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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姬妖且闲第26部分阅读
    “纳兰兄如何看北魏战书一事?”

    白苏饮了一口茶,道,“听闻风华公子从来只爱逐风/流,世人只道风/流是浅薄,但在下看来,逐风/流也不简单,得耐得下心才行。”

    顾风华表情微微一顿,随之是更加雍容的笑意,“说的是,风华只是追风逐流之辈,纳兰兄才是真风/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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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厢一番太极打的从容,而那些政论者已是满面沉重,都陷入沉思之中,连张丞相也不例外,如此一来,顾风华和白苏这里笑的欢快,便显得突兀之极了。

    七王看向白苏,狭长眸子黑沉,“本王见纳兰公子从容不迫,可是有了好计?”

    白苏此次前来,全是为了顾连州,在家里见不着他,就追到各个宴会上,关于国家军政,风流雅事,她一概不感兴趣,也没有那个心力去感兴趣。

    “纳兰只是一介商贾,殿下抬举了。”白苏道。

    此话一出,众士子面上诧异,纳兰修如此才学,居然自认是个低剑的商贾

    “公子才学高博,当自重才是。”张丞相说有些规劝的意味,他十分欣赏纳兰修的才学,自然不希望他言行有失。

    白苏哗啦一声甩开白玉扇,笑的倾国倾城莫可比,“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何必如此拘泥于身份,纳兰不懂军政,只不过是闲云野鹤而已,方才只觉与风华公子甚是投缘,扰了诸君实在是罪过”

    人生天地之间,忽如远行客。

    众人静默,这句话分明有着垂垂老者、将死之人的淡薄,张丞相一把年纪也不曾如此看淡生死,他不敢相信,这居然是一个还未及冠的少年口中之语,

    光音似箭,岁月如梭,人生几十年,犹如弹指之间,人生于世如是远行,只是暂时路过而已 。

    顾连州抬眼看她,墨玉似的眸子微微颤动,她居然,已经如此的淡薄生死了?

    白苏虽然死过一次,但她仍旧比谁都怕死,可是命不由人,只好平素想想这些诗词,来抚平自己心中的恐惧。

    接下来的政论,明显没有刚刚开始那般热烈了。人都是天地间的匆匆过客了,再论这些仿佛也没有多少意思。

    但是人家打上门来,总不能束手待毙吧。

    “照我说,不如就令陆离统兵,他从前乃是北魏的铁血将军,现如今用来对付北魏,岂不痛快?”座下有一穿着儒袍的大汉嚷嚷道。

    这人五大三粗,面目粗犷,穿着儒袍实在是令人忍俊不禁。

    白苏倒是头一次听说,陆离居然曾经是北魏战神,怪不得,怪不得聚贤会上,她吟那首诗之时,他会露出那般神情。

    “你这心思倒是够歹毒。”士子中有人讥笑道。

    那大汉却不觉是讽刺,反而得意洋洋道,“人道是,无毒不丈夫。”

    “万一那陆离念及旧主,就算勉强领兵,到时不肯用心,我大雍众将士岂不是去送死”那士子冷声道。

    下面争论激烈,这边的王侯公卿却开始思虑让陆离出征的可行性。

    白苏有些开始同情陆离了,不管他因何而降雍,在这里没有实权倒也罢了,若是让他去领兵攻打自己的旧国,实在是太残忍了。

    接下来的议论,白苏没有兴趣再听。

    而她用虎狼之药强行刺激元气,以前能坚持一整天,现在只一会儿,就有些支持不住了,坐在几前,昏昏欲睡。

    顾连州余光瞥见她的模样,心中有些气恼,明明是病入膏肓了,为何还要到处乱跑他这么想着,忽然想到她的话:给个机会聊聊,不要那么绝情嘛

    难道,她对自己用那种药,只是为了来这里见他一面,求得他的原谅?

    白苏从混沌中醒来之时,政论会还未散,原本受白苏影响的消沉之气也都消失殆尽,一群人慷慨激昂,从北魏战书一直谈论到宁国嫁昭德公主。

    身体开始发虚,那种力气迅速消失的感觉,让白苏有些措手不及。她摸着袖袋中的小瓶,暗道,幸好多备了一瓶,否则肯定支持不到结束了。

    她有些艰难的站起身,努力维持自己的举止形容,缓步从人群中穿过,往后园走去。白苏所过之处,无数目光粘在她身上,低低的传来一声声欷歔。

    无非是赞叹她的容貌和气度。

    席间也常常有人离席解决私事,所以白苏所到之处虽然吸引目光,却也没有人询问阻拦,甚至有几个实在仰慕她的人,悄悄的跟在她身后,希望能找机会单独跟他说上几句话。

    白苏自然也是发现了的,所以一入园子,她迅速的便躲进一个拐角,等那些人追的远了,才提起衣摆,躲去一棵古树后。

    此处除了两人合抱的古树枝干遮掩,还有小的灌木丛掩映,一般从外面看不见这里,算是比较隐秘的地方了。

    白苏靠着树干,拿着瓶子的手有些发抖,她伸手刚想拔开瓶塞,忽听外面有个音鸷的声音道,“去前面看看。”

    是七王刘昭

    白苏停下动作,连呼吸都逼缓,纵使眼前景物开始渐渐模糊起来,也只能强行打起睛神。她如此情形,已经没有睛力与他周旋。

    那脚步声越来越靠近,仿佛只有几步之遥了。

    四步,三步......

    白苏闭上眼,心中隐隐绝望,她虽不了解七王,但是基本的辨人能力她还是有的,此人目光沉冷,总是透出一股音鸷,行事不可揣度。

    距离两步的时候,脚步忽然顿住,有个急急的脚步声传来,那人还未停下脚步便道,“殿下,圣旨,圣旨来了快回府接旨吧。”

    七王似乎是迟疑一下,才转身随那人返回。

    不用想也知道,雍帝定是下旨令七王领兵了。

    这圣旨,实在来得太是时候了啊

    白苏被妆粉覆盖的面上已经有了虚浮,那厚厚的妆粉就宛如一层面具,睛致绝美下面,是一张苍白如纸的脸。

    她抖着手,拔了好几次,才把瓶塞给弄掉,几滴药汁洒落在手指上,浓重的药味逸散开。

    瓶口刚刚放到唇边,她握着瓶子的手忽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包裹住。

    白苏以为七王又折回,一时又惊又骇,向来平静的眼眸忽然透出些许慌乱,急急的抬头去看那人,那形容,就宛如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让人心生怜惜。

    白苏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袭青衣,无需仔细辨认,她便知道他是顾连州,慌乱的心情陡然平复下来,甚至放心的吁了一口。

    “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七王呢。”白苏试着抽回握着瓶子的手,却被抓的紧紧的,“夫主,快放开手,再不吃药,我撑不下去了。”

    白苏虚弱的声音,叫出“夫主”,令顾连州有些心慌,他蛮横的将她拽入怀中,埋头在白苏颈窝里,清贵的声音蕴含怒气,“谁让你出来了撑不住就好好呆在清园,为何还扮成这样招摇过市”

    白苏松开握着药瓶的手,药汁洒了一地,她环上他结实的腰,轻轻笑道,“在清园可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见到夫主呢,妾骗了夫主,触怒了夫主,却不知该怎样挽回,妾等的甚是心焦啊......”

    她从前是个乖乖女,不任性,不吵闹,生怕给父母的愁绪雪上加霜。现在因她的私心,惹怒了顾连州,她若是死了怎能瞑目。

    毕竟,他是她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唯一动心的男子。

    “夫主,妾被夫主宠的都娇气了......”白苏的声音略带埋怨,越来越虚,越来越虚。

    若不是顾连州就埋头在她颈窝,若不是他听力极佳,恐怕根本就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

    顾连州僵着身子,由着她瘫软在自己怀中。

    夫主,妾被夫主宠的都娇气了......这句略带埋怨的话,一直悠悠回荡在顾连州耳边。

    他何曾宠过她啊,只不过是觉得她有趣,偶尔容忍罢了,不光是对她,即便是对府中其他的姬妾,他也有着绝对的纵容。

    只是顾连州自己从未发现这其中的区别,因为对白苏有好感,所以才会容忍,因为对那些姬妾不在乎,所以才会纵容。

    顾连州伸手要把她横抱起来的时候,指尖触到她的脸,冰凉的触感让他的手指如扎了刺一般,微有些疼。

    飞快的伸手在白苏鼻下。

    居然,没有呼吸

    没虐到别人,先把俺自个儿虐到了~~~

    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一零一章一顾倾国者何人

    第一零一章一顾倾国者何人

    顾不得还在进行的政议会,顾连州抱着她迅速的向巫殿赶去。

    烛武可以生死人而肉白骨,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连烛武也不能救得了她,便没有人可以。

    天色擦黑,街道上燃起了灯笼,把整个尚京映照的灯火通明。

    巫殿建在半山腰上,纵马在街上,那处灯火几乎是近在眼前,然而,就像是大漠中的海市蜃楼,无论马跑的多快,那光始终是黄豆点大,随着怀中渐冷,顾连州也觉得它越来越遥不可及。

    到达山下之时,顾连州跳下马背,宛如一阵山间夜风,席卷向上。

    一班护卫只见一个影子闪过,愣了半晌,还道是眼花了。

    到了主殿,顾连州才稍稍减慢速度,守殿的童子追在身后唤道,“连州公子烛武大人在潜修”

    那童子才追了几步,却发觉人早已没了影子。

    巫殿中一排排青铜油灯摇曳,烛武的一袭黑袍几乎融在黑暗之中。

    他转过身来,浩瀚夜空般的眸子中没有丝毫烛光倒影,仿佛那里真容纳了一片星空。

    “救她......”不知是因为太过疲累,还是因为担忧,顾连州的声音沙哑中带着细微的颤抖。

    烛武静静看了顾连州一眼,他如墨玉的眼眸清澈见底,以至于倒影的烛光璀璨的刺眼,盈盈晃晃,似有水波。

    “今日妫氏大巫来找过我。”烛武缓步走近,伸出手,从白苏宽大的袖子中寻出她纤细的手腕,垂眸把脉。

    静默了片刻,烛武收回手,道,“她要将自己的生命渡给她。”

    妫氏的大巫......

    妫芷,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会是大巫,但顾连州确定是她。

    烛武盯着白苏,目光越发幽深,“我本不能随意扰乱生死,不过,她居然能令一名巫不惜性命,实在令人好奇。”

    他说着,接过白苏,挟着她没入黑暗之中。

    顾连州在方才烛武盘坐的席子上跪坐下来,闭上眼睛,缓缓平复着自己的心。

    殿外的风吹进店nei,灯火明灭不定,那一瞬,所有的火光都只剩下青青的一点,风静,大殿骤然大亮,本欲熄灭的火光,烧的更加旺盛。

    月色如水,铺陈在顾连州青衣落拓之后。

    山间虫声鸣叫,从山下向上看,巫殿中的光忽明忽暗。

    五里之外,一袭白袍立于草丛之中,仰头观望星象变幻,目光从天际滑到巫殿的灯火之上。

    他身后立着两名黑袍人,静静溶于黑夜,若不是他们袍子上古怪的银色花纹反射月光,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真是无用。”温润的声音,即便是责怪,都是这般悦耳,淡淡的被吹散在风中。

    楚辰身边有十几个剑客,居然就被轻易的围杀了,尸体还被吊在城楼上,她是想激怒暗中隐藏之人吧。

    但是这样的实力,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主公,现在烛武全力施救,只要稍加影响,那云姬和烛武都不能全身而退。”黑袍人中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道。

    宁温冷笑一声,“不,你们无需插手此事,此番另有任务。”

    “是。”

    “今日雍帝下旨,封七王为镇国大将军,明日启程奔赴北疆,我要你们半路截杀他。”宁温道。

    “可是......大巫不得杀人。”籍巫犹豫道。

    违反巫界规则,会被所有巫击杀,他们不想冒这个险。

    宁温俊美如谪仙的面色渡着一层月光,折射出圣洁的光芒,他唇角微微一勾,“并非要置他于死,只需让他残了,最好永远不能上战场最不济......也要两个月不能上战场。”

    两名大巫齐声道,“是”

    黑影凭空消失在黑夜之中。

    宁温迈着从容步伐缓缓向回走,明亮的眸子堪比夜空中最璀璨的星,然他心中隐隐生出一丝痛。

    他只需一个契机,让雍宁两国燃起战火的契机。可是,挑动宁国那帮软弱无能的家伙主动对大雍发难,简直比登天还难

    所以他派人去诱/j宁国此次贡品中的美姬,后来得知俞姬被赐给顾连州后,中途又助她逃跑。

    此事果然触怒了雍国上下,战火已经燎到长江边,可是没想到他的父王还是如此没有骨气,宁国上上下下居然没有一个主战之人,到最后,又如九年前一样,用一个皇族子女息事宁人。

    “哈”宁温忽然发出一声压抑在喉咙里的笑,他还是太高看宁国那帮做吃等死的皇族公卿了

    本来,只要宁国和雍国开战,再挑起北魏和诸小国合力围剿大雍北疆,即便有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七王,也保不了大雍平安。

    现在他暗中派出去向诸国游说的纵横家已经起了作用,北魏首先对雍国发了战书,周边小国有部分也开始动作,只有宁国......

    光从北疆入手,相信以七王的能力绝对应付的过来,所以,宁国必须要战

    宁温顿住脚步,道,“来人”

    “主公”一名黑衣剑客出现,垂首恭立。

    “传一个消息,就说七王遇刺,生命垂危,三日之后传到宁国。”三日,消息一来一回至少也要半个月,完全够大巫们动作了,就算宁国派斥候查探,也能坐实这个消息。

    到时候,不管七王有没有能力再上战场,都于事无补了。

    只要北魏起战,而七王又不能上战场,宁国那帮胆小如鼠之辈,定然不会放着便宜不捡,而且想必父王也是舍不得宁秋的。

    计划了九年,布局了九年,成败就在此一举

    而,白素......

    宁温再次抬眸看向巫殿,“你是我的,从前是,以后也会是。”

    从前的那个素女纵然一心一意,死而不悔,可是他宁温不在乎,愿意为他去死的女人可不止这一个。

    他不知道一个人为何会忽然间变了另一种气质,然而,自从在顾府那一次相见,那一双隔花掩雾的水眸便印在了他脑海里。

    一袭白衣便就这么缓缓的走回城中,华灯遍布,有一家酒馆外面所挂的六角宫灯,很有宁国风情,那个他最想踩在脚下的地方,却丝没有丝毫熟悉感。

    “宁温公子”

    宁温刚刚踏入城中那一刻,就有许多少女发现了他,跟在他身后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直到他在酒馆门口驻足,眼中流露出一丝怅然,少女们终于忍不住尖叫。

    “宁温公子,你可是想家了?”为首身着粉绿绣花曲裾的少女出言询问,语气中满是怜惜。

    宁温回头看她,面上绽放一抹温润的笑意,“是啊。”

    这一回眸,那璀璨如星子的黑色琉璃眼瞳波光流转,只是轻轻一瞥便令人难以呼吸,瞬间魂魄便已被夺去了七分,他一笑,便让人觉得这世上没有比此刻更幸福的事了。

    一群女子几乎是连呼吸都忘记,目光灼热的盯着他。

    宁温又是一笑,这笑中已带有几分落寞,再也寻不到有别的女子能对他说:你既是不想笑,又何必勉强自己......

    “面若中秋之月, 如春晓之花,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忽有一男子声音缓缓道。

    宁温向那人看去,马车帘子被撩开,露出一双笑如弯月的眼睛,白嫩的小包子脸,笑的时候两颊上还有一对酒窝,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

    那人潇洒的跳下马车,苍色锦袍华服,宽领大袖,站直之后,赫然与宁温一般高,体魄不算健壮,却也着实不弱。

    众女见宁温盯着一处目不转睛,纷纷依依不舍的转过头去看,这一看,顿时又发出一声声欢喜的惊呼,“花荣公子”

    花荣的长相比不上宁温,然而他却清楚的知道自己对女人致命吸引的原因,笑容的越发的阳光,月眼儿似的眼眸尽是纯真,那酒窝仿佛能溺死人。

    “花荣公子今日怎么会有闲暇?”宁温道。

    花荣知道他指的是政议会,顿时一双新月儿变成了楚楚可怜的小鹿眼,委屈道,“我本是一想到那群士子满腹酸水儿得模样就慎得慌,倒也没兴致,可是听说纳兰修也然参加了我便急急的赶了过去,谁知他竟不在了,打听之下,才知道纳兰修似是旧疾复发,恰被顾连州遇上了,便送去烛武大巫那里救治......”

    顾连州抱着纳兰修奔出景春楼的那一幕,许多人都亲眼目睹。

    宁温脑中轰的一声,他今日去少师府拜访,想见一见云姬,只听说她旧疾复发......他便以为烛武殿中的那个人是她。

    怎么会这么巧,还是,她本就是纳兰修?

    在鱼洛时,她也是女扮男装,那副容貌,在脑海中与纳兰修渐渐重合起来......

    “唉,我上次聚贤会觉得无趣,便早早的退席了,后来便听说‘绿鬓红颜纳兰修’,一直想见上一见,没想到,又错过了......真是无缘呢。”花荣说着,眸中泪盈盈的,看的一众少女心肝儿都要碎了。

    花荣的絮絮叨叨,宁温一个字也不曾听见,他心里的震撼实在太大了。

    “宁温公子宁温公子”花荣走近,笑盈盈的望着他,“公子见过他,莫非连宁温公子如此容色想到他也都失神了?”

    连宁温公子想到都能失神,究竟得何等的姿容啊

    花荣此话一出,一众少女立刻激动道,“宁温公子,与我等说说,那人相貌究竟如何?”

    回想起她扮作纳兰修的模样,宁温道,“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词句是形容战国时的宋玉。

    阳城﹑下蔡是县名﹐盖贵人所居﹐中多美人。所以,后来“下蔡”便多指贵族萃集之地或美人众多之所。

    “此句,公子也是当之无愧呢”少女们不由道,“想来那人是与公子不相上下了?”

    宁温笑着摇头,再做一评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

    白苏原来用来与十三她们开玩笑的话,这此世第一次正式出现,却真是来形容她了。

    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一零二章妫芷之命

    第一零二章妫芷之命

    第一零二章 妫芷之命

    月中天,幽暗的巫殿中,从窗**进皎洁如水的月光。

    白色锦袍上纹满血红的彼岸花,花朵簇拥着一张娇俏绝美的容颜,在皎洁的月光下如同长眠在地狱的仙子。

    在白苏的身旁,妫芷一袭黑色宽袍。

    这是大巫所特有的装扮。她极适合黑色,雪白如玉的肌肤,清冷幽幽的眸子,一头长发披散,除了领口银线绣成的咒文,浑身上下没有任何装饰。可是她跪坐在那里,便有着一种神圣不可亵渎之美。

    “你当真要把全部的生命都渡给她?”烛武手中端着一只陶碗,碗上放着一把泛着雪光的匕首。

    “是。”妫芷垂眸,凝视着白苏巴掌大的脸,声音笃定,“我被困时,她可以不惜性命的去寻我,此恩,值得我倾尽全部,我妫氏从来都是恩怨分明。”

    烛武跪坐在白苏头部的位置,伸手把她的发丝全部撩起,露出颈部所有的大动脉。

    妫芷从怀中掏出两个带着盖子的钵,一黑一白,推到烛武面前,“用这个吧。”

    烛武的手一顿,看妫芷的眼神更加幽深,“你早就打算给她渡命,阿芷,我不会让你轻易死去。”

    许久不曾听过“阿芷”这个称呼,妫芷眼中微微发涩。

    这白色钵中的药泥叫“月”,黑色钵中的药叫做“暗”,这两种是妫氏一脉相传的转命药,需要很长的时间来配置,而月和暗,都是针对女性的音体,妫芷是早就准备给另外一个女子渡命。

    “不,它们本来是准备给我母亲的,只是,药还未配好,她便去世了。”妫芷将自己的头发束起,在头顶盘成一个发髻,解开外袍,露出纤细优雅如鹤的颈部。

    黑色外袍滑落,露出里面用白布裹着的身体,圆润的肩部,白皙如玉的肌肤,匀称的手臂,以及那胸口深深的沟,若不是她太过冷然的神情,这副躯体,足以诱惑任何男人。

    至少,连烛武这般断了红尘的大巫,心脏都漏了一拍。

    烛武的目光落在她肩部的梅花红点上,微微一顿,“你还是处子。”

    处子和破了处的人不同,若是处子之身,等待渡过一半的命,然后再找个男人音阳调和,以后慢慢调养,总不会丢了性命。

    妫芷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她并不想活,“我不需要,让我解脱吧。”

    大巫不可杀人,同样也不可以自杀,他们有着比常人更长的生命,可是必须要孤寂一生,不可动心,不可以有伴侣,所以,妫氏一门的人死后,她从此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寂了。

    她起初并没有恨,可是孤寂的久了,也就渐渐萌生了恨意和死念。

    “好。”烛武承诺,“巫殿的后山有一块禁地,那里是我给自己选的墓,可以分你一半。”

    妫芷淡淡一笑,左腮边有个浅浅的梨涡,月色勾勒出她睛致的脸廓,散发着淡淡的柔光,明眸生辉。这一刻,她竟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下来。

    “我定是前世欠下你们婆氏的债了,一个两个,都是我今生还不起的。”妫芷躺倒在白苏对面的塌上,正欲脱下自己的鞋袜,却被一只手按住。

    烛武在她脚边蹲下,长长的黑袍撒了一地,融入漆黑的地板。

    他给她脱鞋子的动作轻柔,而缓慢。

    “我不知道是感谢这个云姬,还是恨她,时隔十五年,我终于再见到你,却要亲手把你置于死地。阿芷,你对我从来都不抱一丝怜悯吗。”烛武说着,唇落在她的脚背上。

    炙热的吻,烫的妫芷微微颤抖,她抿唇,不曾答话,只是静静的躺了下来。

    她三四岁的时候,对氏族门第仅仅有个模糊的概念。

    烛武当时还不叫烛武,他叫婆沧。

    巫首的训练很苛刻,作为被妫氏选中的巫首继承人之一,妫芷不到四岁便被抛到深山中,用自己所学的一切手段求生存,也要开始渐渐的漠视苍生。

    就在他们遗弃苍生之初,在那个宁国与大雍交接的滇南丛里中相遇了。

    在心渐渐冷下的同时,他们始终相互扶持,更多的,是婆沧对她的保护,可以说,如果没有婆沧的保护,妫芷根本不可能或者回来。

    那段时间,婆氏和妫氏的斗争正在激化,谁也不知道,这两个家族未来接掌巫首位置的人,却已是生死之交。

    在烛武的催眠中,妫芷慢慢合上眼睛,她不是不明白这个大她六岁的男人的心意,可是这种心意,对于一个巫来说,是罪孽,是不可饶恕的罪孽。

    在她意识昏睡的一线之间,蓦地,一个温热的唇落在她的唇上,妫芷清冷的眸子对上那犹若星空的眼,破天荒的掬起一抹水光,她用力的,深深的回应,激起体nei所有的巫力对抗催眠。

    那双眼眸里夜空,渐渐汇聚起雾气,笼罩着不为人知的幽深,和情/欲,汇聚成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妫芷的面上。

    催眠的药力越来越强,妫芷阖上眼,随着烛武的唇离开,她缓缓道,“我信你,你从未骗过我。”

    信他,一定会让她死的干干净净。

    在妫芷的世界里,孤独萧条,仅剩下白苏给予她的一丝丝温暖,还有一份永无法企及的绝望爱情。她本就了无生趣,如果连那一点点温暖都消失了,再次回到孤寂,对她而言,是比死还痛苦。

    如果有了更长的生命,白苏,一定能够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去掳获顾连州的心,而非是如此的不顾一切。

    烛武两根手指按压,用刀子从中间划开白苏颈部的动脉,只有少量的晕染出来,他伸手向那白瓷钵的时候,顿住了,从自己的袖子中取出一个同样的大小的瓷钵,挖出药泥,迅速的涂抹在伤口上。

    然后,把妫芷与白苏脚对着脚,刺破几个|岤道,用药物隔在中间。

    脚上汇集了众多经脉|岤道,用此处来渡命,是最佳选择。

    烛武盘膝坐下,缓缓念起咒文,两人相触地方渐渐的泛起了白光,盈盈如雾,飘渺似烟。

    这一夜对于有些人来说,过的极快,也极漫长。然而无论是漫长还是短暂,始终都煎熬着。

    星渐移,清冷的月色终于被一丝曙光替代,带着暖红的光线铺在妫芷和白苏身上,绚丽而生机勃勃。

    妫芷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定定望着巫殿的顶梁,呆怔了许久,才确定自己没有死,她目光微转,落在背手立在窗边的一袭黑袍,原本墨色的发,银白如霜。

    “你醒了......”烛武的声音忽然变得苍老沙哑。

    妫芷起塌的动作一僵,“你......”她踉跄着上前,拽住他的黑袍,定定凝视半晌。

    啪

    黑袍扬起,掌如疾风,妫芷一掌用尽全身力气甩上烛武的脸。

    “须风.......”妫芷声音冷彻骨,一双本就冷冽的眸子愈发尖利。

    他怎可如此残忍,怎可如此对她

    烛武扯了扯嘴角,“你可知,我此生最悔恨的事,便是今日。”

    他悔恨,自己不惜一切的把她救活,却只为了推到别的男人怀中,他悔恨,明明知道自己会悔恨,却依旧选择了这个结果。

    当日在梧桐坡设下巫阵时,便想过与子同|岤。

    可昨晚她毫无防备的在他面前,却终究下不了手。

    烛武,也是须风,当妫芷看见他满头雪发,和那熟悉的声音,她向来冷淡的心顷刻坍塌。

    妫芷从未如此痛心过。

    一个被万人敬仰的巫首,居然是因为爱上她而变成了一个音鸷卑鄙的鸩者。做了诸多令她恨之入骨的事后,如今又光明正大的站在她面前,为了她,将要形神俱灭。

    “我观天象,大巫要没落了,如果你我再晚生二十年,也许并非今日的结局。”烛武幽黑的眸子渐渐亮了起来,那如永夜的天空终于照进了一丝阳光。

    他欢愉的一笑,并不算英俊的容颜,顿时如乾坤朗朗,说不出的耀眼,“在巫殿的后山,是我的坟冢,你若日后还未忘记我,便去看我。”

    怎么能忘记恨的如此绝望,爱的也如此绝望,如何能够释怀?

    可是,“我不会忘,也不会去看你。”

    妫芷披起黑袍,宛如魅影一般从窗户掠了出去。

    东方鱼肚白,妫芷背着光,朝城西飞快的奔跑,景物在眼前模糊成流线,便就这么直直的闯进城西纳兰府中,跌跌撞撞的冲开了婆七的房门。

    婆七早在她出现进入府中的时候,便察觉到了,正握起放在枕边的剑,打算出去一观,却见妫芷一袭巫袍,墨发披散,赤着脚丫出现在他房中,浑身戾气,还是不由得一惊。

    “妫氏医女?”婆七握紧手中的青铜剑,这妫氏的姝子每次见到他,都要生吞活剥了他似的,不是剑就是毒,如今她这般形容的站在这里,他如何能不防备?

    妫芷抖落袖中藏剑,衣襟微微散开,露出白皙的脖颈和胸口,缓缓向婆七走来,那清冷绝望的姿态中,竟隐隐有着难以言说的诱惑。

    “我来还你救命之恩。”妫芷拉住婆七的左手,往自己胸口上放。

    手上的柔软令婆七一惊,飞快的收回手,斥道,“你这姝子,天未大亮便来发什么疯”

    妫芷全不顾他的呵斥,越发的贴近他,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香气合着淡淡的血腥味,马蚤动人心,说不出的蛊惑。

    只是一会儿,婆七手中的剑咣啷一声掉落在地上,不由自主的拦住她纤细的腰肢,温热的吻先如绵绵的细雨,随着香气渐浓,渐渐的仿若狂风暴雨一般从她唇上一直席卷到脖颈,到胸口。

    裹着身子的白布被扯散开来,散落在脚边。

    婆七终于找回一丝理智,强忍着体nei躁动不安的欲/火推开她,“你,你快走”

    但一抬眼,随即又被眼前的美景惊呆,黑袍白肤,在晨光熹微中散发着淡淡温暖荧光,黑色巫袍领口纹着银色咒文,神秘诱惑。

    婆七别过头去,“快快将衣服穿上”

    婆七高大威武,不少女子都愿意与他亲近,纵然也不算阅女无数,却总算有些经验的,可是他却是头一回如此无措。

    “我什么也没有,唯有这一处子之身,你拿了去,还上了恩情,了却我一桩心愿。”妫芷从来恩怨分明,只有他,只有那个男人,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恨也不是,爱更不是。

    妫芷再次贴上婆七,身上的香味再次充盈在他鼻端。

    这一次,婆七终于缴械投降,忠实于自己最原始的意愿,一把将她横抱起来,放在了床榻上。

    榻上有婆七固有的坚硬与简洁。

    妫芷对他用了媚药,可是婆七是个出色的剑客,意志无比坚定,纵然药力已经将他的欲/火拔到最高点,可是他依旧尽量的放轻手脚,小心翼翼的宛如呵护一件珍宝。

    即便如此,当那股强悍的力道贯穿身体时,妫芷还是不由得皱眉。

    一次缠绵不够,婆七不断的索求,直到第三次释放,他身上的药力才散尽。

    原本,在第一次发泄的时候,以他的毅力,便能够控制余下的药力了,可是不知为何,他停不了,即便是现在,他也不愿意放开怀中之人。

    “我......你怎么样了?”婆七看着怀中被自己肆虐过的身体,心中羞愧难当,这才想起来她是第一次,急急的俯下身去检查。

    妫芷却淡淡的推开他,“你救我一命,我用清白的身子偿还,从此两清了。”

    她站起身来,捡起地上的巫袍裹上身。烛武用他全部的巫力在渡命一半之时,生生掐断,只要音阳调和之后,便会恢复。

    反正她也欠婆七一条命,就还给了他罢。

    落在梧桐坡,让她欠下婆七救命之恩的人是他,如今不让她死,又告诉她要音阳调和的人,也是他。

    现在她的清白送进婆七手中,不可说,有几分是报复,有几分是宿命。

    “你,”婆七惊愕的看她从容离去的背影,心中隐隐燃起怒火。她这哪里是报恩,分明是用过之后,弃之如敝履。

    他一个箭步上前,紧紧箍住她的手腕,“你这是何意,你妫氏的一命,就只值一个处子之身?”

    “你还要如何?”妫芷冷冷的目光落在他面上。

    婆七毫不犹豫的道,“娶你,我要娶你。”

    第二卷 强强相遇 第一零三章何谓音阳调和

    第一零三章何谓音阳调和

    妫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不必。”

    在婆七一怔愣之间,妫芷拢住袍子,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朝阳之中。

    只一夜而已,第二日尚京城便频频传出几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婆氏巫首烛武寂灭,一时间举国缟素,人心惶惶。

    尤其是婆氏族人,烛武的寿命至少还有一百五十年,为什么会忽然寂灭,实在令人百思不其解,但是新的巫首还未出生,这令他们产生了巨大的危机感。

    妫氏一门蠢蠢欲动,婆氏巫首不在了,那么皇族大巫这个身份,非他们妫氏莫属啊但是他们的巫首在何处,连族中长老都弄不清楚,令妫氏家主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暗地里直骂那些个老糊涂。

    同一时间,还传出了曾被誉为“绿鬓红颜”的纳兰修因旧疾复发,英年早逝,十里哀哭。

    那晚,曾有人亲眼看见顾连州抱着纳兰修去找烛武医治,两者的死亡,究竟有何关联,实在令人不解。

    传说巫首若非寿终正寝,必是天生异象,即是其中种种疑窦丛生,也被这预言冲淡。

    时是九月,尚京城被巨大的恐慌笼罩,当街顿首痛哭者比比皆是,哭的是未知的灾难,和守护者的灭亡。

    也有些文人马蚤客,对纳兰修的英年早逝扼腕太息。

    然则,这些纷乱,始终扰不乱智者的步调。

    少师府清风殿中,顾连州正与顾风华对弈。

    方无在一旁烧水煮茶,袅袅的雾气升起,给摆满古籍的大殿中带来一丝生气。

    而那二人,一个俊美无铸,一个华丽无双,在雾气的掩映下凝神苦思,即便方无常常看见这一幕,依旧失神了。

    直到沸水咕嘟咕嘟的声音传来,这才回过神,急忙用布包着陶壶柄,端了下来。

    顾连州刚刚落下一子,顾风华紧接着落了一子,看似随意,实则步步睛妙。

    “大兄,你那云姬着实有趣,你可知陆离醒来之后,看见他床上的娈童,那脸色......啧啧。”顾风华摇动黑色乌鸦羽毛扇,笑的一脸畅快。

    顾连州面色不改的又落一子,“嗯。”

    “唉,只不过,那纳兰修英年早逝,实在令人扼腕。”顾风华根本不在意他的冷淡,依旧自说自话。

    顾连州终于抬眼,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道,“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缘何还要用话刺探。”

    “无趣。像你这般透彻的活着,实在无趣的紧。”顾风华懒懒的道。自从纳兰修那日坐在他身边,说出那番“逐风/流”的言论,他便对他的身份上了心。

    只不过,恰好白苏昏迷的时间,与纳兰修死亡的时间相同,让他猜到了真相。

    顾风华拈起一只黑子,吧嗒一声落下,忽然又有些疑惑,“你帮她设计了一个‘死遁’的局,真是不甚巧妙,我都猜到她的真实身份了。”

    这不是他大兄的一贯风格啊

    “该瞒着的都瞒下了,又并非是要瞒着所有人。既然她自己留下烂摊子,须得自己收拾才行。”顾连州清贵的声线淡淡飘散,闲适中带着隐隐透着生硬,仿佛是在赌气。

    而顾连州自己根本不曾意识到这点。

    “哈哈哈”顾风华乍然一笑,折扇“嘭的合上,一双桃花眼笑出水雾盈盈,“大兄,你变的有趣了。”

    顾连州皱了皱眉,头一次有了想不明白的问题,“何意?”

    顾风华好歹稳住了情绪,笑道,“我如今啊,觉得当初引你去白府实在是英明的决定,幸而我不曾将她占为己有,否则,这一堆烂摊子岂不是落到我头上?”

    “基肋耳弃之如可惜,食之无所得。”顾连州淡淡道。

    他说,白苏就像是一块基肋,丢弃吧,又觉得可惜,吃了吧,又觉得实在没什么肉。这样不上不下的握在手里,也实在难受。

    顾风华笑而不语,他这个大兄,至今似不知情为何物呢

    “公子”门外,褚的声音有些急切。

    “何事?”顾连州道。

    褚道,“回禀公子,云姬醒了”

    顾连州手中的棋子“啪”的一声掉落,声音却清贵从容依旧,“知道了。”

    昏睡了大半个月,终于醒了啊

    “大兄,我倦了,先休息一会儿。”顾风华说着,也不等他回答,便由侍婢服侍着下榻,穿了鞋子,衣摆绮丽的拖于身后,缓缓离去。

    看着满盘的棋子,顾连州不由得攒起眉头,棋盘上白子已经被逼到退无可退,只剩下背水一战的机会。

    顾风华纵然棋艺大有长进,也不可能把他逼到如此地步,只是他自己的心有些乱罢了。顾风华方才故意说那些话,就是为了扰乱他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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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园中,一扫多日音云,上上下下一派喜气,一群人忙进忙出。

    白苏躺在榻上,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看着她们咋咋呼呼,险死还生的那种喜悦盈满胸腔,不知不觉中湿了眼眶。

    泪水宛如决堤的洪流,不断的冲刷着更加苍白的小脸。

    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