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淼抿紧唇角，走到他身边，边开门，佯装自然道：“怎么又来了？”

    江一帆右手始终拿着一封情书，他递给许淼，一语不发。

    许淼愣住了，下意识接过情书，“又有啊？”

    “嗯。”

    许淼还是没拆开，看向江一帆，然而目光在他脸上刚落下，便有些狼狈地移开，不敢看太久也不敢和他对视。

    他看向对面的墙壁，上面印着好几个“专修下水道”字迹，因为年份已久，看起来脏兮兮的。许淼就看着那边墙问：“你也打算写九十九封？”

    江一帆：“不一定。”

    许淼闻言看向他，又迅速逃离目光。

    “这取决于你。”江一帆的话永远这么简短，似乎天生就对说话有一股懒意，不愿多说一句，甚至不愿多加一个语气词。

    许淼明白了，有点儿开心。

    悄悄弯了弯唇角，他“哦”了一声，打开门，侧身让江一帆进屋，“进来吧。”

    “不用。”江一帆没有进去的意思，拒绝道，“我回去了。”

    许淼下意识地追问：“为什么？”

    江一帆：“太晚了，你早点休息。”

    许淼脑子在飞转，立刻就想到原因，压着情绪问：“是因为我……不如以前了？”

    江一帆皱眉，说：“没有。”

    许淼咬咬牙，直接问出口：“那你为什么几次拒绝和我做？”

    江一帆看着他，似乎懒得回答这个无聊问题，他收回目光，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许淼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眼眶渐渐红了。

    像是有感觉到，江一帆突然停下脚步，站在楼梯上，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转头看向他。

    许淼连忙背过身，匆匆走进屋，“砰”地一下关上门。

    门没反锁，江一帆推门进来。

    许淼眼睛还有点红，他背对着江一帆，说：“不用你可怜我。”

    江一帆走过来，低低地叹了一声，从背后将他拥入怀中，“对不起。”

    他的衣服布料冰冷，呼吸却温热，气息经过耳边，引起一阵酥麻的痒意。

    许淼转身亲他，吻得急切，交缠时带起来的津液都来不及咽，落在唇角边，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这一次，许淼特别主动，也没再压抑，使了十八般解数来……证明自己。

    许淼躺回床上，沉沉地呼气。

    他身上全是热汗，腰很酸，那儿依然感觉胀胀的，刚才太急切了，又加上时间久，那儿好久才恢复原样。

    江一帆拿来水杯，叫他喝口水，坐在床边说：“今晚我不回去了。”

    许淼喝水时动作一顿，他继续喝水，轻轻点头。

    他喝完水就去洗澡，穿上厚厚的睡衣，踩着毛茸茸的拖鞋，露出白皙纤细的脚踝。

    刚才床单脏了，江一帆换了条干净的。

    许淼说：“还开着热水器，你快去洗澡吧。”

    这儿没有适合江一帆穿的衣服，他个子太高了，快到一米九，许淼的衣服穿他身上，估计要短上一截。

    他找来一件去年打折买的浴袍，递给江一帆，“新的，没穿过。”

    江一帆去洗澡了。

    许淼将热水袋充上电，将热水袋放进被窝里，又开了加s-hi器，在柜子上点了个香薰。

    房间内空气很好闻，许淼躺在床上，又跑下床，在干净的被子上喷了一点点香水。

    弄好一切后，他抱着热水袋躺在床里侧。

    想了想，又把热水袋放在旁边的位置，等江一帆洗完澡出来，他又把热水袋抱在怀里，悄悄用手摸了摸身边，暖的。

    江一帆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水气息，走近床边，气味更加明显。

    许淼躺在床上，背对着他，只露出清爽又干净的黑发，和白皙似雪的一小截脖颈。

    江一帆掀开被子，关掉灯躺在他旁边。

    感觉到被子里的暖意，他眉心一舒，眼底难得有了几分笑意。

    对方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像是包裹住他，许淼不自觉绷紧了神经，这么久了，他终于再一次和江一帆睡在一张床上。

    “小许。”江一帆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清晰，低低沉沉的，“冷吗？”

    许淼还是背对着他，说：“不冷。”

    江一帆说：“我冷。”

    许淼想了想，转身想把怀里的热水袋给他，结果刚转过身，就被江一帆拉入怀中，手臂有力地桎梏住他，下巴抵在他发间，放低了嗓音，“这样就不冷了。”

    热水袋在他们身体中间，温暖着彼此。

    许淼动弹不了，他有些恼，“你放开我。”

    “小许。”江一帆的语调依然平稳，不疾不徐地说，“我留下来过夜，你应该知道我有什么目的。”

    许淼语塞，他是知道。

    他们之前一起睡觉，彼此身体之间从来不会隔着距离，尤其是冬天，永远是相拥而睡，气息交缠着，所以，每一个冬天的夜晚都是格外温暖的。

    感觉到自己这样有点作，他不自然地轻咳一声，“……那你松开一点，太紧了啊。”

    第7章 第七章

    第七章

    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

    醒来的时候，许淼看了看旁边的人，他醒得早，江一帆还在睡。

    许淼又闭上眼睛，不想起来，就想一直睡着，睡着。

    被窝被他们俩的体温暖和了一晚上，里面暖烘烘的，像是藏了一整个春天。

    江一帆转醒，许淼察觉到，连忙装睡，眼睫却忍不住轻轻颤动。

    江一帆偏眸看向他，见他还在睡，放轻动作掀开被子下床。

    许淼虽然听到衣料窸窸窣窣的声音，但他不好睁开眼，等着房间没了动静，他才睁开眼。

    江一帆不在房间内。

    房门被关上，许淼坐起身，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隐隐听到了水流往下流的声音，还有淘米的声音，随后就没了。

    许淼猜想江一帆应该在做早饭，他便没有起来，怕等下两人在厨房会尴尬。

    他继续躺在床上，唇角止不住地往上扬。

    然而躺了很久，都没见江一帆再过来。

    许淼有点疑惑，便下床走出房间。

    屋内早已没有江一帆的身影了。

    许淼看到贴在冰箱上的便利贴，上面写了一段话：

    我去学校了，粥在砂锅里，小心烫。——江

    许淼拿着这个便利贴看了好久，而后拿着它，小心翼翼地放进盒子里。

    这么久了，江一帆再次给他留便利贴。

    必须要好好保存着。

    窗外依然没有太阳，寒风刺骨。

    许淼今天心情却很好，他小声哼着不成调的歌曲，掀开砂锅盖子。

    浓郁的青菜瘦r_ou_粥清甜的气息扑面而来，热气腾腾的，弥漫在空气里。

    厨房内的空气也变得甜起来。

    许淼轻轻嗅了一口，感觉这个气味比他闻过的所有香水味都要香。

    他盛了一碗粥，慢慢吃完，才裹上大衣出门。

    马上就要跨年了，今年还没有下过雪，风倒是很殷勤，每日都来站岗。

    他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以至于只顾着头发，忘记欣赏冬天的美景。

    人们在冬天都是这样，冷风呼啸而过，他们只在意自己被吹乱的发型，没留意街上在半空中盘旋向往自由的塑料袋，和行道树飒飒作响的叶子。

    许淼来到网吧，坐了一会儿，他决定去a大逛逛。

    a大校园很大，虽然他的网吧就开在大学城，但许淼就来过一次a大，还是陪谭耀过来逛的。

    许淼像只无头苍蝇，在校园里乱逛，没有一点目的性。

    走到图书馆门口，许淼想了想，走了进去。

    但是图书馆要刷校园卡才能进去，许淼对上管理员的目光，觉得有些尴尬，他干巴巴地扯出一个笑容，离开图书馆大厅。

    冷风吹在脸上，许淼看着周围的建筑楼，不知道江一帆在哪一幢教学楼里面。

    他没再好意思走进教学楼，二十八的年纪，眼底藏都藏不住的沧桑，也不好装什么学生。

    许淼慢慢离开了学校。

    回到网吧，谭耀正在网吧里剪视频，室内暖气足，他脱掉外套，里面穿了一件深蓝色的v领毛衣，露出一小片肌肤。

    许淼注意到他锁骨上的痕迹，挑眉道：“昨晚挺快活的啊？”

    谭耀抽空看他一眼，说：“你不也是，不打招呼就走了，跟谁约呢？”

    许淼：“江一帆。”

    谭耀一愣，有些尴尬，“你们还有联系啊？”

    许淼是在与江一帆分手后，回来这儿才认识陈俊帅和谭耀的。

    谭耀和陈俊帅对于他和江一帆的事情都不怎么了解，甚至还不知道江一帆长什么样子。

    他们只是听叶娜说过这个人，大概听过他们的故事，知道最好不要在许淼面前提起这个人。

    许淼一向不爱讲自己的感情生活，也不希望大家关注他，闻言只简短地回答：“我们成炮|友了。”

    谭耀彻底忘记剪视频，又“啊”了一声。

    许淼弯腰凑近看电脑屏幕，明显在转移话题，“你这化的是什么妆容？”

    都是成年人，谭耀自然了解他不愿多说，便顺着他的话，回答：“小仙男妆，你喜欢啊？改天帮你化！”

    “不用。”许淼不习惯化妆，笑着拒绝，“我驾驭不了的。”

    其实许淼长得很好看，大眼睛双眼皮，脸也小小的，黑发柔软干净，给人一种纯良无害的气质。

    谭耀在刚认识许淼的时候，见他长得好还想着去追他，结果知道他有一个难以忘怀的初恋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安安心心和他当好哥们。

    中午，许淼和谭耀去附近饭店吃饭，他们对于吃的也不讲究，随便吃点能填饱肚子就好。

    许淼正喝着汤，江一帆打电话过来了。

    他赶紧吞下汤汁，边走出饭店边接通电话，开口问：“怎么了？”

    “你在哪？”

    正值午饭时间，街道上都是出来觅食的大学生，虽然穿着厚厚的冬装，看起来仍然青春洋溢。

    许淼看着路过的人群，说：“我在外面吃饭。”

    “网吧附近？”江一帆说，“我来找你。”

    “不是。”许淼想了想，说：“后街这里。”

    他回头看了眼饭店，报了名字。

    许淼挂电话，和谭耀说了这事。

    谭耀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我能见到传说中的......了？”

    许淼不理解，反问：“为什么不能见？”

    谭耀咽口水，笑了笑，“就有点不敢想象而已。”

    天知道，他有多好奇这位江一帆，竟然能让三水这几年来都难以忘却。

    江一帆就在学校，没多久就找到这家饭店，直接进来。

    小饭店里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学生，吵吵闹闹的。

    江一帆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里面，立刻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有学生喊老师，江一帆淡淡应了声，看到人后径直朝他走去。

    许淼背对着门口，没意识到有人过来。

    谭耀一抬头就不经意看到江一帆，他一呆，压着声音提醒：“三水，有个大帅哥，贼j-i儿帅！”

    许淼扭头看去，江一帆正好停在他面前。

    周围有不少学生偷偷瞄过来，江一帆逆着光，穿着简单的黑色西装，领口的扣子一丝不苟地扣着，比平时更耀眼一万倍。

    江一帆目光里只有许淼，没多看别人一秒。

    他右手拿着信封，递给许淼，嗓音明显放低了不少，显然周围有学生，不好多说话，“信。”

    许淼接过，低头看了眼，抿唇道：“哦。”

    后面，谭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们俩。

    他算是明白许淼为什么八年都忘不了江一帆了，换他他也忘不了。

    江一帆没注意到谭耀的存在，甚至一个眼风都没扫过去，他给了情书后就要离开。

    许淼想问他有没有吃饭，还想问他今天给了情书，那晚上还会过来吗？

    但饭店人太多了，很多都在盯着江一帆，估计有几个是他的学生，问的话太招摇了。

    江一帆离开饭店，许淼转回身，左手拿着情书，抵在腿上。

    谭耀凑近一些，好奇地问：“他给的什么啊？”

    许淼没再吃饭，淡淡说：“信。”

    谭耀惊讶脸：“这个年代还写信啊？你们是笔友吗？”

    许淼险些笑出声，唇角弯起，怕被别人听见，轻声解释：“不是，他写的是情书。”

    谭耀闻言，一针见血道：“世界上没有你们这样的炮友，没有哪个会给炮友写情书的，难道这是你们之间的小情|趣？”

    许淼笑笑没说话。

    自从谭耀见了江一帆，他已经沦为江一帆的拥护者，一直在劝许淼赶紧和他复合。

    但复合哪有那么容易？

    如果复合这么简单的话，为什么那么多分开还相爱的情侣难以重新走在到一起。

    许淼任由谭耀在耳边絮叨，他坐在电脑前查资料，看报夜校应该选什么专业领域。

    陈俊帅浪完一天过来，谭耀见到他，说：“我今天看到三水的前任了，可帅了，比你帅一亿倍！”

    “靠！”陈俊帅一秒被引爆，只要涉及到他的颜值，但凡提到一点不好的，他都会跳脚，“老子是有多丑？”

    谭耀真诚劝导，“你应该把你的名字给他，他才该叫帅帅。”

    许淼闻言，从屏幕前抬头，“不用谢谢好意，帅帅这个名字只属于陈少。”

    陈俊帅靠到许淼身边，大大咧咧地把手放在他肩膀上，“还是我三水人善良。”

    他话说完，突然注意到许淼耳垂后边的痕迹，他一怔，耐人寻味地坏笑，“看来昨晚大家都收获多多啊。”

    许淼没反应过来，“什么？”

    陈俊帅用手机碰着他那一小块痕迹，痞里痞气地笑着，“可真够猛的啊，这里都能留吻痕。”

    许淼：“......”

    谭耀一听赶紧凑了过来要看，许淼迅速捂住耳朵，语气有些恼，“看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等会儿。”陈俊帅笑着笑着，脑回路才反应过来，脸色骤变，“......你看到三水的前任？”

    谭耀白了他一眼，不想和这种脑回路能绕地球一圈的人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