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清脆的娇喝从船舱内传来:“你这人居然颠倒黑白,这般污蔑我家老爷,我决不饶你!”随即风声凛然,船舱的棉帘“刷”的一声被撞开,一道浅绿色的身影从里面跃出,朝着李树杰飞身过去,就在靠近李树杰的时候,忽然从衣袖中闪出一把匕首,迅疾无伦地刺向李树杰。
僵局中突然有人朝着自己冲过来,李树杰已经大吃一惊,再看到她暗藏袖中的匕首,更是心中慌乱,当下不及多想,立刻侧身一个旋腿,踢在那人腰间,要将她远远踢开,免得错乱中伤到自己。
浅绿色的身影被他这一腿之力远远踢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撞在了郑巢的船板上,却是头先着地,鲜红色的血液头部渗出,慢慢地流淌了一地。鲜红的些,浅绿色的衣衫,显得格外醒目。
骤变突起,众人都被这场变故惊呆了。
“红缨姐姐!”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突然从船舱内跑了出来,扑在红缨身体旁边失声痛哭,猛地转头,怒然地看着罪魁祸首,厉声喝道,“李大人,就算您和我父亲有了冲突,彼此对峙说个明白也就是了,为何要对我红缨姐姐下这样的毒手?你这人怎么这么狠毒!”
认出那浅绿身影是红缨,而戴着面纱的人则是元歌,裴诸城原本到嘴边的话语顿时又咽了下去。
歌儿这孩子有分寸,此事定然另有玄机!
众目睽睽之下弄出人命,李树杰也显得格外惊慌,忙道:“你不要血口喷人!明明就是她先袭击我,还拿着匕首想要杀我,我只是为了自保才反击而已!这根本就不是我的错,你不要想把罪名栽到我的头上!”慌乱之下,他也不敢肯定自己方才的力道会不会把人弄死,但从那女子头部流出的血来看,显然是活不成了。
“你胡说!”裴元歌声音悲愤,“我红缨姐姐脾气虽然有些急躁,但心思最好,刚才不过是看不惯你这般颠倒黑白,一时义愤才会冲动地冲了出来。她才十五岁,不过是个孩子,还是个女孩子,李大人又何必和她计较,将她撩开也就是了,何必下这样的狠手,居然将红缨姐姐杀死!”
“我说了,是她先偷袭我的!”李树杰又是恼怒又是急躁。
才刚入京就弄出人命,还是众目睽睽之下,就算是个仆婢,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啊!
“红缨姐姐不过学过几天轻功,其他什么都不会,李大人却是身负武功,红缨姐姐怎么可能杀得了你?居然还说匕首?红缨姐姐身上哪里有什么匕首?再说,红缨姐姐才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哪有那么恶毒的心思,想要置人于死地?不过就是心中激愤,想要吓吓李大人而已!”
裴元歌口齿何等伶俐,说话如炒豆一般,半点插不进去缝隙:“分明就是李大人你出手狠毒,弄出了人命,居然还想要将罪责全推在红缨姐姐身上,好显得你清白无辜!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这般缩头缩尾,敢做不敢认,算什么东西?这样的人,也能够在朝为官,真是丢了我大夏朝堂官员的颜面!”
“你——”李树杰被她气得七窍生烟,偏又难以辩驳,心中越发焦虑慌乱,“你这位姑娘好生不讲理,明明就是她先偷袭我,还用匕首刺我,我为了自保,自然要想办法将她弄开。性命交关,才会失了分寸,明明所有人都看到了,你居然在这里颠倒黑白!”
“李大人这话当真好笑,眼下红缨姐姐被你杀死,你却是安然无恙,事实俱在,你居然还想要狡辩,还想诬赖红缨姐姐!”裴元歌怒声喝道,“您和家父同时在朝为官,如果您把该担当的责任担当起来,有什么事情不能够好好商量?你却这般推诿责任,当真令人不齿!你越是如此,我越是要为红缨姐姐讨个公道,咱们到刑部衙门去说个清楚!”
闻言,裴诸城和郑巢都差点笑出声来。
这个元歌,竟然句句用李树杰的原话将他顶得无话可说!你不是说你女儿才十六岁,心思不可能如此恶毒吗?眼下红缨才十五御魄5200岁,也是女孩子,又怎么可能心思恶毒到要取人性命;你说现在的事实是你的船毁了,我们的船安然无恙,眼下红缨显然是已经死了,你却安然无恙,这也是事实;你说我们把责任推诿到小女子身上,眼下你又何尝不是这般?
这般古灵精怪的主意,也只有元歌才能想得出来!
既然是元歌刻意安排,红缨之“死”显然不会是真的!放下了这点心事,裴诸城立刻配合道:“按照大夏律例,殴伤他人仆从者,若有告发,杖三十。李大人,咱们还是到刑部去说个明白吧!”
“父亲您忘了?”裴元歌脆声道,“两个月前,郑婶婶说了,红缨姐姐服侍她这么久,辛苦劳累,因此已经消掉她的奴籍,到官府备过案了。现如今,红缨姐姐可是良民,根本不在贱籍了!”
“哦,若是殴伤良民,致死者,徒两千里!”裴诸城立刻改口道,“正好,刑部我熟悉得很,有位张侍郎,平生最恨官员仗势欺人,遇到这种案子绝不手软!而且,他和御史台的孟御史是亲家,关系好得跟一个人似的,这个案子告到张侍郎那里去,绝对没错!”
李树杰皱眉看着眼前这对父女张乔做致,心中已经明白过来。
这对父女分明就是做了个圈套给他跳,想要拿捏着这个婢女的死来威胁他!至于贱籍良民……。能够到京城述职的,都是一州的大员,若是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那简直就是笑话!再说,就算最后事情能够压下来,也会闹得满城风雨,他这个官也就差不多做到头了!
明明那两个人都是直性子,怎么半路杀出个女程咬金来?还这般棘手!
她到底是谁?
“哼,你们父女这般颠倒黑白,难道真当旁边船上的大人都是瞎子吗?”李树杰色厉内荏地道,“方才那女子偷袭我,想必周围诸位都看在眼里,还请替我说句公道话,我李树杰感激不尽!你们不要以为我好欺负,此事我定然要请七殿下转告皇上,绝不容你们这般嚣张放肆!”
这却是赤一裸一裸的威胁!
“就算李大人曾经抚养过我七皇兄,但现在七皇兄身份已经大白于天下,是我父皇的七皇子,母妃是柳贵妃,不知道李大人这般口口声声将我七皇兄挂在嘴上,是何道理?”就在这时候,宇泓墨掀帘而出,火红的衣衫,绝美的容颜,立刻成为全场的焦点,“这件事本殿下从头到尾都看在眼里,红缨姑娘不过是不忿郑大人被冤枉,这才冲出来想要吓吓李大人,也是她中心为主。但毕竟是个柔弱女子,李大人下这样的狠手,未免太过分了!至于李大人说的匕首,本殿下可并没有看到,而且这事也容易查,只要到刑部,让人搜检红英姑娘的尸体,有没有匕首自然一目了然!”
一目了然个屁!李树杰心中已经在爆粗口了。
不说这一路到刑部被做手脚的可能性,但就方才那小姑娘扑在那女子尸体上,也早就有足够的将匕首藏起来了!偏偏这是位千金小姐,也不能无缘无故地搜身,只要找个空隙将匕首丢掉,那就是死无对证!
听着宇泓墨的称谓,李树杰心中暗自警惕:“阁下是……。”
“九殿下!”裴诸城立刻明白宇泓墨在这时候出场的用意,故意扬高声音道。
宇泓墨忙还礼,神色极为恭敬:“裴大人千万别这么多礼,太折煞我了!”对着裴诸城,他立刻自称为“我”,言行举止都十分谦逊,表明了是对裴诸城十分恭敬。
眼见这番情形,周围的人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九殿下这是摆明了要替这位裴大人说话嘛!
原本就是个撞船的事件,没想到两边的来头都这么大,一边是七殿下的养父,一遍则是九殿下摆明了袒护,两边他们都得罪不起,招惹不起,再待下去,谁知道还要扯出什么事端来?说不定就得夹在两位殿下当众受气,还是早走为妙!于是,周围的船纷纷--,飞一般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码头正被那位李大人占着,这些船干脆就停在了岸边,直接上岸。
这撇清的姿态再明白不过,这会儿一走,想要再把人找出来可就千难万难,想要找个证人那是难比登天。而如今九殿下摆明站在对方的阵营,故意跟他过不去!李树杰想起宇泓烨曾经写信给他,透漏出来跟这位九殿下很不对劲的模样,难道说今天这事情是九殿下故意设计,就是为了逮他的错处,借此来打击昊儿?
若是如此,他可不能因小失大!
也或许对方的意思,不过是为了之前的沉船事件,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地将这件事压下来,免得闹得更大!打定主意,李树杰的姿态立刻低了下来,声音很缓和地道:“这位裴大人,还有郑大人,大家都是在朝为官,为了一点小事弄得大家都下不来台,又是何必呢?在下之前有冒犯之处,在此向诸位赔个不是!”
“刚才不是很张扬吗?”郑巢讥讽道,“怎么这会儿李大人的脊梁骨就软了?”
“方才的确是在下不对,的确是小女先挑衅,先撞船,这才导致了现在的事端,船毁是她自作自受,与人无尤,阁下船只的毁损维修的费用,在下愿意全部承担。这里是一万两银票,权作赔偿之费,在下也在这里向诸位道歉,是我教女不严,往后定然会严加管教,免得再生事端!”李树杰半点也不辩解,拿出了最大的诚意。
虽然一万两不是小数目,但若能够就此了结此事,免得牵连更多,也是值得的。
裴诸城和郑巢都是为李树杰方才的颠倒黑白而恼怒,眼下见他前倨后恭,更加不屑,但红缨的“死”也有待商榷,还是见好就收的好。反正,看到李树杰眼下这番嘴脸,也够出气的了!裴诸城开口道:“算了,我们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既然李大人这么快就能想明白,认错赔礼,银票就——”
虽然不想多计较,但话语中却还是透漏出浓郁的讥讽之意。
“既然李大人这般有诚意,那我们也却之不恭!”见父亲有意拒绝,裴元歌立刻截断他的话语,派人到对面船上去取银票,拿到手,见果然是运通钱庄在靖州的分点所开出的银票,有着钱庄的印章,以及李府的私章,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不过,方才贵府的船上桅杆差点砸到码头众人,虽然侥幸没有人伤亡,但也有些碎屑飞溅到岸上,多半有人受伤,李大人是不是也应该处理下?”
“应该的!”李树杰咬牙道,回头立刻吩咐管家李忠,到码头去查探,如果有人受伤,就立刻送去医馆诊治,所有费用都由李府承担。
“哎,李大人,刚才桅杆砸过来,多亏本殿下应变及时,才没有造成人伤亡,李大人是不是也应该有所表示?”见状,宇泓墨也横插一脚,道,“要知道,之前桅杆掉下来的地方,有好几位京城官员的马车在,要是被桅杆砸死了,这事情可就闹大了,李大人说是不是?”
李树杰心中恼火不已,一个接一个,得寸进尺,没完没了了是不是?
如果说方才岸上人员的诊治,他还掏得利落,毕竟这种事情也能宣扬李府的名声,但眼下这位九殿下却是在明目张胆地敲竹杠了!有宇泓烨这层关系在,他压根就没必要再去搭九殿下这根线,再者,从昊儿信里透漏出来的意思,只怕搭也搭不上,这钱若是给了九殿下,那绝对就是打水漂的份儿!
而且听九殿下话里的意思,显然这数目还得多于方才的一万两!
李树杰心中真是后悔,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该给钱给得那么痛快!但是到如今,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再者,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平息这件事,没必要为这点银子得罪九殿下!李树杰在心中不住地安慰自己,勉强从袖中又取出一万五的银票,递了过去,道:“多谢九殿下及时搭救,没有酿成大祸,一点心意,请九殿下不要推辞!”
这钱不用别人去取,宇泓墨自个飞身过去,拿了钱看也不看就塞进袖袋,笑吟吟地道:“李大人随身就带着几万两的银票,真是有钱!”
“九殿下说笑了!”李树杰陪着笑脸,心却在滴血。
这可都是钱啊!
眼见这竹杠敲得这么顺利,连郑巢都忍不住想要入伙,就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借口,忽然看到地上的红缨,灵机一动,道:“李大人,红缨是我妻子的爱婢,我妻子实在很喜欢她,所以才要消了她的奴籍,原本是想要认作干女儿的,现如今这干女儿没了,我怎么向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