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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谋:妖后无双第104部分阅读
    依相偎。

    她想起他睡前说的“……这宫中,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慢慢咀嚼着这一句,心忽地酸涩。

    这一场叛乱,有太多的利益牵扯,他虽不说,但是她却是明白,他的手下有太多贪婪的野心,一个个只盯着他,盯着那空了的高高在上的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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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早就后退不得,只能一步步前行,走向不知名的彼岸。

    可是他这么骄傲,什么都不肯说,只固执地拉着她,陪着他,一起。

    她轻叹一声,靠在他的肩头,终于沉沉睡去……

    翌日醒来,聂无双伸手一碰,却碰到了他。萧凤青早就醒来,只是含着笑意看着她,那琥珀色的深眸中带着点点笑意,熠熠得令她几乎不敢直视他。聂无双连忙起身,浑身的衣服还整整齐齐,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不过想想也是恍然如梦,昨夜她伤了他到最后他睡去,可不是一场怪异的梦么?闷

    他看着她惊慌的脸色,忽的握住她的手:“你就这么怕我?”

    聂无双挣开他的手,披衣起身,不回头:“殿下不忙吗?还是只会在温柔乡中蹉跎了时光?”

    萧凤青起身,却并不恼,搂了她细腰,若有若无地轻轻摩挲而过:“你在赶我?”

    聂无双正要说话,胸中一口浊气涌上,她忍不住扶着床沿干呕起来。早上还未进食,空荡荡的胃中呕不出半粒米来,只是呕得难受异常,聂无双撑着床沿,呕得眼泪都滚下来。这几日都在害喜,已经半个月过去了,害喜的症状越来越严重,甚至她整个人反而瘦了下来。

    一双手在她背后拍着,不轻不重,但是令她舒服许多。有宫女听见声响匆匆进来,连忙端茶送水。

    聂无双好不容易不吐了,这才接过宫女手中的帕子,擦干眼角因为剧烈呕吐而流出的眼泪,正要说话。萧凤青已经接过宫女手中的茶,递给她:“喝点水。”

    他的目光扫过她还未显怀的小腹,眸色复杂:“你太瘦了,多吃一点,孩子若是要留下,你却还是思虑深重,不用本王动手,它都保不住。”

    聂无双闻言呆呆地看着他,萧凤青已经命宫女端来早膳,她没料到一夜之间,他已判若两人,不讥讽她也不会动不动就威胁她肚子中的孩子的安危。

    她心绪复杂地更衣梳洗后,坐在萧凤青的对面。他依然穿着当日的睿王朝服,绛紫色的王爷服饰,只是这朝服上所有的绣线均捻进了金丝线,衣上栩栩如生的龙形,张牙舞爪,犹如活物。

    所有的墨色发均整理地用紫金冠束住,昨夜颓废狷狂的男人已经不见,他又是众望所归的睿王。

    萧凤青慢慢地用着早膳,一抬头看着聂无双在狐疑打量他,不由一笑:“怎么?本王脸上有东西?”

    聂无双连忙端起碗来,不自然地道:“没什么。”

    萧凤青见她神色扭捏,不由心情甚好地靠近她:“本王不介意你天天这么看着。”

    聂无双的脸猛地通红,萧凤青一笑,不再逗她。随意用了早膳,就匆匆出了引凤台。

    偌大的殿中,又剩下聂无双一人,她看着底下宫人闪烁的眼神,心中黯然一叹,经此一夜,恐怕她不但会被宫中所有人侧目,就是全天下恐怕都在唾骂她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了……

    她恹恹想要不吃了,但是想起他的话,只能逼着自己继续吃下去。用完早膳,她便想出去散散,想来自己在这引凤台也憋了大半个月了,一声吩咐,宫女面面相觑,却是不敢不依。

    聂无双慢慢向着上林苑中走去,景物依旧,人却是已非。此时五月春光甚好,一路翠色重重,花儿开得姹紫嫣红。聂无双看着满眼的美景,只是沉默。年年春花可再发,可是这一年一年,这后宫的主人却是一换再换。

    赏了一会景,却是越看心中越是心伤。她正要吩咐回宫,忽地身后传来一声微微拔高的尖锐女声:“本夫人瞧着这不就是皇后娘娘吗?居然出了那引凤台了。”

    聂无双听着熟悉的声音,顿了顿,冷然回过头,看着谨嫔一身大红宫装笑着走来。

    她身后跟着一大堆宫女nei侍,那依仗阵容犹如当初许皇后出行,浩浩荡荡,聂无双看着自己身后跟着的寥寥几个宫女nei侍,红唇一勾,划过一丝清冷的笑意。难怪她要出来散步,宫女nei侍面上那么为难,原来是怕谨嫔刁难她。看来萧凤青这一反,这个后宫中谨嫔最是得意。

    谨嫔走上前来,打量聂无双,杏眼中流露不屑与嘲讽:“听闻皇后娘娘生病,今日可是病好了,竟也来上林苑散散心了?”

    聂无双冷冷一笑:“谨嫔看见本宫难道不用行礼吗?”

    谨嫔一听,俏脸一沉,却是不吭声。

    聂无双见她脸色不善,慢慢地继续说道:“而且本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本宫封了谨嫔当了什么赵国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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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四十五章相杀相爱(三)

    她声音虽然不轻不重,但是却令谨嫔与周围一干宫人纷纷变了脸色。谨嫔脸上忽青忽白,憋了半天,上前一步对着聂无双冷笑:“赵国夫人的确不是皇后封的,不过……”

    她拉长声调,脸色中有着遮掩不住的洋洋得意:“不过这赵国夫人却是睿王殿下封的。”累

    聂无双看着她俏脸上的笑意,忽地也冷冷笑了起来。她一身淡紫凤服,头梳高髻,发上无半点珠翠,却令人觉得她满目锦,窈窕高挑的身影立在了那万花之前,犹如一朵盛开的魏紫,那么美艳夺目,令人不敢直视。只是那脸上的笑意令谨嫔看得不由连连倒吸冷气。

    “无耻!”聂无双丢下这一句话,冷然转身。

    谨嫔怒极,上前一步,不甘示弱地嘲讽:“谁无耻,大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论无耻,臣妾可是比不上皇后娘娘。”

    所有的宫人听了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谨嫔这一句可是大大得罪了皇后与睿王殿下……

    聂无双慢慢回头,她盯着谨嫔的眼睛,一直看得她眼神开始闪烁不定。

    她一步步逼近谨嫔,谨嫔不知她要做什么,下意识后退一步。聂无双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你信不信,终有一日,你会死在本宫手中。”

    她说完,看着谨嫔煞白的脸色,冷笑着转身走了。

    谨嫔看着她了冷然离开的身影,这才觉得心口压着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这个聂无双凭什么这么嚣张?那气势怎么可以比她这后宫中新的女主人——赵国夫人更加强大?她不甘地怒视着那远远的引凤台,心气难平。闷

    身旁有宫人上前,劝慰道:“夫人不必生气,如今皇后只是那睿王殿下的囚禁的玩物,哪里能与夫人相提并论呢?而且太子等去向不明,夫人还有二皇子呢,这继承大任一定是非二皇子莫属了,不然睿王殿下也不会对夫人另眼相看的。”

    谨嫔闻言,怒道:“什么玩物?你不瞧着他把她捧得如天上星一般!本宫瞧这聂无双天生就是妖女!怀着皇上的龙种还能与别的男人勾三搭四!”

    她眉头紧锁,心中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这萧凤青联合她王家还有军中一干将士谋反了,皇位却虚悬,到底萧凤青在等着什么?是等着自立为帝还是要找到太子立为少帝,自己立为摄政王?!

    她眼中掠过厉色,不!她王家好不容易做了这个决定,也好不容易走到这个地步,怎么能把这一切拱手让给了萧凤青?是时候给父亲兄弟们提点提点。一定要逼着这音晴不定的萧凤青立二皇子为皇帝才是!

    她想着,顾不上多想,连忙向自己的宫中走去。

    ……

    聂无双回到了引凤台,心中怒意翻涌,可是平静下来,却觉局势不简单。如今萧凤青手下除了绝对效忠自己的睛锐部队外,还有很大一部分是王家军中旧部,而且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当时许皇后与各大世族在军中力量。他们联合起来以王家马首是瞻。这一部分人不容小觑

    谨嫔能在宫中飞扬跋扈除了有二皇子这正统皇家血统为依凭,恐怕最重要的是,她还代表着当时除去高太后之后,萧凤溟打压应国各大世族的力量的反扑。这一股暗地里的世家力量正是目前是萧凤青竭力平衡的重点所在:不敢轻易掉以轻心,也不敢轻慢。

    聂无双秀眉紧锁,沉思半天依然得不到半点头绪。

    正沉思间,身后微风忽动,一股熟悉的气息扑来,一只微凉的手抚在她光洁的额间,拂去了她紧锁的眉头。

    聂无双抬起头,却对上萧凤青的深眸。

    “殿下怎么过来了?”聂无双别过脸,淡淡问道。

    萧凤青看了看天色,撩了袍子下摆,坐在她对面:“已是正午了,我饿了。”

    聂无双美眸中神色复杂,只幽幽看着他。萧凤青看着她的脸色,脸上的笑意渐渐转淡:“方才上林苑的事我已知晓,谨嫔你以后不必理会便是。”

    聂无双闻言,冷冷嗤笑:“是,她如今可是你手中的一张动不得的牌。更何况我被你囚在引凤台,如今后宫中只知赵国夫人,从来不知还有我皇后聂氏无双。”

    她说着口是心非的话,明里为了与谨嫔相争,实则心中令有忧虑,若是让谨嫔得逞立了二皇子为皇帝,那一干军中世族又要趁机得势,到时候整个应国局势恐怕连萧凤青都无法控制。她熟读史书,当一个帝国变乱纷起的时候,各个藩王世族划地自立为王,好好一个国家分崩离析的先例实在是太多太多。

    谨嫔若是得势,萧凤青控制不了局面,到时候世族中一定为了利益分割而大肆起兵戈,到时候苦的又是应国百姓。如此种种,一发而牵全身。这正是她最担忧的一点。

    萧凤青看着她眉宇间的怒意,转身吩咐宫人摆上午膳:“用膳吧。”

    聂无双见他一副不愿深谈的样子,心中越发凉,转身走入nei殿中。萧凤青看着她离开,追上前去。

    聂无双见他紧跟不舍,心中又是气苦又是羞怒,回头猛地一推开他:“你滚!”

    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他胳膊的伤,萧凤青不由脸一白,轻嘶一声。聂无双一怔,见他痛得脸色都变了,不由上前,气急道:“你非要凑上前来做什么?”

    萧凤青看着她急了的脸色,深眸中不由带了邪肆却明亮的笑意,一把搂住她,低笑:“若是让你砍一刀你就能回心转意,我宁可让你砍上千百刀。”

    聂无双被他困在怀中,心中却是黯然凄惶。她不敢抬头,深怕那一抬头就对上他情深似海的眼眸。因为现在的她根本承担不起。

    “别说了……”她眼中水光渐渐弥漫:“不要说这般不吉利的话。你应该知道,我从来都不愿意看着你死。”

    心中恨着,怨着,但是她从来不愿意看到他有一天会死。在那个满门尽没的春雨夜,是他伸出手握住了她冰冷绝望的手。在那一刻,她除了大劫过后的庆幸,更有对这个年轻男子的感恩。

    她是欠着他一条命的。

    他说,他生,她便生,他死,她便死。

    她也曾发誓,不再背叛他。

    社稷江山,家国情仇,她并不是不懂男人执着的那一份野心。只是她总是天真奢望,身边的人不要离去,不要再失去自己拥有为数不多的那一份温暖的真心实意。她拼命地守,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却总是守也守不住,一个个离她而去……

    她的明眸水光点点,映着他似魔如魅的俊颜。

    萧凤青看着她的凄然,她说,她从来不愿意看着他死。心忽地就这样欢喜起来。

    他和她真真假假,一路相杀相爱,爱着她,也恨着她的谎言连篇,无情狠绝,可是今日她说的这一句他却知道她是真的。

    是真的!

    是真的,这样的发,这样的容颜,这样流泪的她,说着不想着他死的聂无双。他忽地紧紧抱着她,再也不放开。

    nei殿中寂静无声,铜鼎中香气袅袅升起,五月春光无知无觉地洒满殿堂,她的泪流在心中,汇成河。

    “既然不想我死,你就随着我一起。”他对她说:“天上地下,我萧凤青有的一片天地中,自有你的所在。好不好?好不好?”

    他一遍遍地问,好不好……带着她未曾听过的软求。

    “好。”泪水滚落,她闭上眼,终于轻声地说道。

    ……

    武德四年五月,齐国听闻应国变乱,发五万睛兵,趁从栖霞关一带应军军心不稳,大力进攻,聂明鹄独力难支,一日连发十道求援加急战报向淙江一带郡县请求援兵。

    可是,应国如今nei乱方始,无人敢应。各藩王纷纷自立为王,大肆搜罗壮丁,练兵铸造兵器,准备北上进京平叛。顿时整个应国战火不断。nei忧外患,令人头疼欲裂。

    聂无双在引凤台,听着柳宇诚的禀报,久久沉吟不定。

    引凤台的高台上,风习习而过。她看着当年风华正茂的狂生如今已是须发间隐隐有了半白,不过是二十几岁的壮年,却已是少年白头。

    “娘娘,如今应国局势就是如此。微臣忧心如焚,实在是夜不能寐。”柳宇诚痛心道。

    聂无双看着他的面色,心中稍觉安慰:“柳大人的忧国忧民的心,本宫十分敬佩。如今满朝文武中,也只有柳大人肯前来与本宫说这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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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四十六章谋而后动(一)

    柳宇诚看着面前的聂无双,心中滋味复杂。如今应国上下,群情粥粥,人人都在暗地里破口大骂睿王犯上作乱,谋反叛逆。而皇后聂无双本来在宫破那一夜跑了,没想到又被睿王连日追击抓了回来。

    可是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如今睿王对她可是十分看重,甚至同食同住……累

    他不敢再往下想,如今睿王以弟反兄已经令全应国的百姓侧目,而皇后聂氏现在这样与睿王暧昧不清,不知已被多少人在心中翻来覆去骂了千百万遍。

    “皇后娘娘言重了。”柳宇诚连忙收起思绪说道:“微臣当初也是受娘娘恩惠,所以才得以被皇上重用,这是微臣应该报答娘娘的。”

    聂无双闻言,美眸幽幽地看着他,忽地道:“既然你要报答本宫,那可否放下一身虚名,出仕为相?”

    柳宇诚一听,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有风从高台上掠过,呼啦啦地吹起面前聂无双长长的衣袖,她的面目在天光下似也被镀上了一层光晕,令他也看不真切。

    “皇后娘娘……这这……”柳宇诚惊得结结巴巴了。他如今只是吏部的侍郎而已,为相那可是连升三级,破了格了。更何况现在睿王谋反,朝中绝大部分都是忠于皇上的臣子,睿王不能用他们,却也不会杀他们,干脆通通把他们软禁在家中。

    现在谁出来为官,谁就成了万民唾骂的对象。他虽是狂生,但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他……还没有那个胆量啊!闷

    “怎么?不敢?”聂无双淡淡地问道:“还是当年的狂生柳公子不过是遵循守旧,呆板不通,并不是真正痛贬时弊,为国为民的真汉子?!”

    柳宇诚一听,连忙跪下:“不是微臣不肯,但是微臣已深受皇恩,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当了乱臣贼子?娘娘……”

    聂无双看着他半白头发,心中一叹,亲自扶了他起身:“你深受皇恩不假,但是现在若是朝中没有臣子站出来把已经混乱的朝政一一理清,到时候睿王手下不懂文墨的叛将就会占据了朝堂,他们既然敢反,就不会顾及百姓。到时候应国朝政混乱,政令不通,民意不达天听,你如何对得起天下黎明百姓?”

    “可是……”柳宇诚为难:“可是只有微臣一人也是不行的。皇后娘娘……”

    “还有本宫!”聂无双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你不是一个人,本宫一定不会让那些人得逞,把这盛世的江山给糟蹋了!”

    “娘娘!——”柳宇诚心中震动,看着面前美丽的女子,第一次发现她身上那不输于男子的气势。

    “若是你也不肯帮本宫,那本宫就只有一个人了。”聂无双定定看着他:“我们今日所做的一切永远不会在史书上有任何一句赞扬,但是天下百姓却会受益五年,十年,甚至百年。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盛世,不可断送在你我这一辈人的手中!”

    “就这样,柳大人愿意还是不愿意?”聂无双最后问道,美眸中皆是殷殷的期盼。

    柳宇诚一震,跪地叩拜:“臣,愿意!”

    聂无双美眸中掠过欣喜与欣慰,她连忙扶起柳宇诚,眼中已是热泪盈眶:“多谢,多谢!本宫替皇上谢谢柳大人,替天下百姓谢谢柳大人!”

    柳宇诚眼中亦是带了泪意,他看着聂无双,哽咽道:“娘娘这一番心意,才是无人可理会,娘娘这样做是何苦呢?”

    聂无双眼中的泪滚落,可是她脸上却是带着笑意:“我无愧于我心便是,至于身后之事,任人评说吧。”

    她看着凛凛高台,心中凄然,如果往下一纵就一了百了,成全了自己万世芳名。从此,她就是那应国中最坚贞的皇后。

    可是,死容易,活着却是艰难,活着却还要顶着骂名做着谁也不理解的事更是千难万难。何其有幸,她还能找到一位愿意放弃身后虚名与身家性命的志同道合者。

    凤溟,你可知道,你设下的这个局,到收场的那一天到底又是怎么样一番结果,也许谁也不知道……

    她迎着高台上的风,黯然一叹。

    ……

    武德四年五月末,萧凤青增派三万睛兵千里驰援聂明鹄,同时,萧凤青叛乱之后的应国朝堂终于开始出现转机,吏部侍郎柳宇诚出任为相,同时广纳寒门子弟入仕,组成勤政阁,日夜批复各地积压的奏章与战报。

    柳宇诚为人不拘世俗,胆大直言早就是群臣中头疼的刺头一个,如今他恬不知耻出任相国的惊人之举更是令软禁在家中的群臣们纷纷破口大骂,在应京市井之中,百姓亦是纷纷编排叫骂,柳府一日三趟被人投石,放火焚烧。直到萧凤青特地加派士兵保护,这才不至于柳宇诚下朝之后都回不了家。

    那边朝堂稍微安定,后宫之中,聂无双却是得了自由。她拜访被软禁在东宫之中的敬皇贵妃,看到她只不过是容色略微憔悴,但是衣食无忧,心中不由放下一半。

    敬皇贵妃终于在宫破之后一个月见到聂无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急急上前,拉了聂无双转入nei殿中:“皇后娘娘,你真的被……抓回来了?”

    聂无双黯然点头。

    敬皇贵妃心中惶急:“那太子呢?还有我的孩子,他们呢……”

    聂无双看了看外面无人偷听,这才低声道:“本宫命欧阳统领护送他们北上了……”

    敬皇贵妃顿时放下心来。但是很快,她又黯然落泪:“可是,现在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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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四十七章 谋而后动(二)

    聂无双看着她的黯然,握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冰凉,在这日渐炎热的五月末显得格外不寻常,敬皇贵妃抬头看着她。

    “敬姐姐,皇上已远在千里之外,如今后宫之中谨嫔又独揽大权,这一次我请姐姐一定要帮我,抛开你的顾虑,帮我。”聂无双慢慢地说道。累

    敬皇贵妃被她美眸中的坚毅所震,不由擦干眼泪问道:“怎么帮?”

    聂无双轻抚小腹,一字一顿地道:“帮我,重掌后宫!”

    ……

    各地藩王军队渐渐逼近应京,企图形成合围之势,萧凤青派出几路军队,却不知怎么的抵抗不力,纷纷败退。萧凤青独坐在“未央宫”的暖阁中,看着一桌战败的奏报,边看边冷笑连连。

    未央宫中有一池喷泉,每隔一个时辰就会喷起水柱,令人啧啧称奇。水声沥沥,在春日安静的午后驱散懒散,带来一丝沁凉的凉意。

    他看得心烦,推窗而立,去看见不远处回廊中一队宫娥婀娜行来,当先却是身着妃色的凤服聂无双,依然是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窈窕修长的身影,长长的凤服下摆拖在地上,逶迤而来。心头的郁结忽地似乌云被春风吹散。想着,他忍不住出了暖阁,迎上前去。

    聂无双见到他,不由嫣然一笑,躬身行了一礼:“睿王殿下。”

    萧凤青双手抱着,深眸中笑意深深:“怎么过来了?”闷

    聂无双一笑,从宫娥手中接过一个食盒:“今日天气热,就想着炖点清凉败火的甜汤给殿下。”

    萧凤青看了她手中睛巧的食盒,上前接过:“这东西重,你别提了。”

    聂无双心中一颤,他已拿了走进殿中,打开一看,是一碗莲子银耳汤,简简单单。盛在玉碗中,颗颗莲子十分可爱。

    聂无双见他对着甜汤出神,不由上前:“殿下可是不爱吃?”

    “爱吃。”他拿了起来,看着她,慢慢吃了起来。

    聂无双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别开脸,似笑非笑地问:“你也不怕里面有毒?”

    萧凤青听了一笑,低头道:“毒药也是吃得下的。总之我能死在你手中,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聂无双陡然无语,手心一暖,他已握了她的手:“再说,你也不会真的杀了我。我何必怕。”

    聂无双抬起美眸,心中不是不感动,只是他这番情深,她受不起。

    她美眸扫过那一桌的战报,岔开话题,轻声问:“战局不好么?”

    萧凤青一提到这事,放下碗,随意拿了一本,冷笑:“王家那几支军队推诿不战,就等着本王的军队去前线送死,这个姓王的老匹夫,晚上本王得好好去会他一会。”

    聂无双看着他眼中的嗜血冷意,不由劝道:“殿下不可妄开杀戒。”

    萧凤青回过头看着她,深眸神色复杂:“你不应该看着本王与他窝里反吗?全天下不是都在骂,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死不足惜。”

    聂无双定定看着他的眸:“那无双让殿下诛杀王家叛党,天下归一,殿下可愿意?”

    萧凤青冷冷嗤笑,方才见她的欢喜此时不过剩下一地冰凉。他轻轻一推玉碗:“你觉得就这一碗甜汤就能让本王回转心意吗?”

    聂无双淡淡一笑,收起玉碗,慢慢道:“无双当然不会这么天真以为,就算殿下此时回头已经是晚了。不过,殿下此时若逼得太紧与王家反目,局势会更乱。无双不愿意看见这样的情况。”

    萧凤青闻言不由眯了深眸看着那一道倾城窈窕的身影,她的秀眉间光洁素净,可是看着去却觉得她眉间皆是锦绣,那般的灼灼其华。

    “好,既然这是你的愿望,本王就不会过分逼他。”萧凤青执了她的手,慢慢道。

    聂无双默默看着他许久,冰凉的手被他温热,心中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面前的萧凤青,那眉眼与萧凤溟相似之处令她的心婉转疼痛。

    萧凤溟在秦地十几万大军仿佛石沉大海,这边应国一团乱麻,他却丝毫不动,只听闻耶律图的余孽某日又被他剿灭了几支,还听闻他对秦地下了颇为严厉的“禁刀令”。其余的,却是再也不知。

    他恐怕也是这样冷眼看着萧凤青的叛乱,那他勤勉亲政的江山,那他心心念念的黎明百姓落入萧凤青的手中,可他就这样犹如局外人,只一旁看着。这样的冷静与从容,令人捉摸不透,心生畏惧。

    聂无双不敢想他是不是也算准了萧凤青与王家叛党会慢慢决裂,她不敢想,他是不是在等着萧凤青最后的众叛亲离,才要来个最后一击……

    她不敢想,不敢想,两人会不会最后拔刀相向……

    “你在担心什么?”萧凤青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的眉眼。

    聂无双别过头,收起杂乱的思绪,淡淡道:“没什么……”

    “你别骗人了。你明明这么担心。”他轻搂了她的腰,忽地低低地笑:“你在担心这一场我和他是谁胜谁负吗?”

    聂无双无语以对。

    “放心吧,最后总有一个结果。”他靠在她的耳边,笑意凉薄:“无论是生是死,总有一个最后的结果。”

    她听得心中寒气弥漫。

    殿外泉水淙淙,欢快地喷薄而出,仿佛不知天地岁月变迁,也不管人间喜哀。聂无双听着寂静的殿中两人心跳声,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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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百四十八章 谋而后动(三)

    是夜,王家太师府中,歌舞不歇,觥筹交错。几位将士在席中豪饮海喝,肆意的笑声几乎声震屋檐。

    王太师王靖坐在上首,身边舞姬环绕,莺声燕语上前殷勤劝酒。他醉眼朦胧看着满满一堂的将士,昔日的王家风光仿佛一夜回来。累

    他正醉意熏熏之际,忽的侍从匆匆上前,在他耳边耳语几句。王太师的醉意猛地被惊退,连忙站起身来道:“请!有请!”

    他说着连忙起身,踉跄走了出去,一干将士见状,不知是什么贵客前来,竟然能让太师亲自相迎,也尾随前去。

    太师府府门大开,王太师匆匆出去,众将士只见在府门前的灯下,孤零零站着一抹重紫色挺拔身影。

    他缓缓转头,看着匆匆前来迎接的王太师王靖,薄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王靖看得心头一颤,残存的酒意也顿时清醒过来,他连忙跪下道:“微臣恭迎睿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凤青眸色在府前的大红灯笼下,深深浅浅,看不出喜怒来。王靖身后的一干将士也跟着跪下参见。

    萧凤青看着他们,一笑,上前扶了王靖起身:“太师这是做什么,这般客气,请起!请起。”

    王靖不知他今夜突然来了是要做什么,想起这几日自己授意,战事一直不顺,心中就隐隐有些忐忑,但是看见萧凤青不带兵马,独自前来,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闷

    他连忙笑道:“不知睿王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老臣该死啊!”他说着连忙引着萧凤青进府。

    萧凤青入座,宴席重新开始,撤下旧碗碟,又上了新酒菜。笙箫重新奏起,舞姬又跳起曼妙的舞姿,又是一派旖旎景色。

    萧凤青一人坐在上首,王靖小心翼翼地陪着酒。萧凤青也不拒绝,杯到杯干,酒过三巡,他面上泛起微微的红晕,如羊脂玉上擦了一点胭脂,似桃花嫣红,风流尽显。

    众人只觉得他此时容色当真是难以形容的魅惑,可偏偏,他眉间一点冷色,令人不敢放肆注视。

    王靖捉摸不透萧凤青心中在想什么,只能拼命捡好听的话说着。萧凤青只是听,面上始终带着隐隐的嘲弄之色,令王靖不知自己说的话到底对不对。

    一场酒席吃到了半夜,众将士都喝得耳热面红,昏昏欲睡。萧凤青却依然清醒,双目清明。

    他眼微微一斜王靖,笑道:“这舞姬的歌舞十分沉闷,难怪大家都没兴致。要不本王来亲舞一曲剑舞可好?”

    王靖本来逢迎已经词穷,见萧凤青有了兴致,连忙叫好。

    萧凤青也不多言,拿了一柄剑,命乐师奏起箫鼓,顿时一曲《破阵子》的雄浑乐声在厅中响起。顿时厅中满眼剑光凌厉,他只一人在舞,却令人觉得有千军万马扑面而来,带着无边的煞气。

    他的身影就在剑光之中,每一剑招姿势行云流水,一转头,一回眸,那眉眼间的风流令人几乎疑惑那拔剑挺立的男子足以魅惑天下。

    众人还未来得及叫好,萧凤青忽地薄唇一勾,眼中猛地绽出森冷笑意,手中剑一挑,狠狠插入席边一位将士的喉间。鲜血喷薄而出。他看也不看一眼,手中剑光大绽,反手一掷,剑身就刺入另一边席上的另一位将士,他足尖一点面前的案几,人若鹞子,漂亮翻了个身,拔出插在尸身上宝剑,手极快一挥,又一蓬血洒在地上。

    就在这眨眼之间,他已连毙命三员曾经驰骋沙场的猛将。他们统统都是最近督战不力的将军。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萧凤青拔出宝剑,插在地上,看着脸色煞白的王靖,慵懒一笑:“王太师,本王的剑舞如何?”

    此话一出,王靖脸色沉得犹如锅底,廊下侍卫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觉得厅中有人惊呼,纷纷拔刀相向。

    萧凤青看着满堂的刀光,薄唇一勾:“推诿不战的将军,本王杀一个少一个。既然不肯替本王平叛,本王留他们又有何用?”

    王靖手在颤抖,方才歌舞升平的花厅顿时成了一地血气弥漫,令人想要呕吐。

    萧凤青冷笑着环视过一圈众将士:“本王已造反,早就不在乎身家性命,你们托儿带口的,想要博荣华富贵,却偏偏不给本王去战。到时候等诸位藩王攻进京中,大家凑合死在一起,也是不错。”

    王靖终究是老j巨猾,见萧凤青当真是动了怒气,连忙换了脸色,匆匆跪下:“睿王殿下恕罪!这一切都是老臣的错,是老臣平日里对他们太过纵容。”

    萧凤青冷眼看着跪地的王靖,蹲下身,与他冷冷对视:“别跟本王耍花招,本王不是皇上,不会像他这么心软,既然今日你我已走到这地步,和则两胜,不和则等着我们的就是个死!好好给本王想清楚!”

    他说完,丢下一地惊诧莫名的众人,独自一人,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开,竟是无人敢拦。

    王靖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睛明的老眼中渐渐流露出怨毒。

    ……

    引凤台。

    聂无双本已熟睡,不知睡了多久,她猛地清醒过来,nei殿中清风拂过帷帐,萧凤青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聂无双长舒一口气,起身问道:“殿下怎么过来了?”这些日子,她渐渐习惯了他这样莫名奇妙地闯入她的殿中,或看着她睡去才离开,或者干脆就不离开,也不顾她的冷眼,就在她床上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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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卡文了,明天补更。抱歉。

    第五百四十九章梨花雨凉(一)

    萧凤青走过来,坐在床沿边,靠着床帏,长长吐出一口气:“睡不着就过来瞧瞧。”

    聂无双起身掌了灯,见他一身重紫长衫,衣衫上尚有酒渍,看样子似从外面归来。他似极讨厌她手中的烛光,闭紧了双眸,只恹恹靠着。疲惫雪色的面容,在昏暗不明中看起来那么不真切。累

    “殿下今夜去了哪里?”聂无双低声问道。

    萧凤青淡淡道:“去了太师府。”他说完,似想起聂无双并不懂,又加了一句:“是王靖的太师府。”

    聂无双突然明白,她沉默一会,坐在他身边问道:“此行不顺?”

    “不,很顺利。”萧凤青睁开眼,那眼底的嘲弄之色越发浓:“顺得很,杀了他三员大将,估计那老匹夫心疼得几天都会睡不着。”

    聂无双心中一颤,不由多看了他几眼,这时她才发现他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气,衣衫上还有点点暗红,若不是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

    原来,他竟是夜杀方回。

    “你何苦如此?”聂无双苦笑:“以杀来阻止王靖的野心,并不是上上之策。”

    萧凤青睁开狭长的凤眸,冷笑:“那上上策是什么?与他谈?拿了更多的东西给他?他是一头狼,贪心的狼,太师之位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他现在推诿不战,不过是想给本王一个警醒,警示本王,他要的东西本王还没给他。”闷

    聂无双闻言,问道:“他想要什么?殿下今夜杀他三员大将,以他的性子他根本不会善罢甘休,他顶多暂时妥协而已。”

    萧凤青站起身来,烦躁地扯开身上的外衫,冷笑道:“他想要什么?他想要的就是这应国的半壁江山。他之前明里暗里一直提点本王,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

    他顿了顿,继续冷声道:“如今他远在秦地,王靖这个老匹夫就想着要立二皇子为少帝……”

    “万万不可!”聂无双心中一惊,不由轻呼:“二皇子若为少帝,殿下日后如何能遏制住王靖的野心?!”

    “这本王当然知道。”灯下,萧凤青眸中掠过一股浓重的戾气:“当本王是傻子不成,这一切就拱手让给了他?!”

    聂无双睡意全无,有些不安地看着在灯下的萧凤青:“那殿下现在想要怎么做?”

    萧凤青看了她一眼,并不吭声,走上前,搂住她:“我怎么做你不必草心。”

    聂无双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心中却是心绪复杂难解:“凤青……”

    一声低喃,令两人俱是一震。她从未这般真心实意地唤过他的名字。萧凤青看着她,深眸中神色难辨,似在期盼什么,又似在等待什么。

    聂无双唤了这一声,却是不知该说什么。想劝他就这样放手,离开这纷乱复杂的漩涡中心,或者杀了王靖等一干叛臣,但是如今的局势已不是这么简单。

    他就算杀了王靖,王靖手中一大帮跟着叛乱的势力,他们可甘心权力被萧凤青一人独占?

    就算他真的杀了王靖,萧凤溟还会真的原谅他?那远在千里之外,把整个应国都留给下来的帝王,他已是决意要根除这一切了,还会原谅他吗?

    “你想说什么?”萧凤青低了头,冷淡地笑:“你想劝我回头吗?”

    有风从殿外吹来,撩起帷帐,冰冰凉凉。从春到冬,从冬再到春,一年一年,她明明认识他这么多年,可是为何还是看不明白他。不明白他的执拗到底从何而来。

    “夜了,睡吧。”到最后,聂无双只能这样说道。萧凤青应了一声,搂了她放在床榻上,看着她:“你睡吧,若是睡不好,你身子也吃不消。”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凸起的小腹,已经快要三个月了,她也开始显怀了。这是她心心念念盼来的孩子,也是那个人辛辛苦苦从昆仑天山捉来火麒麟求来的麟儿。

    那场天山绝杀,那一场毁天灭地的雪崩。

    他要杀他,而他却要救他。

    他是他的兄长,他对他如父慈爱……

    有时候错就在一念之间,悔不得,悔不能……

    聂无双迎着他的眸光,心忽地酸涩,拿了他的手放在小腹间:“你能把他看成你的孩子么?”

    她的泪滚落:“他已不会原谅我们娘俩,这个孩子,也许一出生注定不会得到他父亲的疼爱,你……”

    “会……”萧凤青忽地打断她的话,低头轻轻贴在她的腰间:“这就是我萧凤青的孩子。谁也不会欺他,辱他,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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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闻言忽地在他怀中无声地哭了起来。月色冰凉,他搂着她,定格成这个为数不多静谧夜中最美的一副画,也许前路已绝,无处可逃,起码,这一夜总算能找到现世的安稳,来世的希冀……

    ……

    萧凤青雷厉风行的手段令王靖一党心有余悸,恰逢这几日天又下了蒙蒙细雨,雨天铁骑难行,各地反萧凤青的藩王军队长途跋涉,都被这一场雨阻了北伐前进的脚步。萧凤青趁机调派军队,沿路布防,隐隐与他们形成对峙之势。

    聂无双劝萧风青解了敬皇贵妃等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