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去眉娘和娟儿房中,让她们也为夫主添子添福。”
她这话说得十分直白。
她的声音不小,不但妩娘听得清楚,便是眉娘和娟儿也听得一清二楚。
一时之间,三女齐刷刷抬头看向两人,只听得赵俊含笑的声音传来,“夫人所言极是。”
语气虽是漫不经心的,可她是实实在在的赞同和肯定。
夫主竟然一点也不在意刚被伤害了的自己!
妩娘只感觉到,一股浊气一冲,不知不觉中 她脸色一白,真正地软到在地。
软坐在地上,她甚至不敢抬头。她知道,此刻的眉娘等人必是在嘲笑着自己,感激地望着夫人,便是最忠实于自己的左儿,说不定心里也有了想法。
也是,世人都说母以子贵,自己好不容易怀了夫主的孩子 明明应该得到他全心德呵护和温柔,明明自己可以借这个势头,一举把夫人的威风打压下去,逼得眉娘等人对自己唯唯诺诺。
可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夫主竟然连孩子也不顾了,只顾着对夫人温柔讨好?
想着想着,一缕怨怼之情悄悄无声洗涤安乐根。
赵俊和冯婉在书房呆了大半个时辰后,赵俊再辞作者马车出来房门。
他一出去,冯婉便出来了。几乎是他一露面,眉娘和娟儿便连忙上前请安问好。
望着两女感激欢喜额模样,冯婉淡淡一笑,她瞟向妩娘的房中,目光中,有这显而易见的冷漠和不喜。
眉娘等人相互看了一眼,忖到:现在连夫人也嫌恶她了,夫主又是个听夫人话的。看来,我也不必害怕那个贱女人了。
冯婉只是一眼,变淡淡地收回了目光,她盈盈提步,也坐上了马车。
一出府门,她隐约的,仿佛听到了眉娘等人对妩娘的尖酸叫骂。
伸出手,她搓揉着眉心。
这种妇人之间的争斗,她本事不喜的。可是,她更不喜欢被人欺负。
重活一回,她只是想,不再让任何人可以欺凌到她头上!
马车稳稳地走向西郊周府。
冯婉到时,周府府门大开,曾老叔正与一个大汉说着话,目送着那大汉离去,他一转眼便看到了含笑而立的冯婉。
“女郎!”
曾老叔笑呵呵地走了过来。
“老叔可好?”
“好着呢好着呢。”曾老叔欢喜地应了一声,说道:“就是女郎孤零零的,身边没有一个可用的人,老叔实是担心。”
冯婉与他不如府中,道:“不用担心,我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来到一个偏静所在,她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曾老叔,冯婉认真地说道:“老叔,你再去取六十片金叶子出来,购置个可食用两年的粮草和八匹骏马,四辆好车。对了,顺便给曾秀他们购一些兵器。”
“夫人,要这么多?”
冯婉点头。刚才一路问来,果然和她记忆中一样,洪灾虽然毁了不少秋粮,可更多的粮食,已从别的地方送到都城。都城这个时候的粮价,比秋收是没有高。
不过马上就要大战了,到的那是,粮草会比现在翻五六倍不止,骏马铁器等军用品,更是市场上见也见不到了。
可以这么说,这几天出手,是最好的时机。得了这一笔,她至少二年中可进可退,不忧衣食,便是有个万一又要远迁,她也是富足的。
曾老叔见她这么肯定,马上点头道:“好,我这就去办。”他咧嘴一笑,开怀地说道:“秀儿正好从建康回来了,要是他知道夫人给他们添置兵器,指不定又要说夫人仁义了。对了,刚才他还说要见见夫人呢。”
见我么?肯定是为了那个他一路护送到建康去的妇人。
冯婉微笑,道:“不急。”
是不急,那个妇人是什么身份,她太清楚了。
老叔点头。
主仆两人有唠了一阵,冯婉转生离开,上了马车。
西郊是比较偏静得所在,一路上,无数插着稻草,卖儿卖女的庶民排成了队,跪在道路两侧。
……这些人,多数是那场洪灾的受害者。
在冯婉望去时,一双双饥寒交迫的眼睛,变得急迫而火热起来,他们呐喊着,不停地磕着头,向冯婉哭着求着。
冯婉没理会。
这种情景,终他一生,几乎每日都可以看到:胡人治下,卖儿卖女只是庶民们最平常不过的情况。
冯婉回到府中,与驶夫略略交代几句,无非就是要他闭嘴,什么也不说外,便回到房中。
夜深了。
冯婉是在一阵嘤嘤地哭泣声中惊醒耳朵。
她腾地坐直身子,伸手摸来一件外袍套上,刚准备起塌,听打一个极低极低的悉悉索索声传来。
那声音来到了哭泣的所在。
安静中,传来一个弱弱地安慰声,“弗儿,你怎么啦?”
是左儿的声音。
弗儿抽噎着,她哭得太多,声音含着泪意,急沙哑。“我,我母亲不行了。”
左儿呐呐地说道:“你别伤心,人都是这样的,都会死的。”
弗儿摇头,梗咽到:“大夫说过,我母亲的病,只要有钱,舍得花钱就要好。可是我家没有钱。”
她的语气中带着袁怪,到时左儿,理所当然地说道:“穷人都这样啊。都是没有钱才生了病也不治,才死的。”
弗儿梗咽到:“我母亲不行了,我父亲很伤心。他跟我说,家里那些田地,为了给母亲治病,都卖的差不多了,眼看着他们连饭也吃不上了。”
是了,前世的这个时候,自己伸手帮着弗儿的母亲治好了病,见他们没有田地可耕,便想着好人做到底,吧他们都收为雇农,种植自己给赵府购置的田产。
当时的弗儿,感激涕零的表情,她现在还记忆尤深。当时自己想着,自己对弗儿有那么大的恩,看他这情形,这一生是肯定会忠实自己的了。
可笑的是,事情却偏偏不是这样。
左儿沉默了。
这时,弗儿恨苦地说道:“老天太无情了,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声音中,满满都是不甘。
左儿能体谅他的不甘,弗儿这人,识得很多字,在这个时代,能识字的至少家境以前都不差,有的甚至是实价贵族背景。
好一会,左儿呐呐地说道:“没法子的,我们太穷了。”
顿了顿,她喃喃说道:“我第四个妹妹,三岁时得了一场病,我家里穷没有办法给她治病,她就死了。后来第五个弟弟也生了病,我母亲就把我卖到了赵府。”
弗儿听到这里,突然说道:“我与你们不同。”
她忙压低声音,只是抽噎到:“我不甘心,不甘心!”
一阵沉默。
好一会,弗儿喃喃说道:“我还是想求过夫人,可,可不知怎么的,看到她那样子,又不敢。”
左儿呐呐地说道:“可是,夫人她也穷啊。”
弗儿摇头了,她低声说道:“不知怎么的,我就是相信她不穷。她那神态,不像个穷得。”说到这里,她苦涩地说道:“可是,夫人就是不喜欢我,不愿意帮我。她若是帮了我,我便是做牛做马也愿意啊。”这话说得干脆,冯婉甚至怀疑,她故意在深夜里这般哭泣,就是想让自己听见,想引起自己的同情心。
好一会,左儿才傻傻地说道:“弗儿你一开口就向夫人要那么多金叶子,夫人便有,她也不稀罕你给她做牛做马呢,恩,愿意给她做牛做马的,满大街多的是,她们只求有一顿饱饭吃。”
这话当真犀利!
静静倾听这得冯婉,也给怔了怔,良久,她暗叹一声,直觉得自己上一世,是真有点愚蠢了。
第七十一章 摸他欺他?
冯宛听到这里,感慨一阵,突然生出一种厌烦来,她翻转身,咳嗽了一下。
静夜中她这么一咳,响亮得很,左儿弗儿同时一静,好一会,弗儿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夫人?”
冯宛含着睡意的声音传出,“倒杯水来。”
“是。”
西西索索声传来,弗儿先点燃了灯,然后倒上一杯水。她走到冯宛面前时,低着头,额际几络乱发垂下,掩住了她带着泪意的眼。
不等她伸手来扶,冯宛自己坐直,她把水一口饮尽,便自顾自地背转身躺下,不一会,细细地呼吸声在夜中响起,却是睡着了。
弗儿呆呆地站了一阵,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她出去后,左儿低语了一句,走了开来。
下半夜,再也没有听到弗儿的哭泣声。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了。
这一天,冯宛呆在房中,突然间一辆马车冲了进来,接着一个护卫唤道:“赵夫人可在?我家将军有找。”
是卫子扬的人!
此时赵俊不在,冯宛在婢妾们紧盯的眼神中走出,坐上马车跟上那人。
外面的衙道中,一切如常,侧耳听去,笑语声不断传来。
冯宛倾听着,慢慢一笑。
这时,卫子扬的府第到了。
他虽升了将军,可陛下并没有赐下府第,现在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只是这个原本简陋的院落里,多了几列全副盔甲的精悍护卫,里面,也多了来来往往的婢女仆役。
冯宛一算马车,便被那护卫带着直接进入了卫子扬的书房。
“吱呀”一声,她推门而入。
听到推门声,那个站在塌旁的男子’缓缓回头。
他这一回头,冯宛呆了呆,直过了好一会,她才从惊艳中清醒过来,福了福,低唤一声。
卫子扬还在盯着她。
此刻的他,一身黑得发亮的墨甲,盔甲那深沉而刚性的线条,罩住他的全身,只露出一张脸。
脸是绝美的,斜长的凤眼流敞着血色的媚光,盔甲却沉重而杀气森森,流敞着一种死亡之气。
这样的卫子扬,不由自主地让冯宛想到前一世,那一世,她在街道中看到大胜得归的他。便是这样一身盔甲,便是这样死气沉沉,便是这样绝美得,仿佛盛开的血色妖花!
那时他只带着十二重骑,因一个胖子贵族的信口戏弄,他手势一挥,重骑瞬时冲出,转眼间,便把那胖子连同他的护卫,冲成了肉酱!
与他绝美的外表完全不同的是,他是可怕的,是可以任性着,把所有不喜欢的,所有厌烦的,都踩成肉酱的!
这世间.有的人千辛万苦,也只是保得一时富足,有的人却能在轻而易举间得到一切!
也许,这就是天之骄子吧。
因为知道他注定不凡,冯宛不管自己对他做了什么,帮助了多少,从不敢居功……古往今来,功臣可杀,免死狗烹,乃是不变的规律。如他们这样的人,习惯了狠辣,习惯了别人的服从,习惯了想要得到的,就一定会得到。久而久之,他们的字眼中,已不会出现体谅两字。
对他尽忠,事他毕恭毕敬,这才是为臣之道,长久之路。
在冯宛盯着卫子扬发呆时,他也在看着她。直到她的目光开始游移,少年清脆的声音才淡淡地传来,“如何?”
冯宛垂眸微笑,“郎君戚仪天生!”
少年淡淡地听着,连眉头也没有抬一下,他朝冯宛命令道:“过来。”
“是。”
冯宛走到他身前,在离他一臂远处,停下了脚步。
少年盯着她,他声音有点软,“这阵子,可好?”
“嗯。”
听到冯宛地回答,少年蹙起眉头,不高兴地说道:“直接说好还是不好!”
冯宛摇头。
少年似是有点高兴,他挑着眉,津津有味地问道:“为什么不好?”
真是明知故问!
冯宛暗叹一声,她苦涩地说道:“那日随夫主回府后,他甚是恼怒……”
不等她说完,少年蹙起了眉头,“他打了你?”声音中带着薄怒。
冯宛摇头。
少年哧笑起来,“没有打你,又不曾把你饿瘦,算什么不好?”
听到这里,冯宛抬起头来。她郁郁地瞪着他,好一会才说道:“家里那些婢妾,你一言我一句地说得甚是难听。”
她说到这里,想起两世所受的苦,不知为什么有点委屈,当下泪水沁出了眼眶,连忙侧头,冯宛闷闷地说道:“哪有被打被饿才是苦的?”
少年听到她语气中的不满,嘿嘿一笑,道:“也就是你们这些妇人心多,你看满街穷苦之人就应该知道,人只要活着,削了些颜面又算得什么?”
他说到这里,声音转软,“好了,不是没什么事吗?这么大个人还流眼泪,你羞不羞?”
冯宛没有理他。<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