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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丫头,唉,果然太直率了些。
梁家所有的女眷为梁家长子到大安城的积福寺祈福,路途是遥远的,山路自然也是崎岖的,几位娇娇嫩嫩的姨太太心里诸多怨气,可又哪里敢当着老太太的面发出来,自然还是陪着笑脸一路跟着。
千辛万苦,虔诚无比地祈福回来,谁知道却得了一个惊天的大消息,所有的人都傻了眼。
梁家嫡长子梁池溪被刺,生命垂危。
梁曲一听到消息,立刻像风一样迅速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老太太立即就晕了过去,陶靖妤沉默在站在原地,脸色冷冷的一片阴郁。
这个消息不用两天,就像野火一样在大安城传了开来,据闻梁大少爷身体原本就不好,被贼人一刀刺中,不消几日就要救不活了。
又传言,那个贼人被梁家的护院给拿住了,关在梁府里,梁翰城根本就准备不报官府,打算直接为嫡长子报仇。
再听说,那个贼人是梁家大少爷的护院之一,所以才一击即中,不过因为失手被擒,知道自己也活不长,没等梁老爷出手就直接自尽了。
消息繁多,花样百出,真真假假,没人会关心,反正只要够热闹就好,这几日大安城里茶余饭后的消遣,可全指着这个了。
外面传得沸沸扬扬,梁家倒是反常的一片平静,像是失了反应一般。
老太太晕倒了,梁夫人闭院不出,梁大少爷的竹苑大门紧锁,任何人都敲不开。
事情到底为何,梁府上下的人也都猜疑纷纷,只是老爷放了话,谁敢私下议论就撵出去,这年头,八卦虽然好听,但生活不易,还是闭嘴为好。
其实不光下人心里乱猜,就是那些姨娘们,也都心里好奇得像是有猫爪在挠一般。
要知道,这么多年来,有多少人巴望着梁大少快死,他若死了,那家财别人才有机会。
这次终于看到希望的曙光了,谁知又瞒得这样紧,什么样的消息都有,就是不知真假,偏偏又没人敢乱打听。
所以这天,当管家通知各院到大厅集合时,大家的眼神倏地一下都放了光,这是有消息了。
一走进大厅,看到梁老夫人坐在首位,梁老爷和梁夫人分坐左右,就连早已分家出去的二老爷和三老爷今儿都在,看这阵仗,今天是有大事发生,众姨娘赶紧请了安,老实地站到一旁。
一片安静之下,大家等了半天都不见丝毫动静,可又不敢抬眼乱看,总觉得今天好像哪里不对劲。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听到外面响起脚步声,进来的是梁家二姨娘方素馨。
她一见满屋的人,脸上的笑分外灿烂,“我来迟了,老太太请恕罪,今儿一大早,钱大人家的夫人派人来请我过去,我说近儿事多不方便,可他们就是不听,唉,推都推不开,这才耽搁了。”
口齿伶俐地一连串话说完,连气都不带喘的,这位二姨娘从来都是八面玲珑的人物,难怪可以把大宅里的事打理得妥妥贴贴,这么多年深得老太太的心。
“你是个能干的,自然事忙。”老太太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语气平静。
二姨娘脸上的笑意不减,规规矩矩地站到陶靖妤的身边。
她一直都是如此,哪怕梁翰远已经抬她做了姨娘,她都说自己是夫人的丫鬟,就永远都是,这么多年不管人前人后,只要陶靖妤在,她就以她为尊。
老太太缓缓地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看了眼四周站的人后,开口说道:“今儿把大家都叫来,是有事要说。”
管事的人都是有眼色的,带着周边伺候的人退了出去,而梁家人则静默地等着。
“想必大家这几日热闹都瞧够了,都很想知道这出戏的大结局吧?”老太太把话说完,那些姨娘们慌得连忙跪了一地。
“都起来吧。”不咸不淡的话语,让众姨娘的心七上八下的,要知道谁的心里没鬼呢。
“今儿叫了大家来,就是要满足你们的。”梁老太太扫了眼众人,“我家子玉前几日是有贼人去刺杀,这不假,不过幸亏祖宗庇佑,他平安无事。”
众人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失落。
“那可恨的贼人被当场擒获,只是嘴硬得很,不肯说出到底是谁指使他做的。”老太太的牙咬了咬,“前儿晚上直接就自尽了。”
众人了然,看来这小道消息也有真的。
“不过……”梁太太话峰一转,“今儿叫大家来,自然是为另一件事。”话音刚落,大厅的门被打开来,几位护院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上厅。
大家低低地惊呼出声,这人鼻青脸肿,浑身是伤,可他们都认得,他是竹苑的护院之一,阿正,这又是唱哪出?
老太太指着他,“你们都瞧仔细了,这便是刺伤我孙儿的贼人,他倒是想死,哪有那么便宜的事!”看了眼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陶靖妤,“都是这贼人,害我的儿媳这几日寝食难安。”
“老太太不必担心太太。”二姨娘笑着安慰她道:“这天下,‘母亲’为儿子的心都是一样的,儿子为母亲的心,自然也相同。”
“这话说得很是。”老太太点点头,转过头去,厉声地问道:“你这贼人,快说!到底是谁指使你去害我孙儿的?”
那人只是咬着牙一字不吐,把老太人气得发抖。
“母亲不必生气,待儿子问他。”梁翰远起身,走到那人面前,“我知道你不会说,不过我给你看样东西。”他的手掌慢慢地在那人面前打开。
那人如死灰一样的眼睛,突然就发起光来。
“现在肯说了吗?”梁瀚远低低地问道。
“她可安好?”
“自然。”
“好。”他咬了咬牙,抬头望了一圈众人,开口说道,“你们都认得我是大少爷身边的护院,没错,我跟着大少爷七年,大少爷待我不薄,我一直都是感激他的。一直到三年前,我娘病得很重,需要很多很多的银子治病,我愁得没办法的时候,有个人拿着银两来了,她说,只要我帮她做事,自然会不断拿钱给我娘治病。”
他顿了顿,“天下没有白吃的食儿,这道理我懂的,我拿了钱之后,那人也一直没有叫我做什么,而且后来还一直给我银子为我娘诊病。一直到几日前,那人传来消息,让我趁家里女眷去积福寺祈福,刺杀大少爷。”
众人低呼出声。
“我很犹豫,因为大少爷是好人,我不想做,可是那人给我看了我娘亲贴身的荷包,告诉我,我的娘亲在她的手上,如果我不做,娘亲便会没命。为了娘亲,做什么我都愿意,于是我做了,趁着其他护院巡院时,我偷偷潜入大少爷的房间。”
他失手了,还被擒了,他一进房间看到那个坐在那里静静饮茶的男子,他就知道自己失败了,失败便失败了吧,结局是什么他早就想好,一粒毒药便可解决所有的事,这样至少他的娘亲便可无事,偏偏他连死都是失败的。
“你告诉我,是谁指使你的?”梁老太太厉声问道。
“那人便在这大厅之内。”他转头看了一圈,然后视线定格在某人身上,“二姨娘,对不住了。”
方素馨脸色未变,只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我是冤枉的,小姐,请你帮我作主。”她不唤老爷,不唤老夫人,只叫小姐,那位她从小就跟着的小姐。
陶靖妤脸上浮起很浅很浅的笑来,“素馨,你要我儿子死,你觉得我会为你作什么主?”
“小姐,我怎么可能想少爷死?他是小姐的儿子,就是我的主子,我从来都是爱护他的,绝没有半点害他之心。”
“是吗?那二十五年前,那粒放入我生产时喝的补汤里的毒药,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那个明明是产婆为夫报仇,与我何干?”
“那十年前在子玉食物里下毒的小厮呢?”
“他……我也不知道,我跟他素无瓜葛。”
“唉……”陶靖妤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若认了,我也许不会这么恨你。”她摇头,“我们三十几年的感情,到如今我才知道,原来你是恨我的。”
“小姐,我从来没有恨你,我一直都拿你当小姐看待。”
陶靖妤沉默了,不想再多说。
梁翰远起身,他的脸庞永远都是冷漠的,“如果不是有证据,我们今天不会召集所有的人。”他拍了拍手掌,两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走了进来。
“你们自己说吧。”
“我是田小花的女儿,就是这个女人当年抓了我,威胁我娘去梁家当产婆,再趁梁家夫人生产时不备,在她补汤里下毒,后来我侥幸逃掉了,可我娘却死了。”
“二姨娘,你可能不认得我,不过我认得你,我的女儿芍药,你还记得吗?就是你身边的大丫鬟,伺候了你九年的芍药,她十年前不是失足落水死了吗?你以为她一死,你的事情就没人知道了?”
“当年芍药跟大少爷身边的小厮荣丰好上了,被你拿住,你就以芍药的性命威胁荣丰在少爷菜里下毒,事发之后,荣丰为了芍药自尽了,可你也没有放过我女儿,她失足落水了,可真巧不是吗?”
“真真胡说!”方素馨冷静地笑道:“若你们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不去告官?为什么不来梁家告发我?”
“你身边养的那些人,只怕我们还未踏进官府和梁家,就被杀掉了。”
“我一个姨娘,哪里有那么通天的本事。”她冷笑着,“你们要冤枉我,也要找个好点的理由,这么荒谬,谁会相信?”
“唉……”一声轻叹从隔壁的暖厅传来,止住了方素馨的怒斥,“姨娘,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梁池溪!他在那里,方素馨脸色一变。
梁曲清脆的嗓音接着响起:“少爷听到老爷要撵二爷出家门,就知道这事会让某人乱,人一乱,做事就会出差池,所以那位算命的先生就出现在梁家,目的只不过是要调开我,好让护院有机会下手。少爷一直都派人盯着二姨娘,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你派人带走了阿正的娘亲,好威胁他动手,所以今天我们把他的娘亲救回来,让他吐实,道理是一样的。”
“我们的二姨娘很聪明,这么多年,她一直都不会随便动手,但一旦出手,就是杀招。去找算命先生,去跟阿正接触,都是二姨娘院里的海棠,二姨娘从不会出面,也不放心别人来做,因为知道的人越少,她越安全。”
当海棠被带上厅来后,方素馨看到她的神色,就已经明白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再争辩,因为说了都没有人相信,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她干脆站了起来,冷冷地笑着,“是,都是我做的,怎么样?”她的手指凶狠地一指,指向陶靖妤,“我会做这些,都是你逼的!”
“是吗?”陶靖好微微一笑,表情平静。
“是!”方素馨的笑又悲伤又凄凉,“小姐,当年你若是肯听我的劝嫁给吕公子,今天这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梁翰远的脸立刻比锅底还要黑,“你这疯女人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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