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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宫女就被太后娘娘找了个借口杖毙了!”赵林思索着,道,“事后,奴才似乎曾经从太后娘娘嘴里听到一个名字,好像是叫永德,不知道是什么人,但太后娘娘当时的神『色』很不好看。”

    永德?这个名字很普通。裴元歌思索着,秀眉紧蹙,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奴才僭越,不知道四小姐到底遇到了什么难事?四小姐如果信得过奴才,就告诉奴才事情的经过,或许奴才能够想到什么要紧的事情?”赵林犹豫了下,还是道。

    “这也没什么可瞒的,告诉你也好,免得你日后犯忌讳。”裴元歌便将今晚的事情捡大概说了。

    听到李明昊居然是七殿下宇泓烨,赵林眉头紧锁,他对李明昊的印象可不怎么好,总觉得这人太过飞扬跋扈,『性』情高傲自负,手段激烈,现在居然成了柳贵妃所生的七殿下……再听到后来,沉『吟』着道:“四小姐是疑『惑』,皇上为什么这么不喜欢九殿下,是吗?”

    裴元歌点点头,道:“赵公公您可知道缘由?”

    “奴才也不清楚,不过……。”赵林思索着道,“实不相瞒,奴才是张德海张公公带出来的,只是一直隐蔽着,别人都不知道。奴才记得,奴才第一次见九殿下时,张公公曾经跟奴才悄悄说过,让奴才离九殿下远一点,不要靠近。张公公伺候皇上时日最久,或许能够知道什么缘由?不如让奴才明日回宫,然后悄悄地向张公公打听,或许能够探出什么来?到时候再与四小姐联系,四小姐以为如何?”

    裴元歌明白他的意思,他是作为皇帝的眼线而被安排到萱晖宫的,如今太后之事已平,赵林回宫后,若无意外,应该就是在皇帝身边伺候。

    “赵公公肯为我尽力,元歌已经感激不尽,不过,此事还是要小心为妙,毕竟牵扯到皇上和九殿下之事。”裴元歌犹豫了下,还是道,“赵公公也不必勉强,这次我将赵公公带出萱晖宫,皇上难保不会防着赵公公偏向我,若是察觉到什么,反而对公公不美!”

    “多谢四小姐提醒。”赵林感激地道,“奴才知道分寸,再者,张公公是奴才的师傅,情分非比寻常,奴才知道该怎么询问才能不引起他的怀疑,四小姐放心好了。”

    “那就有劳公公了!”裴元歌福了福身。

    次日,叶氏谋反案震惊朝野。

    当然,皇帝的谋划诱发自然不会说,只说是叶氏图谋不轨,拉拢李明昊想要谋逆,结果李明昊忠君爱国,对叶氏虚以委蛇,同时将事情密报给皇帝。皇帝不信叶氏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按兵不动,结果到了昨晚,果然发现叶氏谋逆,企图拥立五殿下,遂果断镇压。

    谋逆的惩处,不言自喻,凡参与谋逆者,统统被处以极刑,首恶诛九族。

    有李明昊这个暗桩在,但凡参与之人无一逃脱。

    不过,因为叶氏牵扯到太后的问题,皇帝声称念及太后养育之恩,以孝道为重,不忍处死,只是褫夺了太后所有的权柄,打入冷宫。除此之外,叶氏只有华妃免除一死,同样被打入冷宫,而其余人等,连同五殿下宇泓哲,都被处以极刑,其余人按律发配。

    皇帝以雷厉风行的速度处理了叶氏后,随即公开了李明昊的身份。

    经过礼部和皇室宗亲的重重验证,确定李明昊的确是失踪的七皇子宇泓烨,便按规律载入玉牒,同时赐住德昭宫,成为真正的七皇子。皇帝和柳贵妃失散的亲子,又在平叛中立下首功,宇泓烨立刻成为大夏王朝最炙手可热之人,让一众被叶氏叛『乱』吓得惶惶不可终日的朝臣趋之若鹜。

    在这场浪『潮』中,没有人会注意到死于叛『乱』的王美人,以及突然间如同销声匿迹的九皇子宇泓墨。

    赵林回宫后,果然是到皇帝身边伺候。他感念裴元歌的救命之恩,很快就找到机会旁敲侧击地询问张德海关于皇帝和宇泓墨的事情,张德海只是叹了口气,说了句“九殿下这个人,看不透,或许……。”便摇头不再说话,只让赵林以后防备些,别靠近过去就好。

    赵林转头就将这个消息传给了裴元歌,并表示再有消息了再告诉裴元歌。

    看不透……裴元歌琢磨着这三个字,隐约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连接成线,却只欠缺最重要的一环。

    而这天回到裴府后,裴诸城将裴元歌叫去,告诉她说:“今天下朝后,皇上特意将我留下,提起了你的婚事,说是他和太后耽误了你的名声,会好好补偿你。随即又提起了那晚李明——七殿下拦截我们马车的事情,说是七殿下太过鲁莽,命他给我赔礼道歉。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要为你和七殿下赐婚。我听皇上的言语,似乎以为七殿下是因为太倾慕你,又担心你的情况,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看皇上的意思,现在很喜欢七殿下,元歌……”

    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毫无疑问,那晚的事情,在柳贵妃和宇泓烨的『操』控下,已经变了意味,而皇帝这次却是站在宇泓烨这边的。裴元歌暗咬银牙:“父亲怎么回答?”

    “我知道你的心思,自然不会应允,只是含糊其辞,我想,皇上大概也看出了我的意思,只叹息了声,便没有再说话。”裴诸城神『色』沉重,“元歌,皇上这次没有把话说明,我还能够呢装作没听懂。可是,如果皇上真的说出来了,我就不能再这样了,而且,我也没有推拒的借口。”

    皇帝的意思,显然非常喜爱宇泓烨,他总不能说,他觉得宇泓烨嚣张跋扈,配不上歌儿吧?而且宇泓烨在皇帝面前表现得非常乖巧,言语间似乎句句都带着对歌儿的容忍和喜爱,如果不是那晚见到他的真面目,只怕连裴诸城都会被『迷』『惑』,无怪乎皇帝会一门心思偏帮宇泓烨。

    裴元歌闭上眼,许久后慢慢睁开:“父亲,我想要见皇上!”

    “没有用的。”裴诸城摇摇头,道,“最后,皇上特意发话,说你这段时日为了叶氏的事情奔走,绞尽脑汁,虚耗太大,让你好好养身体,一切事情都等到你养好身体再说。意思很明显,皇上这段时间不会见你的!”

    皇帝……裴元歌在心中苦笑,之前皇帝还曾经暗示她,可以用那个条件,来交换她和泓墨的事情,可是转眼间就想要为宇泓烨赐婚……以皇帝的冷情,他可以放心地安排宇泓烨到叶氏做卧底,那是因为宇泓烨的身份摆在那里,只要他是柳贵妃的孩子,就不可能投到叶氏那边去。但裴元歌绝不相信,一个才出现在没多久的皇子,真的能够让皇帝疼爱到不顾一切,愿意满足他所有的愿望。

    只能说,皇帝心中认定了泓墨弑母,因而认为她此刻的所有行为都是执『迷』不悟,所以才不愿意在这时候见她。有柳贵妃在旁边『操』控,宇泓烨若是表现得宜,难保皇帝不会真的赐婚……。

    亏她之前还认为皇帝对她有几分怜爱之心,不会在这时候『逼』迫太深,看来,还是她太过天真!

    而就在这时候,寒麟也隐秘地找上了裴元歌。

    “裴四小姐,卑职求您,您去瞧瞧九殿下吧!”寒麟一见面就跪倒在地,神『色』疲惫而伤痛,“那晚,所有人都离开后,九殿下帮王美人梳洗换衣,接着又将殿内所有人的尸体一具一具地收敛好,一个人布置冷翠宫,然后一个人守灵,跟谁都不说一句话。柳贵妃来瞧过九殿下,九殿下完全没有反应,皇上也不理会九殿下……裴四小姐,卑职真的没有办法了,只能求您去劝劝九殿下吧!”

    他真担心,九殿下会被王美人之死所击垮,再也无法振作起来。

    泓墨……裴元歌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猛然抬头:“你能安排我见他吗?”

    寒麟猛地点头。

    在白幔如雪的冷翠宫,裴元歌终于看到了她牵肠挂肚的那个人。

    宇泓墨一身丧服,白衣如雪,衬得他的脸『色』也如同雪一般苍白,原本绝美如妖魅的容颜,在这一片白『色』之中也显得黯淡起来,面容清癯而消瘦,眼眸半垂,直挺挺地跪在灵堂正中央,如果不是间或往丧盆中投入一叠纸钱,几乎会让人怀疑那只是一具白玉石雕刻而成的石像。

    裴元歌看着这样的泓墨,心痛如刀绞。

    原本的泓墨,无论处在怎么的绝境,无论表情如何的哀伤,却都像是一副浓墨重彩的画,每一笔对不起,无法说爱你全文阅读都透着意气飞扬,无论什么时候看到他,都会觉得鲜活而明亮。然而,现在的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打碎了所有的年少轻狂,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沉默,宛如一把利剑入了生满铜锈的剑鞘,似乎突然间就光彩黯淡起来。

    似乎察觉到了裴元歌的气息,宇泓墨慢慢抬起头来,原本潋滟的眼眸满是血丝。

    但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那一刻,似乎绽放出片刻的光彩,依稀仍是从前那个风华绝世的九殿下。但很快的,那抹光彩便黯淡下来,变成了一片全然的温和沉静,嘴角微微弯起,终于开口说了这些天的第一句话:“是寒麟让你来劝我的吧?”

    “是寒麟让我来的。”裴元歌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可是我来,不是来劝你的!”

    宇泓墨的眼眸中倏然间又绽放出方才的那种光彩,唇角的弧度更深,忽然间起身,取过三炷香,点燃,然后递给了裴元歌。裴元歌接过香,上前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又将香交还给宇泓墨。宇泓墨将香『插』入灵堂前的香炉里,轻轻地道:“看到你来,娘一定很高兴,她一直都很想见你,可惜……。”

    裴元歌听着,忽然又忍不住泪流满面。

    做完这一切,宇泓墨才转身,凝视着她:“为什么不是来劝我的?”

    “因为,我认识的泓墨,不需要我劝!”裴元歌肯定地道,回应着他的目光,波光潋滟,如同天际最美的虹彩,“他不是一个会被困境击垮的人,也不是一个会向磨难屈服的人。就算他为生母的死而感到伤痛,就算他要颓废,在颓废之前,也会先剥下仇人的一层皮!他之所以安静,只是想要好好地陪一陪他的母亲,也是因为他认为这样做是最恰当的做法!这样的泓墨,哪里需要我来劝?”

    听到王美人的噩耗时,宇泓墨没有眼泪。

    看到王美人的尸体时,宇泓墨也没有眼泪。

    看着柳贵妃在那里做戏,听着父皇认定他弑母,宇泓墨也没有眼泪。

    可是,现在听着元歌这样铿锵有力的话,宇泓墨的眼睛却慢慢浮现出一层又一层的雨雾,终于凝结成泪,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从来不在任何人面前流眼泪,连王美人和柳贵妃面前也一样,可是,现在他却不想去擦拭,去掩饰,因为,眼前这名娇怯柔弱的女子,可以看到他流泪。

    上天入地,唯一一个能够在她面前示弱,在她面前敞开心扉,让他安心的人。

    所有人都遗弃他的时候,只有她还这么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身边;所有人都怀疑他的时候,只有她会毫不动摇地相信他;所有人都认为他颓废的时候,只有她会相信他,能够明白他所有的苦衷,所有的深意。宇泓墨从来不知道,原来心中有这样一个人,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就好像一道阳光,劈开了眼前所有的阴霾和灰暗,就这样执着地照在了他的身上,让他远离那些黑暗而寒冷的深渊。

    他宇泓墨何其有幸,能够拥有这样珍贵的一颗心,能够拥有这样珍贵的一个人?

    “元歌!”宇泓墨轻声唤道,颤抖着将眼前的少女拥入怀中。

    裴元歌也紧紧地抱住他,不肯松开分毫。

    “元歌,元歌……。”宇泓墨喃喃地,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这个名字,心中有着千言万语,可是话到嘴边,却溃不成句,“不应该的,娘刚刚死去,我不应该这样开心的,可是现在,我真的真的很开心……元歌,我居然能够认识你,居然能够让你眼中有我,我真的……元歌,那晚听到娘的死讯,看到娘的尸体,我真的觉得天崩地裂,我一直以为,总有一天,我能够将她接出皇宫,能够好好地孝顺她,让她安度晚年,可我没有想到,她会走得那么仓促,我甚至连她的最后一面都能见上……元歌……。”

    他轻声呢喃着,混『乱』地诉说着他内心的伤痛和彷徨,血泪成河。

    裴元歌紧紧地抱着他,聆听着,因为她知道,这些混『乱』不成字句的话语,是泓墨内心