿等候药单的母亲诧异的叫唤,「怎么了?」迟迟不动笔?

    黎恪非抬首,颊面迅速闪过一丝诡异的红晕。

    「手来,我再确定一下。」

    「嗯。」母亲拉过小童的小手,置于小枕上。

    人中挂着两条鼻涕的小童明显是得了伤风。

    最近早晚温差较大,许多小童均受了风寒,类似的药方开了不少,怎么……

    怎么他会突然一个恍神,竟然忘了药名?

    始作俑者一脸开心的走入室内,趁黎恪非将写好的药单交给一旁小厮的空档,开心的说道:「我跟离儿去买东西喔!」

    「为什么?」刚谁说要待着在旁边看的?

    未察觉黎恪非脸部细微变化的雍茗依然笑颜满溢,「刚汪大叔说过两条街的巷子里有家卖蜜枣的摊子,腌渍的蜜枣非常

    好吃,我想去买些回来。」

    「等会问休诊再去。」他轻哼道,

    「为啥?」雍茗不解。」反正我在这也没事啊!」去买个蜜枣大伙一起吃岂不美哉?

    「是你自己要跟来的,啥时能离开由我决定。」

    相公怎幺突然变得这么专制了。雍茗一头雾水。

    「但你刚刚不是说我跟离儿可去街上逛逛?」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黎恪非冰冷黑眸一扫空荡的团凳.「去那边坐好,别在门口吵得让我无法专心。」

    刚才温柔她头的夫君为哈不见丁?雍茗心中充满委屈的坐回凳上。

    她不晓得原来夫君的x情竟是如此反覆,一会儿行一会儿不行,g本就是老天爷,仅能看他心情做事的。

    「小姐,您就安分点吧!」离儿早看出雍茗在门口与病患说笑时,黎恪非脸色些微下霁,「适才您似乎吵到姑爷看诊。」

    「真的吗?」雍茗惊讶掩口。

    原来是她太吵了.难怪惹夫君生气了。

    「是啊!您就先乖乖坐着,别说话,等休诊再说吧!」离儿殷殷叮嘱。

    她发誓不让黎家人再有机会欺负小姐,可她一名小小丫鬟哪有能力去左右黎家人.唯一之计仅有时刻盯紧小姐。不让小姐再有任何犯错的机会,黎家人没机会挑剔,自然也就没机会欺侮小姐!

    「好吧!」

    雍茗双膝并拢,小手置其上.就连大气都不敢再喘一声,病患与她打招呼也仅敢点头微笑示意.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此刻像缝了绣线,抿得紧紧。

    黎恪非斜睨突然变得像闷葫芦的雍茗,见她安安静静的.

    像个乖巧的小媳妇.他不知怎地又不顺眼了。

    离儿叫她别说话就当真不说了?有主子这幺听下人话的吗?

    「干啥不说话?」写药方的他头也小抬的问。

    「呃……我怕吵了相公看诊。」

    「你还没那个能耐吵得到我。」

    「喔…」不知该如何是好的雍茗转头看离儿。

    离儿叫她安静,可夫君要她说话,那…那她该听谁的?

    「怎么?有啥问题吗?」黎恪非冰冷的音调传来,教雍茗忍不住抖了下。

    「没有问题,我是…我不知道要说啥好耶!」

    「刚才还喋喋不休.与病患说个不停.怎么现在就像个闷嘴葫芦了,竟连个话题也想不出来?」

    姑爷是存心刁难小姐吗?离儿脸色一变。

    「那…嗯……」拚命在脑海中想话题的雍茗见黎恪非在药单上写着j美毛笔字,想她或许可以趁此机会习得一些医药方面的事物,立刻问他:「那个吉更是做啥用的?」

    下笔的手顿了下,偏首,怪奇的目光扫过「好学」的她。

    怕黎恪非不解她的意思,雍茗再问,「那个吉更的效用是啥呢?」

    「吉更是啥?」乎日在药铺里负责传递药单的伙计困惑的问.「没有这方药材啊!」

    「咦?」雍茗一愣,急急起身,纤指指向药单上的「桔梗」,「这个呀,吉更。」

    小厮忍笑的脸一红,双唇用力憋忍。

    原来少夫人不识字?

    听说盂家三房的父亲是秀才,故孟家女儿皆受过教育,没想到这是不实的流言啊!

    「桔梗的主要作用是祛痰、宣肺、排脓、利咽。主适用于咽喉痛,咳嗽、痰多,x闷,哑嗓。」黎恪非淡道。

    「吉…」

    「桔梗。」离儿连忙轻声点醒。

    「喔…桔梗!」雍茗有些难堪的呵呵笑,「是桔梗.我一时忘了。」

    呜……真是不说不错.多说多错啊!一出口就露底馅了,夫君要是知道她书读得不多,一点都不像秀才外孙女.心里不知会作何感想。

    好后悔外公教导写文识字时,她只会在课堂上打瞌睡,或是想尽办法偷懒溜出去玩,现下可好,必是教夫君看不起了,瞧那小厮憋笑憋得脸色涨红,都快变猪肝了。

    再看一眼同样忍笑的病患,雍茗是连注枧黎恪非神色的勇气都没了。

    她低垂着粉颈,十只青葱白指无措的几乎快扭结成团了。

    早知会出这大糗,就不该巴巴缠着夫君前来药铺;该乖乖的待在绣房,绣那什么牡丹双……双什么?双鱼?双马?还是双狐狸?

    绣房?雍茗心头一惊。

    她竟然忘了婆婆的吩咐.要她在一个月内绣出那牡丹双什么图!

    大惊失色的雍茗霍然站起.一个不慎打翻桌上厚重的药材宝典,沉重的书籍落在地上发出巨响,就连还在外头等候排队的病患也好奇的探头进来。

    「对……对不起!」雍茗急急忙忙蹲下捡书。

    「小姐,奴婢来。」离儿立刻拉雍茗起身,再蹲下捡书。

    「少夫人,您是来砸店的吗?」伙计再也忍俊不禁调侃。

    「是谁准许你这么跟少夫人说话的?」黎恪非凌厉一瞪.

    「对……对不起,少爷!」察觉失言的伙计肩膀缩起。

    「你从今天起下去广场曝药。」

    曝药?现在正接近正午时分.顶上日阳可烈得很哪……

    一直是在药铺内负责磨药、包药与传递药单,做着轻松工作的伙计连忙讨饶,「少爷,小的知道错了,小的……」

    「下去!」黎恪非毫不留情的命令。

    「是……」伙计苦着脸蛋离开。

    去广场曝药很恐怖吗?不然为何他的脸像吞了一斤苦瓜般.五官都皱在一起了?

    雍茗正想问个仔细,不料黎恪非突然毛笔往砚台上一搁。沉笃的声响立刻封了她的嘴。

    她今天已经说错很多话,做错很多事了,不可以再多嘴多话招惹事端了。

    「休诊。」他对外头的病患道。

    「可是还没正午啊!」病患讶异地嚷嚷。

    「我说休诊,下午再过来吧!」黎恪非起身,对离儿吩咐,「你去厨房与厨娘准备午膳,端到二楼的厢房。」

    「是。那小姐……」离儿担忧的望着茫然的雍茗。

    「你跟我来。」

    黎恪非闪过还包着绷带的手背,抓住皓腕,自门诊室的后门离开。

    「我们要去哪?」雍茗小心翼翼的问。

    见相公面色严肃.似乎正气着.一定是她刚才害他丢尽了脸面.怒得他不得不休诊。欲找个地方好好教训她一顿。

    小时她顽皮不昕话,娘都是将地带到柴房去,生气的将她关起来,直到用膳时才将她放出米。

    可她大了之后,娘就不曾这样惩罚过她了,难道说她嫁了人之后,反而要像个孩童般被夫君吊起来打吗?

    黎恪非板着脸不吭声。

    夫君板着脸的模样好可怕,她猜测待会她一定会受到十分严厉的惩罚,就像婆婆给了她做不到的难题一样。

    怎么办?婆婆要地在新衣上头绣的牡丹双什么图她都还没想到方法解决,现在难题又再来一样.她能应付得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