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陌拎了个大背包去公司,自然被同事问东问西,有的直接打趣:“你这是要私奔吧小白?”白陌也不反驳,抿着嘴笑:“是啊,私奔呢。”一个平时看白陌就不顺眼的同事撇撇嘴,语气酸溜溜的:“呔,我要是能勾搭那么一个小帅哥,我也愿意去私奔,可是不行啊,人家那么小我下不了手,我良心还在,怕遭报应哟。”
白陌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嘴角还挂着一抹微笑:“报应,是什么?”
对于这种明朝暗讽,她其实已经渐渐习惯,一开始还会很难过,可渐渐地变无所谓了,能怎样呢,别人爱怎么说那是别人的自由,她在不在乎也是她的自由,可是今天心情很好,早上和程家逸分开时两个人说好直接在车站见,一想到即将开始的这个旅行,虽然很短,可心还是不由地微微雀跃,仿佛是雨过天晴后呼吸得那一口新鲜地带着泥土气息的空气,整个人都鲜活起来,所以今天同事这样说,她竟然破天荒地顶了回去。
说完觉得周围的空气不知什么时候凝结了,刚开始轻松愉快的气氛早已烟消云散,同事们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她回过头,看到老总有些不高兴地站在门口,旁边有个高大的男人抄着口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他眉目深深,咧着一口白牙,笑得无良,白陌对那束目光说不上什么感觉,他看她的目光,就像看一个——猎物。;老总咳了一声沉声说道:“上班时间,什么样子!”
大家忙拿着水杯默默地散开,白陌也低低地叫了一声老总便溜到座位上坐好,等了片刻再回头,门口已经没有了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一个同事急急地站起身拿着一叠资料往外冲:“只顾着八卦都忘了正事了!今天恒纪的老总过来谈项目,资料还在我这里!完了完了!”白陌皱了皱眉头,恒纪?好像在哪看到过。中午吃饭的时候白陌还在做数据,弄完一个阶段抬起头看办公室的人走光了,她也懒得再出去吃,从桌子下面的柜子里掏出一桶泡面,在茶水间接了热水盖上盖子焖着,背后有个愉悦的声音响起:“闻起来味道还不错。”
白陌正低头撕着调料包,想也没想的便说:“柜子里还有一桶,要吃自己去拿。”背后没有动静,半晌低低地响起笑声,白陌回过头,见那个人斜倚在茶水间的门上,抄着口袋,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容,眼神闪烁。
并不是认识的同事,只是无端有些眼熟,她瞪了眼去看他,可他却闲闲的抬了脚便走,对着迎面而来的老总打趣道:“李总,你有这么努力的员工,看的我都眼红了。”
老总看了一眼是她,含笑低低地给那人说了几句,那人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笑得意味深长:“看不出来啊。”白陌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这才想起桶里的面,忙打开一看,全粘成一坨了,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继续工作去了。
只是那人临行前的一撇,好似一口气堵在嗓子里,上不来下不去,有些难受。抬起手腕看看腕表,嘴角又扬起来,马上就要下班了。公司离车站并不远,白陌下了班背着包去了超市,出来拎了一堆零食,挺漫长的旅程,两个人坐在一起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吃零食,猜字谜,累了靠在一起睡觉,那样简单平凡的幸福,她很期待。
出了超市她只顾低着头走,过路口时没有注意到已经变成了红灯,身旁有刺耳的刹车声,她吃惊的抬起头,一辆黑色的车子在离自己还有10的地方堪堪停住,她站在马路中间,身旁车来车往,她这才意识到刚才那一瞬间有多危险,自己的一时走神竟然造成这样危险的局面,后背渗出冷汗,她微张着嘴,睁大眼睛,那辆黑色的车子停了片刻,见她不动,滴滴地按了两声喇叭,白陌忙闪到一旁,车子贴着她呼啸而去,似乎还有娇俏的女声隐隐的从车里传来:“乔总,您人真好,照我的脾气就应该下车骂她一顿……”
她笑了笑,是该骂一顿,这样心不在焉地过马路,要是被程家逸知道,肯定会好一顿数落她,她吐吐舌头,坚决不能让他知道。是晚上七点半的车,白陌和程家逸说好六点半在车站碰头,她来的有些早,便在候车室找了空位坐下来慢慢等,给他发了短信告诉位置,从背包里拿出一本杂志随意地翻着,因为出去玩,所以穿着样式最简单的白体恤牛仔裤,运动鞋,旁边有人和她搭讪:“放暑假回家吗?你是哪个学校的?”
她才猛然意识到原来已经到了盛夏,可是暑假么,哪里还有呢,早已是朝九晚五的生活,和上了磨的驴子似的,不知什么时候能停下来。
她笑着随意应付了两句,心里却暗暗地高兴起来,还有人把她认作学生妹,其实她并不是这样的老,对不对。她想起程家逸浑身洋溢的那种青春,忽然抿起嘴笑了,为自己的小心思,那样的小心翼翼的患得患失,白陌,她微微自哂,你瞧你变得多么没出息。
因为放暑假,车站人很多,地上都坐满了人,旁边的人问她车次时间,有些惊喜的说咱们是一趟车啊,好巧,一会儿有伴了。她微微笑着,嗯,我男朋友马上就来了。她看着旁边那人的神色瞬间垮了下去,心里突然有恶作剧般的开心。
一直等到开始检票,因为是始发站,所以检票比较早,旁边的人有些不死心:“你男朋友呢,怎么还没来,是不是不来了?”
她看了看表,笑了笑:“离开车还早呢,不急。”嘴里这样说着,心里也稍稍有些担忧,拿出手机拨出去,嘟嘟的忙音响了很久,没有人接,她挂了电话转脸对旁边的人说,在路上听不到呢。
其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着急的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去解释这些,好像不是说给那个人听,而是说给自己听的,说出来,自己才会信。等了片刻,又打过去,仍然是漫长的忙音,然后毫无情感的女声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时间越来越短,广播里已经在说马上就要停止检票了,旁边的人终于死了心:“我看你男朋友不会来了,你要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拎起箱子看了一眼白陌,叹口气走了,这个漂亮的女孩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白陌坐在那里,一遍又一遍的拨打,检票口已经关闭,她握着手里的那张票,又按下了通话键,直到最后手机几乎没有了电,她才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因为长时间的维持一个动作,刚站起来的瞬间差点跪下去,她扶住椅子站稳,默默的将东西都收回包里,将票放进牛仔裤的口袋里,又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检票口,背着包慢慢的走出了车站。
手机显示着电量不足,先回家吧,手机充上电再和他联系,兴许是学校里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喜欢他的女孩子那么多,说不定给谁给缠住了?
哼,回去看到他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他,自己等了很久知不知道,什么女孩子比自己还重要呢?谁风风火火说要出去旅行的?怎么最后时刻变卦了呢,好不容易请下来的假呢。
她走得很慢,慢的四周已经点亮了华灯,慢的很久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她索坐在路边的石阶上哭起来,高大的梧桐树下打下黑黢黢的影子,把她隐匿其中,没有人看到她,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哭,毫无顾忌地哭,她把脸埋在双臂之中,呜呜的哭,程家逸……你这个混蛋,你说话不算话……出尔反尔,你最好赶紧过来……不然我不原谅你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吓人啊……一点都不好玩知不知道……你快来吧……我不生你的气了……只要你来,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计较了……
好像有人轻轻坐到了一旁,白陌猛然抬头,对上一双温和的眼睛,那双眸子深沉似水,却没有了之前的戏谑和散漫,只是温和地望着她,静静地。白陌大窘,忙扭头去擦自己脸上的泪水,那人挑了挑眉:“你在为谁哭?”
白陌站起身:“和你没关系。”
那人也站起来:“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借你一个肩膀。”
白陌头也不回地背着包走掉:“不需要。”
那人跟在后面,因为身材高大腿长,他跟上白陌的脚步本不费劲,白陌不说话,只径直走着,他侧头看着她,终于忍不住的开口:“嗳,他给你一个月多少钱?我出双倍怎么样。”
白陌停住脚步,有些迷茫:“什么?”
那人咧开嘴笑:“跟我吧,我出他的双倍价钱,三倍?而且,”他凑近她的耳畔,语气暧昧:“我可以天天陪着你。”
啪!白陌甩出一巴掌,脸涨得通红,她没有心思和他纠缠,冷冷的吐出三个字:“神经病。”
乔至站在原地看着白陌走远的背影,咧了咧嘴:“丫还真下得去手啊,出来卖的,装什么装?”
黑黒的楼梯似乎没有尽头,白陌一步一步的爬,口干舌燥,肩上的背包压得脊椎疼,手碰触着冰冷的扶手,脑子一片空白,她想起早上分开时程家逸抵住她的额头说:“我都快要等不及了。”
是啊,家逸,我也等不及了,可是那趟车,也等不及了。
可是白陌并不知道,命运给她们开了这个玩笑,他们的爱情旅程,已经渐渐开始偏离了轨道,越行越远。
手机在黑暗中闪烁,她迫不及待地接起,那边却传来久违的乡音,她握着电话身子开始止不住地抖,抖地那样厉害,筛糠一样,嗯,嗯,她好像只知道说嗯,她瘫坐在楼梯的台阶上,使劲捶了捶口,终于从怔仲中反应过来,疯了似的网上跑,连开门的手都在哆嗦,钥匙怎么也不进锁孔,哗啦啦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头一下重重的磕在门上,可她却顾不得,只捡了钥匙去开门,可手哆嗦的那样厉害,她急的哭出来,就是不进去,王戬从隔壁探出头来:“小陌,怎么了?”
她急得一头汗转脸去看他:“我打不开门……”
王戬被她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忙出来帮她打开门:“出什么事情了小陌?”
白陌毫无头绪地打开抽屉翻出身份证银行卡等证件,胡乱往包里一塞就要走:“我得回家,家里出事了,我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