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江一帆来到他家里。
许淼的父亲又彻夜不归，空气里弥漫着酒气，是常年酗酒的气息。
两人做了作业，江一帆把他压在床上亲吻。
懵懂的少年，触碰到彼此的身体，火焰一秒就能点燃，很难被熄灭。
他们接了一个长长的吻，唇舌分开的时候，看着彼此傻笑。
许淼醒来时，腿间一片滑腻。
他叹了一声，扯了扯睡裤，去换了条干净的内裤。
他醒来就去了网吧，叶娜在上班。
还是上午，网吧比较冷清，还有通宵打游戏的人正趴在电脑前睡觉。
许淼右手搁在台子上，跟叶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问：“叶哥，你梦到过高中吗？”
叶娜眼也不抬：“没。”
许淼没啥兴致了，应了声：“哦。”
叶娜抬眼看他，问：“你又想高中了？”
“对啊。”许淼撑着脸，懒洋洋地说，“太后悔了，后悔当初没好好读书。”
叶娜耿直道：“后悔也没用，你小学就学习不好，就算重回高中，顶多也是考个大专。”
“什么鬼大专？”许淼啧了声，反驳道：“我那时候都考上三本了好吗？就是没钱读而已。”
叶娜：“别想那么多，都过去了。”
许淼沉默了几秒，低低“嗯”了一声。他安静了好久，拿来手机，给谭耀发消息，约他晚上去酒吧玩。
谭耀秒答应，问他在哪里，要找他诉苦。
过了半个小时，谭耀再次出现在网吧。
他这次没怎么打扮，就涂了个底妆画了眉毛，看起来还挺素的。
许淼鲜少见他这样朴素，好奇地问：“怎么了？”
“我又失恋了。”谭耀从袋子里拿来咖啡，递给许淼和叶娜，唉声叹气道，“那个潮流小哥哥，又是个直男。”
许淼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慰道：“没事，你总会遇到你的弯弯小哥哥的。”
谭耀垂着眼，一脸沮丧：“老子真的好想谈恋爱啊！”
叶娜听到他的话，c-h-a话说：“我知道有个婚介所，专门给你们gay介绍对象的，耀耀你可以去看看。”
谭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许淼喝着咖啡，对于叶娜说的婚介所也很好奇，笑着道：“还有这么对症下药的婚介所？”
叶娜“嗯”了声，淡定从容道：“叫好再来婚介所。”
许淼骤然笑出声，差点被咖啡呛到。
谭耀：“……”
他一下就萎了，“什么鬼名字？”
叶娜：“里面有1。”
谭耀面色一肃：“地址给我！”
旁边，许淼乐不可支，笑得肚子都疼起来了。
结果一起吃了午饭，许淼被谭耀拉着一起去了婚介所。
来到店门口，许淼看到店名，再一次忍不住笑。
谭耀睨他一眼，“别笑了！”
许淼止住笑，眼睛却弯起来，漂亮得像是点缀了闪闪的星光。
“我就是陪你来的。”许淼边进去，边说，“可不找对象。”
谭耀翻了个白眼：“知道。”
店里招待处有个穿着制服的女生，看到他们过来，立刻热情地迎了过来：“你们好，我是胡瑶——”
她的目光在谭耀和许淼身上转悠一圈，不太确定是哪一位想找对象，迟疑着开口问：“你们谁是……”
“他。”许淼迅速领悟这位工作人员的话，退后一步，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胡瑶请谭耀进了会客室，开始给他介绍婚介所流程。
外面就许淼一人，他低头戴上耳机，边听歌边玩单机麻将。
突然门口来了一个人，看到他愣了一下，问：“顾客？”
许淼摘下耳机，摇头，“不是，我是陪朋友过来的。”
那人一听，便直接坐在旁边小沙发上，笑眯眯地问：“那你有没有兴趣找对象啊？我是金钱，这里的老板。”
许淼一笑，说：“我有对象了。”
金钱“哦”了声，笑着说：“没事，祝你们幸福。”
许淼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聊下去，于是就笑了笑，继续低头看手机。
金钱把名片递给他，说：“交个朋友，可以吗？”
许淼接过名片，回握了下他的手，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失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分手，所以才这样？”
他扬了扬手里的名片。
“没有。”金钱赶紧解释，“我没这么想，就单纯地想交个朋友。”
许淼一顿，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声音刻意压低，说：“我们不搭的。”
金钱：“……我有男朋友了。”
许淼沉默了，尴尬到遁地而走。
金钱却突然笑出声，说：“你还挺好玩的，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轻咳一声，道：“许淼。”
“真好听。”金钱夸完，又指着名片说，“那个手机号就是我微信，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加个好友。”
许淼加了他为好友，金钱便回办公区域了。
过了一会儿，谭耀出来了。
他脸上挂着笑，明显很开心的样子，眼神里充满憧憬。
许淼也忍不住笑，问：“就帮你找到对象了？”
“没呢。”谭耀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走出婚介所，边道，“就办了个会员，说过两天就会联系我。”
许淼想了想，说：“我感觉这家店的老板有点奇怪。”
谭耀：“啥？”
“刚才你不在，那个老板看到我，非要加我好友。”许淼皱起眉头，啧了声，“整得跟微商似的。”
谭耀问：“他想追你？”
“没，他说他有男朋友。”许淼说。
谭耀拿手机打车，漫不经心地说：“那就是兼职搞微商了。”
许淼笑出声。
谭耀是位小有名气的美妆博主，除了录视频外，平时还挺闲的。
他又跟许淼来了网吧，即使刚在婚介所办了会员，也绝不能错过网吧里可能出现的小鲜r_ou_们，每次进网吧第一步就是巡视上网的大学生们，看有没有长得好看的，有的话就主动出击，上去套近乎要联系方式。
可惜这么久就没碰到几个弯的，除了身边的好友。
谭耀为此还愤愤不已，建议a大改名叫直大，里面全是直男，烦得很。
晚上是赵明明在上夜班，室内暖气足，许淼就一直呆在网吧里，等晚上，他和谭耀去酒店喝酒。
许淼点了杯酒，就坐在旁边沙发上看手机，身影几乎隐藏在黑暗中。
他一刷朋友圈，映入眼帘的全是那位婚介所老板发的动态。
虽然发的不是产品广告，但那发动态的架势和频率，完全可以和微商们媲美。
许淼刷了好一会儿，全是一些日常生活，还有他秀恩爱的动态。
他点开照片看了看，旁边谭耀眼尖，凑了过来，问：“这谁啊？还挺帅的。”
“就那婚介所老板。”
谭耀问：“哪一个？”
许淼指向照片里更显可爱的男人，说：“这个。”
谭耀：“那旁边那个帅气小哥哥就是他男朋友？”
“应该是吧。”
谭耀没劲了，萎靡不振道：“去他|妈|的，帅哥咋都是别人家的男朋友。”
许淼笑着安慰：“别着急，你的帅气小哥哥过两天就会过来的。”
谭耀扭头看他，问：“我帅吗？”
陈俊帅也过来酒店，一走过来就听到谭耀这句话，便纠正道：“错了错了，你应该问我美吗。”
谭耀白了他一眼：“滚，老子没心情和你吵架。”
陈俊帅坐了下来，扬起眉毛：“这是咋了，谁惹你了？”
谭耀没说话，许淼帮着解释，简短道：“他又看到别人的帅哥男朋友了。”
陈俊帅立马懂了，笑嘻嘻道：“又嫉妒啦谭耀耀？哎你别难过啊，这都是命，命里都有定数，命里注定你找不到帅气小哥哥，你得认命——”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谭耀一胳膊肘捅向肚子。
陈俊帅吃痛地闷哼一声，骂道：“靠，至于这么用力吗？”
“至于。”谭耀冷哼一声。
许淼见他们又要吵起来，于是就默默腾出地方，来到吧台那儿，安静地喝酒。
过了一会儿，他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他转头，对上一张英俊的笑脸，那人拿着酒杯，嘴角噙着笑：“嗨。”
第6章 第六章
第六章
眼前的人，一头黑短发，带着无框眼镜，笑得格外斯文。
许淼不自觉皱眉，语气有些不客气，“你怎么在这？”
“这么久没见就不能温柔点？”易思哲坐在他旁边，笑着用酒杯碰了下他的杯沿，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许淼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欲要离开。
易思哲喊住他，说：“别紧张，我已经对你没想法了。”
许淼动作一顿，转头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易思哲扬唇，看似好说话，回答却是模棱两可，“有一段时间了。”
许淼：“哦。”
易思哲问：“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没有再找一个？”
许淼再要了一杯酒，压根没再看易思哲一眼，低声说：“懒得找。”
“江一帆就那么大的魅力啊？”易思哲笑着，过了这么多年，对于往事已经不太在意，现在就像是老朋友在聊天，说话语气倒也温和，“怎么一个个的都喜欢他。”
许淼喝了口酒，感觉到冰冷的酒液顺着温热的喉咙往下滑，像是被冻伤，说不出话来。
他沉默着，漆黑的眼眸藏着无尽的黯淡。
易思哲突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要不就放弃他吧阿淼，我正巧认识一位非常优秀的朋友，可以介绍给你——”
“不用。”许淼转头看他，斑斓的光影在他脸上流动，有种令人失神的美感。
易思哲下意识滚动喉结，他收回放在许淼肩上的手。
许淼移开目光，低眸看着酒杯内缓慢摇动的淡黄色液体，压着声音，在嘈杂的环境内，却显得异常坚定，“我还想试试。”
许淼离开吧台，坐在陈俊帅身边，问：“帅帅，你认识什么大学老师可以让人蹭课的吗？或者有什么夜校之类的，我想去上课学习学习。”
陈俊帅正抱着一个尖下巴美女卿卿我我，闻言扭头看向许淼，一脸惊讶：“咋突然想学习了？”
许淼笑笑，“活到老学到老嘛。”
陈俊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太多，说：“我不认识什么大学老师，老子天生跟他们不是一路人，要不你去问问谭耀，他圈子广。”
“好。”许淼应了声。
沙发这边没有谭耀的身影，许淼找了一圈，在厕所那边发现谭耀正和一男的吻得难舍难分。
许淼又折回，陈俊帅这边也在接吻，直接压着沙发亲。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瞎溜达的流浪狗，走哪都被虐。
忒可怜了。
许淼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拿出手机，翻到江一帆的号码。
江一帆博士毕业，就来a大了。
其实更应该问他，或者还可以蹭他的课……
但是许淼开不了这个口，也不想被他发现。
自卑的人更藏有一种骄傲与自尊，不想被别人察觉到：其实自己真的很差劲。
许淼盯着这个号码一分多钟，突然江一帆的名字在眼前蹦了一下。
看着手机来电，许淼有点愣神，反应了几秒才接通。
江一帆的声音清晰传来：“小许。”
冰冷的手机贴在耳边，冻得许淼浑身一个激灵，身边太过吵闹，他赶紧捂着手机，急匆匆地跑到酒吧外面。
一出酒吧，冷风就灌了个满怀。
许淼冷得抖了一下，他太讨厌冬天了，尤其是这几年。
许淼站在墙边，平稳了下情绪，才开口：“什么事？”
“我在你家门口。”江一帆说。
许淼：“我在酒吧。”
江一帆停顿半晌，问：“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是风也钻进了手机里，江一帆的语调显得有几分模糊，许淼似乎能感觉到他话里的冷意，但又有一些不确定。
许淼想了想，还是屈服了。
“马上。”
他攥着手机，回到酒吧去拿外套。
陈俊帅不在沙发上，和那个尖下巴美女离开了，估计晚上又是一场恶战。
许淼拿了外套直接离开。
经过易思哲座位这边，易思哲问：“就回去了？”
“嗯。”许淼没看他，步履匆匆。
出了酒吧，他打的回去。
出租车只停在弄堂门口，许淼下车后就开始小跑着回去。
沉沉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弄堂小路上带来回声，惊醒了不少狗叫声。
脚步声、一声声交叠着的狗吠，在寒冷又寂静的冬夜里，今晚的弄堂显得热闹了许多。
许淼终于跑到楼下，身后还不断从远到近传来狗叫声，他沉了沉呼吸，然后慢慢上楼。
江一帆站在他门口，穿着大衣，灰色围巾微微挡住下巴。
许淼只看到他黑又沉的眼眸，波澜不惊，像是沉寂在夜里的深海，漂亮得像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