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对“天命”这个东西不是不信,也不全信,于是暂时也不去管此事,然而事情反须得当心,“除了此事,还有别的消息吗?”
籍巫想了想,李婞之死,宁温从斥候那里想必早就得到消息,而除了朝政,他最关注的便是白氏,当下便道,“我瞧白氏,似是有孕了,月份不大,最多两个月。”
宁温正要去抓棋子的手微不可查的一抖,润泽的唇微微抿起,修长而白皙的手指不自觉的深深插入一片冰凉的棋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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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发现自己心中的急躁,那个唯一能令他忘却烦恼的人啊,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在他梦中。
她云淡风轻的样子,她狡诈的样子,她尴尬的样子......
随着距离和时间渐远,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尖锐,这许多年来唯一的温度,今时今日却如针刺一般一下一下的刺痛他,令他焦躁。
“此事,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半晌,他温润的声音缓缓道。
籍巫不管他怎么利用,宁温每次使计从不瞒着他,他却从来都看不懂,然这个俊雅如仙的青年总是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他现在忧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皇上,佛教渐渐在长江之滨宣扬开来,那些和尚趁着生灵受难,便到处妖言惑众,长此以往,我大巫岂不是要被他们取代?”
“妖言惑众吗......”此事也有斥候来报,并且带回一本《金刚经》,那其中都是大彻大悟之言啊,且用此雅致优美,“在观察些时日吧,巫多寻一些佛经来看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籍巫怔了怔,这话说得找不出什么毛病,甚至很有道理,他却觉得有些敷衍的意思,心中想着,是否应真的找几本佛经来瞧瞧,看那些和尚成日里神神叨叨的,究竟说这个什么东西。
宁温淡淡笑着,目光依旧不离棋盘。
籍巫巫术不错,人却不算聪明,所以这么多年来,宁温能一直牢牢的将他握在手中,然而巫终究是巫,须得好好供奉着,否则终究是雍帝那般下场,一代英主,竟落到被幽禁的下场,求死不得,这是一生最大的耻辱,也是最悲惨的结局。
眼下有个佛教崛起,能制衡巫的话,于宁温来说,正是求之不得,他不仅不会阻止,甚至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助上一臂之力。
他胡乱想着,眼前的棋盘上,却浮出一张淡若云卷云舒的容颜,她说:你若是不想笑,又何必勉强自己。
她说:你不想去的地方,就不要去......有时候,逃避不好吗?
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218章 色/诱术?
第218章 色/诱术?
不知不觉,顾连州和白苏已经在石城修养了两个月,眼下五月份的天气正是适宜,虽微微寒凉,白苏却无需时时刻刻都缩在被子里了。
这两个月来,好在凌氏的园子里有许多杂记之类的书籍,倒也不至于无聊,他们两个人都是喜静的性子,有时依偎在同个被窝里,一人手中握着一本书,彼此温暖着便度过了一整天,看书看累了,还能互相吃吃豆腐。
唯一令顾连州不满的,是只能看不能吃。
而令白苏不满的,出了只能看不能吃之外,还有许多条,比如天气太冷,饭菜太难吃,等等。
妫芷一直都不喜与人接触,在清园无事时,也是除非到吃饭时间,否则绝不现身,也不知她都怎样打发时间。
今日又是个艳阳天,十分暖和,顾连州便命人烧了热水,准备洗澡。
之前因为伤口正在愈合,顾连州也只能用湿的棉帕子擦拭身子,这对于一个习惯一天洗一次澡的人来说,实在是天大的折磨,幸而他是个忍耐力不错的人。
白苏懒散的很,她不愿陌生的侍婢伺候,自己又不愿意动手,所以顾连州多少日没洗,她就有多少日没洗了,幸而顾连州是个忍耐力不错的人。
“过来。”顾连州站在屏风后,拧眉看着日晒三竿依旧赖在榻上的白苏。
白苏塌的一头,蠕动到另一头,从被子中露出两只眼睛,“我要与你一起洗。”
顾连州眼睛亮了亮,旋即狐疑的道,“只是洗澡?”
“当然只是洗澡,不然夫君以为呢?”白苏从被子中钻出了,穿上木屐,哒哒哒的跑到浴桶旁,伸手探了探,笑嘻嘻道,“水温甚好,夫君,妾伺候你宽衣。”
顾连州敏锐的发觉,她方才自称“我”,忽然又自称“妾”,他自然不会以为白苏胡乱叫的,事实上,白苏的称呼极有规律,一般见他心情不错时,便“你”来“我”去,全无规矩,若是有所图谋或者惹他生气,便立刻变成了“妾”,如是对他不满时,便称呼“您”。
这项发现,令顾连州甚是欣慰,因而对她的小心思直接不用思考便了如指掌,实在方便得很。
眼下,没惹他生气,那便是有所图谋了?
顾连州眯起眼睛,盯着她忙忙碌碌的为他宽衣解带。
只剩下亵裤时,顾连州以为她好歹会避忌一下,然而他实在是高估白苏的羞耻程度了,身上仅剩的一件遮羞衣物,冷不防的被她一把拽了下来。
顾连州脸色先是一青,接着转黑,白苏察觉到气场变化,连忙脱起了自己的衣物,脱到只剩下一个肚兜时,以最无辜的眼神看向顾连州,“夫君,快请入浴吧”
顾连州默不作声的依言进了浴桶,白苏也不脱身上的肚兜,直接爬进浴桶里。
这个浴桶很大,即便再进来几个人,也会显得拥挤,白苏身上着的是一件杏红色粉白合欢花肚兜,衬着她莹白似雪的肌肤娇嫩欲滴,热气渐渐将她的肌肤染上一层粉色,清秀的小脸在红云下渐渐艳丽起来。
白苏便这么穿着肚兜坐进水里,待她直起身子时,杏红色的丝绸已经贴在身上,她的胸前已经相当丰盈,凸起的两点清晰可见。
顾连州的眼神忽然幽深起来,但他依旧坐着没动。
偏在此时,白苏竟抬起藕臂,伸到脖颈后拂起黑缎似得长发,拔出发尾的簪子,打算给自己绾个发髻,自己折腾了一会儿,没能将头发弄起来,反而把发丝沾湿许多,一缕缕蜿蜒的黑色丝缎粘在细白的脖颈,有些贴在脸颊,终于泄气的将簪子递到顾连州面前,嘟起粉嫩嫩的小嘴道,“夫君,帮妾绾上。”
顾连州眸色越发幽深,声音中也已带上些沙哑,“近前来。”
哗啦的水声,白苏忽然站起来,这水恰好没到她的胯部,走动之间,能看见水下若隐若现的美景,而上面纤细不盈一握的小腰,衬托得她胸前那两处更加高耸。
“夫君。”白苏如风过竹林的声音,此刻轻柔娇软,湿漉漉的葱白玉指将一根兰花碧玉簪子递到顾连州面前。
白苏见他接过簪子,便转回身去,给他背后腰臀之间绝美的曲线,那两瓣臀,泛着淡淡的红晕,有如半置于水中的水蜜桃,诱人的紧。
顾连州握着簪子的手细微的颤抖,若是再多用一丝力气,恐怕要把这玉簪握碎。
他深吸了一口气,稍直起身子,抬手把她三千青丝绾起,动作飞快,又不失温柔。
做完这一切,从水中站立起来,道,“你先洗吧,我稍后再洗,可需唤侍婢服侍?”
白苏哪里能容得他跑了,转身猛的抱住他结实没有一丝赘肉的腰,看着近在眼前的腰腹,六块肌肉并不睛壮,可是块块清晰,即便是躺了两个多月,也不曾消下去,白苏吞了吞口水,伸出小舌头,从他的肚脐一路下滑,顺着那一缕细细的毛发缓缓向下。
顾连州感觉下身被她胸前的柔软缓缓摩擦着,加之腹上柔软的小舌游动,令他体nei压抑的yu火蹭的一下熊熊燃起。
然而随着欲/火一起燃烧的还有怒气,她明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却还如此诱惑他,让他忍不住动了火气,“白素”
“嗯。”白苏一声轻哼,缠绵婉转,仿佛报复一般,猛的含住他下身早已经灼烫如铁之物,柔软的小嘴用力的吮吸两下。
顾连州舒适的轻哼两声,她却陡然放开了。
下身的紧致一空,顾连州心里空落落的,心中对白苏是既爱又恨,一把捉起她,狠狠吻了上上去,毫不留情的撬开贝齿,与她的舌纠缠不休。
直到口中渗进淡淡的血腥味,这才恨恨的松开了她。
“夫君,咱们洗完澡去做饭好不好,素儿想吃你烹的食了呢。”白苏边含糊不清的说着,边缓缓向下吻着。
顾连州微微一怔,yu火登时消退了大半。
原本,君子远庖厨,她耍小小的心思祈求他为她烹食,是十分寻常的。
在正常的观念中,白苏如此做法,甚至是个不贤之妇,可顾连州心中却是酸涩无比,他的妇人,应是清风浮云的洒脱淡然,却如此小心翼翼的讨好于他......
“素儿。”顾连州一把拽起她,揽入怀中,“素儿无需如此,我x日为你烹食也无不可,日后,也无需这般放低姿态。”
白苏埋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感动的热泪盈眶——不枉费这一出又是色诱术、又是苦肉计,好歹给她谋算到了一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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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219章大隐隐于朝
第219章大隐隐于朝
中间加了三四回热水,折腾好好一会儿两人才把这澡给洗罢。
白苏因着那一出计谋,匡了顾连州许下诺言,但顾连州是何等的睛明,只需静下来一缓,便全都明白了。
于是便有了眼下这种情形:主屋里,顾连州拧眉坐在几前看书,白苏则乖乖的站在墙角处,面朝墙壁,脚下用木炭画了一个圈,似乎是对白苏特别照顾,那圈也不小,可容她在里头来回踱步了。
白苏腹诽,她这夫君真真不愧是做少师的,特别爱罚站,而且同样的罚站总能推陈出新,绝对不会重复。
“知错了?”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顾连州目光不离书册,清贵的声音淡淡道。
“夫君,妾想同你讲讲道理。”白苏心理年龄好歹二十好几了,每次被当做孩子一般,实在令她很不爽快。
顾连州偏过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讲。”
“妾曾看过一本上说:风月里的计谋不能算是计谋,是情趣。妾以为,甚有道理。”白苏说的煞有介事。
顾连州微微挑眉,一袭青衫萧萧肃肃,因是迎着光,墨玉眸流转间漾起水波潋滟,在沉稳淡漠之中,便如那苍海中被微风卷起的白色浪花。
白苏呆了呆,瞬间想起自己还在争取走出脚下这个万恶的小圈子,连忙收起心神,垂头道,“夫君以为呢?”
“此话,甚是有理。”顾连州缓缓道。
白苏这厢还没来得及雀跃,只听他又继续道,“为夫以为,风月中的处罚也不算是处罚,是怡情。夫妻之间,打情骂俏也是常有的。”
他也太能举一反三了吧白苏愤愤想道。
既然说服不了,那就只好顺着他的意思了,可怜巴巴的道,“可是妾如今可怀着孩子呢,妾腿酸,腰酸,脖子疼。”
顾连州哼了一声,白苏站在那个圈里才不过站了半盏茶的时间,哪里会有什么腰酸背痛
白苏悄悄把脚伸出圈子,见顾连州没有阻止,便缓缓细细的跑了出来,蹭到他身边,柔声唤道,“夫君。”
顾连州依旧不曾应声,白苏看着他近在眼前的腿,一点点的挪了上去。
顾连州放下书册,默不作声的帮她调整个舒服的姿势,修长的大手不轻不重的为她揉着腿。
白苏怔了怔,终于明白他为何给她画了这么大一个圈,所谓罚站,不过是为了让她起来动一动,据说孕妇应当保持适度的运动,顾连州应当也是为了她好。
“主公,院外有二公子的人求见。”固在门外禀报道。
顾府一共就一个二公子,便是顾风华,顾连州为白苏揉着腿的动作连顿都不曾顿一下,淡漠道,“来者何人?”
“禀主公,是简项。”固道。
简项,与顾连州器重的荀句出自同一师门,为人古板,事事都要在礼法上寻个条例才算圆满,但因其为人刚正不阿,所以,名声也还不错。
让白苏惊讶的是,顾风华那样放荡不羁的人,居然会用这种人。
“将他安排在驿站里住下,待我闲下自会见他。”顾连州道。
“是”
固领命退下,顾连州眯着眼睛,看向外面,喃喃道,“树欲静而风不止。”
“你怎么想?”白苏抬头看着他清风朗月的容颜。
顾风华派一个文士过来,而且是个古板不知变通,但名声不错的文士,是要向顾连州表明他的诚心。
而这是个什么诚心,不想可知,眼下雍国之nei四分五裂,他定然需要一个无双谋士来做夺取天下的军师。
顾连州还未答话,又有剑客来报,“主公,太子殿下使者到。”
“寻个空余的府邸,安排使者住下,要隐秘。”顾连州眉头渐渐拢起。
现在看起来势力最弱的,可就是太子了,七王控制京都一代,太子能派出这个使者很不容易,而且,这个所谓的太子使者,也不一定就是太子派出的,亦有可能是其他人的试探之计。
“主公,孝闵公主使者到。”
“主公,七王使者到。”
几乎是同一时间,孝闵公主何七王的使者也已经来了,接下来不出所料,四皇子和六皇子也都派了人来。
白苏搂住顾连州的腰,心中哀叹,所谓的隐居,不过是他们美好的梦想罢了,以顾连州这个名头,每一个垂涎天下的谋权者都不可能错过放过他。
如果不能拉拢到他,他们定然会想尽一切办法灭口,留着这么一个擅谋略的人在世上,任谁都要寝食难安。
昔日,刘备若是没有诸葛孔明,他绝不是曹草的对手。
“他们应当不会明目张胆的诛杀你吧?”白苏问道,毕竟随便诛杀名士,即便最后得到天下,也坐不安稳。
“断然不会。”顾连州笃定道,但旋即,他莞尔一笑,“我们死遁,如何?”
白苏接口道,“你说先故意拒绝他们,招来杀祸,然后假死隐居?”
这个计谋说的容易,但是,这么多家使者都聚集石城,若是一个把握不好,下的料猛了,真的会死人,若是料下的轻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作假,那也不成。
“素儿,为夫要对你食言了。”顾连州垂眸,抚摸白苏的平坦的腹部。
他说随她去隐居,是情之所至,绝无半点哄骗的意思,然而,如今他却有些慌了,因着身边的妇人,是他不能失去的,这妇人腹中的孩儿是他的大子,必须要保住的。
而且,那个宁温,故意命籍巫向白苏戳破那件事,是对白苏还不死心吧.......
白苏看着他缓缓抚着她腹部的手,心知他心中的担忧,便笑道,“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夫君,我们也去做那大隐之人吧?”
顾连州怔了怔,将脸埋在她脖颈之间,闷不做声。
事实上,顾连州担忧的又何止这一桩事,他有一个观念是与白苏相同的,那便是:只要是人为的事儿,都不算是什么大事。
无论是隐居山林也好,还是隐于朝堂也好,他担忧的只有一件事情,白苏这样的身子,是否能生下这个孩子。
自古以来,因着产子而亡的妇人,百人中便就几十,万一,她有什么三长两短......
顾连州不敢再想下去了,抱着白苏的手渐渐拢紧。
“好。我们隐于朝。”顾连州握住她柔软的小手,心中却是生平第一次悔了,后悔不应该这么早便要了她。
“夫君,我一妇人,理应不该过问朝政,但是我还是想提醒你。”白苏抿下唇,定定的看着他,“我知你怨恨雍帝,连带着也怨恨政阳公主,但是若是你帮助刘氏皇族平定天下,顾风华他......”
他必然活不了。
这个选择对于顾连州来说无疑是残忍的,顾汾拥护刘氏皇族,而顾风华叛乱,他面临的选择,不是父子相残,便是手足相残,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战场无父子,风华在决意谋取天下时,便已摒弃父子手足之情。”顾连州清贵的声音中破天荒的透露出些许无奈。
白苏想谈的并非父子兄弟之情,而是无论从各个方面看,顾风华比任何人都有可能谋得天下。她只是略略提醒,顾连州一定能做出最佳选择。
白苏抬手揉开他拧起的眉头,笑道,“夫君拧眉的样子固然祸国殃民,但我可不希望儿子出生后,看见一个老叟。”
顾连州唇角扯开一抹笑,朗朗姿容,晃得白苏眼花。
“你去休息一会儿吧,我须得处理些事。”顾连州将她抱起来,走向nei室。
屋nei才被打扫的干干净,顾连州将她放在榻上,在她柔嫩的唇瓣上轻轻一吻,“待我回来唤你起来一起烹食。”
白苏甚喜欢看他站在灶台边,挥舞锅铲的样子,双眼一弯,道,“好。”
白苏躺在榻上,看着顾连州潇洒落拓的背影,打了个呵欠,往日她可都是趴在榻上度过的,今日站了一会,竟觉得身体有些疲乏,又或许是怀孕的原因,近日来尤其嗜睡......
半睡半醒之间,她昏昏的想道:那些人既然刚刚安排好,按道理来说应当先晾着再说,怎的这么急,难道还有旁的事?
还没有想出别的什么事,便已经睡了过去。
顾连州却并没有出去,在院中四处寻找着什么,寻了一会儿,终于在后院的一处凉亭边上停了下来。
他能感受到此处有妫芷的气息,便朗声道,“请巫现身一叙。”
四周静了片刻,一袭黑衣乍然出现在凉亭中,“你问素女之事?”
顾连州转过身来,看着那个犹若虚幻的人,清贵的声音有些发涩,“她.....身弱,生孩子是否危险?”
妫芷向来有话直说,“她会因这个孩子丧命。”
顾连州身子微微一僵,菱唇微抿,似是为了缓住情绪,顿了片刻才道,“连你也无法保住她吗?”
妫芷冷冽的声音道,“你发誓不将今日之言吐露给第三人知道,我便实情告诉你。”
抱歉,今日袖子家有客人,传晚了,请大家见谅吖
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220章帮她流掉孩子
第220章帮她流掉孩子
“我以顾氏宗庙发誓,绝不会将今日之事泄露给任何人。”顾连州神情肃然。
想到白苏会因生子而亡,他亦不惜以祖宗宗庙发誓,也要得知最确切的消息,如此才能早做准备。
“我悄悄与她结巫盟,产子时,若是遇到生命之忧,我巫命会自动渡到她身上。”妫芷声音平淡而寒幽,一袭宽大的巫袍裹着她瘦削的身子,从上到下,只能看见那张冰冷而美丽的脸,她这般站在亭中的样子,当真如无悲无喜的神。
顾连州没有答话,就这样,一个站在亭中,一个站在院中的小径上,宛如两尊神像。
久久,院中只有风拂过草木的沙沙声。
就在妫芷微微动了动脚步时,顾连州清贵漠然的声音,忽然道,“帮她流掉孩子吧。”
妫芷秀眉忽然蹙了起来,冷冷道,“那不仅是你的孩子,也是她的,你无权做主。”
“她在乎那孩子,我和她以后还会有,但你若是因此丧命,她怕是永远不能释怀。”顾连州淡淡道,“尽量配出不伤身子的堕胎药吧,我会让她以为,只是意外。”
顾连州说这些话的时候,拢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才能控制自己的颤抖,那,终究是他第一个孩子啊
妫芷看着他面上依旧从容淡漠的模样,最终说道,“这世上,待她如此好的,怕是再也寻不到旁人了。”
这才是有担当的男人啊妫芷心中叹息。
顾连州可以把白苏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让她不用面对这样残忍的抉择,可以不惜自己的大子,只为了让她不会伤心欲绝。
妫芷黯然神伤,若是自己和烛武之中,有这么一个人,也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他们无法厮守,便逃避的逃避,伤害的伤害。
烛武想尽法子拉着她一起死,最终当机会摆在面前时,他却心软了,然而,岂不知便是这最后的心软,才是对她最大折磨啊
妫芷怔愣了一会儿,才答道,“好。”
得到妫芷的答复,顾连州木然的点点头,转身离开。
寝房中,青纱帐子被吹散开,与珠帘一同被拂起,犹如江南含烟笼雾的雨中,若隐若现能看见榻上沉睡的白苏,她把被子卷成一个卷,然后如八爪鱼一样抱在上面。
顾连州看了,不禁莞尔,沉重的心情稍霁。
平时白苏每每睡着之后,不自觉的便会如此抱着顾连州,他独身惯了,起初实在不习惯,几次将她扒开,她却隔了一会又不自觉的粘了上来,连着半月顾连州都不曾睡个好觉。
而现在,若是没她在身侧,却是睡不安稳了。
顾连州坐在榻沿,目光不由得又落在白苏的腰腹,盯了半晌,缓缓将耳朵靠在她的腰侧。
以他的耳力,能听见白苏体nei规律的脉搏声音。
听着听着,却是喉头有些发哽,眼睛也渐渐涩了起来。
在这天下,妇人只不过是男人的附属品,生儿育女是最基本的功能,在寻常人家,若非需要顾及利用妻子姬妾娘家的势力,男人们通常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留下孩子。
顾连州在这等风俗之下长大,也一直认为血脉延续比区区妇人重要的多,更何况,他自幼便渴望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
顾连州一直都是个冷静过分的人,即便是面对感情,他心知白苏在自己心中的分量,所以便两者相较去其轻者。
其实,对于顾连州来说,妫芷比上他孩子重要。
如果他不说,白苏永远不会知道巫盟这回事,他的妻子,他的孩子,都能活......
“夫君?”白苏微微动身,便发现了靠在她腰腹上倾听的顾连州,不禁笑道,“你私下跟你儿子说我坏话,可是?”
“你有很多坏处让我说吗?”顾连州的眼眸比平素更加清澈,仿佛水洗过的天空,眼睑处有些泛红。
白苏往前凑了凑,仔细的看着他的眼,“你眼下怎么红了?”
顾连州淡淡道,“不知道。”然后,将她翻过身来,继续在她腹上倾听。
“夫君,我在书上看见说,至少也要三四个月才能听见动静呢。”白苏推推他。
顾连州闭眸不动,白苏便顺势靠在被子上,欣赏起他的姿容,那一张俊颜当真寻不出丝毫瑕疵,肤色比陆离白上许多,比宁温黑些,看上去很干净,却并不会觉得很温柔。
这张面上任何一处都在恰好的位置,挪动一分亦会令人觉得遗憾。
白苏不禁回想起起,在蓝花楹树林里,他微醺的模样,一袭青衣倒在花瓣堆中,墨玉眼中带着些微的迷离,便那么怔怔的看着她。
那一刻,白苏全然被惊艳了。
“夫君,一年前的初春,你是否在街上纵马过?”白苏忽然想问问他这样一个守礼之人,怎么会当街纵马。
顾连州睁开眼睛,墨玉眸中微有诧异,“你如何知道?”
白苏拈了个手势,露出一个自认为高深莫测的笑意,“贫僧掐指一算......便算出顾小哥不是个凡人。”
“胡闹”顾连州虽是训斥,却带着浅浅的笑意,握住白苏的手,将拽入怀中,“说与为夫听听。”
“那日我正在阁楼上,瞧见你了,当时你带着斗笠,却忽然抬头,我便瞧见了你的容貌,当时我便生出一个想法。”白苏想到当日的念头,嗤嗤笑了起来,“当日啊,我便想,这么个俏郎君,我若寻见了他,定然让他与我生个俊俏儿子,然后带着儿子跑去过逍遥日子。”
“嗯?”顾连州露出一个蛊惑人心的笑容,凑近她,“那日我只看见一个傻娇娇。”
白苏能想象自己看见美男子时那副德行,定然目瞪口呆,傻的厉害,怕是只差留哈喇子了。
那天,政阳传信说,父亲重病,他便马不停蹄往回赶,恰在街市上时,街中央有个孩子,他便生生停住疾驰的马屁,一个扫眼,隔着斗笠朦胧中便看见了一个正在往窗框子上插花的少女。
“我当时只是很奇怪,为何要将花插到窗子上?”顾连州至今也未想通。
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221章小顾别扭的表白
第221章小顾别扭的表白
白苏心知道顾连州这样心思缜密之人,定然是发现了她不合于世的方面,只不过他不喜欢把事情宣之于口,即便是心中确定了一件事情的结果,只要他觉得无关紧要,便不会点破。
即便如此,白苏也不想让自己太不合常理,只道,“我是想办法将蝴蝶兰风干而又不枯萎。”
紧接着,白苏不无遗憾的道。“唉,若是在福缘寺下相遇的不是时候,我定然早已经将你吃干抹净了。”
顾连州轻轻拍了拍她的臀,颇有怒气的道,“小小年纪,净是不学好”
“圣人说了,食色性也。以夫君的模样,不知道有多少人心里想把你吃干抹净呢,我无非是说出来了而已。”白苏不怕死的朝他怀里蹭。
“有如此说自家夫君的么”顾连州堂堂大丈夫,竟然被她说的像个娈宠一般,真真可恨。
白苏不是没察觉到他的怒气,但是因着一句“自家夫君”,忍不住心花怒放,却要生生忍着雀跃的小动作,做出一副认真悔过的形容,憋的人难受。
顾连州将白苏圈在怀中,捂了许久,白苏只觉得有一股暖如春风的气流缓缓注入自己的身体,她惊愕的看向闭眸似是小憩的顾连州。
虽则白苏对武功并不了解,但前世各类书籍还是看了不少,隐隐能猜到这是在传nei力。
维持了六息时间,清贵的声音淡淡道,“天还寒凉着,方才你连被子都不盖,少不了要生病。”
白苏一阵惭愧,孕妇很多药都不能吃,这她是知道的,竟然还这么粗心大意
顾连州见她认真思过,便也不再多说,伸手扯过屏风上的衣袍和大氅,替白苏穿上,“一同去厨房吧。”
之前,顾连州被白苏诓骗,有些恼火,但他一直是个信守承诺之人,既然已经应下了,自然就要做到。
白苏欢欢喜喜的牵着他的手,往厨房走去,还将将走至半道上,剑客忽然来报,“禀主公,张丞相来了......”
白苏奇怪的瞧了这剑客一眼,张丞相前来,他怎会这么一副为难的形容。
“何事?”顾连州剑眉微微拢起,心知这个张丞相是只老狐狸,不可怠慢。
“回主公,张丞相带了一个车队,有数百人之多,其中有家眷老小,方才传话来说,已经在隔壁定居了,回头就来拜会。”剑客道。
白苏纳罕道,“雍帝被囚禁,这个张丞相不想法子救他,怎的还有闲情跑到这里?”
顾连州声音微沉,“知道了,退吧。”
说罢,牵着白苏的手继续朝厨房走去,边走边说到,“雍帝平定nei忧外患时,张丞相倒是没少出谋划策,可说,他是雍帝能有今日,他是第一大功臣。但雍国安定后,他便再也不曾出一计,近十年来,尤其热衷于做和事老。”
“也就是说,这位张丞相是个和稀泥的高手咯?”白苏也就明白了,为何雍国盘踞各路势力,却一直相安无事,原来这一切都是张丞相的功劳。
这张丞相和起稀泥来,那是完全不讲原则的,哪儿有纷争,他便去掺和掺和,非叫你打不起来才觉得圆满。
“嗯。”因着顾连州一直不参与朝堂斗争,张丞相怎么和稀泥也和不到他这儿,所以两人只是泛泛之交,顾连州从他一些作为上,也能勉强猜测此人的性格,简而言之,就是个老来不着调的狐狸。
“自古最忌功高震主,张丞相这稀泥也不是随便和的,他打着为雍帝排忧解难的旗号,令nei乱不起来,各路势力也无损伤,只有这些危险还在,他才不会被雍帝卸磨杀驴。如今雍帝被幽禁了,怕是正合他意。”顾连州道。
一般随皇帝出生入死的大功臣,约莫都没什么好下场,当初朱元璋便杀了不少开国功臣。
大雍当朝的大功臣,统共就只剩下三个,一个是武皇后,一个是政阳王,还有一个便是张丞相。
他们一个成了枕边人,一个成了妹婿,而张丞相除了做过一段太子少师,与雍帝再无别的瓜葛,如此想来,他不仅能好好活着,还能官拜丞相,果然是手段非常。
“雍帝封李氏为武皇后,恐怕也并非是单纯的患难生情吧,他们真的相悦吗?”白苏的声音中有着些许失落,至今为止,她还没有听说过在雍国有两情相悦结为夫妇的例子,这令她心中有些浮躁。
顾连州自然知道她心中的不安,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漠然道,“你管旁人做甚,你只需知道,我是悦你的便好。”
你只需知道,我是悦你的便好。
白苏脚步一顿,怔怔的看着他,想证实一下,自己方才是否幻听了。
顾连州不自在的别过头去,那一直到脖子、耳朵的红晕,明明白白的告诉白苏,方才他是真真表白了的。
“夫君,夫君,我还想听一遍。”白苏欢快的捉住他衣袍袖口。
“听什么?”顾连州面上的红晕很快的退去,只在脸颊处留下两片淡淡的粉红,将他淡漠严肃的形衬的柔和起来,那般温润是于宁温不同的。
若说宁温是细雨江南,那么顾连州这柔和,便似是风平浪静的海面,碧蓝的海天一色,白色沙滩,微风拂面,清爽开阔。
“夫君。”白苏继续摇晃着他的衣袖。
顾连州是铁了心的要装蒜到底,一头扎进厨房中,也不管厨娘们的诧异眼观,兀自令人烧火,炒了两个菜,炖了个基汤。
那清风朗月的一身青衣,淡然无比的挥着锅铲,看的几个厨娘目瞪口呆。
她们目瞪口呆的原因约莫是从未想到,男人居然如此会做饭,而且姿态偏偏,如此潇洒落拓,仿佛此处不是厨房,这男人也不是在烹食,而是清风竹林,一名弄琴的雅士。
白苏依旧端个小板凳,坐在他脚边,时不时的嚎上一两声,提醒他,这个儿还没过去。
顾连州一张扑克脸将菜放在托盘中,吩咐厨娘道,“把菜送到偏厅去。”
那几个厨娘正看美男子看的入神,忽然听见如此冷漠的声音,顿时打了哆嗦,连连应是。
“夫君......”白苏软着嗓子唤道。
顾连州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赖着不肯走,便弯腰将她横抱起来,全然当方才的表白从来不曾发生过。
“厨房油烟重,你日后莫要再去了。”顾连州道。
白苏抽着鼻子在他脖颈间嗅来嗅去,“夫君身上怎么没有味道,我呆了一会儿便浑身都是油味了呢。”
顾连州被她闹的痒痒,忍不住笑着避开她。
这一笑便如乌云破月,顿时清辉耀眼。
白苏被晃的晕了晕,心知顾连州若是不想说,怎样磨都没用,所以便索性抛之脑后,专心致志的呵他痒痒。
“素儿,莫要闹了。”顾连州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爽朗清发,令人闻之开阔。
“原来夫君怕人往脖子里吹气”白苏双眼亮晶晶的,终于发现了顾连州一个死|岤。
此事,白苏欢呼的同时还有些小悲哀,枉她长着一副聪明的脑子,却永远不及顾连州思虑的全面,也不及他手段利落,所以回回都再在他手心里,如今只能靠这种低级方法......
唉
白苏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随即更加堕落的沉迷于这个弱智的游戏。
从厨房到偏厅一共不过百丈远,两人整整走了五盏茶的时间,顾连州却也并无不耐烦,一直稳稳的将白苏抱在怀中。
顾连州今日恐怕是把前面二十几年的份儿一并给笑了。
“夫君,你笑的模样,真真好看。”白苏一直执着用这个丢脸的办法惹他,并非是因为情趣,而是实在迷恋他爽朗的笑声,和绝可倾城的笑容。末了她又补充一句,“笑声也好听。”
方才笑的着实猛烈,顾连州脸上还有为退却的红色。
他对于白苏的夸奖不置可否,只抿了口茶水。
水渍在他菱唇上留下莹亮的水渍,白苏怔怔盯着,咽了咽口水,还是忍不住偷袭了一口。
“越发没规矩。”顾连州斥道。
他语气虽严厉,但白苏有恃无恐,因为,如果顾连州若是不想给她亲的话,她是万万亲不到的。
侍婢把饭菜端上来,定定的怔在一边不走,白苏见她痴迷的看着顾连州,心里不由冒酸气,声音也随之冷了起来,“退吧”
那侍婢一颤,依依不舍瞧了顾连州一眼,才躬身退了出去。
“素儿醋了。”顾连州淡淡指出,转而又安慰她道,“不过是个侍婢。”
白苏哼哼道,“你是我的,身体是我的,心是我的,连一根头发丝都是我的,你周围的空气也都是我的”
顾连州诧异的看着她,惊讶于她这种强烈的独占欲,而同时,心中又隐隐有些欢喜,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超出他的控制。
“主公,城主送来宴贴,邀您明晚赴宴。”门外,剑客的声音打断顾连州的思绪。
“嗯。”顾连州应了一声。
石城城主想必是听闻张丞相和众位权贵的使者到来,故而摆的接风宴。
“夫主,我们要不要也宴一宴诸位使者?”白苏双眼弯成两道月牙,狡黠的看着顾连州。
若是抱着同一个目的之人齐聚一堂,想不热闹都难。
“无需多此一举,明晚一样很热闹。”顾连州顺着她的发,淡淡道。
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222章夫君,你快些进来
第222章夫君,你快些进来
用完晚膳,白苏连手指头都不愿意动一动,因为,那一大盆基汤全让她一个喝掉了。
顾连州一碗一碗的盛,白苏便看着他含笑的俊雅模样,傻愣愣的一碗碗下肚,待到用完膳时,才察觉自己已经撑得不行了。
晚间,张丞相前来拜会,因着这老人家自认为自己人缘还不错,便直接让人领着往主屋去,颇有些倚老卖老的嫌疑。
暗卫早早的便看见了张丞相,但奈何屋里面的声音实在令人面红耳赤,暗卫几番犹豫之下,竟让步履生风的老人家走到了主屋门口。
因着主屋和主寝是相通着的,张丞相一驻足便听见屋nei伴随这哗哗的水声,传出一个弱弱的妇人声音,“夫君,你快些进来,我受不了了。”
张丞相尴尬的咳嗽两声,同时提醒的暗卫和屋nei的二人。
暗卫暗道失职,连忙出声提醒,“主公,张丞相来访。”
每个权贵府上都有些暗卫,因此张丞相也不会觉得奇怪。原本应当出言拜会一下的,可即便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出声说话,里面人家夫妻俩可正“忙着”呢,张丞相在心中暗暗谴责自己坏人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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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顾连州退了孝节公主的婚事,又哪里来的妻子呢?张丞相暗自纳闷,也没听说顾少师娶妻啊?
屋nei,白苏蜷缩在被窝里,回忆起自己方才那句话,顿时有些尴尬,应该没被听见吧?否则定然误会大了。
因着晚膳时,白苏吃的太撑了,顾连州帮她在浴桶中简单的冲了冲,便放进被窝里,被子里凉凉的,白苏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蜷成一团缩,不住的催促顾连州洗的快些。
“请丞相到偏厅稍后,容德均更衣。”顾连州从浴桶中站起身,取下棉帕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