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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阿弥陀佛,你怎么能和出家人谈这种俗物?孔方兄的事是你我该说的吗?多伤感情!”老熊低下头,人五人六地摆了个悲天悯人的造型,随后他猛地一抬柿饼脸,露出一个加菲猫一样贼兮兮的笑容,对魏谦伸出了五根手指头,“你给我赞助这个数就够了。”

    魏谦气结:“我就知道你不可能专程来看我!”

    老熊笑嘻嘻地说:“别生气啊,施主,大病未愈,你要养气固本,淡定一点。”

    魏谦:“不可能,我现在手头好几个项目在砸前期,资金链绷得快断了,马上都打算卖身了,哪弄余钱去?”

    老熊:“就五十万,还不如你眨眼这会工夫的利息高呢,你不要一毛也不拔好不好?”

    “五十万?好办。”魏谦把头往后一仰:“小远,有零钱吗?给他十块,门口有卖彩票的,让他跟佛祖说一声,中个百八十万的奖就解决了。”

    老熊:“这位一辈子只穿白衬衫的施主,你的名字叫穷酸吗?你可真是抠门到了一定地步了。”

    魏谦:“老子至今开一十万块钱的破车,你开口跟我要五十万捐门槛?告诉我,门在哪呢?”

    老熊面无愠色,依然保持着自己的语速不疾不徐地对魏谦说:“没让你捐门槛,也没跟你要修佛像的钱,这回是几个社会非盈利组织牵头做的事,他们有自己的网站跟微博,现在很有些知名度,你出的那几块钱赞助费全部可以作为宣传企业品牌的广告费,够便宜的了好吗?”

    魏谦上下打量了老熊一番,诚恳地问:“前辈,麻烦您给我点拨一下,本公司的形象难道竟然已经差到需要一个和尚做代言的地步了吗?”

    老熊:“反正你掏不掏钱吧?”

    魏谦:“反正我就是没钱。”

    魏之远只好用一杯温开水隔开了两个人:“行了,都歇会,来,先休战,熊哥喝杯水。”

    老熊端起来一口气喝下去了,完事砸吧砸吧嘴说:“我跟你说完,这钱你肯定得掏。这个事是这样的——近来网上有好多人说拐卖儿童的事,我说的这个非盈利组织是专门针对社会公益活动的,他们现在打算针对这些现象,牵头做一些事……”

    “你们这不是起哄架秧子吗?”魏谦说,“打拐那是人家警察的事,你们跟着干嘛去?公益,我看捣乱还差不多。”

    “施主啊,你都趴下了,就积点口德吧。”老熊继续解释说,“我们不是打拐,是想收拾出一个类似互联网社交平台那样的东西,把丢过孩子的父母和不知自己来历的孩子用这个网络联系起来,警方找到被拐卖儿童,也会在上面发布信息,寻找孩子的监护人。简单说,就是帮助寻找被拐卖过的小孩,你懂了吧?”

    魏谦沉默下来,目光一下落在了魏之远身上。

    老熊志在必得地看着他,果然,片刻后,魏谦说:“小远,回家把我的支票本拿来……嗯,以公司的名义吧,我私人出了。”

    而后他又补充说:“五十万的预算太紧张,你给他写五百万,拿来我签字。”

    老熊:“善哉善哉——那后续需要追加赞助……”

    “行。”魏谦一口答应下来,“你让他们尽快给我个合同吧,我出个财务总监,每年外审之外要接受我们公司的内审,确保资金不滥用,后续的赞助款你们不用找别人了。”

    魏之远愣了一会:“哥,其实……”

    他想说其实自己现在已经不在意小时候的事了,对亲生父母也没什么特别的兴趣,碰上了也好,碰不上拉倒,可被老熊似笑非笑地盯着,又觉得自己这么拆台不大好。

    于是卡住了好一会,他才低声说:“其实我有你就够了。”

    老熊眼观鼻鼻观口,念一声佛号,颇有宝相。

    “嗯。”魏谦的声音轻了些,“去吧。”

    老熊和魏之远一起走出了病房。

    魏之远:“熊哥,你这么利用我不厚道吧?”

    老熊“嘿嘿”一笑:“你现在翅膀硬了,全世界都飞得过来,他难得有机会替你做点事,我是成全他——哎,对,下礼拜我讲经,你来不来?”

    “讲经?你?”魏之远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我怎么了我?”老熊瞪了他一眼。

    “你最近怎么这么活跃了?”魏之远奇怪地问,他依稀记得当年次去老熊的禅房时,老熊那种打算青灯古佛度一生的清寂和消沉,“你不是说只修度自己吗?”

    老熊手指间掐着木头佛珠,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个由不得你。”过了一会,他这么说,“在河上飘得时间长了,总有一两个你这样没事玩投河自尽的,搭一个就有第二个,搭得人多了,也就不分小乘大乘了。”

    魏之远若有所思。

    老熊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你别想了,红尘正好,虚无缥缈的不二法门不进也罢……我走了。”

    魏之远看着他宽厚的背影走向公交车站,一时百感交集。

    就在这时,老熊突然回过头来,冲他喊了一声:“小子,你快去拿支票啊!别发呆了,好不容易傍个大款是铁公鸡,贫僧容易吗?回头财主改变主意了就坏菜了,要钱这事要趁热打铁!”

    一时间周围人人侧目,老熊得意洋洋,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

    魏之远没有他那么厚的脸皮,只好落荒而逃。

    第六十八章

    魏谦在医院老实了一个多礼拜,还没到半个月,他就住不下去了。

    他过惯了忙乱日子,刚做完手术的几天精神不好、晃荡一会就困了也就算了,随着他每天醒着的时间越来越长,就开始难以忍受医院单调无聊的生活了。

    过了小年就接近除夕了,外面越来越热闹,魏谦却越来越觉得自己在坐牢,他蹲监狱一样默默忍受了几天,终于下定了逃出去的决心。

    魏谦从来是个十足的行动派,只要他想,只要时机成熟,他从来能用最短的时间付诸实践——比如穿上衣服就跑。

    不过这天,魏谦思考了片刻,还是没有跑,他怕小远着急,于是一直耐心地等到了中午魏之远过来。

    魏之远带来了厚厚一打文件:“这是我们那边的资金计划,中英文一式两份——预算控制部分改第三遍了。这是你们行政部报上来的年会安排计划,这是你们人事部报的年终奖,都是需要你签字的,你是自己看还是我给你念?”

    不跟魏谦一起工作,就不知道他有多吹毛求疵,尤其他住院没事做的时候。

    魏谦永远也不能非常简单愉快地说一句“朕知道了”,就把手下人放过,他总是可以把报上来的材料修改得一塌糊涂,字里行间的修改意见写得比原文还多……当然,这期间通常都是长工魏之远代笔手写的。

    不过这回,魏谦一反常态,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竟然没说什么,就把字都给签了。

    魏之远把新换了笔芯的中性笔都拿出来了,发现竟然没有用武之地,颇为不适应地看了魏谦一眼,有点担心地问:“哥,你今天身体不舒服啊?”

    魏谦揉了揉鼻子:“那什么……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魏之远简直震惊了,他从来不知道他哥的字典里居然还有“商量”俩字,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啊”了一声。

    “我下午想出去一会,放个风,”魏谦诚恳地看着他,末了,居然又态度良好地补充了一句,“行吗?”

    魏之远足足半分钟没回答他的问题,半分钟之后,他完全不在状态地说:“你是问我吗?”

    魏谦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不然呢?”

    “我……我我,嗯,”魏之远脑子一团浆糊,差点结巴了,“没、没问题。”

    魏谦其实连衣服都换好了,就等他这句话,把穿在外面装门面的病号服一脱,披上外套就准备好了越狱,他三下五除二地收拾好了散落在病床上的文件,一股脑地塞进魏之远的包里,又不知从哪摸出一顶帽子来戴上,压了压帽檐:“快走,趁护士们都出去吃饭了。”

    魏之远晕晕乎乎地被他拖出去,冥思苦想地琢磨了整整一路:“等等,他刚才说了句什么我就‘没问题’了?”

    直到魏之远握住了方向盘,他才做梦一样地想起来问一句:“去哪?”

    魏谦:“回家。”

    魏之远犹豫了一下,告诉他:“小宝这两天在家里住,你想被她逮着吗?”

    魏谦想也不想地脱口说:“那回公司。”

    魏之远莫名其妙地说:“回公司干嘛?不是都审批好签完字了吗?”

    魏谦:“……”

    他终于发现了自己的无趣之处,除了这俩地方,想不出还能干嘛了。

    魏之远侧过头来,想了想,然后小心翼翼地问他:“哥,你可以……和我出去吗?我长这么大还没有约过会。”

    魏谦颇为怜悯不忍地看了魏之远一眼——就好像他本人约过似的。

    “行,走吧,我请你……请你……”魏谦一口答应下来,后面的话却卡壳了,他词穷了好半晌,毫无创意地提议说,“嗯,吃饭?”

    魏之远被他逗乐了:“你打算请我吃什么?”

    魏谦:“西餐?”

    魏之远:“西餐不好消化,你现在身体不允许。”

    魏谦:“那吃小日本的那个……”

    魏之远:“你不是嫌他们生的东西太多吗?”

    “……”魏谦,“咱还是回家吧,我给你下碗面条。”

    最后,他们俩找了一家装潢闪瞎狗眼、显得格调很是高雅的中餐厅,进去一人点了一碗炒疙瘩,看着服务员脸色绿油油地飘走了。

    而比较丧良心的,是就这两碗炒疙瘩钱还不是魏谦自己掏的,因为吃到一半的时候,魏谦无意中往楼下瞟了一眼,竟然看见了马春明和他的助理梦梦。

    “我操……”魏谦小声骂了一句,“公司高管要求每年春节坚守到除夕当天下午的,这小子趁我不在,他居然敢溜号。”

    正说着,梦梦突然站了起来,伸手一挥,大堂里的乐队就像事先和她商量好了一样,停了下来。

    梦梦年轻的脸上好像会闪光一样,大眼睛灼灼地看着莫名其妙的马春明,突然大声宣布:“马总,我每年过年都会许愿,特别灵,至今没落空过,所以我打算趁着年前做这件事,如果成功了,今年的机会就可以许别的愿,不成功,那经过过年加持,明年一定会成功!”

    从对“许愿机会”的节约上,能看出她还挺经济会过日子。

    吃饭的人都停下了交谈,目光集中在了这个姑娘身上。

    梦梦继续诗朗诵一样地大声说:“马博士,我认为你前妻该换眼镜了,但是我非常高兴她没有换,因为她眼神一时不好把你给弄丢了,才给了我一个捡漏机会……”

    至此,马春明再傻也知道她要说什么了,他连忙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

    梦梦霸气侧漏地抓住他的肩膀,踮起脚尖凑过去,在他侧脸上掷地有声地亲了一大口,留下一个红彤彤的唇印:“我要向你告白!”

    马春明往后连退了好几步,不幸被一个观赏性的小墩子绊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魏谦捂住眼睛:“丢人哪。”

    马博士整个人都快蒸发了——梦梦那么年轻,那么漂亮,人也伶俐能干,为什么会看上他一个又丑又老、又不浪漫又不会说话,还是个二婚的男人呢?

    她是瞎吗?

    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梦幻了起来,直到买单的时候服务员把一张餐巾纸递到他面前,对马春明说:“先生,刚才有两位先生,说把账单记到你这里,说是给你看这个你就明白了。”

    马春明低头一看,只见餐巾纸上画着一只画风跟自己一脉相承的小乌龟,正对着眼地盯着一颗绿豆。

    梦梦凑过来:“这什么呀?”

    马博士脸红了一下,讷讷地给她做同传口译:“他说咱俩一个是王八一个是绿豆。”

    说完,他又转向服务员:“他们点的什么?”

    服务员嘴角抽了抽:“两碗炒疙瘩。”

    没跑了,这事除了他那决定奇葩的变态老板,没人干得出来。

    魏谦蹭了马春明一顿饭,权当翘班罚工资,他非常努力地思考了很多方案,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