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只有粗重的喘息声,我想我至少礼貌上应该配合他叫两声床。可是,我已经叫不动了。每回面对他时,我总会觉得活着真是一件太累太痛苦的事情。更痛苦的是,我还甩不掉他。
好久后,他才一阵颤栗交了货。我等着他起身,然后让我穿衣服并命令我滚蛋。但项天匀跟中邪了一般趴在我身上不动,我异常讨厌那种粘搭搭的感觉。
“项总,您能起身吗?”我被他死死的挤在车门口,感觉这一口气都快要上不来了。
他这才捡起掉在座位脚下的纸巾盒扯了一把给我,我双手握着纸巾垫到屁股下面,生怕流了不该流的东西到他昂贵的座位上我又要遭殃。
“衣服穿上。”他低声说。
那些被他咬破的地方,这会火辣辣的疼,我捡回还能穿的小外套裹上,再套裤子,钻心的疼让我恨不得一头撞过去,连他一起撞死。
项天匀伸手前排的拿过烟和打火机,递了一支给我,又给我点了火。烟太高档,我反而有点不太习惯这味道。
“宗凯真的爱温澜。”他淡淡的说。
我摇了一点车窗,专心的吸着烟,他这样话不多的人,已经说了两遍宗凯爱温澜了。
“我需要宗凯的帮助,虽然我们曾经也势不两立。”他扯了扯我的头发,我回头看他。
“项总,我明白您的意思。您需要宗凯的帮助,而他的唯一要求就是让温澜活过来,我呢是温澜的表姐,而您又是我的恩客,我有义务有责任要帮您。我理解得对吗?”我沙哑着声音问他。
项天匀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我看。我将燃到头的烟掐灭扔到车窗外,冷风一阵一阵的从外面灌进来,小外套并不保暖,身上无数的小创口及寒冷让我忍不住瑟瑟发抖。
“项总,我一直觉得对您来说,只要你想的就没有不可能这三个字。可您还真遇到难题了,末了了,您居然还需要我的帮助。项总,我不知道您这是抬举我还是怀疑自己?”我说这些话时,感觉头有些昏昏的,身上似乎有些冷又有些热。
“你这是在嘲讽我吗?”他板过我的肩膀。
我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项总,我没那资格。我只想说,我不一定帮得了你,你查过我的背景,知道我是温澜的表姐。但你并不知道,我和她一直都不太和睦,在这次见到她之前,我已经有八年没见过她了。项总,我真的不能保证我能帮得了你。如果总是要死在你手上,我求你,你不如干脆点给我个痛快,好不好?”
第37节
就你会骂人还是就你打字快?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有那么多马甲了?我正大光明的承认了,我有两个马甲。
这文是先在天涯连载的,后面才签约,签约的条件就是我天涯必须继续连载。我吃饱了撑的吗?我很喜欢写免费的给你看?啊啊啊啊啊?
我恃什么才傲什么物?我是当年明月还是唐家三少?我什么时候恃才傲物了?
我装什么逼也不关你的事。一个章节九分钱,我v一百章节也就是九块钱事。你至于连绿茶婊三个字都出来了吗?你是不是觉得很好听?啊啊啊?
我被人骂是我的事情,我没求同情,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只要是免费的,都一窝疯,只要说要收钱,只怕是一毛钱,都要用口水淹死人。
是,你们看帖是看得起,我跪谢!谢谢你,不要这么看得起我。
第38节
他看着我,眼神极尽复杂。然后他松开我的手,沉默了好一会后,他又伸手帮我打开了车门,“回去。”
我一手抓紧小外套,另一只抓起座位前破碎的衣服,踉跄着下了车。浑身似乎越来越不对劲了,我估计是有些着凉了。
撑回房间,我看着温澜仍旧坐在阳台上。于是扶着墙直接进了浴室,我放了一缸的热水,脱了衣服爬了进去。
热水一泡那些小创口开始钻心般的疼起来,我无力的靠在浴缸边缘上仰望天花板,泪水开始不由自主的顺着脸颊往下淌。温澜,你不知道,对我来说即使仰着头,那些灰暗,悲伤,绝望比泪水还能将我淹没。
我爬到床上时,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于是按了床头的呼叫铃,那是为温澜专设的。很快有佣人上来,我交待她照顾好温澜。那佣人应了声是就推着温澜走了,问都没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想想也是,这又不是我家。
到后半夜时我开始发高烧,烧得我翻来滚去。烧到后来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道菜,又是炸又是煎又是炒最后还放进了冷藏室。
头痛得几乎要裂开,我伸手按了床头铃,半天都没人出现。也是,都这个点了,总得让人睡觉不是。实在没辙,我扶着墙又回了浴室,放了一缸冷水把自己给泡了进去。
凌晨醒来,摸着一片冰凉的额头,我挣扎着爬出浴缸想拿浴巾擦干身体。扶着墙走了两步,眼一黑,我就彻底的倒下去了。
我病倒了,肺炎。在我的记忆中,我从小到大几乎都没生过病。除了生孩子时在医院呆个几天,平常有个伤风感冒基本都是隔天就好。
所以,当病情来得那样汹涌时,我才算明白为什么那些病人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总是愁眉苦脸。当一个人全身无力、疼痛,味蕾变得迟钝,能高兴得起来那真是见鬼了。
我不知道谁把我弄进了医院,没人告诉我,也没人来看我。医生每天按时来查房,护士按时给我挂水擦药。我终于过上了想睡就睡,想醒就醒的生活,以这种我没想过的方式。
睡得太多了,有时候会半夜醒过了,我总是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发呆。好在并没有别的病人惊扰我,这个世界安静得仿佛只剩我一人。托那些恶棍们的福,我住的是单人病房。
我会担心温澜,但也明白即使我不在,她一样会好好的。
所以,我该担心的是自己。下一步,我的路要怎么走?
可是能怎么走呢?和赵小龙继续过下去?不过就又要离婚?离了一次不够,又离一次?女儿还那么小,已经负了儿子,又负女儿?我不如干脆死了算了。
我想了想关于未来,想不出个所以然。
直到医生来告诉我我可以出院了那一天,别墅那边也没有人来过,这样的情形表明我不需要再回去了。医生走后,我呆坐了一会才换下了病号服穿回我入院时的衣服。让我纠结的是,我的手机,包包,包括一些证件卡片什么的都在那边别墅里,我有点发愁要怎么去取回。
“没死啊?”项天匀冷冷的声音突然传来。
第39节
我猛抬头,他穿着一件灰色的线衣和一条休闲牛仔裤站在门口看我,这打扮至少让他看起来年轻了五岁,也显得整个人柔和了一些。
“托您的福。”我脱口面出。
“确实。”他步入房间,俯着身打量我,“你知道吗?温澜说话了。”
“真的吗?她现在在哪里?”我激动的抓住他的手。
他掰开我的手,“哦,我不知道。走吧,别废话了。”
不知道,妈的,他居然不知道,摆明了根本不想告诉我。难怪会这样好心的来医院,因为他的困难得到解决,他心情好了。
我试图打探一点关于温澜什么时候开口说话这事,但项天匀一张脸跟冰块似的,我估摸着问也白问。
项天匀把我送到了机场附近的酒店,打开房间后我就发现我的行李箱安静的立在那里。
“你可以在这里住到你想走为止。”他抱着胸倚在走廊的墙上。
“好。”我低声应他。
“这是我答应你的两百万。”他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卡。
我看着他手里那张卡,感觉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脑袋一下子就膨胀了,两百万哎。我伸手,颤抖着想接,要触到卡片时,我触电似的缩了回来。
“项总,无功不受禄,这钱,我不敢拿。”我退了两步,猛咽口水,对一个卖肉讨生计的人来说,这两百万诱惑实在太大了。可是,经过和项天匀一段时间的接触后,我已经很明白,这两百万如果拿了,我就真的把自己卖给他了。卖给他实在不是一件好差事,只会令我在活着的日子无比痛苦,我喜欢钱,但抗拒痛苦。
“怎么?你卖不就是为了赚钱吗?这里面都是钱,你又不敢要,装什么呢?嗯?”他略带笑意,眼神中全是嘲讽。
“我真不要,项总,温澜开口说话也不是我的功劳。如果您一定要给,你只需要支付那天你和我在车内做爱的报酬,您看着给就行。”我脑袋一热,就有些语无论次了。
果然,他的笑意一下就僵住了,“林书慧,你还挺奇特的。”他打开手包从里面拿出一叠现金,直接扔到床上,红色的伟人头散了一床。
我紧张的看着他,生怕他又扑上来扇我。
“既然这回你要装清高,我成全你。这样吧,我满足你一个心愿,说说看,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的。”项天匀走近我,拂开我额前的头发,注视着我,他大概想看我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您,您能带我去天上人间吗?”他说心愿时,我脑海中最先跳出的就是这件事。
项天匀笑出声来,如果我没记错,这还是他次在我面前大笑。
“你还真是打算卖一辈子啊,都想去偷偷学艺了。这个很好办,并且我给你一个额外福利,给你介绍个老朋友。”
“谁啊?”我好奇的问。
他又不说话了。
我带着有点忐忑有点兴奋的心情跟着项天匀去了传说中的天上人间,在东莞时,它几乎是那些没去过大场子的公主们心目中的终极殿堂。
下车时,项天匀直接往里走,我跟在他身后,终于踏进了那座金碧辉煌的极乐天堂,豪华的装修让身临其境的人不自觉就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一个很御姐范的漂亮女人接待了我们,随后带着我们上了楼。传闻中,这里的顶层出入的全是顶级权贵阶层。我以为以项天匀的身份那个女人肯定要带我们去顶层,但奇怪的是,并没有。
拐来拐去,我们进了楼上一个包厢。坐下后,马上就有一个女孩子跪着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项天匀告诉我,这就是天上人间的跪式服务。
女孩跪着给我们倒好了酒,然后退到旁边候着。我想抽支烟,刚摸出烟盒,那女孩就飞快的跪着过来了,帮我点火,轻轻的放到我的嘴边。
我没说话,心里还是很震撼,果然是帝都。
第40节
项天匀翻着手机,我只好随便点了几首歌瞎唱着,门又开了,我没怎么留意。待我回头时,才发现,又一个女孩跪着进来了。
她抬头时,我手里的话筒掉到了地上,顾原?我愣住了。
“算得上你老朋友吗?”项天匀附到我耳边大声问。
我张口结舌,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还有点事,你们慢慢聊。”他拍了拍我的肩,转身出了包厢。
“你先出去。”我走到前面端酒那个女孩身边,弯腰温和的对她说。
看她出了门,我才转身走到顾原面前,伸手想拉她起来,“顾原,你起来。”
“现在是我的上班时间,你不要为难我好吗?”顾原仍然跪着,眼中带着哀求看我。
我撒开了手,我当然明白她不是矫情。每个场子都有自己的场规,哪怕我是个小姐,可现在我是客人,顾原就只能跪着服务我。
顾原垂着头一直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在海南那会,我甚至以为她是承哲的女朋友。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这里,我再次遇见了她,她跪着为我服务。
干坐了好一会后,我问她:“你几点下班?”
“还有两个小时。”她答。
“我等你下班,然后一起去喝一杯可以吗?”
“对不起,我要回家。”她拒绝我。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又遇上了,觉得应该喝一杯,你放心,我什么都不问。”我急急的解释。
她摇摇头。
迷离的灯光下,顾原的神色显得非常清淡。仿佛在这里看见我,本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我记起在海南时,她着绿色长裙伫立窗前,美得象副山水画。记起那时她说,存够一百万就移民新西兰然后一个人度过漫长的一生。我曾猜测过她的生活大约也不是那么顺利,但怎么也没料到,她也如我一样淫浸声色场所赚取生活所需。
我没再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顾原态度谦卑的低着头,我每喝完一杯,她就微笑着斟好下一杯送到我嘴边。
喝得有些微醉时,我摇晃着走到点歌台那随手点了首阿妹的人质,点完后我就抓起话筒回到顾原身边,在她耳边大声说:“你唱给我听!”
我坐到地上,搂住她的肩。大屏幕上,字幕闪过,阿妹顶着个爆炸头站在舞台上白裙飘扬,镜头很快切成特写,黑白的画面上就剩两只画着浓妆的眼睛眨呀眨,一颗泪珠儿毫无预警的滚出眼眶。
“我和你呀,存在一种危险关系,彼此挟持着另一部分的自己。”顾原的声音在包厢响起,她唱得谈不上多好听,甚至低音都有些抖。
“在我心上用力的开一枪,让一切归零在这一声巨响,如果爱是说什么都不能放,我不挣扎,反正我也没差。”她唱到这里时,把话筒放到了桌子上,不停旋转的灯光刚好打到她脸上。转瞬间,她的脸又沉入了黑暗中。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而落泪,或者这样悲伤的情歌勾起了她伤心的往事吧。
第41节
我捡起话筒把剩下的半首歌唱完了,然后我爬起来,蹒跚的回到点歌台将声音切成静音,又开了墙上的小灯。
“顾原,你的一百万还差多少?”我问她。
“十五万。”她脸上的泪痕未干。
十五万?十五万?我想到项天匀刚刚那200万,这一刻,我发了疯的想帮她。想帮她实现去新西兰的愿望,想让她过上她想要的生活。可能她的幸福与我无关,但至少我将来在面对这苦逼的人生时,我能得到些许安慰,有一个人因为我的帮助获得了平静的生活,这样也是好的。
“我给你。”这三个字出口,项天匀恰巧推门而入。
“聊得不错啊。”他走到我们身边,坐到沙发上后,他俯身勾起顾原的下巴,“啧啧,哭了。你说要是你妈咪知道了,你是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啊?”
我坐在点歌台前,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样子,那点醉意立刻被惊跑了,“项总,我刚刚让她唱了一首比较悲的歌曲,她只是感情很投入。”
“是么?放来我听听。”他冷冷的扫了一眼我。
阿妹的原音在包厢中响起,我不明白项天匀是什么意思,但他有耐心的听完了整首曲子。
一曲末了时,我又切回了静音。
项天匀面色阴沉的放开了顾原,然后他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手包,从里面随便抽了一叠钱扔到她面前。
“谢谢老板。”顾原垂头。
“不客气。”项天匀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林书慧,走了。”他起身快步向门口走去。
我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顾原,把你的号码留给我好吗?”我走到她身边蹲下来急切的问她,在海南那会,我和她没熟到可以交换手机号码的份上。“我可能这两天就回老家了,以后也不一定有机会来北京。”
“你住在哪里?”她答非所问。
“首都机场xx酒店2066房。”我怕她记不住,又重复了一遍。
“好。”她应了一声。
我不敢再停留,打开门向着楼下跑去。
追到大堂我才看到项天匀的身影,那速度跟赶着去投胎似的,我只好又加快了步伐追上去。
项天匀的车子已经被泊车小弟开到了路口,他已经上了车,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屹立在夜色里树荫间的天上人间,那巨大招牌上霓虹灯亮得刺眼。
然而,无论这座宫殿如何的金碧辉煌,掩不住的依然是它卖笑的本质。
我上了项天匀的车子,他并没有急着开车,倒是单手撑在方向盘上看着我,“林书慧,你刚刚要给她什么?”
他进门时听到我说的话,我不想把顾原想移民新西兰的事告诉他。于是,我笑了笑,“项总,
我问她在这里赚了多少钱了?她说快存够一百万了。我问她还差多少?她说不差多少了。所以,我开玩笑说我给她替她凑够。我只是开个玩笑,真的。”
项天匀收回视线,启动车子。一直到了一个十字路口遇上红灯时,他才说:“顾原的名下,至少有一千万现金。”
我猛吸了一口凉气,一~千~万,我滴个七舅奶奶,那得是多少钱,她为什么有这么多钱?
“她,她她怎么有这么多钱?”我惊得都结巴了。
“项丛雪死的时候,留了一幢别墅给她,大约一年前她卖掉了。”绿灯亮起,他继续往前开,“你不知道项丛雪是谁吧?我告诉你,是我妹妹,亲妹妹。”
这真是一句充满故事性和悬念的话。他的亲妹为什么要留一幢别墅给顾原?他的亲妹又为什么会死?
我思绪万千时车子靠着路边慢慢的停了下来,项天匀低声说:“你自己打车走吧。”
“好。”我开了车门踏下去。
很快,他的车子消失在车海中。
第42节
我回了酒店,开始等待顾原。我想,她一定会来找我,至少她会打电话给我。我开了电视,爬到床上。
凌晨三点半时,房外传来轻轻的扣门声,我飞快的下床,从猫眼里看了看然后才开了门。
“来了?”我跟顾原打招呼。
“来了。”她回答,声音有些哑。
我拿了瓶矿泉水递给她,她接过了没说话。
我走到沙前坐下,她坐得离我稍微有点远,喝了几口水后,她淡淡的问:“找我有事么?”
“没有。”我想了想,还真没有,一个与我生活几乎没有交集的人,哪来的事?
“哦。”她并没有生气,只是扶着膝盖,望着茶几不再说话。
“我以为你想问温澜的事。”她停了一会才说。
“你认识温澜?那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我激动了。
“李宗凯不是为了她和项家差点闹崩了么?”顾原笑笑,“我和温澜在美国时念同一所学校。”
“那你怎么在那里上班?”我委婉的问。
“你觉得天上人间很好进去么?净身高要求至少172以上,服务的楼层越高,要求的学历也就越高。因为能上得了楼上的人,几乎都是非富即贵。好在那里来钱也快,我当时因为身高差一厘米还托一个朋友帮了忙,好在我是跪的,最后还是进去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温澜的表姐?”
“次见到你时。”
我试图去理解她的话,但想了半天,只觉得越来越乱。她认识温澜,项天匀又说她得了他亲妹的遗产,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能告诉我,温澜到底是怎么认识那个宗凯的吗?”我捡了一个我认为最重要的问题问她。
“具体过程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温澜这两年来一直过得很痛苦。”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她出事后,李宗凯来找过我,我去看了她。”
“你的意思是说,温澜有可能也爱那个恶棍?”我咬着牙。
“如果相爱的话,事情也许就会变得简单点。可怕的是,灰姑娘无心,王子却有意。王子活了几十年从来没遭遇过挫折,终于有一天求而不得。李宗凯对温澜,可能一开始时,只是因为猎奇心理。最后因为温澜始终拒绝生生演变成了情深似海。”她嘲弄的笑笑,“这些二世祖的心理也很奇怪。”
我想起那天在花园里,李宗凯说:“有时候想干脆成全你好了,有时候又觉得也许还有希望。”温澜始终还是不了解男人,尤其是这样的二世祖。顺着他,他很快就会失去兴趣。
“那你知道温澜去哪里了吗?”
“前几天李宗凯打电话给我,说温澜想见我,我去了。她没有说要去哪里?只是说你来北京了,让我想办法让你尽快离开。”
“为什么?”我呆呆的看她。
顾原默了一会,轻声说:“以我对温澜的了解,她可能并没有得自闭症。她之所以一直保持沉默,大概是想静观事态变化。”
我打了冷颤,“什么事态?”
“她一直怀疑项丛雪是李宗凯杀掉的。”她抬头看我,“项丛雪是项鹏的妹妹。”
“她死的时候留给你一幢别墅。”我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这次轮到她呆了,很快她反应过来,“看来项鹏还把你当人看了,这事都告诉你了。没错,我和项丛雪还有温澜曾经关系很好。”
我苦笑了一下,把我和项天匀在车上的对话告诉了她。
“他没说错,那别墅我确实卖了,我账上也确实有一千多万,但那不是我的钱,所以我不能动用。”
“可是李宗凯为什么要杀项丛雪呢?”我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他们有婚约,认识温澜后,李宗凯一度要解除婚约。后来丛雪死了,这婚约废了。”顾原又喝了一口水,“你知道我为什么唱人质会哭么?就是因为那是丛雪经常唱的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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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从逻辑上来说,不能因为李宗凯要和项丛雪解除婚约就怀疑他是犯罪嫌疑人吧?”话说出口后,我就觉得自己有毛病,居然为恶棍说话。就那样的恶棍,什么事做不出来。
“所以说,温澜只是怀疑啊。不然,温澜就该确定了。”顾原拢了拢头发,又说:“你离开北京吧,温澜的意思是,你最好断绝和项鹏的一切联系。”
“我也不想招惹他们这样的人,但他对我的一切了若指掌,在他说游戏结束前,我估计我很难脱离他的掌控。”我神色黯然,“顾原,在海南时你什么都没和我说。”
“林书慧,我曾听温澜提起过你并不太喜欢她。所以,我想没有提的必要。”她笑笑,“不过,事实证明,亲人总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或者吧,只是我病得那样重,她临走时却没来看我。
顾原微微点头,沉默了一会后她起身,“我回去了。”
“顾原,我还有好多疑问都没弄清楚,再坐会吧。”我想着温澜、顾原还有突然出现的项丛雪。
“这些事情其实和你都没有关系,你只要记住温澜的话,离项鹏远一点就行了。其他的,你知道得越少越好。”她走到我面前,张开双臂抱了一下我,“你不要担心温澜,她自保能力还是有的。”
“那你能把你的电话号码留给我吗?”顾原转身时,我喊她。
她略迟疑,然后报了一串数字,“保护好自己,再见。”
顾原说得对,我需要担心的是自己。
我订了第三天上午的机票飞回s市,然后从s市转机飞到我老家那个市里。中间空了一天时间,我独自一人去了长城。念小学时,就知道长城。那时觉得如果有一天能站在长城上,一定会非常幸福。
直到我终于站在这里,我却发现,我不但没弄懂幸福是什么?甚至连对幸福最初的向往在这艰辛的人世间慢慢的都遗忘了。
如果顾原的分析是正确的,温澜并没有得自闭症,那么我和她说过的话,她肯定是每一句都听见了。李宗凯并没有派人监视我们,她为什么就是不理我呢?她稍稍给我个提示,我也会配合她啊。难道是她仍然记恨于我?记恨我的话,她就没有必要让顾原特地来转告我,让我离开项天匀。
现在,连顾原都不知道温澜去哪里了,我就更无从知晓。项天匀或者会知道,只是很明显,他不会告诉我。
所有的这些疑惑,或者只有等到有一天再次见到了温澜,才能得到解答。
项天匀没再来酒店找我,我拖着来时的行李去了机场然后直飞s市。在s市等飞机的中途,我又有冲动想去叶家看儿子,但又怕再捡一回伤心只得作罢。折腾着回到我在小镇上的家时,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多了。
进门时,公公和婆婆坐在刺眼的日光灯下吃饭。我喊了一声妈,婆婆抬头看了我一眼,“你回来了,小龙在前街二亮家打牌。”说完她就又埋头吃她的饭了,连喊我一起吃饭都没有。
我累得实在不想和她计较,于是默默的拎着行李箱上了楼。
房间里,乱得像狗窝。在北京呆了一段时间,眼前的凌乱简直让我无法忍受。我摸出手机,拔通赵小龙的电话。
“老婆。”电话那头,赵小龙的声音显得喜气洋洋。
“你立刻马上给我滚回家。”我大吼。
“老婆,你回家了吗?好好,我马上回来。”
第44节
我从厕所出来时,楼梯口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很快赵小龙就出现在了门口。
他冲过来一把抱住我,一张臭哄哄的嘴凑上来胡乱亲,我厌恶得恨不得扇他一耳光。
“老婆老婆,你猜我赢了多少钱,1200多哎,你看。”他献宝似的从休闲裤兜里掏出一把乱糟糟的钱送到我眼前,输得都倾家荡产了,赢了1200跟赢了全世界一样。
“不是再也不赌了吗?孙子。”我讥讽他。
“明天就不去了,在家陪你。”他搂着我就往床上推,我用力拔开他,“你觉得,你和杨美婵这事过去了?”
“小慧,那你要怎么样嘛?”他垂着头站在我面前,“你看你有时候去出台,我不也包容了吗?我只是一时糊涂。”他越说越小声。
“把我前段时间打给你的5000块还给我。”我冷冷的说。
他不说话。
“怂货,用钱的时候爽歪歪,舔着脸多恶心的话都讲得出来。这一回头,就跟我算起了秋后账,你能不这么无耻吗?”我一边收拾房间,一边骂骂咧咧。
赵小龙靠着床头呆呆坐着,一句也没有辨解。我骂久了,也觉得有些无趣,便收了口。到拖完地板时,我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你坐在那里扮罗汉啊?死去给我煮碗面条,我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抬头才发现,那怂货居然眼眶泛红,泪光闪现。
“你这是在哭丧吗?你爸妈还在呢,我也活着。一个大男人,能有点骨气吗?”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哭你妈的大头鬼。
他别了别头,“小慧,我也觉得自己挺没用的,这么多年了,也没让你过上好日子。”
“滚滚滚。”我揪过他的衣领,把他推到门外,“再废话,信不信我打爆你的头,滚去煮面条。”
第二天一早,我早早起了床想去看女儿。赵小龙也跟着我爬起来,“老婆,我带你去玩吧?”
我回头,“你在家里呆了这么久,有去看过女儿吗?”
他讪笑。
“也是,赌和嫖就占据了你生活的全部,再让你记着点别的,你该忙不过来了。你自己去玩吧,我去看我女儿。”我拎着背包向门口走去。
“我送你去吧。”他说。
“不用,我不耽误你的时间。”我不指望他有那么勤快。
果然,再回头时,他又躺回了床上。
买了些糕点水果,我搭了辆摩的。经过一段黄泥地时,扬了一身的泥尘,我心疼我那昂贵的包包。又想起跟着叶添那会,开个车到处无所事事的瞎逛。现在想开车,就再也指望不上了。
下了摩托车,钱还没付,我就听见洁洁在哇哇大哭。我扔下20块钱也顾不上找钱就直奔家里而去,拐过屋头的那颗大树,就见我妈抡着把鸡毛掸子在抽她。
我拎东西奔上去,“妈。”
我妈猛的收住手,见了我,慌张的解释,“这死妮子把好好的一碗粥给打翻了,说她两句还把碗给砸地上了。小小年纪就这样坏,长得了象你一样管不住……”意识到失了言,她悻悻的扔下鸡毛掸子扭着腰进了厨房。
我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地上,抱起满脸污泥的女儿。她伸着小手,呜咽着喊妈妈。我撩起她的衣服检查,手上屁股上,到处都是旧痕新伤。
“二妞,外婆是不是老打你?”我抱着她,难受极了。她才四岁,我带她的时间总共就没超到半年。
“外婆,我要外婆。”尽管她外婆才刚刚打了她,但比起更陌生的我,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喊外婆。
我妈三步并两步的从厨房里跑出来,“我就说嘛,我洁洁还是和我亲,走喽,我们去吃饭喽。”她抱起二妞,就象真的那么宠她一样亲昵的亲她。
我站了一会,实在有点不想看我妈那张嘴脸。想了想,我决定去看看我奶奶,于是拎起地上的包包和糕点转了身。
这些年来,我妈从温澜还有我这要了不少钱,前两年就很象样的在河西那边盖了新房子。老房子那里只剩已经86高龄的奶奶了,她老了后,四个儿子轮流给她饭吃。
在农村就是这样,儿女多的人家,给口饭吃就算尽了孝道。我和叶添没离婚时,每趟回了老家,叶添就会拉上我陪她聊聊天,说说话。叶添说,老年人最怕孤独。
我甚至不能想象,这么多年来,她一个人呆在老屋里是怎么活过来的。
第45节
这些年来,我妈从温澜还有我这要了不少钱,前两年就很象样的在河西那边盖了新房子。老房子那里只剩已经86高龄的奶奶了,她老了后,四个儿子轮流给她饭吃。
在农村就是这样,儿女多的人家,给口饭吃就算尽了孝道。我和叶添没离婚时,每趟回了老家,叶添就会拉上我陪她聊聊天,说说话。叶添说,老年人最怕孤独。
我甚至不能想象,这么多年来,她一个人呆在老屋里是怎么活过来的。
“奶奶。”奶奶的卧房就在天井那,老房子的周围全是房子,因此她的房间光线特别暗,白天都跟晚上似的。
“咳咳。”只听见两声咳嗽声,我轻轻的推开门,一股呛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奶奶。”我掩着鼻子走到她床边,“我是小慧啊,我回来了。”
“小慧啊,你和澜澜一起回来啦?”她摸索着抓住我的手,“澜澜大学毕业了吧,我好久没看到她了。”
我怔了一下,奶奶已经糊涂了么?这几年,我也很少回老家,即使回也从来不过来老屋。也没听我妈说起。
“吃早饭了。”门口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我听着象堂弟小余的声音,跑出去时,刚好看到他背景。
“小余,奶生病了吗?”我喊住他。
“小慧姐姐,你回来啦?”他一脸惊喜的折回身。
“我问你,奶怎么好像有点糊涂了?”我问他。
“去年就老年痴呆了,颠颠倒倒的,饭还是记得吃。”他挠挠头,“去我家吃饭吧,我妈蒸了鸡蛋。”
“不去。”我冷着脸转身,端起放在门口的粥又回了奶奶房间。
我喂着奶奶吃完那碗粥,她又絮絮叨叨的问我澜澜怎么不回来呢?
“奶奶,她工作忙,忙完了就回来看你。”我只好骗她。
“澜澜可怜,可怜,死了爹,又死了妈。就是我这个老太婆一直不死。”
我放下碗,听着她苍老的声音,想起那时温澜对她的孝顺,也难怪人都糊涂还记得她。我叹了一口气,伸手想扶她下床。触到她枕头旁有硬绑绑的东西,摸了摸感觉象书。我抽出来,房间里太暗,看不清。
我只好拿到天井里去看,那是温澜念初中时的日记本。
温澜一直是个好学生,从小学就开始每天写日记。不过,这本日记里写的几乎都是一些日常琐事,无非就是今天洗衣服的时候想起了一件什么有趣的事。或者是和杨美婵讨论某件事的心得。根本就没有我期待她年少时暗恋过谁这样的敏感话题,或者并不是每一个人的年少都和我一样早熟。我翻得有些无趣,好在她的字迹很清秀明朗,不然我早不耐烦了。
翻到中间时,两篇日记终于引起了我的注意。左边页面只写着一个大大的拼音wu,在这两个大大的字母上全是重重的红叉,中心还画了一支利箭。另外一面则凌乱的写了两句话: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我不懂这两句话的意思,但我觉得那个杀让我感觉有些寒意。日记本上的字迹都泛黄了,时间算起来已经是十九年前了。
我又翻了翻后面,那两篇日记后,温澜隔了一个月才重新开始写日记。仍然是学校生活的一些感言,只有一次提到我,写着:小慧,有些感恩我放在心里。
合上日记本,我努力的回想十九年前,那年我十四岁吧。对,那年我退学了,因为我把温澜的班主任头上砸了个洞出来。
那个wu是谁?会不会就是温澜的班主任,我努力回想已经记不太起来了,他在我印象中留下的名字就是老流氓。我十四岁那年,记忆中有那么一天,我突然心情大好的想找温澜一起回家。
因为我妈老是让她干活,所以突然有一天温澜就回家说老师让她在学校把作业写完才让回家。
第46节
我拎着个很潮的塑料袋,里面放了一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象我这种大字认得不多的人,带书回家也是浪费时间。
我跑到温澜所在的班级,门虚掩着,我轻轻推开,踱进教室。坐在里面靠墙壁第二排的温澜苍白着一张脸。她的班主任,那个年近四十岁戴着眼镜腆着肚子嘴唇厚得象香肠的男人站在她身后,我进去时,他刚好扬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温澜的后脑勺,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说:“妈逼的,要我讲几遍,到我办公……”
温澜抬头看了我一眼后迅速的低下头,又开始写作业。
见我突然出现,她班主任收了声,看了我一会后他竟然笑起来了,边笑他还边向我走来,“你是不是初二七班的林书慧?”
我靠着张课桌站着,听到他的问话,我也咧嘴笑了笑说:“老师,你怎么知道?”
“办公室里老师们都说你长得挺水灵啊,为什么成绩不好呢?老师最近正在收补习生,你也来好了。”他笑眯眯的站到我旁边,我们都看着温澜的方向,突然之间一只手撩起我的裙子在我屁股上捏了一把。我惊跳了一下,退了一步,抿着嘴的盯着他看。操他妈的,这臭不要脸的老师是跟我耍流氓?把我林书慧当成好欺负的小白兔。
他装着不明所以的样子,又伸手亲和的拍拍我的肩膀,清了清嗓子转头故作严肃的看着温澜说:“你今天就先回去吧,不会的我明天在课堂上讲。林书慧啊,到老师办公室去,老师好好给你规划一下怎么提高成绩。”他看着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表情就象赵小龙的兄弟见了漂亮小姑娘那样。
我被他捏了屁股心里怄得要死,这老流氓老师还好意思跟我说提高我的成绩,提高你妈逼的。一瞬间我简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又退了两步,看着讲台下用来垫桌角的半拉砖头,我弯腰抽出。
他看着我,完全没反应过来我想干什么,也或者他从来就没有遇到我这样无法无天的女学生。我站在讲台上仗着身高的优势,使足了全力的力气,照着他脑门就狠狠的砸下去了。
鲜血顺着那张猪头脸往下淌,我好象一下子清醒了。转头看温澜,她已经完全懵了,傻傻的坐在那里。
“打人啦,林书慧打老师啦。”做值日回家晚了的学生经过温澜教室,见此情景,大喊起来。
那张猪头脸扶着课桌缓缓的蹲下,然后就躺到了地上。我看着掉到地上碎成两半带血的砖头,心想,这傻逼老师就这样被我砸死了?要是死了,我是不是就该去坐牢了?如果去坐牢了,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赵小龙了?
“小慧。”温澜哆嗦着从座位上站起来。
“坐下。”我阴沉着脸朝她吼,她吓得又一屁股坐下了。不能让温澜卷进来,不然她也会去坐牢,我的奶奶她的外婆会哭死的。
大批的老师很快赶来了。温澜的班主任被送进了医院,我被送进了校长办公室。
当时学校调查情况,先是问了温澜,温澜说老师打了她的头,我姐姐气不过,所以砸了老师。但学校老师众口一词,曰:你班主任服务学校数十年,德才兼备,亲和有加,对学生从来都和风细雨。还责备温澜:你是学校的尖子生,更要德才兼备,说谎话是不对的,为自己姐姐说谎话是更不对的。
温澜始终坚持,无奈之下校长就派了十几个老师轮流审问我为什么用砖头砸老师,跟每一个老师我都实话实说,说是那老流氓捏了我屁股,我一怒之下才砸他的。每一个老师都要求我重说,一定要说实话争取宽大处理。我操他妈的,我说实话谁都不信。最后,我只好说,我嫉妒那个傻逼老师的女儿长得比我漂亮,我就是专程来打击报复他的。这样荒诞的理由,竟然立刻被采用了。
赔了那老师的医药费,我被学校劝退了。随后,赵小龙带人在路上堵校长为我讨公道。不久,他也被学校劝退。我们终于脱离了学校这个苦海,从此投入到社会之中为祖国的高速发展做螺丝钉去了。
离开学校那天,我在路口时回头望了一眼学校,啐了一口口水:去他妈的学校,去他妈的为人师表。
温澜一直认为我当时是为了她才去砸老师,她不知道那个傻逼老师捏了我屁股,我也不想告诉她。事隔这么多年后,我再想当年,仍然不后悔自己拍了他一板砖,这样的老师就是欠修理。
第47节
我突然感觉想起了什么,赶紧又翻开日记本,认真看了她前面的日记。果然字里行间她似乎都不开心,那两页纸之后,再记的日记,显得要轻松许多。
我猛的抬头,当年那老流氓师既然敢捏我的屁股,肯定也骚扰过温澜。我只觉得心一阵紧缩,难怪温澜突然回家说老师要她留在学校写作业,当时我妈还说她不想砍柴只想偷懒来着,肯定是她那臭不要脸的老流氓要求。长达半个学期的时间,一直到我砸破他的头,那漫长的时间里,才13岁的温澜是怎样的害怕和恐惧?这样的事情,她连说都没处说。说了也没人信,更没有人帮她。
我恨当年没砸死那臭不要脸的臭男人。
我回到奶奶的房间,将她扶到大坪里去晒太阳,喊了二婶看好她。随后我就又招呼了三个才十来岁堂妹堂弟,见我回来了,他们都很高兴。我把他们领到了奶奶的门口,然后指着房间说:“两个小时内,收拾干净,一人一百。”
随后我就搬了把凳子坐在天井里翘着二郎腿看他们屁颠屁颠的干活,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死在闹区无人问。
“小慧姐姐,奶奶床底下有一箱子的书,全是温澜表姐的,要不要叫收废纸的来?”堂妹在屋里问。
“抬出来。”我吩咐。
那箱子还是老式木头箱子,我奶说是她的嫁妆,肯定是老人家想温澜了,才把温澜念过的书全收集起来了。
箱子一股霉味,打开后,还有虫子往外爬。我一本一本往外丢,笔记本之类的就翻一翻。我在一个厚日记本里翻到了一叠书信,抽了七八封后我才搞清楚,是她念中专的一些同学写给她的信。这些书信里,看落款,还有一些是男孩子写的。
我们念书那会,中专是包分配制。大多数都考中专毕业后捧个铁饭碗,念高中考大学的,是少数比较有想法的人做的事情。温澜显然是比较有想法的,好在因为她的家庭情况,有申请到特困生补助,否则她的高中估计也会念不下去。光是我妈就能闹翻天。
翻到倒数第三封信时,我看到信封上没有邮戳,再看收信人也没填写,这是一封她没有寄出去的信。
我抽出信纸,时间有年头,加上一直放在阴暗处,潮湿得很,我小心翼翼的摊平。
“小慧:
见字如面!
这么多年来,一直想有一天,我们能够象别人家的姐妹一样,坐在一起,闲话家常,嬉笑成堆。然,于我们而言,似乎有点难。
这中间的隔阂,我总不明白,是怎么形成的?
但无论如何,我是感激你的。你可能不知道,当年你那一砖头,几乎拯救了我的一生。在那之前,我也和你一样,总想着,有一天,我再也不去学校了。
小慧,你果然如你说的,没念书也一样光采照人。然而,从你的言谈中,我还是隐约的担心,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知道吗?有些路是不能走错的,错了,就再也回不头。
就象我的13岁,也许会成为我一辈子的阴影。
……
她用的是那时很流行的彩色小页信纸,翻第二页时有点粘住了,我蹲到地上,动作放得很轻的撕开。
好在,都过去了,而我们慢慢的长大,我们的世界也越来越远。
有些话,无从诉说。有些事,苦乐自当。
我总会想起我爸,想起我妈,想起儿时的三口之家。
就象你妈说的那样吧,我命硬,离我太近对我太好的,都留不住。
所以,你是对的。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后面连落款也没有,很有可能她写这封信时,是临时写的,写了一半又停掉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动过笔。
我握着那封信,蹲在地上。我回想我们的青春年少,我和温澜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可我们不像姐妹也不象朋友。我对于她的存在以一种近乎冷漠的态度接受,她就象一个闯入者,突然来了,然后强行住下再也不走了。
好半天,我才扶着椅子重新坐下。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我已经能透彻的理解她当时的孤单和无助。然而在二十多年前,我吝啬得连多一分关爱都没有给过她。
第48节
晌午时,奶奶的屋子总算收拾得干干净净了,我把温澜的书重新收好,然后放到了阁楼。最后又打了电话给赵小龙,指定他买了一大堆的东西下来。
赵小龙到的时候,我妈抱着二妞也来了,见我把奶奶的屋收拾得干干净净,有些风凉的说:“那么老的人了,还睡什么新棉被。啧啧,还弄个洋娃娃给她,还不如给洁洁玩。”
她伸手要拿,我挡住,当着在场的二婶还有堂弟堂妹的面重重的说:“我是这我买给我奶的,谁都不准动。没事你们多来看看她,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我妈在我身后嘀咕,“就你爱管闲事。”
我回头看她,淡淡的说:“我乐意。”
我想让我奶好好活着,至少她应该活到温澜光宗耀祖回来看她那一天。
回到镇上的家里呆了一个星期,赵小龙成日的见不着面。我闲得无聊的时候就经常下去我妈那里陪女儿,也去看看我奶。
想着和赵小龙商量一下接下来要做点什么,有一天晚上,好不容易把他等回家。我还没开口呢,他就舔着一张脸凑过来,我看他那个样子又是想要钱。果不其然,他摸着我的头发说这个发型真好看。我靠坐在床头,麻木的听着他天花乱坠的夸我。这日子终究是没有头了,我想着叶添家帮我在县城买的那套房子,赵小龙一直想我卖掉它,说拿着现金比较踏实。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到时候他抢也能把钱抢走然后拿去豪赌一场。
“小龙,我们离婚吧。”我突然对他说。
“老婆,别开这样的玩笑了。”他的表情就是你神经病啊,老开这样的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低声说。
“你是说真的了?”他定住。
“是。千万家产都经不起你这样赌。”我叹了一口气,“女儿不用你管,我自己会带大她。”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小九九吗?”他冷笑。
我看着他。
“有别的男人了吧?林书慧,你真当我是傻子。就你这样,再离一次,你觉得还有哪个男人会再娶你?你真把离婚当兴趣了吧?别老跟我扯这些没用的,给我一千块,我不在这烦你。”他面色阴郁的盯着我。
“钱钱钱钱,天天就知道跟我要钱,除了要钱,有没有一点别的出息?”我爆发了,揪过身边的枕头朝他打去。
“我不是在床也让你爽了吗?现在翻脸不认人了?”他一边闪躲,一边还想伸手去够我旁边的包包。
爽你妈的,他够包的动作更让我怒火中烧,我冲上去抓住他的胳膊没头没脑的打了下去,打斗中,房间里的物品被碰得掉了一地。
“哎哟,儿子哎,不要打了。”婆婆上楼了,见此情景闪身进了屋里,“儿子,你出去玩玩吧,让小慧消消气就好了。”她捉住我的手,每一次和赵小龙打架,她都这样暗地里算计我。赵小龙乘机狠狠的甩了我几个耳光。我被打得眼冒金星,恨不得扑上去吃了他,他妈力气大得跟一头牛一样拽死了我。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扯过了我床头的包,然后掏了半天,把里面的现金全部拿出来了,抽了几张扔在床上,他说:“妈,明天买点排骨炖。”
我婆婆松了我,捡起床上的钱,跟着她儿子一起下了楼。
“赵小龙,你这个王八蛋。”我尖锐的嚎叫了一声,泪水却再也流不出来。这路是我的自己选的,好歹都是我该,但我怎么甘心?
我从地上爬起来,先检查了包包,好在没有刮痕什么的。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除了化妆品和卡包,小格里就剩一千块。
“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我叨叨的念着,起身开始收拾行李,胡乱装了一些衣服,我拎着箱子往楼下走去。
“小慧啊,你这是上哪啊?”婆婆平白捡了几百块,这会笑得正欢脱。
我扔下箱子,一步一步朝她走去。她看着我的架式,似乎有点被吓倒了,“你,你怎么了?小慧。”
“死老太婆,你为什么不管好你的儿子。我当初已经嫁人了,你儿子为什么还要纠缠我?为什么?我踏进你家过了几天好日子?给你们生孙女,还要养着你儿子,我欠你们的吗?啊?欠你们的吗?”我抓着她的衣领,咬牙切齿,目露凶光,“我警告你,别再逼我。再逼我就杀了你儿子,大家一起完蛋。”我用力推了她一把,她跌倒地上,呆愣愣的看着我。
果然,装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第49节
我拎着箱子去了县城,找了间小旅店住。县城那套房子,早几年我就出租了,因为二妞一直是婆婆带着,那出租的钱就让她收着,用来作二妞日常的开销。
洗了澡,我坐在床上点了一支烟,感觉一片茫然。
赵小龙从东莞回家时,那边租的房子他就退掉了。那些家伙什也折价卖给了别人,剩下的一些衣服他就直接拎回了家。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
天下这样大,可是连个可以依靠的地方都没有。
温澜说,小慧,有些路不能走错,错了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我想回头,我想成为另一个人,而不是林书慧。老天爷,我要怎么办?
睡到天亮时,我摸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看。一个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都没有,翻了一会,我又想起来我之前设了白名单,也不知道顾原有没有给我打电话。
想到这,我赶紧取消了白名单功能。陆陆续续接进来的,仍然是杨美婵和叶添的短信。
杨美婵很执着想得到我的原谅,其实到了现在,我也不怎么怪她了。赵小龙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我心里也清楚的很。但她毕竟睡了我老公,无论怎么说,我心里都觉得怪怪的。
我看着手机上顾原的号码,手指放上去了又没勇气拔,平白无故的,跑去北京做什么?况且温澜还特地强调让我离北京远点。
鬼使神差的,我居然拔下了杨美婵的电话,虽然我一点都不想回东莞。
“慧,慧。”杨美婵的声音很激动。
“嗯。”我懒懒的应了她一声。
“你去哪里了,电话也打不通,住的地方也换了别人。你是不是换地方住了?慧,我一个人好孤单。”杨美婵带着点哭腔。
“咦,你怎么会孤单呢?这话讲着有点可笑了。你不是很多小姐妹吗?可以一起去逛街啊,做美容啊,比老公啊。”我挖苦她,
“你别这样说我,慧,你什么时候过来我这里?我这几天老是肚子痛,你什么时候陪我去医院看看吧?”
“我没空,叫你那个死鬼老公陪你去。”
“慧。”她哽咽了,“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没事就这样,挂了。”
挂了电话后,我就又把她的号码设到了黑名单里。然后拖着行李去了车站,上午九点半有去东莞的大巴。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回东莞,好像除了那里,我也没地方可去。
晚上十点多才到东莞,我拖着行李箱,想了半天,决定先去住一天酒店。至于上班么,这倒是不愁人,此处不留爷,到处都是留爷处。
第二天一早,接到杨美婵的电话,她换了个号码给我打。
“有事吗?”我淡淡的问她。
“嗯,你过来我这里一趟好不好?陪我去一下医院,今天感觉更难受了。”她低声说。
“我不在东莞。”我简洁的回家她,有些腻烦她这样。从前她大事小事找我,我二话不说就帮她那是因为我把她当朋友。
“你离开东莞了,都没有和我说一声。”她喃喃的说。
“没什么可说的。”我走到窗外,拉开窗帘看外面的天色,天气看起来还不错。
“那我可以找谁,可以找谁?”她似乎这才有点慌了。
“找谁都行,朋友都是从陌生人开始的,也是走到陌生人结束。我挂了。”我不想再听她说这些有的没的。
挂了电话后我决定一个人去逛逛商场,要出门时,手机又在包里响了起来。这个杨美婵,到底是想搞什么?我从包里拽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项总两个字。
第50节
我滑下接听键,语气低柔的喊:“项总。”
“你在哪里?”他问我。
“东莞。”
“哦,知道了。”不等我回神,他就挂了电话。
我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好一会才将手机从耳朵边移开。项天匀这是什么意思?他在哪里呢?知道了又是什么意思?想了一会,无果,我便决定按照先前的计划去逛街。
沿着街道走了一会,赵小龙的电话打进来,看样子是把昨天抢去的钱输光了。他在我眼里到了现在已经完全成了一堆烂肉,我不想接他电话,但又觉得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接他电话了,从此萧郎是路人。
“你好,请问你是林书慧吗?”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
“什么事?”我警惕的反问。
“你的丈夫赵小龙涉嫌嫖娼聚赌……”
“拜托你们直接给他判死刑,我没空,再见!”我快速切了电话,看着不远处有个手机店,我一路小跑过去,买了部199元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