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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鲜币)第三百一一章 密阵初现

    赞布卓顿策马在离圆阵六十丈开外处绕阵跑了三圈後停驻下来。紧迫集结的巨型圆阵并不是厚薄完全均匀的圆形,而这里,正是圆阵中兵力最薄弱的地方。

    望望德里苏丹密集庞大的军阵,心里突然生出一分作为军队最高统帅绝不该生出的焦躁,立在半山腰时,还能看到俘虏所处的大致位置。步入战场後,视野变小,这德里苏丹兵士又围得层层叠叠、密密麻麻,腰刀长矛、弓箭滕盾高举成林,除了能瞅见半截白色新月旗外,竟看不到处在阵中的俘虏身影,对里面的情况更是无从知晓。

    转念想到虽不清楚阵内情况,但一直站在山坡关注战况的白玛丹增并没有发出警示,圆阵内部似乎也没有出现骚动,心又稍微定了些,没有警示和骚动就意味着猪猡暂时还是安全的。不过必须加快歼灭德里苏丹军的步伐!让心思别扭深重的猪猡等久了,她会在战场中胡思乱想,认定他对她不上心,怀疑他对她的喜欢,转而更加黏糊那个一直守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卑贱男人。羊皮卷上书写的怨恨理由已经足够,他不想再增加几条。

    冷眼旁观骑兵们的枪矛投掷训练接近尾声,他好整以暇地解下背上的强弓,从箭囊里抽出一支骨箭,朝锁定的圆阵薄弱处去。

    “呜──”骨箭带着特有的凄厉长声飞了出去。

    耳闻骨箭长啸,古格左右翼骑兵立刻放弃对德里苏丹圆阵的全面围攻,近两万人马如潮水般往王的站立处汇聚,弓箭全部指向骨箭飞的地方。波密如蝗虫的箭雨飞出,前面的骑兵撤退,後面的骑兵冲上,出第二波、第三波箭雨,哪怕此处的德里苏丹军也全力出了数蓬箭雨,但在飞箭的数量对决上却相差了一大截。方向相对的两拨箭雨在空中接连交错过後,德里苏丹军前面一层的长矛手和刀盾手霎时倒下许多。

    ‘快补上!’负责圆阵这处指挥的将领正是先锋将巴尔加,他吼叫着挥刀调遣兵士赶快补上缺口。副先锋将瓦利舍则夹在此处的弓箭手中一起张弓。他的力道与箭法比普通兵士高出两倍不止,每一次出的箭从不落空。要麽中骑兵,要麽中战马,虽然古格兵和战马都穿戴着护甲,没有造成太大伤亡,但还是给予了古格骑兵不小的威胁。

    赞布卓顿微微眯眼,抽出一支骨箭後又从另一个箭囊中抽出一支包铁长箭,一并搭在弦上。强弓被拉张成满月,手指一松,双箭再次往同一处去。略轻的骨箭平直前行,略重的包铁长箭呈弧线抛而出,古格骑兵的箭雨也随即跟着骨箭了出去。

    漫天箭雨中,骨箭止步在一个德里苏丹长矛手的额心,弧线飞出的包铁长箭却毫不停滞地继续往前冲,跃过数个兵士的头顶,斜弓箭手队伍中瓦利舍的头颅。

    ‘瓦利舍!上面!’巴尔加调兵过来,搭眼正巧看到这支夺命的利箭从斜上方往瓦利舍的头顶奔去,不禁失声大吼。

    才出一箭的瓦利舍凛然一惊,下意识抬眼,就见密织的箭网中有一支斜飞的长箭奔向他的头颅,眼看闪避已是来不及了。电光火石间,他高举左臂上的滕盾护住头颅,右臂挥弓扫向长箭。

    长箭的速度却比他挥出的弓快了半分,噗地斜扎进滕盾,穿透左臂血和骨头,透出的箭尖在刺破头颅的皮後才堪堪停住。

    从死亡地狱中转悠一圈的瓦利舍右手紧握左臂,痛得五官扭曲,面色煞白,汗水似小溪淌流。不用看也知道,能出这样一箭的只有古格王,他竟然在密集的军阵中发现并锁定了他这个威胁?!

    几个临近的德里苏丹兵士眼见先锋副将受伤,也是骇然失色。立刻有兵士将瓦利舍拖出弓箭手队伍,动作麻利地挥刀削掉箭头箭尾,拔出箭杆,撕下戎袍边角将瓦利舍受伤的左臂牢牢捆扎止血。

    瓦利舍强忍疼痛重新站起,右手拔刀护在巴尔加身侧。退到阵势後围处,他瞧不清古格王的位置。可是从前方一个接一个倒下的弓箭手身上,他知道古格王的箭没有停止过。心头滚过一阵战栗,太恐怖了!那眼力,那臂力,那技巧,简直就不是人所能办得到的。古格军中只这一个古格王,就能抵成百上千个兵士。

    ‘瓦利舍,怎麽样?’巴尔加在调集兵士增补的同时抽空关心地问了一句。

    ‘还行。’瓦利舍抹了一把汗水,咬牙回应,竭力压制住心里升起的寒气和惧意。他也是苏丹王帐下数一数二的得力悍将,不能这麽轻易地向敌人臣服,‘将军,古格王在向我们这处集中攻击,调遣更多的弓箭手和刀盾手过来狙敌吧。’

    瓦利舍的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在赞布卓顿发起波集中攻击时,释迦闼修携多吉替换下受重伤的前翼军骑领,与尾翼军骑领一道率军分两处也对圆阵开始实行了重点攻击。不同之处是他们的攻击点绕着圆阵不时变换位置,目的不在於打开突破口,而在於扰乱敌军,使其兵士不能随意转位调度。

    幸而德里苏丹兵士也是从一次次残酷战争中磨砺出来的,即使屈居下风,死伤无数,依旧没有一个兵士胆怯後退。

    你来我往的箭雨对抗中,大型圆阵内悄然空出五十平米左右的面积。被战况刺激得有些心急火燎的土格鲁克就见摩罗鸠的八个大弟子从僧袍中各出一个大肚小瓶。在空地上一边快速走动,一边抖动瓶子。

    瓶子里流出一缕细细的金色体,不知融合了什麽材质,落地後并不渗入土石中,像是金线牢牢地粘黏在大地上,转眼就交织成了一个纹线复杂的神秘图案。

    摩罗鸠步入图案中心位置盘坐,双手於小腹前结印,闭目念诵起咒文来。随着一个个含混模糊的梵音吐出,像是有某种神秘的东西进入了静止的金色图案。以摩罗鸠为中心,通往八个方向的八条略的金线闪了闪。

    八个大弟子走到八条金线的八方终点处盘腿坐下,与摩罗鸠一样双手结印腹前,闭目念咒。二百九七个僧人在图案外结孋跌坐围成三角形,每条边不多不少刚刚一百人,个个也是双手结印腹前,闭目诵咒。

    白玛丹增盘坐在谷地右前方边缘处一座最高的山峰的山腰大石上,面前是茂密的灌木丛,将他的身影遮挡得严严实实。他目光平静温和地透过枝叶的缝隙,遥望谷地中的战况。左手膝上结印,右手拨动凤眼菩提念珠,口里无声地念诵超度经文。三百僧兵并两万獒犬则埋伏在山的背处,静等最後的出击命令。

    只要寻到披裹暗红僧布和土黄大氅的天竺僧群,俘虏的大致位置并不难确定。遗憾的是距离有些遥远,空中箭雨密集,且俘虏扎群成片,本看不清小猪和银猊的具体位置。不过德里苏丹军对僧人和俘虏从开战起就保护得滴水不漏,而数百僧人又将俘虏团团围住,偶尔有流箭飞入,也被拥有几分武艺的僧人打落,小猪的安全是无虞的。

    眼见赞布卓顿的攻击力度越来越强,圆阵已经出现了一个缺口,他不由淡淡笑了,心里却并没有放松警惕。

    大多数天竺僧修行的是融合了天竺更为古老的婆罗门教的佛教,密宗教义多诡谲难测。当初莲花生大师带入雪域高原的佛教密宗里就包含不少婆罗门教的东西,後来为了广传佛教,又融入博巴人信奉的苯教教义,至此博巴佛教密宗便与天竺佛教密宗出现了分歧。他虽然对天竺佛教密宗了如指掌,却从没有听闻过修罗百煞阵,也没有从经书上看到过相关记载。而能用於战场,又需上百俘虏做祭品的密阵估计是个起源於婆罗门教的极为煞庞大的禁忌阵法,少有法师知晓,所以绝不能掉以轻心。

    ☆、(15鲜币)第三百一二章 全军冲锋

    两军对的箭雨慢慢由密集到稀疏,重点攻击的这截圆阵弧段外层原本林立的长矛此刻因调兵不及,只余了几零散长矛还在坚守。赞布卓顿眸光鸷,浮起一丝没有感情的笑意,松指放出最後一箭,穿一个长矛手的咽喉,厉声下令:“冲!”

    收到王令,上万左右翼古格骑兵将短弓扔进空荡荡的箭囊,举起左小臂的小圆盾护身,抽出腰刀隔挡开零星利箭,在两翼骑领的率领下吼叫着冲向刚打出的圆阵缺口。

    ‘给我死死守住!’巴尔加对显出一分胆怯的兵士怒喝,命已尽箭支的弓箭手拔腰刀转成刀盾手狙敌,自己和瓦利舍也冲进刀盾手队伍中,准备迎向冲杀而来的古格骑兵。

    危急时刻,圆阵另外一截弧段的弓箭手在土格鲁克的指挥下及时奔移过来,朝发起冲锋的左右翼骑兵奋力放箭,密织的箭雨暂时压下了左右翼骑兵的次冲锋。尚未等土格鲁克松口气,抹去额上冷汗,圆阵某处弧段外又响起一声暴喝。

    “冲!”

    古格所有骑兵的箭支从突袭开始到现在均已所剩无几,不能再与德里苏丹的弓箭手对抗。释迦闼修率前翼军飞驰到撤移了大部分弓箭手的圆阵弧段,紧随王之後发出冲锋命令。双腿狠夹马腹,横握双刃长刀,身先士卒地冲砍而去。一直与他并辔战斗的多吉也提握两把弧形长腰刀朝圆阵冲杀过去。

    长刀挽出数个闪亮刀花,隔挡开来的稀疏利箭。急速奔至阵势近处时,长刀斜下横扫,瞬间荡卷五刺向战马的长矛。多吉的两把腰刀恰在此时挥出两道寒光,冷地从失了武器的五个长矛手脖颈间迅速滑过。

    长矛手刚一倒地,释迦闼修策马抢上半步,双刃长刀向一个刀盾手劈砍过去。刀盾手举刀相迎,却不防有腰刀从侧偷袭,闪身躲避之际,那长刀的刀刃已贴着刀身如影相随地斜削下来,刹那间鲜血蓬溅。如此一个转眼,已有八九个刀盾手阵亡,此弧段阵势缺口被强行撕开。

    土格鲁克看得心惊跳,连忙又指挥还没有遭到古格骑兵冲锋的圆阵弧段处的弓箭手移至新开出的阵势缺口後,箭御敌,终於勉力压住了古格前翼军的冲锋。

    “冲!”

    德里苏丹的弓箭手一经转调,古格尾翼军便在骑领的率领下朝骤然少了箭雨压力的那截圆阵弧段发起强劲冲锋。

    古格骑兵分左右翼军、前翼军、尾翼军三军对圆阵的不同弧段轮番发起冲锋。冲锋绝不死硬啃咬一处,遇强就暂时撤退,逢弱就勇悍直上。一次又一次,专欺圆阵弓箭手撤移的薄弱段。

    德里苏丹军的弓箭手全阵奔移,却还是顾此失彼,兵士伤亡逐渐增加,庞大的圆阵不断缩小。

    ‘大法师,快点!快要支持不住了!’土格鲁克朝还在念咒的摩罗鸠狂吼。

    摩罗鸠闭合的双眸猛地睁开,一缕金芒从眸中如霹雳般闪过。他目光虚空,似堕入异境,冷幽幽平板板的声音凝含着肃穆虔诚响起:‘献祭品。’

    围守在俘虏边的剩余三十名僧人立刻从服药交合了三晚的俘虏群中拖出表情呆滞的二十个男俘虏,十个女俘虏,抽刀割断他们的脖子,扔进密阵图案中。殷红黏稠的鲜血从俘虏的脖颈喷涌流淌,图案细细的金线刚接触到鲜血,立刻浮起一层淡淡的金光。

    遥坐在山腰大石上的白玛丹增猛然瞥见从纷繁战场中心闪动出一抹极淡的诡谲金光,凤眼内的绀青瞳孔倏地收缩!抓过身边的牛筋弹弓,朝天弹出一枚核桃大的黑色弹丸。弹丸在空中爆裂,发出的轰然巨响竟然凌驾在了战场的喊杀声之上。

    三百僧兵策马从山处冲出,在白玛丹增的率领下直往战场奔去,後面跟随着体型如驴大的两万獒犬。连缀成片的獒嗥雄浑沈厚,犹如无数闷雷滚动,排山倒海地压盖了哒哒的马蹄声,震慑心魂。

    赞布卓顿、释迦闼修和多吉乍听这声巨响,身体俱是一震,面色冷厉到了极致。法王示警,代表圆阵中的摩罗鸠有了行动,猪猡危险了。

    “吹号!”赞布卓顿对身侧令兵沈声下令,如剑的浓眉紧拧,鹰眸冷锐腥煞,握着魂刀刀柄的手背暴突青筋。

    军队的最高统帅负有纵观战局,随时分析战况,调配军队,改变战术的重责。不仅不能轻易冲入战场中酣畅厮杀,还必须时刻保持冷静的头脑与磐石般的心境。他虽征战沙场无数次,搏出赫赫威名,却极少亲自挥刀涉入两军激战。但现在,一股熊熊烈焰在口腾烧,炙烤着他的心,挥刀冲杀的欲望犹如咆哮的海浪,一浪赶着一浪,一浪压着一浪,一浪比一浪汹涌,不断地冲击着他所剩不多的理智。

    “呜呜──呜呜──呜呜──”

    悠长嘹亮的号角紧接天空的轰响飞出,古格王下达了全军冲锋的命令。三万多古格骑兵挥舞弯弧长腰刀,齐齐策马分三路猛冲已经缩小许多的圆阵,而与骑兵一起冲杀的还有两万训练有素的凶悍獒犬。

    刹那间,马蹄声、獒嗥声、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的激烈碰撞声达到鼎沸。德里苏丹兵士面对的既有剽悍勇武的古格骑兵,又有爪牙森利,敏捷矫健的巨獒,不管是从身体还是从神都增加了数倍的压力。

    释迦闼修双目赤红如鬼,满脸的残佞邪妄,浓稠的血腥杀气宛似腾腾孽火。长刀裹携劲风凌空斜劈下去,将两个敌军兵士的护身滕盾连着手臂一并砍下。低垂的刀刃飞速滑出半弧,往後斜上一挑,抹了欺近过来试图偷袭战马後腿的刀盾手的脖子。殷红的鲜血喷溅上他的头盔、肩甲和半边黝黑脸颊,整个人恍若地狱修罗。

    多吉不知什麽时候脱去了甲胄和短袍,甫一杀入阵中,便从马上跳下。手中两把长腰刀换成了两柄尺长短刀,身形异常灵活地在德里苏丹兵士的腰刀长矛中挪移。可爱童颜上明媚笑意可掬,纯净无暇,然手臂挥扬间,短刀刀刃便狠地刺进对方不慎暴露的要害,人也趁势往阵内滑入一步。他善骑,却不善马上刀战,武艺最的则是挪移躲避和短刀近身战。他的目的不是刺杀多少敌人,而是尽可能地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圆阵中心。是他把猪猡丢下的,他必须比阿兄们更早地守在她身边!

    ‘大法师,还没好吗!快点!’土格鲁克狂躁地催促摩罗鸠,内心全是说不出的後悔。弓箭手仅剩一小部分还余有箭支,古格军此刻却分三路同时冲锋,那传说中的数万獒军也现身战场,即使兵将们拼尽全力,也挽不回败势,只能尽量拖绊古格骑兵杀进阵心的步伐。早知开启密阵会有那麽一段冗长的念咒时间,交战初始,就该勒令摩罗鸠启阵!

    三百零六个天竺僧口中的梵语诵咒一直不曾停歇,摩罗鸠对苏丹王的狂躁催促恍若未闻,对岌岌可危的战况也恍若未见。仍是以着冷幽幽平板板,凝含肃穆虔诚的声音继续唱言:‘献祭品。’

    三十名僧人这次一手拖拽一个俘虏,将交合过的四十个男俘虏,二十个女俘虏拖出,依旧抹了脖子丢入密阵图案中。诡异的金色图案光芒暴增一尺,祭品还差六个男俘虏和三个女俘虏。

    几天前怕祭品中途出了意外,选出服药交合的男女俘虏比需要的六十六和三十三数多出几个。除去今日被流箭死的一个男俘虏,目前还剩下十一个男俘虏,六个女俘虏没有用。

    扎西朗措和罗朱早趁众多天竺僧闭目诵咒,守护俘虏的天竺僧注意力放在等候摩罗鸠传出法令时,便与匍匐在地的银猊一道不动声色地一点点移到俘虏群後面站立。避开了天竺僧的两次毒手,然而要顺利避开第三次毒手却有些困难了。

    剩下的十一个男俘虏和六个女俘虏大致排成一条弧线,都如木头般直挺挺地立着,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没有任何感觉。罗朱与扎西朗措并肩站立在弧线最右侧,脸上同样是呆滞的傀儡表情。

    罗朱不敢动弹分毫。自对禽兽王、凶兽、魔鬼法王和伪童冷了情,发誓要从战场上活下去後,她便沈下心,真的像看电影一样淡然地和扎西朗措一起认真关注圆阵外面的战况。

    古格骑兵以绝对的优势开始了最後的全军冲锋,德里苏丹的兵士却是强弩末路,处於快要无力抵挡的状况。只要有古格骑兵冲入,圆阵内保护苏丹王的数百亲卫队将提刀与其全力拼杀。到时候场面必定混乱,她和扎西朗措就能趁乱逃跑了。

    手心冷汗津津,她不住地在心中祈祷:千万不要抓她和扎西朗措!千万不要抓她和扎西朗措!但老天好似没有听见她的祈祷,一个身材高壮的天竺僧径直朝她和扎西朗措走来。罗朱的心咚得跳到嗓子眼,浑身肌紧绷。糟糕!如果现在反抗,即使能逃脱僧人的魔爪,也逃不脱数百亲卫队的砍杀!

    ☆、(16鲜币)第三百一三章 密阵初启

    该怎麽办?该怎麽办?该怎麽办啊啊──

    她保持着呆滞的傀儡姿态,眼睁睁地看着天竺僧一步步逼进,心中抓狂咆哮。

    “嗷呜──嗷呜──”

    突然,安静匍匐在罗朱身侧的银猊起身蹿出,比驴的个头还要大些的雄壮身躯不仅挡住了罗朱,也略略挡住了扎西朗措。它抖抖厚密的银灰色毛发,前肢略略低伏,咧嘴龇牙,喉间溢出沈厚无比的闷嗥,俨然一副护主的架势。但盯视僧人的蓝色三角吊眼中含着些瑟缩和胆怯,尾巴也夹在臀後,与扑咬进圆阵的那两万獒犬的凶悍截然相反。

    连续数天的行军,德里苏丹上下兵将和天竺僧们都对这头外在品相绝顶上乘,内在却连牧羊狗也不如的女人宠獒了解甚深,本就没人怕它。有时兵士为了取乐,还故意用长矛去戳打它,看它惊惶恐惧地蹿跳逃跑。

    走过来的天竺僧自然不会畏惧银猊摆出的威胁架势。不过撵獒虽容易,却也会耗费时间,大法师的密阵不容耽搁丝毫。脚下当即一顿,侧移到了另外的俘虏面前。

    目送天竺僧手抓俘虏离去的背影,罗朱提到喉咙的心这才微微回落,前、後背、手脚已是一片冰冷濡湿。不是她自私自利,冷血无情,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她还没修炼出甘为陌生人士舍命牺牲的圣母情。何况那些俘虏早就失了神智,对死亡无感无惧,活着也不过是个活死人。然而在心脏回落之余她也深知只要没逃出战场,危险就没有解除。他们这些剩下的服春药交合的男女俘虏会不会与另外四十一个连服了三天秘药的傀儡俘虏一起被挖出心脏,成为开启密阵的心眼,还不得而知。

    最後六个男俘虏和三个女俘虏被九个天竺僧人割断脖颈抛进密阵图案,与前面六十六具男尸,三十具女尸均匀地平铺。图案线条上的金光由一尺变为三尺,金光中透着隐隐腥红,向四周发散出三丈多远。

    赞布卓顿眼见金光从圆阵内部迸透出,口的火焰轰地一声烧穿骨筋皮。焦辣辣的心脏像是被谁紧紧地攫获拉扯,痛得发慌,痛得暴怒!他再也顾不得最高统帅的责任,弃了百余个护守身侧的黑旗亲卫,左手提起镔铁长枪,右手紧握魂刀策马飞冲进圆阵。枪挑!刀斩!在他恐怖的力道和速度面前,德里苏丹兵士的抵抗柔弱得如同三岁小儿。

    巴尔加和瓦利舍忽见古格王势如破竹地冲入阵中,心里俱是一骇,随即又是一阵微喜。他们德里苏丹军还不到彻底溃败的地步,古格王单枪匹马贸然冲入,气势虽然可怕,也等於是给了他们一个绝佳狙杀的机会。

    二人迅速调遣长矛手、刀盾手和弓箭手,约百余人,拼着让其他古格骑兵冲进内阵的危险,朝古格王围战过去。杀敌先杀王,王都提前战死了,这些古格兵再骁勇善战,也不得不兵败退走。

    明了古格王的力量和速度都不是他们所能正面交锋的,二十多长矛便分上下两路,从四面八方全朝古格王胯下的战马奔去。十几上路长矛狠狠戳刺马身,八九下路长矛使劲横扫马的四肢;八个刀盾手的腰刀分左右两侧削砍向古格王的腰腿;另有四十多个弓箭手也在刀盾手的掩护下一起拉弓搭箭,近距离地朝古格王的头、咽喉、腹、後背、双臂去。

    赞布卓顿左手长枪抡圆挥扫,瞬间荡飞从左侧袭来的腰刀与长矛。右手魂刀於周身舞得密不透风,轻易拨开来自四方的利箭和於右侧袭来的腰刀、长矛。但魂刀长度不够,冷不防後侧下方一低矮长矛狠狠击中了战马右後腿。战马惨烈嘶叫,在马躯倾斜倒地的刹那,长枪枪尖忽地点地,略一用劲,他从马背上向右前方急速弹,双腿凌空一个翻绞,踢飞两颗长矛手的头颅。

    脚刚落地,左手长枪已横扫出去。即使德里苏丹兵士手握兵器迎战,然而那开山劈石的劲道却使所有的兵器稍一沾碰枪杆就被震得脱手而飞。枪尖抖出点点寒星,五个长矛手和两个刀盾手仰翻在地,喉间俱是一个红艳艳的血洞。赞布卓顿脚下同时错步,右手举刀架住从背後偷砍过来的三把腰刀,手腕快速翻转,只听一阵连绵的金属交接声,数朵乌金色刀花绽放在银色刀光中,鲜血一道道蓬飞,扑溅在他银灿灿的头盔甲胄上,鲜艳夺目,摄人心魂。

    偷袭的三个刀盾手全部被砍头腰斩,断体和花花绿绿的脏腑散落一地。这三人中,还包括了以勇武闻名德里苏丹军的副先锋将瓦利舍。

    落马的电光火石间,古格王竟然就杀死了十二个强壮的兵士!?那异常雄武剽悍的身躯在一地残肢脏腑中伟岸得好似不可摇撼逾越的巍然高山,如有实质的腥厉杀气从他身上层层弥散。长枪触地的枪尖裹覆黏稠的腥红体,斜横腹的乌金长腰刀也布满腥黏的暗红体,蜿蜒汇聚到刀柄处後缓缓滴落。掩映在头盔下的那双深不见底的暗褐鹰眸忽地环顾一扫,被那视线扫到的德里苏丹兵士全都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呵!鸷冷酷,尖锐森厉,潜伏着威严残暴的嗜血疯狂,仿佛是审度美食的秃鹫,又像是亟欲撕裂猎物的雄狮。在这样凶噬冰冷的威凛视线中,身体内外都在一寸寸冻结。

    赞布卓顿踏前一步,德里苏丹兵士便後退两步。弓箭手重新拉张的弓在微微颤抖,长矛手和刀盾手握在手中的矛与刀在微微颤抖。哪怕巴尔加挥刀斩杀了一个後退的刀盾手,也只是止住了兵士们後退的脚步,却止不住他们身体的颤抖。

    赞布卓顿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冷酷血腥的森笑,唇微张,猝然喝出一个乌尔都语单字:‘杀!’音未落,已左抖长枪,右挽魂刀,向阻挡在他面前的障碍物杀将过去。

    所有挡在他面前,碍着他寻到猪猡的杂碎全都该死!

    白玛丹增在逐渐溃散的圆阵外摇头叹笑。自赞布卓顿年满十岁後,就再也没见过他如此丧失冷静的模样,简直和释迦闼修那副杀一起就失掉节制的嗜血模样差不了多少。看来身为一个王者,他今後还需要加强心历练。不过──

    他眯眼眺望从圆阵中心透出的烁烁诡谲金光,那金光中含夹了血的腥红,灵魂的悲鸣。开启密咒的天竺僧与俘虏被德里苏丹兵士保护得那般严密,除非现在能眨眼夺了摩罗鸠的命,否则就算抢在阵势开启前及时救出猪猡,少了一个俘虏恐怕也不能阻止密阵的开启。这样也好,他对修罗百煞阵其实颇有兴趣。

    弹出一颗凤眼菩提念珠,令其悬浮眼前。绀青瞳仁收缩成猫儿般的竖核,凝视了念珠片刻,修眉间的两分凝重轻忧散去,唇畔慈爱柔和的笑意加深许多。

    所有凤眼菩提念珠里的魂都与融进小猪体内的九眼天珠念珠息息相关,均来自魂眼世界。只要他想,他就能通过魂得知小猪的一切。就念珠呈现的色泽而言,目前小猪和前几天一样安全,只是情绪十分糟糕。战後,赞布卓顿、释迦闼修、昆绛桑波那三个孩子和她有得磨了。唔,说不定那头小猪对他也十分不待见了。

    眸光淡淡流转,三百僧兵全都盘坐在马背上,按照他的吩咐摆好了阵型。修罗百煞阵,一个胆敢运用到千军万马的战场上的禁忌密阵,就让本法王看看究竟有多大的煞威力。摩罗鸠,你欺了本法王心饲养的小猪,又该用什麽来赔偿?

    ‘落心眼。’摩罗鸠平声唱言,结印的双手从腹部抬至口,打出一个新的奇怪手印。

    三十名天竺僧拉出三十个连续服用三天秘药的俘虏,三刀下去,便挖出一颗还在微微跳动的完整心脏。一人捧着一颗心脏,鱼贯步入密阵图案中,沿着摩罗鸠身周一一摆放。

    轰──

    金色光芒中的腥红血气冲天出十丈有余,光芒朝中间弯伸聚拢,状似莲苞。然而这朵本该代表圣洁的金红色光莲花苞却弥散着来自阿修罗界的血红煞恶气。莲苞越来越饱胀,像是心脏般一鼓一收,仿若还能听到脉动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随着莲苞的鼓收,血红的煞恶气犹如一触须往四周蠕动铺散。

    明晃晃的太阳似乎无法抵挡这扑天而来的煞恶气,躲进了云层之中。谷地的天色黯淡下来,呼啸的谷风腥臭幽冷,人、马、獒犬、尸体、灌木、绿草、武器??????所有的一切都笼罩上一层淡淡的猩红。

    ‘要开启了??????’土格鲁克仰望莲苞,喃喃低语。心里隐隐觉得恐惧,却又激动兴奋不已。这禁忌密阵能让久经杀场的自己都生出几分莫名恐惧,其煞威能必定非同小可。与古格一战说不定真能起死回生!

    轰──

    圆阵外面,金红色光莲花苞对面有五道金白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在半空形成星辰图案,星辰中心也是一朵巨大的饱胀的金白色光莲花苞。不同的是这朵光莲花苞散发出纯净神圣的光辉,悄然消融着弥散四处的煞恶气。

    是魔鬼法王!古格能干下这种大手笔玄幻秘术的僧人除了魔鬼法王找不出第二个!他来了战场?!

    罗朱的表情是真的呆滞了。口胡!她到底来到了一个怎样玄幻的世界?亦或是她到底碰上了一群法力多高深多诡谲的非人类密宗大法师?

    ☆、(15鲜币)第三百一四章 密阵初斗

    面对空中的诡谲异象,场内几乎不受影响的活物只有殊死搏斗的两军将士、奔腾扑咬的獒犬、噅噅嘶叫的战马、专心启阵的僧人和失了神智的十几个傀儡俘虏。

    摩罗鸠的眼眸中又蹿过两道金光,棕黑内瞳逐渐转成猩红,慢慢向外瞳发散出五道分布均匀的腥红血丝,一双红黑白相间的眼睛霎时诡谲到了极致。

    修罗百煞阵是婆罗门教的远古禁忌密阵,千年前孔雀王朝的阿育王远征羯陵伽国时,曾请婆罗门教的大法师设过此阵,配合军队的强力攻击,给予了羯陵伽国毁灭的打击。那一战伏尸成山,血流成河,十五万人被俘,十万人被杀,死伤数十万。残暴的阿育王却在此战中幡然悔悟,停下了血腥征战的脚步,皈依佛教,於国内广推佛法。而佛教也逐渐吸收婆罗门教的部分教义,形成千年後的天竺佛教。

    威能强大到可怕的修罗百煞禁忌密阵在阿育王的严厉戒令下被封印,千年後知晓此阵的大法师早已绝迹。他也是在喜马拉雅山中修行时,於三年前从一个异常隐蔽的山洞中偶然发现了记载此阵的古籍,从而知晓了部分被堙灭千年的史记。按照古籍记载的方法,他整整耗费三年光,才终於炼制出灌注了密咒的秘药、勾画密阵图案的金,做好了开启禁忌密阵的所有准备。也正因为准备时间太长,所以修罗百煞阵一经启用,至少三年之内将不能再启。

    此番随德里苏丹军出征古格,他的真正目的不是用修罗百煞阵协助德里苏丹军征服古格,而是毁灭古格的莲华法王,用莲华法王的命与声誉祭奠死去的弟子,消亡博巴佛苯教,弘扬天竺佛教。哪知世事难料,德里苏丹军在临出山时遭到古格军队的埋伏和狙杀,即使拼尽全力依旧节节败退,他不得不在德里苏丹王的威令中违心地提前开启禁忌密阵。不能用此阵毁灭莲华法王,他心中是存有遗憾不甘的,然而神佛开眼垂怜,本该驻守古格王城的莲华法王居然随军步入战场,主动送到了他面前!怎不令他欣喜若狂!

    古格军队、古格王、古格莲华法王,今天都将葬身在这片倒卧了数万尸体,被鲜血浇灌的谷地中!

    这时,另十一颗药人心脏被天竺僧摆入密阵,四十一颗心脏在摩罗鸠身周围成一个完整的圆。三百零六个天竺僧的梵语咒声突然大了起来,像滔滔江水澎湃涌流,像叠叠浪涛拍打石岸,凝成看不见龙卷风,缠绕向空中的金红色光莲花苞。莲苞褪去金色,逐渐浸染成血红,并在咒语声里轻轻颤动。苞尖绽出开口,益发深浓的煞恶气从开口处腾冒出来,能清晰地听见恍若恶鬼的凄厉嘶鸣,倒在谷地中的数万尸体像被重新注入了生命,开始慢慢蠕动。

    眼见数万尸体蠢动,白玛丹增心中微微惊诧,立刻收起想要见识修罗百煞阵的几分好奇。他原以为修罗百煞阵只是放出修罗鬼神一类的血腥煞东西,谁知此禁忌密阵还能启动传说中的尸军。而一旦违逆六道轮回的尸军出现,将给古格全军和这片谷地方圆百里的所有生灵带来灭顶之灾,因此绝不能让修罗百煞阵彻底开启!

    双手挂缠上凤眼菩提念珠,他在前结出殊胜三界印,口中曼声吟唱。三百名僧兵的双手随即也在前结出护法印,齐声吟唱起来。阵阵梵音仿若从触碰不到的九霄之上,从远古的洪荒边际,从神佛的莲花宝座前流泄而来,声音由小到大,浑厚凝穆,与对面的念咒声斗了个旗鼓相当,谁也没压倒谁。

    散发着金白色光芒的星辰图案在梵唱中逐渐旋转成一个巨大的法轮,金白色光莲花苞颤抖着变为璀璨的黄金色。花苞尖也绽开一个小口,纯净神圣的金白色光辉从花口喷吐发散,扑压向腥红的煞恶气,化成一股光绳将亟欲裂开的血莲花苞一圈圈捆缚。刚刚站起或半跪的尸体突地僵直不动,像是一座座石雕。

    摩罗鸠神情端肃凝重,双手不断地变化手印,口中念念有词。古格莲华法王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不过即使捆缚血莲的光绳蕴含了巨大的束力,他也不惧。只要往阵势中再添加几颗心脏,血莲就能冲破束力全然盛放。平静淡然的视线投向斜对面几个多余的交合祭品,虽然他们服下的秘药效力不够,但其心脏中也渗入了密咒,正是补阵的最佳材料。

    ‘再落心眼。’他慢悠悠地唱言。

    太??????太尼玛玄幻了!罗朱仰头痴痴望着被金白色光绳捆缚,不停挣扎的血红莲苞,脸上尽是呆傻和震惊,丝毫没注意到天竺僧抓过来的毒爪。

    立在罗朱身侧的扎西朗措脸上表情从头至尾都呆滞似傀儡,内心却没有一刻放松过警戒。在天竺僧朝他和罗朱抓来时,他突然伸出双手分别抓向两个天竺僧的喉咙。这一抓极度出乎意料,这一抓快如闪电,迅如疾风,能直接抓破狮虎的肚腹。

    只听“咯噗”一声,两个天竺僧被同时抓破喉颈,抓断喉管。他甩开手上的两具尸体,夹起罗朱的腰就往阵外冲。而在他们前方开路的则是那头被德里苏丹全军认为连牧羊狗都不如的女人宠獒!但见它腾扑矫健灵活,抓咬钝重有力,速度风驰电掣,战斗起来骁勇凶残,狡诈毒辣,哪儿还有半点胆怯瑟缩。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阵内所有人俱是一愣,土格鲁克最先反应过来,顿时神情大变,连忙对一部分亲卫喝令:‘快!快杀了那两个俘虏,把心脏挖出来!’他虽不了解修罗百煞阵,却也看得清楚,疯狂颤抖脉动的血莲似乎只差一点就能挣断光绳顺利绽放。如此关键时刻,万万不能让重要的俘虏逃掉!

    上百个亲卫挥舞腰刀,呼啦啦地朝蹿逃的两个俘虏围追过去,而驻守军阵的德里苏丹兵士听到王令也回身挥刀,试图阻下逃蹿者的脚步。

    另外几个顺利抓到傀儡俘虏的天竺僧惊怔须臾後便恢复了肃穆虔诚的表情,抬手利落地往俘虏膛处落下三刀,将几颗俘虏心脏放入密阵图案内。摩罗鸠手印一变,头顶上空的血色莲苞一个强劲鼓动,猛地挣断了光绳的捆缚束力。血色莲瓣一片片,一层层徐徐绽放,僵直不动的尸体又开始蠢动起来。

    半开半阖的绀青凤眼内华光流溢,隐现七彩祥瑞。白玛丹增右手继续结印,左手抽出在地上的天杖,往正对面站起的一具尸体後背掷去,天杖的三股叉穿尸体的心脏後从其前透出。金白色的圣洁光芒以此尸体为中心,如涟漪般圈圈荡开,所有触到光芒的蠕动尸体又僵化不动了。他头顶上空的金色莲苞悠然绽放了层金色莲瓣,八片莲瓣转瞬化成一道新的金色光绳飞向血莲,将正要绽放最後一层的血莲再度牢牢捆住。

    土格鲁克看得心急如焚,忍不住亲自率领剩下的两百多个亲卫往两个俘虏处追击过去。谁知刚跑动数步,死守军阵的数百兵士突然像溃堤的洪水惊慌失措地退进阵中,正好阻住亲卫队追击的道路。

    一个身形异常高大雄武的古格将领左手镔铁长枪,右手乌金腰刀,银甲上血迹淋漓,势如长虹地独自杀了进来。在他身後,还有许多德里苏丹兵士正与一群黑袍铁甲的古格骑兵恶战不休。

    他用枪尖顶落染满鲜血的银灿凤翅头盔,略一甩头,微卷的棕黑长发如雄狮鬃毛般从头上不羁地飞扬而下,两侧鬓发编成了十几细细的发辫,用骷髅蓝宝石发饰坠系,露出的左耳垂上一粒红宝石耳钉鲜艳似血。铜褐色肌肤,面容凌厉冷酷,眼神鸷嗜血,似勾非勾的唇角睥睨无情,一身的威凛尊傲,一身的腥厉杀气,宛如杀神降世。

    ‘胆敢追击者,死!’森冷冷的话语一字一顿,从微张的唇缝中幽厉吐出,勾带起深浓的血腥。赞布卓顿手中长枪一抖,枪尖遥指德里苏丹兵士之後的土格鲁克。

    古格王!闯进来的竟然是古格王!?

    土格鲁克万分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如电转,古格王竟然罔顾身为军中最高统帅的责任,在他德里苏丹军还未彻底溃败时,独自冒险杀进军阵,到底是什麽让他失去了应有的冷静和心境?!难道是那两个逃蹿的俘虏?!来不及仔细思考了,他一定要把握住这个狙杀古格王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杀了古格王!’他提气厉声喝令,‘快杀了古格王!’

    德里苏丹王的亲卫队中大约有三十多个人率先挥刀扑杀上去,溃退的兵士们也在亲卫队势如猛虎的扑杀中振作神,重新举起武器朝古格王围攻过去。

    作家的话:

    公元2到3世纪,孔雀王朝建立,第三代孔雀王阿育王(又称无忧王)是印度历史上最恐怖也是最伟大的王者。前期他用残酷血腥的手段登上王位,武力扩张领土,杀人如麻,被称为“黑阿育王时代”。与羯陵伽国一战後,面对十万之众的尸体,他备受震撼,皈依佛教,并将佛教定为国教,提倡仁爱慈悲,被称为“白阿育王时代”,死後更被誉为转轮王降世。

    不过呢,大家要注意到在阿育王由黑转白时,他已经攻下了除印度最北端以外的所有领土(北印度最北处几乎没人攻打过,太不起眼了),统一了整个印度。所以,咳咳,这时候提倡佛教就和汉朝废黜百家,独尊儒家一个道理,全是为了後续的稳定统治。国民温和良善了,逆来顺受了,不就不会动摇他的王朝统治了吗?所以要说阿育王潜心崇佛,偶是不太信滴,这明明是帝王腹黑好不好。

    咳咳咳,这阿育王也是偶很萌很萌,很想很想yy滴一个历史人物啊啊啊啊,可惜对印度数千年前的史料了解太少了。

    呃,给亲亲们推荐印度影片《阿育王》,个人觉得男主滴半侧面和正面超帅啊超帅。就是影片滴内容尤其是对阿育王滴设定不怎麽符合偶滴yy口味,总觉得阿育王不该是这样滴。呵呵呵呵,说不定偶哪天偶头脑一热,用阿育王当主角了。祝亲亲们

    身体健康,看文愉快!谢谢各位滴大力支持,飞吻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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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鲜币)第三百一五章 全力逃跑

    颠簸的逃蹿将罗朱从玄幻异象中震醒,涣散的眼神刚刚聚焦就看见不远处众多德里苏丹兵士围攻的一幕,眼睛倏地圆睁。那个被围攻的银甲男人是??????是禽兽王!?

    他什麽时候闯进来的?!一直护守在他身边的黑旗亲卫呢?!身为军中最高统帅的王怎麽能够不顾危险地独自闯进阵心?!难道是为了救她?!

    眼眶酸胀发热,她朝那道拼杀在敌群中的高大背影张张嘴,喉头一阵痉挛哽咽,什麽声音也发不出。

    不,禽兽王不可能是为了救她,要救早该在突袭时就付诸行动了。他闯进来只是为了亲手斩杀胆敢入侵古格的苏丹王,才不是为了救她!罗朱,醒醒吧,你又不是公孔雀,学什麽尾羽开屏!回想起不久前心中涌出的冰彻寒意,她倔强地把头用力扭开,冷不丁看见扎西朗措的手好似铁爪般抓破了德里苏丹兵士的喉咙,皮开绽,鲜血迸溅,吓得她发出“啊”地一声尖叫。

    “罗朱别怕。”扎西朗措连忙分心安慰,抬腿踢飞从後面砍来的腰刀。搂着她飞速转了半圈,右脚对准落在地上的腰刀刀柄使劲踹出。腰刀飞起一道雪亮寒光,笔直地进一个德里苏丹兵士的肚腹。他随即一个错步,欺身斜上,一把扣住劈砍过来的兵士握刀的手腕,用力一折,於惨叫中瞬间夺刀。刀锋倒转,趁势将该兵士砍翻在地。

    银猊敏捷地左跃一步,躲开砍向腰背的刀锋,同时後肢发力,箭一般出,“哢嚓”咬断一个刀盾手的脖子。前肢踏着鲜血淋漓的尸体,它仰头长声嘶吼,正在攻击德里苏丹兵士的上万獒犬仿佛听到了命令似的,齐齐发出震天闷嗥,凶残的兽更加勃发,对德里苏丹兵士的扑咬撕扯更形疯狂。

    口胡!到了最後还是无法避免被挖心的下场,也没有寻到一个最佳的逃跑机会。环顾将他们团团围住的德里苏丹兵士,罗朱的心脏紧抽成一团。

    一个个异族兵士虽十分勇悍,却也在扎西朗措干净迅猛的刀光拳脚和银猊的扑咬中接二连三地倒下。目睹鲜活的生命相继消逝,抽成一团的心脏颤了颤,转眼归於平静,已经生不出太多的恐惧。或许,她能这样快地适应战场杀戮,能拥有这样一副趋近冷血麻木的心态还应该感谢禽兽王曾多次在她面前虐杀侍和奴的残暴行径。

    微微侧目,入眼的扎西朗措的侧脸沾着几点腥红,五官线条冷硬刚毅、凶戾嗜杀,凝视异族兵士的眼神死寂漠然,再无半分平常面对她的温柔。

    他和以前的他有了太多的不同,可他的心一直没有变过,他钢铁般有力的手爪是为她而抓出的,他紧握手中的刀是为她而挥砍的,他给予了她一个男人对女人的最大保护。突然,箍在腰间的手臂紧紧一收,她下意识低头,只见扎西朗措的左手臂被刀锋砍破袍袖,殷红的血不断泌出。

    “朗措,放开我!我也要拿刀!”

    鲜血染红了罗朱的视野,口掠过一阵针扎的疼痛,她冷静地对扎西朗措要求道。

    “不行!”扎西朗措断然拒绝。奋力隔开数把挥砍过来的腰刀,右臂不慎被其中一把刀的刀锋划出一道血口,

    她从来都不是温室里的娇花,不能成为扎西朗措的累赘,她要拿起刀和保护她的男人一起战斗。趁扎西朗措受伤劲道略松时,她发狠地从他手臂中挣脱出来,脚下收势不住地退开两步,还没来得及拾起一把刀展现她要与男人并肩战斗的决心,右侧忽然急速扑来一道强猛森寒的劲风。

    “罗朱!”

    “姐姐!”

    “嗷──”

    三种声音同时响起,扎西朗措不顾扎向左肩的长矛,揉身飞快上前,及时举刀架住砍向罗朱右脑的腰刀。随着一道瘦削的影子扑抢过来,一把寒光闪闪的尺长短刀也同时无声进兵士的後背。最惨的是当雄壮的银灰色影子掠过後,该德里苏丹兵士的脑袋被森森獒齿咬掉了半边。

    劫後余生的寒气从脚底升起,几滴溅到额角的滚热腥黏体使罗朱再次深省她不是在现代法制社会与人打架斗殴,她所处的是古代血腥残酷的战场,所面对的是生死相搏且身经百战的野蛮敌人,她那三脚猫身手本就不够用。眼睁睁地看着一长矛穿透扎西朗措的左肩。雪白的贝齿深深咬进下唇,口憋闷滞痛,心底深处腾起郁怒。她没用!又拖累扎西朗措受伤了!这次还是重伤!

    透出来的锋利矛尖染满了扎西朗措的血,红得鲜艳,红得刺目。蓦地,她狂躁地大叫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腰刀,转身不分青红皂白地往前胡乱挥砍。

    砍死!砍死!把这些德里苏丹兵统统砍死!

    让你们入侵古格!让你们围攻禽兽王!让你们开启禁忌密阵!让你们抓我当俘虏!让你们给我喂药!让你们挖我的心脏!让你们重伤扎西朗措!让你们??????

    憋在心头的郁怒不停地冲击着脑门,她想要发泄,使劲地发泄,用力地发泄。

    好不容易挤到猪猡身边,且刚好赶上帮她化去一个危险。多吉暗暗高兴庆幸,正要再唤一声姐姐,就见面前的女人忽地弯腰,紧接着一把腰刀朝他当头砍下,骇得他心头一震,赶紧往右侧身避开,在躲避刀锋之余还得手忙脚乱地帮她扫开致命的长矛和腰刀。只片刻,後背已然湿透。

    “银猊,那边!”他忙不迭地指挥银猊扑咬罗朱左侧的敌人,又惊惧地冲扎西朗措高喊,“扎西朗措,快夺下猪猡的刀,不能让她误伤了自己!”

    猪猡的一双黑曜石眼眸怒气腾腾,微现血丝,似有魔怔憋屈之色,瞳仁中本就看不到他的存在,明显有些失去理智了。而她挥出的刀更是毫无章法,对敌应战杀伤不强,对她自己倒是威胁十足。万一割伤肌肤,流出点血,被摩罗鸠察觉到蕴含宇宙能量的纯净灵气就糟了。

    扎西朗措的身体顺着在左肩上的长矛猛地往後一送,反手挥刀,砍翻身後的长矛手。趁其余兵士尚未再扑上来的空隙,强忍剧痛快速拔出刺透左肩的长矛。抢前两步,右手刀柄快速轻敲罗朱抬起的手肘麻筋。在刀跌落的刹那,左臂自後再度箍住她的腰,刀锋对准空中落刀往外斜砍挥出,逼退从正面袭来的刀盾手。

    “我的刀!”罗朱在他臂弯中挣扎嘶叫,“他们伤了你,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小猪猡,你的双手不需要沾染血腥。”狂邪狞的桀桀笑声洋洒传来,一个沐浴着鲜血的玄铁骑兵杀进重围。手起刀落间飞起数蓬鲜红。而他,毫不在意被那些腥臭黏扑溅一头一身。残冷狰狞的赤红瞳眸隐含冷锐笑意,浑身上下都是邪妄狂暴的杀气。

    “释迦闼修!”罗朱骇然惊呼,剧烈挣扎的身体刹那僵住,一度魔怔的神智悉数回笼。

    “是我。”释迦闼修手中的双刃长刀连续猛挥,刀光交错,鲜血似喷泉喷溅,三颗头颅高高飞起。在暂时震慑住四周企图靠近的德里苏丹兵士後,他朝罗朱策马过来,咧嘴露出森森白牙,“小猪猡,我来接你了。”

    然而那从头到脚铺洒玄甲的新鲜湿黏暗红实在太过腥臭,邪妄狂暴似修罗恶鬼的杀气又实在太过骇人,罗朱恍然间好像看到了初遇时一脚踏在她身上的那头残忍邪狞的恐怖凶兽。

    “不要!”她发出源自女人本能的恐惧尖叫,忽地张开双臂搂住扎西朗措的脖子,鸵鸟般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膛。

    被罗朱不慎碰到的左肩伤口传出撕心裂肺的剧痛,一时血流如注。扎西朗措浑身泛起一阵战栗,左臂用力将罗朱搂得更紧。他知道要带着罗朱从战场上逃跑已是不可能的事,但此刻他的仙女还在他怀中,她心疼他受伤,全身心地依赖他,他要抓住最後的机会再抱抱她,哪怕痛死,哪怕失血而死也无怨无悔!

    “烈队正,你吓到姐姐了。”多吉横刀护在罗朱身前,极为心疼又极为不满地埋怨。

    “嗷──”银猊也从旁跃过来,出声附和。

    随在释迦闼修身後赶来的十几个古格骑兵与正要展开第二波围攻的德里苏丹兵士激战在一块儿,给了几个人片刻的喘息空闲。

    释迦闼修毫不理会多吉和银猊的埋怨,策马上前一步,双刃长刀刀尖居高临下地指向扎西朗措的脑袋,恶狠狠地威胁道:“男人,快把小猪猡还我,不然砍了你的头!”

    扎西朗措抬眸漠然地扫了马上凶神恶煞的玄甲男人一眼,然後垂下眸子,扔掉手中的刀,视他为无物地轻轻拍抚罗朱的後背。

    护在前方的多吉回眸正巧看到这一幕,唇角绽放出狡黠的笑意,收起一柄短刀,後退一步,学着扎西朗措的样子也轻轻拍抚起罗朱的背脊。

    “姐姐,不怕呵,不怕那头凶兽,他要有本事就把我们的头都砍了。”口里一边柔声安慰,一边朝对面的释迦闼修投去挑衅至极的恶毒嘲弄。

    银猊扭头看看这边,又扭头看看那边,喉咙里呜呜两声,在二者间选了个中间距离伏趴下身体。

    双刃刀尖颤了颤,释迦闼修的额角青筋突跳,只恨以前怎麽没把那个不省心的家夥给提早一刀砍了。现在,他的刀还真是不敢砍下去。

    场面出现了诡异的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